第1章

蘇起肆回到家的時候正好看到堂哥蘇起魄穿着他新買的一整套運動服手裏還拿着車鑰匙,應該是要出去。蘇起起,小名七七,蘇起肆的堂妹,總是頂着一個好笑的蘑菇頭在那裏不知道和蘇起魄說着什麽有些激動的樣子。

這是蘇家,它很大,住的人不多也不少。

蘇起肆原本有自己的家,後來他們都死了,只留下了一套空房子還有外婆,是爺爺接她回的蘇園。蘇起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麽叫做傷心,是後來她看到蘇七七每天都在和蘇起魄鬥嘴的時候才忽然醒覺她失去了什麽。

蘇七七的皮膚特別白,蘇起肆總覺得蘇七七是病着的,因為她皮膚白的不像正常人。不過這話蘇起肆從來沒有對蘇七七說過,她幾乎不和這園子裏的人說話,除了帶她回來的爺爺。她知道,在大家眼裏,她是個古怪的蘇家二小姐,她只比蘇七七大半歲,卻完全沒有七七的孩子氣。

她知道蘇七七的小秘密,但她誰也沒有說。蘇起肆喜歡這樣,知道別人的小秘密,而那個人還沒有知覺,她會覺得自己很有優越感。

為什麽蘇起肆會知道那麽多呢?

因為蘇七七經常跑到花棚那裏和那些花花草草說話,蘇起肆也不想知道的但是那丫頭什麽都說。

父親常說,起肆,聽聽別人的聲音,有時候你太急于表達自己而忽略了別人的想法,那樣就不是溝通了。

她六歲時父親帶着她去參加父親朋友的婚禮,父親是那麽溫柔的看着她然後說了那句話。

我們不能只顧着自己說話。

也是這天,父親回到家突然心髒病發作去世了,母親在一旁抱着蘇起肆一滴淚都沒有落下,蘇起肆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這是母親的決絕,不久母親就随着父親去了。六歲的蘇起肆,就這樣一點也沒有預兆的失去了父母,而她耳朵上厚厚的耳機裏再也沒有新的聲音了。

這也是蘇起肆讓人覺得古怪的原因,她從來都是戴着耳機的很少取下來過。

蘇起起看着面前的試卷真的很不能理解她的數學怎麽會那麽差,旁邊的司量看了一眼她的卷子,安慰道,這樣你下次及格就是進步了。

蘇起起無奈的笑了回到,嗯,我下次一定會努力的。

那我們去吃墨魚丸子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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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起肆是過來找他們班的班委的,又聽到了蘇起起的自我安慰。蘇起肆很不明白蘇起起是怎麽長這麽大的,她的糊裏糊塗丢三落四每次都是蘇起魄幫她善後,如果沒有蘇起魄她會不會連家門都找不到。

這也是蘇起肆羨慕的,他們兄妹的關系好到讓人嫉妒。

二班的班委是一個黑黑的小女生特別喜歡溫遲歸,所以拜托了蘇起肆幫她下載溫遲歸的最新小說。

這個城市總是沒有過渡,夏天才走冬天就逼近了。蘇起肆從課桌裏拿出耳機戴上,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上,想着可以回家了。班裏的女生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她們還喜歡買一個烤紅薯或者糖炒栗子,頭發上總是漂亮的蝴蝶結,還有可愛的發卡。蘇起肆看了一會兒把手伸進口袋裏搜了搜,果然連個五角的硬幣都沒有,她總是忘記帶錢。

這個天氣還喜歡沒有預兆的下雨,不過好在蘇起肆已經看到接她的車來了。別人的議論紛紛她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好,只是每次她坐車走的時候路邊蘇起起看她的眼神讓她很不解。

平靜又洶湧的暗潮。

蘇老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不久前死了一個。

蘇起肆的父親排在第二,蘇起起的父親是老大,第三個是個千金蘇起肆的小姑姑。蘇二只有蘇起肆這一個女兒,年輕時便離開了蘇家和蘇起肆的母親在外面生活,如果不是他們雙雙去世,蘇起肆知道她一輩子都不會回到蘇園生活。

蘇大,有一兒一女,便是蘇起魄和蘇起起。小姑姑卻一直沒有嫁人,一個人生活在國外,僅僅在過年時回家。

還有一位蘇家誰都不能惹的主,蘇老爺對他甚是寵愛,也許因為是小兒子。

這些關系蘇起肆在紙上畫了很久才弄明白,哪個是大伯哪個是小姑姑哪個是小叔叔。蘇起肆知道蘇爺爺寵她多半是愧疚和遺憾,這些緣由蘇起肆不在乎,只要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就像現在她一個人住在蘇園的北苑,她不用每天去見那些原本就生活在蘇園的人,蘇爺爺也不強迫她去接受那些,一切随她高興。

林姨做的菜蘇起肆很喜歡,她也很喜歡林姨和自己說她上小學的小孩。這個時候蘇起肆會在林姨臉上看到媽媽的樣子,她想要多看一下。

英語課是蘇起肆最讨厭的,所以她的英語課本上都是塗鴉,連單詞都看不見了。同桌周星星上課很認真,她看了一眼無精打采的蘇起肆繼續聽自己的課。下課了她對蘇起肆很嚴肅的批評了一番,嚴厲指責蘇起肆的行為是不對的,蘇起肆問她哪裏不對了她又說不上來了。

周五下午是開大會的時間,同學都在準備小零食。只要不上課他們都開心,蘇起肆也開心因為下午都是數學不上是最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女生叽叽喳喳的沖進教室說道,蘇起魄又和人打架了!這次一定會被記過的。

女生們都在發揮母愛的擔心,原因不說大家也都明白一定又是誰欺負蘇起起了,他們兄妹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蘇起肆趴在課桌上數糖果,看了一眼在寫作業的周星星問道,你吃糖嗎?

我要草莓味的。

嗯,還有一顆,給你。說着蘇起肆把糖果放在周星星的作業本上,然後繼續裝死。

蘇起魄真的很愛護他妹妹,要是我也有一個哥哥多好啊,周星星将糖果丢進嘴裏問道,你是獨生女嗎?

蘇起肆嗯了一聲,但其實她有過一個小她六歲的弟弟,後來別人都說弟弟去了很遠的地方,家裏又只有她一個小孩了。

蘇起魄很會騎車帶人,蘇起肆經常看到他載着蘇起起上下學。有一天她跟小王說她想學自行車,自行車買回來了蘇起肆一個人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學會了,旁邊的司機小王一直誇她聰明,說是很少有人學自行車不摔跤的。蘇起肆以為很難的,那麽簡單的就會了她就不想再騎車了,況且也沒有人給她載。

周五是要去東宅吃飯的,那裏是爺爺住的地方,蘇起肆走在路上看着那些門神發呆。

堂姐。

是蘇起起的聲音拉回來她的腳步,她笑了笑和他們兄妹倆繼續前行。

堂姐,聽說學校這次的元旦晚會是你們班的班長和學習委員主持。蘇起起笑的很好看她的聲音甜甜的軟軟的,聽着讓人輕飄飄的舒服。蘇起肆點了點頭,她其實不太清楚,但蘇起起這麽說就是這樣了。蘇起起總是找話題和她說話而她只有點頭和微笑,蘇起魄還問過她是不是啞巴。

在周五有時候能看到蘇爺爺最疼愛的小兒子,蘇湛。一個,很特別的小叔叔,這是蘇起肆的感覺,彎起來的溫暖的笑容卻沒有溫度。其實這只是她在一本小說上看到的形容詞,她覺得适合就用到蘇湛身上了。

蘇起起在東宅很安分,她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什麽地方應該收斂。她小小的偷看了幾回她的小叔叔,她從來沒有見過長的那麽好看的男人,每次想到這裏她都會臉紅,怕別人看見所以把頭低的更低了只留了一個圓圓的頭頂。

蘇起魄優雅的用餐,時不時幫妹妹夾一些她喜歡的菜。他覺得妹妹此刻乖巧的奇怪,不過他也沒有多想,他的認為是妹妹一直古靈精怪的招人喜歡。

蘇湛和蘇老爺說着一些往事和家長裏短,話題的中心是蘇起肆的三奶奶,蘇湛的母親。

不過蘇起肆沒有怎麽聽,蘇爺爺喜歡這個三奶奶的程度是很出名的,她覺得可以寫一本民國的小說。正好桌上有她喜歡的魚,雖然大多數她都會卡刺,這次她會小心的。

那個小丫頭一直垂着腦袋,去年還纏着他買棉花糖,現在都上初中了。蘇湛喝了一口湯放下勺子注意到父親旁邊二哥唯一的女兒,她在很小心的吃魚,一臉的認真像是在考試一樣,想到這裏他笑了一下。

蘇老爺擡頭正看到小兒子的笑臉,有一陣的恍惚,這樣的笑容有多久沒有出現在這張臉上了。

起肆,這是你小叔叔,你見過照片的,蘇老爺慈愛的看着蘇起肆繼而又對蘇湛說道,這是你二哥唯一的女兒,語氣有一絲異樣但是蘇起肆在專心吃魚所以沒什麽感覺。

蘇起肆嚼完嘴裏的東西才擡頭認真打量起眼前的男人,她知道蘇湛有一張小說男主角的臉,不能想象的好看。不過很快蘇起肆能夠明白蘇起起的反常,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是蘇起肆知道那是秘密。

叔叔好,我是蘇起肆,蘇起肆展現了她認為最燦爛的笑容。

起肆,像個男孩的名字,蘇湛念着這兩個字,眼前的小姑娘笑的勉強又不自在不過他還是回了一個笑容。

這孩子的媽媽取得,說是對孩子好,命硬些,蘇老爺說着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蘇起肆把這定義為老人的發呆。

是嗎?蘇湛說着看向蘇起肆問道,你現在住在北苑吧。

蘇起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哪裏知道蘇湛說他回來一般是住在北苑的,沒有想到老爺子把北苑給了自己。蘇起肆想現在她是不是要表示物歸原主的态度,不過她還沒有思考完蘇湛已經下了結論,他決定就和蘇老爺子住在東園裏好了。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蘇起肆深刻覺得周五的飯食是最難下咽的。

周一的時候小王打了個大噴嚏林姨便像躲瘟疫一樣不準小王開車了,她決定自己開車送蘇起肆去上學,順便她還可以轉個彎去看看她剛剛上初中的女兒。

坐在後座的蘇起肆嚼着口香糖,手裏一卷一卷的絞着耳機黑色的線。鑰匙扣上的U盤是周星星要的小說和電影,因為周星星家裏的電腦她爸媽以學習為由把網給斷了所以這些東西都是蘇起肆幫她下載好。

但其實是周星星的爸爸成天迷惑在電腦上什麽事也不做,而她媽媽苦于找不到理由讓她丈夫離開電腦最後只能犧牲了周星星。

周星星說這些的時候特別憤怒而在一邊聽的蘇起肆完全沒有顧忌周星星的怒氣反而問她,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至此,周星星再一次決心不能和蘇起肆讨論太內涵太深刻的東西,因為她覺得蘇起肆的腦容量實在是有限。一會兒數學老師就來了先是一長串的語重心長的教育,有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用來耳提面命,剩下的時間就只夠講一個大的習題。如果有誰不懂了,那麽第二節課還是這題,你會發現你上午數學就學了這一個題,但老師會說這是一種題目的題型以後碰到這一類的就像今天這樣思考。

蘇起肆當然是在發呆的,只有周星星才會記筆記記了兩頁紙。問題來了,有時候蘇起肆發着呆聽數學周星星認真的要命時,下課了反倒是周星星還要請教蘇起肆運算方法。其實蘇起肆只對她感興趣的部分表現一點點專注力,這也是後來她平庸無奇的很大的一個原因。不過她倒是挺樂意的,依舊不知死活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哇啦啦啦啦,讓我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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