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荷塘

兔良認真的将三粒瓜子裝進小包裹裏, 這才安心的拍了拍包裹,重新系好。兩人在城中又轉了片刻,最後找了家客棧決定停留一晚。

灼華與兔良的感覺相同,都覺得那個說書先生不簡單,想要第二日再去聽一次書。

然而第二天, 兩人到素齋閣時,卻得知說書人已經出門游歷搜集故事去了, 沒個十天半月是不會回來的。素齋閣其他得到消息的食客也有幾分失望, 不過似乎都習以為常, 轉而興致勃勃的讨論,這一次說書人游歷,會帶回怎樣的故事。

兔良和灼華就沒那個閑情逸致了, 兩人也沒吃飯, 離開了素齋閣, 準備立刻動身前往北洲城。離開之前,特意詢問了說書人的去向, 奈何說書人向來行蹤不定,無人給出準确信息。

剛剛踏出躍君城的城門,就見有人在告示處張貼懸賞, 灼華看了一眼之後若有所思, 看不懂的兔良一臉認真的摸着小下巴。

前往北洲城的路上, 兩人讨論了一下, 最終覺得, 那個說書人如果是刻意避開, 他們二人即使昨天就去尋找也會無功而返,只是這個看起來極為普通,卻又似乎十分神秘的說書人終究在兩人的心中畫上了一筆。

北洲城距離躍君城算不上遙遠,一天一夜足夠趕路,不過鑒于如今的北洲夜晚太過危險,兩人在天色暗下來之後,就不準備繼續趕路,選擇了一處小河塘旁邊落腳。

灼華着手布置陣法之際,兔良正站在一處荷塘邊凸起的石頭上,極力伸爪子去夠荷葉,打算給自己來個荷葉床,奈何腿短手短,只能堪堪碰到荷葉,兔良不甘心的又向前探了探小身子,于是灼華就聽到撲通一聲。

灼華扭頭看來,只見荷塘邊緣蕩開一個大大的半圓,然後一個小腦袋從裏面冒了出來,濕答答的一團與平日裏的憨态可掬相差甚遠,小兔子似乎覺得既然已經落水了,索性圍着荷葉轉了一圈,然後用爪子将荷葉割了下來,這才兩爪舉着荷葉,爬上了河岸。

小兔子站在青草與岩石構成的河岸上,迅速甩了甩河水,一時間河水四濺,濕答答的兔良也瞬間變成了小刺猬,小兔子見狀也不着急,就一屁股坐在剛剛采摘回來的荷葉上開始舔毛。

灼華無奈輕笑,繼續手上的動作。

夜晚,重新幹燥順便給自己洗了個澡的兔良恢複了人形,心滿意足的躺在了荷葉上,掏出棉帕,枕着小包裹,鼓着包子臉準備睡覺。

灼華盤膝而坐,看着旁邊荷葉上的一團,莫名想起了昨天素齋閣的一道菜:荷葉糯米糍,白白嫩嫩,香松軟糯……

兔良似察覺到灼華的目光,兔良睜開眼睛。“又想偷吃我的床?”

灼華“……”

此處離逆水尚有一段距離,聽不到湍急的水流聲,灼華卻莫名想起了逆水,于是轉移話題。“逆水河一到夜晚,水流就更為洶湧,相對于白天似乎更為暴躁,也不知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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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良捂着嘴打了個小哈欠,聽此不在意的回答。“大概它失眠了。”

灼華“……”

許久之後,灼華。“不止是夜晚,似乎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情況越發嚴重了,逆水河周圍人煙已經後退出很遠,逆水河卻依舊在泛濫,吞噬周圍土地,我記得上一次下山的時候,逆水還沒這般動蕩。”

兔良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嗯嗯!失眠時間越長,脾氣見長。”

灼華“……”

話題就此打住,顯然,并不是誰都能像冷卿一樣,即使兔良有着獨特的将話題聊死的天賦也不在意。至少灼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的話題。

夜晚,無數行屍爬出,邪魅橫行,四野一片讓人心慌的嘶吼。兔良和灼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并沒在意,結果不久,兔良就被一陣慷锵有力的腳步聲吵醒,那腳步聲出現的突然,且距離不遠,似乎有一大批人正在趕路,伴随着腳步聲,還有鐵甲摩擦的聲音,兔良一瞬間坐了起來,周圍有軍隊?

灼華也謹慎的站了起來,那聲音還在接近,一聲聲如同催命鼓點,敲在心頭。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不妙。

灼華順手撈起兔良,迅速沉入旁邊的荷塘,收斂了自己和兔良的氣息,躲在茂盛的荷花叢中,靜靜注視着河岸。灼華的動作極為巧妙,荷塘只蕩起了細細的波紋,并且很快消散。

片刻之後,夜霧之中人影漸漸清晰,一排排整齊的方隊出現在視野之中,真的是一支軍隊,只是,卻不是活人的軍隊,這是一支亡靈軍隊,有千人的樣子,他們似乎訓練極為有素,除了腳步聲,沒有發出一點其他聲音。

隊列中每個人均臉色青白,一雙眼睛黑洞洞的幾乎看不到眼白,極為恐怖。他們謹慎的望着四周,所過之處,無論生靈還是死靈盡數退散,而逃的慢的,就會被這支亡靈軍隊極速絞殺。

最為醒目的,是隊伍的中央擡着一口棺材,縱使夜色沉沉,也依稀能看到那棺材上雕刻的龍紋,這是帝王才能雕刻的文案!所以棺材裏躺的,至少是北洲衆多勢力中的一個王者。

除此之外,隊伍的後面還跟着一輛馬車,馬車被遮擋的密密實實,根本無法看清裏面是什麽。

隊伍迅速而過,動作雖然極快卻不顯慌亂,顯然他們在逃離什麽。在經過荷塘之際,走在最前面,似乎是領頭的那人猛地頓住了腳步,就在灼華之前布下的陣法周圍轉了轉,黑洞洞的眼睛望向荷塘之中。

兔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紋絲不動。甚至悄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不盯着岸上的情況看。

片刻,那人未能發覺兔良和灼華的存在,領着軍隊迅速向着遠方而去。

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讓兔良終于稍稍松了口氣,亡靈軍隊已經看不見了,兔良爬上面前的一處荷葉,擰着自己衣袍上的水。正要開口說話,灼華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兔良立刻伏倒在荷葉上,後發覺一身白的自己在綠色的荷葉上太過顯眼,又悄悄挪到了一朵半開的荷花之中,揪着荷花花瓣擋着自己。

夜色朦胧,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一點聲音。片刻之後,又一隊人馬疾駛而過,似乎正在追趕前方的隊伍。因為這一隊更為匆忙,絲毫未察覺荷塘異樣,直接飛馳而過。

兔良藏在花瓣之中,支着小耳朵仔細聽着周圍的動靜。

不久之後,兩支軍隊離開的方向突然傳來厮殺聲,顯然兩方相遇了!

“呆在這裏,我很快就回來!”灼華說完,身影已經輕飄飄的脫離了荷塘,身上衣袍都不見半分濕潤。

兔良根本來不及阻止,只好停留在荷花中等候,雖然心中焦急,但通過這幾天對灼華的了解,灼華不會做沒有把握之事,加上兩方交手之際情況混亂,灼華被發現的可能性并不大,這樣安慰自己,兔良才稍稍放心。

回過神,發現自己再一次濕答答了。兔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玉白色衣袍,又環顧了一下因為亡靈軍隊走過而空無一只活物的四周。索性脫掉衣袍,擰幹上面的水分,将衣袍搭在荷花頂端,自己則光溜溜的一團躲在荷花花瓣中。

悠悠晚風吹過,玉白衣袍随風輕輕晃蕩,花瓣之間露出一個小腦袋,時不時望向灼華離開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殺伐聲漸漸弱了下去,似乎戰鬥已經結束了。兔良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夏季的衣袍樣式簡單,材料輕薄,已經被風吹的差不多了,兔良穿好衣袍,又等了片刻,終于聽到了動靜,正要開心呼喊,卻感覺不對勁,這腳步聲踉踉跄跄,顯然受傷極重。

兔良謹慎的沒有出聲,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聲音的來處。

一個人影歪歪斜斜的跑了過來,兔良記得這張臉,就是那個領頭的人,之前還盯着荷塘看了許久,差點發現自己和灼華的蹤跡,一時間更不敢動了。

那人铠甲已經被染成了暗紅色,身上傷口也多不勝數,他懷裏抱着什麽東西,時而望向身後,似乎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徑直的向着荷塘而來!

兔良吓了一跳,緊張的攥緊荷花瓣,那人卻沒有躲進荷塘,确實,他滿身鮮血,加上諸多傷口,即使躲進荷塘也會被發現,所以他只是将懷中之物奮力抛出,扔入荷塘之中,然後迅速毀滅自己在荷塘周圍留下的痕跡,而荷塘中的波紋也漸漸平息了下去,他這才向着遠處而去,那人離開不久,追兵就循着痕跡找了過來,因為血跡沒有靠近荷塘,追兵也沒有絲毫懷疑,追着血跡離開了。

兔良整只兔都不好了,因為她看的分明,那人扔入荷塘的是一只人類的斷手!而自己白天的時候還在荷塘裏洗了個澡,還喝了幾口水,當時還感嘆這荷塘的水別有一番味道,喝完之後都覺得神清氣爽。

兔良“……”

又等了片刻,灼華終于回來了,神色多了幾分疑惑,輕輕略過荷塘,就将兔良帶上了河岸,沒有在隐藏身形,顯然危機已經解除。

兔良跳下灼華的手掌,迅速蹦跶到荷塘邊緣,低頭認真的盯着荷塘看,荷塘的水看起來十分清澈,當然,其底部還是沉積着淤泥,否則也不會有荷花生長其上,借着朦胧月色,依稀可以将荷塘中的情景看的清晰。

都說水至清則無魚,這荷塘雖然底部沉積淤泥,但除此之外清澈見底,所以鮮少能見到游魚的蹤跡,此前兔良一直覺得是荷塘魚少,此時,兔良才意識到,不是魚少,而是這荷塘根本就沒有魚!一條魚,一只蝦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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