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鏡花水月

矯健的黑影在樹林間快速的移動着，它在樹叢間一閃而過，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淡紫色發的少女漸漸緩下步子，小心翼翼的四處查看着，這幾日來，她小心翼翼的追蹤着那日血族的蹤跡，幸運的是總算有點收獲。

周圍的房屋在逐漸減少，線索所指向的地點越來越偏僻，據“柊真晝”估計，血族的聚集地就在前方了。但，顯然的，她是不會直接進去的，畢竟，她還不希望被吸成人幹，她所指望的，是能遇上一個可以合作的血族，一個就好了。

“你在這裏做什麽。”冷淡的聲音在“柊真晝”身後響起，她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要知道，能躲過“柊真晝”感知的存在并不多，幾天前的血族貴族是一個，而現在她背後的是另一個。迅速将刀握在手上，“柊真晝”緩緩的，試探性的轉身，出乎預料的，對方并沒有攻擊。

待到完全轉過身，“柊真晝”終于看清了對方。那人比她要矮上許多，頂着一張尚且稚嫩的面孔，兩側的發被蝙蝠發飾紮成雙馬尾，而其他的發則是服帖的垂落于身後。對方的着裝也相當少女。黑色的哥特式禮服緊緊包裹着嬌小的身軀，長長的袖擺垂落身側，玉色的皮膚光滑如凝脂。這個少女似乎和“柊真晝”的妹妹差不多大，但氣場卻是截然不同的。比起一般的少女，她身上多了幾分肅殺，少了幾分嬌柔。

“血族……嗎。”“柊真晝”喃喃着，不着痕跡的後退幾步，與少女拉開距離，她将刀刃擋在自己身前，神色凝重。此刻，她的刀刃正好清晰的映出對面少女猩紅的眼眸，

“難道你是身處血族地界而不自知嗎？”少女笑了，唇角的弧度帶着幾分獨屬于孩子的甜，若不是她的眼眸帶着歷經滄桑，看盡滄海桑田的幽暗神采，估計任何人都會将她當成一個小孩子。

“我本無意冒犯。”“柊真晝”警惕的說着，眼眸中的紅光若隐若現，也許對方隐藏的太好，她甚至感覺不到對方的氣場，要不是對方開口，她甚至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那兩人間的實力差距不言而喻。

“你是鬼。”平靜的語氣，仿佛宣判，少女擡眸，眼底一片森冷，唇角的笑意毫無溫度，好似刀鋒割在他人心口，“而我，最讨厭鬼。”

“是嗎？”也就是說，逃不掉了嗎？既然沒法逃離，好歹也要拼上一拼吧？“柊真晝”索性也不再退卻，迎上少女，甚至只是一瞬，刀刃便幾乎放到了少女的項上。但那少女反應則是更快，在刀貼上來的瞬間消失不見，下一秒則是出現在“柊真晝”身後，飛起一腳，硬生生的踢在“柊真晝”的腰側。強大的力道直接将“柊真晝”帶離了地面，狠狠的抛向一旁的岩壁。一擊得手，但少女并不急着繼續，她舔了舔嘴唇，就像戲弄老鼠的貓一般，踏着細碎的步子接近癱在地上的“柊真晝”，“吶，你在裝死嗎？”月光灑在她暗紅色的瞳孔之中，加劇了眸中的冷意，但，即使如此，她依舊是笑着的，就連她的語氣也帶着笑意，“一不小心，假死就會變成真死哦。”她滿意的注視着“柊真晝”身上的斑駁血跡，鼻翼微動，并不為空氣中擴散的血腥氣息動容，“其實啊，我最喜歡鬼的一點就是他們的耐打，可以逗弄很久呢。”尾音上揚，又是一腳，向着“柊真晝”的胸口踏去。見此，“柊真晝”狼狽不堪的閃開，新一輪的虐殺又開始了。

興許是“柊真晝”将大量的力量都用在了抵禦血族的攻擊上，壓制着柊真晝的力量逐漸減少了。沉睡已久的精神體眼眸半睜，卻不帶任何茫然。

“阿朱羅丸。”半倚着的少女氣若游絲卻目光堅定，她盡力使自己顯得更為自然，“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阿朱羅丸好奇的看着眼前強撐着的虛弱少女，他實在想象不到這個現在連身體都失去了的少女究竟能拿出怎樣的籌碼。雖然同情是一回事，但并不代表會無條件的謙讓，鬼從來不做倒賠的生意。

“沒錯哦，不會讓你吃虧的。”少女眉眼彎彎，氣息微弱卻自信到仿佛要綻放光芒，簡直就如她的名字那樣。柊真晝，柊真晝，就如同白晝那般燦爛光明。她将垂落到額間的碎發理到腦後，“我希望，你能将寄宿在我妹妹體內的鬼轉移到我身體裏。”

“哈？你瘋了嗎？”阿朱羅丸好笑的看着柊真晝，眼眸中帶着探究，“再增加一只鬼只會成為你身體崩潰的催化劑。”阿朱羅丸猜測，她是希望借助更多鬼的力量來壯大自己，這樣也為她與“柊真晝”争奪身體創造了更多的希望。但是，很可惜，希望越多絕望的可能性也會越大。鬼是需要人的欲望作為食糧的，因此，過多的鬼反而會使宿主精神力過快的消散，這已經不是能不能抵禦誘惑的問題了。

“我知道。”柊真晝臉色蒼白的笑着，堅強而又凄美，就好似即将飄落地面的雪花，明知會被地面的污泥玷污，明知最後的結果會是融化殆盡，但是仍然幽幽的飄着，那樣從容，那樣優雅。她擡眸，那淺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無數星辰閃爍，“就是因為知道，我才這樣做的啊，我希望，筱娅她——”她喃喃着妹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感知着那一個個熟悉的音節，“希望她不用像我一般苦惱，她不該生來就與鬼為伴，她應該快樂而普通，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樣。”

“也就是說，你——放棄一濑紅蓮了嗎？”為了妹妹放棄了活下去的機會，不就相當于放棄一濑紅蓮了？不過，要說是放棄活下去的機會其實也不然，只能說柊真晝這個人類太聰明了，她知道該如何選擇才能使自己獲得最大利益。她此刻早已是強弩之末，即使沒有人再加害與她，她自己也堅持不了多久了，與其這樣消失倒不如幫上柊筱娅一把，也不過是消失早晚的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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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究是不能和一濑紅蓮在一起的，原因有很多，柊真晝曾經只是天真的以為阻礙她的只是柊家而已，實則不然。其實，真正造成兩人隔閡的，最為牢不可破的屏障是他們自己啊。他們都懷有私心而且都貪心的要命，最後終究是要做出抉擇的。一濑紅蓮放棄了和柊真晝在一起的絕佳機會選擇讓同伴活命，而此刻，柊真晝也選擇消失，将活下來的希望送給柊筱娅。就讓昔日的帶着淡淡青澀的初戀随着年輪的運轉漸漸飄遠吧，讓它永遠留在那片帶有童真色彩的夢之地，留在兩個已經步入歧途的人心中。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在除夕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