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外“相撞”

“掌管命運的神,多想問你是不是打了個盹兒。”

——《再遇見》

一路走回辦公室,牛可清都有些失神。

古伊弗寧的那些話、那副态度,就像一根長長的線,線上系着一個鈎子,一下子把牛可清的心給釣住了。

那個人說,我對床上的你很有興趣。

彼此都是成年人,說點葷話很正常。牛可清三十歲的人了,又不是純情少男,什麽話沒聽過。

卻偏偏被這句話弄得心潮起伏。

那整個下午,他的臉都像一塊持久的暖寶寶,自動發熱。

“醫生叔叔,你別拔錯了,”躺在長椅上的小朋友這樣對他說。

牛可清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上方的照明燈,“......啊?”

小朋友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張着個嘴巴,含糊不清道:“我的蛀齒在左邊喲,你那大鉗子怎麽總往右邊伸咧?”

“那是因為你右邊也有蛀齒,”牛可清用鉗子輕輕地敲了敲那個黑色的齲齒洞。

小朋友疼得眯了下眼睛,“嗚嗚嗚嗚嗚……可是醫生叔叔,我不想拔哦,我怕疼~”

“怕疼就記得刷牙,少吃點大白兔奶糖,你看你,這月都因為牙疼來第幾遍了?我都認得你了!”

“哼!”小朋友淚眼汪汪地撇着嘴,“我沒有吃大白兔!我吃的是旺仔!”

“吃什麽都得刷牙,”牛可清板起臉來,吓唬他:“不然你牙齒掉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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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不敢再多嘴了,只氣噗噗地瞪着這個給他童年陰影的臭牙醫。

毫無由來地,牛可清的腦子拐了個彎,又想到了某人——

那個姓古的壞家夥,牙齒還挺漂亮的,嚴實密封,潔白且整齊。

大概每個牙醫都會很喜歡。

之後的一周裏,他和古伊弗寧都沒有碰過面。他們并沒有故意避着對方,只是壓根碰不着而已。

兩個人在各自的領域裏工作着、生活着,如同這座冗雜的城市裏兩個互不相幹的陌生人,沒有交集,也沒有照面。

但牛可清仍時不時地,就會想到這位藍眼睛的古醫生。

例如,在同事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泰國菜的時候;在鄰居跟他說“晚上好”的時候;在打開衣櫃看見那件羽絨服的時候……

每個想起的瞬間都是不經意的,令他出乎意料。與之而來的,必然是一雙浮現在腦海中的藍眼睛。

其實牛可清不讨厭藍色,他最喜歡藍色,也最喜歡看別人的眼睛。

古伊弗寧就還偏偏長了雙藍眼睛。

藍得像一片淺色系的淡水湖泊,像一條滿星辰的燦爛銀河,藍得不可思議。

那雙眼睛,大概是這世上對藍色最好的诠釋。

總是想起某個人,這是一種不尋常的跡象,但牛可清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人對于美好的東西,總是見之難忘,于是日有所思。

就像女人見過一顆碩大璀璨的藍寶石,即使知道不可能擁有,之後也總會忍不住懷念。

他作為一個單身孤寡的零,曾遇見過一個配件頂級的一,你說難不難忘。

所以,無謂喜不喜歡,只能說是古伊弗寧這顆稀有的藍寶石,恰好對應了牛可清心裏的一片空缺,就這樣鑲嵌了下來。

于是,這個醫術高明的口腔科醫師,他用盡了所有型號的鉗子,都沒辦法将這片藍色拔下來。

牛可清來到這座城市快一個月了,生活、工作各方面都适應良好。但最近有一件事,頻頻困擾着他——

他覺得有人在跟蹤他。

無論是上下班的時候,還是在小區裏散步的時候,牛可清總覺得身後有人,像一道如影随形的魅影,時遠時近地尾随着。

可他一轉過頭去,卻又什麽都沒有。

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神經過于敏感,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卻總是疑神疑鬼的。

直到某天,牛可清經過小區樓道,他偶然回頭間,确确實實看見一個黑影閃過,稍縱即逝。

是個身材高大、帶着兜帽的男子。

“誰?!”牛可清立馬追了上去,可惜一拐角,那人便無影無蹤了。

從那之後,他多了個心眼,不時地留意着、觀察着身邊的人,看看是否真有跟蹤狂。

但陸續幾天下來,又好像沒發現什麽。

這天傍晚,牛可清剛剛下班,獨自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裏取車。他走着走着,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又來了——

若有似無的氣息聲,似近似遠的腳步聲,他身後有種無形的壓迫感,一直朝他逼近,陰森鬼祟。

牛可清猛地一回頭,卻連半個人影也沒看見。

停車場裏安靜得有點詭異,年久失修的白燈管忽閃忽閃的,周圍的車輛密密麻麻,好像随時能冒出個黑影來。

“草,”牛可清暗罵一聲,快被逼瘋了。

他不是膽小的人,但此刻,他的額頭上不禁冒出一層冷汗,心髒也提到了嗓子眼。

為了盡快擺脫這種感覺,牛可清不由地加快了腳步,一直走一直走,甚至小跑起來,想要趕緊找到自己的車,離開這裏。

可那黑影陰魂不散,越跟越近。

因為心裏有怯,所以牛可清一邊走,就一邊回頭望着後方,像一個脖子落枕的人。

他時刻注意着背後,卻不料忽略了前方,走着走着,忽然撞上了一堵厚實的“牆”。

“砰!”

牛可清迎頭撞上面前的人,一下子站不穩,跌進了對方的懷裏。

意識到自己撞人了,牛可清狼狽地擡頭,不料對上了一雙淺藍色的眼睛,像被鎖在一副銀絲眼鏡裏的藍寶石。

“對不——”牛可清怔愣地看着古伊弗寧,一個“起”字沒能說完。

這局面,已經說不上什麽尴尬不尴尬的了,只能用“丢臉”來形容。

他就像一個人形挂件,挂在古伊弗寧的胳膊上,腰部被對方摟着。更準确地說,應該是撈着。

古伊弗寧:“......巧。”

就着這個怪異的姿勢,牛可清昂着頭,下意識地打招呼,“巧、巧啊?”

這招呼是不得不打的,畢竟都面對面了,還是身子貼着身子,多“親密”吶。

“牛醫生,幾天沒見,變這麽熱情?見面就想抱我。”古伊弗寧的眼睛泛起淺淡笑意。

牛可清強忍住呸一聲的沖動,“古醫生,幾天沒見,你倒是一樣的自戀。”

“你眼睛長後腦勺了?”古伊弗寧哭笑不得,用了點力氣,一把将他提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人走路是看着後邊兒走的。”

站穩的牛可清瞪他一眼,整了整扯亂的衣服,強行為自己挽尊:“我、樂、意。”

其實,對于古伊弗寧來說,他們這次“相撞”并不是意外,他早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牛可清。

當時他在停車場裏取車,遠遠地看見牛可清從另一個方向走來,整個人緊張兮兮的,時不時地扭頭往後看。

古伊弗寧潛意識裏覺得不對勁:牛可清一直将視線放在身後,絲毫不注意前方,哪有人走路這樣走的?

于是他藏了點惡作劇的心思,故意停在原地,等着牛可清走過來,看對方會不會因為不看路而跟他撞上。

結果這傻子,還真不偏不倚地撞進他懷裏了。

見牛可清一副神經緊繃的樣子,像在提防着什麽,古伊弗寧問他:“有人跟着你?”

牛可清神色一凝,“嗯,但我不确定。”

原本,他以為說出這種懸疑片才有的情節,對方會覺得他神經病。但沒想到,古伊弗寧完全相信他的話,且紳士地詢問:“要我送你回去嗎?”

牛可清很意外:“受寵若驚啊。”

古伊弗寧抱起雙肘,“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

牛可清似笑非笑,“我們有熟到這地步嗎?”

“我倆可是吃過兩頓飯的關系,”古伊弗寧比出兩只手指,“難道這還不夠熟嗎?”

“兩頓飯……”牛可清的眉頭一蜷,“你是說,那頓我吃了一半就跑掉的泰國菜,和你為了躲桃花而逼我幫你撒謊演戲的飯堂菜嗎?”

古伊弗寧優雅地打了個響指,“正答滿分。”

牛可清哼了一聲,他才不想欠對方個人情。況且,他無法忍受與對方坐在同一輛車裏,然後兩個人想盡辦法尬聊的窘況。

懶得杵在這兒貧嘴,他晃了晃手指上的鑰匙,說:“不用你送,我自己有車。”

在講到“車”這個字時,牛可清卷高舌頭,狠狠地下了個重音,這是在刻意強調。

他按了按車鑰匙的鍵,有輛停在角落裏的SUV響起了信號聲,車頭燈也閃了閃。

聽見聲音,牛可清和古伊弗寧同時回頭,一看:“……”

那輛帥氣的SUV被砸成了稀巴爛:兩個前輪漏了氣,車身上塗滿黑色的噴漆,後視鏡被打掉了一邊,最前面的擋風玻璃碎成渣渣。

車頭燈閃得有點凄涼。

古伊弗寧愣了半會兒,問牛可清:“你說的車……就是這輛?”

牛可清說不出話來。

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就這麽看着,古伊弗寧都覺得現場一片慘烈。

他不敢置信地問:“你确定你這車能開?都能送去報廢了吧?”

牛可清整個人都傻了。

在看見此景的一瞬間,他有種天旋地轉的眩暈感,這這這還是他的愛車嗎?

“我的車?!”牛可清反應過來後,哀嚎着飛撲過去,踉踉跄跄地圍着車子繞了兩圈。

場面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整個車身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牛可清差點當場暈過去,他還了兩年車貸才還完的車,此時就跟回收廠裏的廢鐵差不多。

見他這副樣子,古伊弗寧多少也清楚這事兒了——

牛醫生的車被人給砸了。

相比起悲怆的牛可清,古伊弗寧要冷靜得多,他走過去,理智地幫牛可清分析:“你得罪了什麽人?還是借了高利貸?”

牛可清搖頭:“我沒得罪誰啊,也沒借過錢。”

古伊弗寧:“那你怎麽會被人尋仇?”

“我也不知道......我不欠錢也不欠情,生活作風優良,平時與人為善,就沒幹過什麽壞事。”牛可清指着自己,篤定道:“我是個一等一的良民!”

可這世上有果必有因,萬事總得有個緣由吧。這車不可能無緣無故被人給砸了,很明顯是故意報複的行為。

古伊弗寧想了想,又估摸道;“會不會是醫患問題?”

這年頭,醫患問題層出不窮,醫生算得上是一個高危職業,搞不好未來真要全幅裝甲、提着盾牌上班了。

牛可清幾近抓狂,想都不想就說:“我們口腔科的,很少有醫患問題。”

空氣突然安靜。

古伊弗寧消化了這信息好幾秒,才道,“你不是說你腦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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