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感謝擡愛

“人生在世,大多數時候都要謹慎地尋求共鳴。”

—— M.Nyaball

古伊弗寧:“我××醫科大出身的。”

牛可清:“我知道啊。”

古伊弗寧:“你知道?”

空氣忽然安靜。

兩個人彼此對望,都不出聲兒了。

有只小蠅悠悠閑閑地從他們眼前飛過,翅膀顫顫巍巍的,抖落一地省略號......

半分鐘後,古伊弗寧意外地問,“噢?你知道?”

牛可清呼吸一滞,快厥過去了。“說多錯多”這亘古不變的真理,确實很适合放在他身上。

剛才話一出來,他就後悔了,悔得睫毛止不住地顫,悔得牙臼止不住地磨。

要暴露了要暴露了。

他可沒有與老同學相認的念頭,多一層關系并非什麽好事,只會将你我間的尴尬提升至新的高度。

“我……”牛可清想不出什麽說辭來,只生硬地反問:“我知道很奇怪嗎?”

古伊弗寧點頭:“嗯,很奇怪。”

牛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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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又開始了。

牛可清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這樣的人多少有些傲氣。他圓滑世故,八面玲珑,與人交談時總能游刃有餘,所以聊着聊着,不免會放下些防備。

但他大意忽略的是:棋逢對手,古伊弗寧是個同樣聰明的人。在捕捉細節、揣測人心這件事上,古伊弗寧絕對不輸牛可清。

于是現在,牛可清一個不留心漏出的小馬腳,就被古伊弗寧緊緊抓住了。

“你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大學?”古伊弗寧語氣輕飄飄的,卻帶着一種逼供的氣勢。

他一只手杵着斜斜的腦袋,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五只手指波浪式地此起彼伏,靜靜地等待着牛可清的解釋。

古伊弗寧看似悠悠閑閑的,氣勢卻很足,壓得牛可清汗都下來了。

牛可清:“我就是随口一說。”

古伊弗寧:“可別想混過去。”

牛可清:“……”

尴尬感又加重了。

牛可清拿起水杯喝了兩口,動作極慢極慢,拖延着時間,好讓自己能想出個藉口來。

不過對方可沒放過他,男人淺藍色的眼睛裏盡是審視,追問道:“牛醫生,我和你認識不久,我好像沒跟你提過我的大學吧?”

之後是長達一分鐘的沉默與對視。

這兩個男人,一個似笑非笑,輕輕松松地托着下巴;一個慌張無措,緊緊張張地絞着手指。

“因為……我……”牛可清的腦子飛速運轉,充分調動各方智慧,只為尋找一個合适的借口。

然而,還沒等他編出來,便聽見對方輕輕地“啊”了一聲,帶着恍然大悟的語氣說:“我知道了。”

牛可清:“你知道什麽?”

古伊弗寧嘴角一挑,略帶玩味地說:“牛醫生,你找人打聽過我?”

牛可清:“......”

這誤會可大了。

意識到這一點“真相”,古伊弗寧瞬間就來勁兒了,“牛醫生,你對我很感興趣?”

牛可清白眼一翻,“古醫生,你莫不是有自戀型人格?”

“有是有一點,”古伊弗寧淡淡定定地與他過招,“但你得先解釋解釋,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大學?”

狹路相逢勇者勝,即便牛可清在這場博弈裏處于下風,但他堅信:只要臉皮夠厚,語氣夠堅定,那麽掩飾就會變成真正的解釋。

他一本正經地講道:“有什麽好解釋的,國內著名的醫科大就那麽幾間,××醫科大就是最頂尖的。你年紀輕輕就能進本市最好的醫院,看樣子還在本院工作了些年頭,肯定名校碩博出身。我要猜的話,自然也是猜你從最好的醫大畢業。當然,如果你是國外留學的話,當我沒說。”

牛可清這說的,還真像那麽一回事,胡謅也謅出了一番道理。

不過古伊弗寧可不是蠢人,他托了托眼鏡,哼笑一聲,明顯不相信這敷衍的措辭。

牛可清沒空管他相不相信,站起來就想離開,還不忘反擊回去:“你真想太多了,古醫生,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在古伊弗寧眼中,牛可清這副傲嬌的樣子有點好笑,像極了一只口是心非的雀兒。

沒想到,這位外表高冷的牛醫生,此刻竟有幾分惱羞成怒的可愛。

見牛可清轉身要走,古伊弗寧腦子一熱,伸手就把對方的手抓住,“喂。”

“幹什麽?”牛可清扭頭,冷冷地瞪他,“我說了對你沒興趣。”

古伊弗寧站起身來,手卻沒松開:“可我沒說我對你沒興趣啊。”

牛可清:“……”

他倆無語地站在原地,以這個相互牽着的姿勢,對視了半天。

兩個男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牽牽扯扯,确實引人注目。旁邊路過幾個同事,不時地朝他們側目,發出細碎的議論聲。

牛可清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氛圍,幹巴巴地道:“古醫生,你這就弄得尴尬了吧?”

“的确,”古伊弗寧松開對方的手,“抱歉。”

其實他也有些意外,自己竟會說出這麽輕浮的話,這不像他一貫的風格。

但古伊弗寧心有不甘,因為與牛可清這你來我往的鬥嘴,勾起了他在某方面的心思。

他潛意識裏覺得,牛可清會很對他胃口。

雖然他們之前唇槍舌戰的,但并不妨礙古伊弗寧對牛可清的“性趣”,反倒勾起了他的征服欲和新鮮感。

床上床下可是兩碼事。

“牛醫生,其實你真的很有意思,”古伊弗寧不懈地說:“所以,我們真約不成了?”

牛可清殺伐決斷,怒斬情絲:“是的,沒商量。”

像古伊弗寧這種不愁約的絕品一,竟也有努力推銷自己的一天,“我真的挺不錯的,試過都說好。”

牛可清一臉“您省省吧”,對他擺擺手:“你就是技術爐火純青也不行,有條擎天柱也不行。”

古伊弗寧實在弄不懂,弄不懂為什麽牛可清這麽排斥他,明明一開始也不是這個态度。

他們初次見面的那天晚上,本來聊得好好的,飯菜也剛吃到一半,牛可清忽然就完全變了個人,變得逃避、拒絕,還當場溜了。

仿佛古伊弗寧是什麽洪水猛獸。

“剛開始覺得你挺有意思的,長相也很對我胃口,可惜了……”古伊弗寧也不強迫他,只是覺得遺憾:“诶你說,我們是不是八字不合?”

“是,八字不合,命理不合,星座不合,生肖不合,”牛可清連珠炮似地說,“反正我們天生就不合。”

在他看來,古伊弗寧是個危險分子,只要有這個人出現,他就會陷入一連串的囧事中,無比尴尬。

和危險分子必須保持距離。

古伊弗寧:“我們以前認識嗎?”

牛可清:“不認識。”

古伊弗寧瞧對方這态度,像個積着怨氣的冤家,又問:“那我們以前是約過嗎?”

畢竟他約過的人不在少數,基本都是露水情緣,連長什麽樣子都不稀罕記。可萬一,牛可清就在那一撥人裏……

嗯,說不定是以前積下的風流債。

牛可清哼唧一聲:“誰跟你約過。”

古伊弗寧:“要不要這麽篤定?顯得你很絕情。”

牛可清心想,絕情的是你吧大哥?我記得你,你卻不記得我。

“因為我看不慣你,”牛可清語塞地頓了頓。

古伊弗寧皺眉:“看不慣我什麽?”

無意中,牛可清又對上了古伊弗寧的眼睛,于是福至心靈,随便造了個藉口,“我看不慣你眼睛的顏色。”

古伊弗寧:?

牛可清:“我讨厭藍色,讨厭藍眼睛。”

古伊弗寧:“......”

這忽如其來的歧視簡直莫名其妙,古伊弗寧指了指自己的眸子,說:“眼睛顏色是天生的,我也改變不了。這眼睛就長在我的臉上,又不是我的錯。”

牛可清強詞奪理:“讨厭藍色也不是我的錯。”

古伊弗寧徹底無語了,他當然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原因,所以對牛可清愈發好奇,“有件事我一直想問,那天在泰國餐廳,你為什麽吃飯吃到一半就走人?”

“咳、咳咳——!”牛可清臉色一滞,被空氣嗆得連連咳嗽。

古伊弗寧見他咳得猛了,好心想幫他拍拍背,卻被一手拍開了。牛可清還退了一步,以拉開距離。

“我當時不是說了嗎?”牛可清不耐煩道,“我那晚有點事情,才會提早撤的。”

他的眼神有些閃躲,很明顯是在撒謊,還是那種在慌張之下撒的謊,所以根本無法掩蓋。

牛可清的逃避太明顯了,在古伊弗寧的眼中無所遁形。

既然對方如此排斥,古伊弗寧也無謂刨根問底了,他興趣寥寥地說:“你如果是不想講,就直接說你不想講,我又不會逼你講,何必撒謊騙我呢?又騙不過。”

他的坦蕩反而令牛可清羞愧了。

靜默了一會兒,牛可清看着他的眼睛說:“我有我的原因,不想講,講出來會讓我覺得很尴尬。”

他們都是待人接物都很穩妥的人,但自從遇見對方,一切都跳脫了軌道。

你我總是陷入難堪之中,尴尬得無法抽身,然後局面一片僵着,連正常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牛可清讨厭這樣。

對于他來說,古伊弗寧雖未到需要敵視的地步,但這個人,是他尴尬感的催化劑,是他尴尬感的源泉。

誰會喜歡這種過分尴尬的感覺呢?

古伊弗寧笑了,“再考慮考慮?”

心裏裝了很多思緒的牛可清一時沒反應過來:“考慮什麽?”

古伊弗寧擡了擡眼鏡,正正經經地說:“我對床上的你真的很感興趣。”

牛可清被他磨得沒脾氣了,“你還真是‘熱情’啊。”

斂去笑意,古伊弗寧俯身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床上的我更熱情。”

這盛情邀請說得意欲滿滿,牛可清聽得心癢難耐。但他努力讓自己顯得波瀾不驚,淡淡道:“不了,感謝擡愛。”

既然如此,古伊弗寧也不自讨沒趣了。

二人沒再繼續聊下去,因為确實沒什麽好聊的,連結束語都懶得多講,他們就此分道揚镳。

只是,古醫生走了兩步回頭,看向牛可清的背影時,眼底多了幾分晦暗的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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