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騷包

“生活就是用一種焦慮代替另一種焦慮,用一種欲望代替另一種欲望的過程。”

——阿蘭·德波頓

牛可清心虛地對古伊弗寧說,“看着你,我硬不起來。”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拒絕方式,令古司機握方向盤的手打了個顫,差點沒鏟上路邊地基,車毀人亡。

牛可清在座位上颠兩颠,默默地檢查了一下安全帶扣緊沒:“......我想說很久了,你開車能不能穩一點?開碰碰車出身的?”

古伊弗寧的重點可不是開車穩不穩的問題,而是牛可清那句驚死人的話,直接把他這個“gay圈絕色”的面子都給扒掉了一層。

平生第一次遭遇這種奇恥大辱,他有一種立刻掏槍治治這人的沖動。

古伊弗寧逼自己不要生氣,盡量放緩語氣:“語不驚人死不休啊牛醫生,你還是第一個說對我硬不起來的人。”

他側眼瞥了一下牛可清:那家夥,明明脖子都紅成一片了,還強撐着面子,說什麽“對你硬不起來”的話,可不就是個口嫌體正直麽?

要是扒光了扔床上去,肯定馬上紅成一只烤熟的大蝦。

真是,可愛極了。

牛可清聽見對方輕輕地笑了一聲,他轉過頭去看,古伊弗寧嘴邊挂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笑得有點壞,但不下流。

牛可清脖子的紅又深了些,“古醫生,你是在想什麽龌龊又不堪的事情嗎?”

“也不是很龌龊,更算不上不堪,只是……”古伊弗寧很誠實地坦白內心的欲.望,“帶點顏色,有點不健康。就是想上.你,懂吧?”

“騷包,”牛可清想都沒想就給出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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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伊弗寧笑而不語,大概是對這個形容詞默認了。

靜谧的車廂裏一時無言,古伊弗寧打開車裏的音響,一首慢歌緩緩流出,給這默然的空間添了一絲撩人的氛圍。

“Мотылек и дым от сигарет,

(朦胧煙霧和蝴蝶,)

Потускневшие цветы,

(殘留着你淡淡香味的花,)

В которых запах твой,

(也日甚一日地凋謝,)

Ты оставила мне их,

(這可是你留給我的一切,)

Я помню те вечера......

(依舊記得那些夜晚......)”

是一首俄語情歌,曲調舒緩低迷,像潺潺地流動在月夜下的暗香。

很羅曼蒂克,也很催.情。

然而牛可清無心欣賞這音樂,他有點不得勁,用手松了松勒得緊的領帶,卻仍覺耳根連着脖子開始發熱。

憋了半天,他還是用舌頭頂了頂臉頰,忍不住問:“姓古的,你是不是見人就撩啊?”

“不是。”古伊弗寧想都不想就答他。

前面剛好是紅燈,古伊弗寧一踩剎車,轉過頭來,半真半假地對牛可清說:“我只撩喜歡的人。”

這車剎得有點急,牛可清的手劇烈一抖,手機就“咕嚕”地掉在車座椅下了。

見他連手機都拿不穩了,古伊弗寧的唇角輕傲地一挑,“別慌啊,我說喜歡,是為了跟你上床,不是為了跟你談戀愛。”

這男人,像摸不透的一團迷霧,讓人分不清他說的究竟是情話還是騷話,究竟是随口一撩,還是蓄謀已久。

“我沒慌,”牛可清彎腰把手機撿起來,痞痞地露出真性情,“您可夠渣的啊,跟我挺像。”

古伊弗寧沒作聲,直視着前方斑馬線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起起落落。

跟着紅燈上的倒計時,他思考了十幾秒。

半晌,古伊弗寧一擡眼鏡,清清淡淡地開口,“所以,我們兩個志同道合的渣男,要不要到床上去玩玩兒?”

牛可清驀地愣了,剛撿起來的手機“啪嗒”地......又掉到了車座椅下。

這回可不是剎車導致的手抖。

是心在抖。

牛可清真有點慌了,他慌慌張張地再次彎下腰去撿,伸長了指尖,去夠那躺在腳下的手機。

當他直起身的時候,看見前方的綠燈“登”地一下,就亮了。

邀約抛出了,還沒被接受。

這是一場游戲,玩腎不玩心,需要兩名玩家同場競技。

即便野心和目的性快要沖出胸腔,古伊弗寧也沒再問第二遍,他耐心地忍受着牛可清的沉默。

這模樣,像是獵人在誘捕一只獵物,穩中求進,靜待時機,每一步都謹慎而行。

自打古伊弗寧問出這個問題後,牛可清一直沒說話。他撿起了手機,解了鎖,幾只手指在上面亂按一通。

手機屏幕散出微弱的光,映亮了這個男人烏黑的瞳仁,卻映不出此刻他臉上紛呈的表情。

他不僅在看手機,也在想事情。

這年頭,因為空虛寂寞冷而湊到一起“玩兒”的gay不少,但牛可清自傲地覺得,自己還未到那個地步。

什麽樣的地步?就是随便找個雄性動物都能到床上去滾一遭的地步。

并非他自戀,而是以他這種條件,要找一個炮.友其實不難。條件越好的人,就越有選擇的權利,就越能逃脫那種“非對方不可”的境況。

牛可清就是這種條件好的人。

他的長相清隽英俊,得體的談吐舉止則更為加分,像這樣成熟而有魅力的人,不愁找不到一起“玩兒”的人。

他覺得古伊弗寧也是這樣的,顏值身材都完美,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撩人的春.藥。

這個圈子無一無靠,遍地飄零,像古伊弗寧這種條件的極品一,什麽樣的小零找不到。

所以牛可清不明白,為什麽對方要使出渾身解數來勾引自己?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竟然會為對方的幾句渣言渣語而心動。

何止是動,還是十級地震。

此時的路況很暢通,這車子卻緩慢地行駛着,古伊弗寧不松不緊地踩着油門,時不時地側頭看牛可清一眼。

問是問了,可對方不答。

牛可清一聲不吭地看着手機,表現得很淡定,似乎對他來說,手機比發.騷求歡的古醫生要有吸引力多了。

這種無聲的漠視比正面的拒絕更令人尴尬。

沉默了不知多久,古伊弗寧開始沉不住氣,他尴尬極了,聲音裏帶着些愠怒,“答不答應,你倒是給句準話啊。”

牛可清用手指托了托眼鏡腿,依舊是沒吭聲。

古伊弗寧:“欸,聽沒聽見我說話。”

牛可清:“別吵。”

古伊弗寧:“……”

又安靜了幾秒,牛可清頭也不擡地說:“我在搜附近哪家酒店比較幹淨,我有潔癖,不喜歡在衛生條件差的地方做。”

古伊弗寧:“!”

這驚喜來得有點突然,轟得古醫生呼吸一滞。所以,這是……答應了?

牛可清那話聽着雲淡風輕的,實際上,他緊捏着手機的指關節早已發白,蓋在頭發下的耳朵也已紅得不像話了。

那顆沒用的心啊,都快爆開了。

他端着副架子說:“醫生多多少少都有些職業病,我不喜歡髒亂差的地方,野外那些更是我的雷區。我認為每次性.行為都應該在衛生條件合格的地方進行,這樣才能降低患病的風險。”

牛可清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一通胡說八道之後,就是短暫的不言不語,然後又瞎說幾句。

尴尬的感覺又來了。

除了沉默不語,就是語無倫次。

明明都不是第一次約.炮了,卻搞得好像要準備去破處一樣。

牛可清的臉燙到了極致,燙得腦子也熱了,身體也熱了,像放了一個火爐在他面前烘着。

古伊弗寧摁下他的手機,順帶在他冰涼細滑的手上撫了一下,“不用搜了,這地兒我熟。”

這位古醫生就是一張活的酒店地圖,憑借豐富的約.炮經歷,能迅速在腦子裏找出一處合對方心意的地方。

牛可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操,你究竟約過多少次啊?!”

“數不過來了。”

“......”

古伊弗寧瞧着對方那複雜的眼神,以自己崇高的醫德發誓,“你放心,我沒病,幹幹淨淨,健康得你想要多少次,我就能給你多少次。”

牛可清沉吟片刻:“我現在反悔來得及嗎?”

古伊弗寧微微笑:“來不及,除非你跳車。”

牛可清:“……”

兩側商鋪的霓虹燈争相打開,閃爍出五顏六色的斑駁,如同一襲襲奪人眼球的幕布,徐徐拉開了這座城市刺激的夜生活。

古伊弗寧所駕駛的銀色奧迪,發出刺耳而狂烈的轟鳴聲,就在這座城市的街頭急急拐了個彎,以飛快的速度朝着某家酒店疾馳而去。

留下一尾迷蒙的白煙。

誰又知道,下一幕上演的是怎樣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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