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靜水深流
蘭姿芮去的時候已經摸不到南宮煉的脈搏, 他全身僵硬。紮他一刀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想要他的命, 刺的是重要部位, 不僅如此,從傷口處看,那人為了以防萬一, 一刀捅進去後還連絞了好幾下。會是誰那麽狠呢?南宮煉性子随和, 平時人又有些怯懦,能和誰結仇啊。
蘭姿芮不是要袒護南宮蘊,和他相處那麽多年, 他有很多毛病是真的,但他做不出這樣的事來,花甲之年還能趴到地上給小時候的南宮翧葶當馬騎, 他也就是嘴巴硬。再者, 南宮煉和他差了兩輩, 他做錯事再怎麽讓他生氣,依他性子一定會先去找南宮涵要說法,不會自作主張的。
“放開我們阿煉!”
南宮涵推開蘭姿芮,趙岚夋手快地扶住, 又在她耳邊小聲地說,“走啦。”
“二叔,阿煉已經走了,節哀!”
要不是趙岚夋拉着蘭姿芮跑得快, 在那間屋裏, 很有可能他們就要被南宮涵大卸八塊了。
他已經失去理智了, 蘭姿芮還想着和他平靜地談論一下事發經過。她就算磨破嘴皮,說一百遍,你讓南宮涵相信他哥是被他冤枉了,難入登天。
趙岚夋覺得他真是操碎了心!
蘭姿芮也覺得委屈,南宮正不見了蹤影,家裏頭出了事,問當事人就說喝了酒,什麽也想起不起來。人倒在你的屋子裏,你說什麽也想不起來,真是氣死人!現在南宮煉人沒了,二叔又根本不想查明真相,到時候只會将一切矛頭指到他們身上。內憂外患的感覺還真是糟糕透頂!
“別打了別打了,小樹苗可經不住你那麽打!”
“南宮正還沒消息嗎?”蘭姿芮發洩了一下,也就收了手,她必須堅強理智,一堆的破事等着她處理。
“留意着呢還沒消息回來,我也有讓我在平遙的朋友去打聽,也別太擔心了,他師出雲游,沒那麽容易出事,興許是因什麽事耽擱了。”
最好是這樣,他回來後要是說不出個令她滿意地理由,看她怎麽收拾他。
眼下還是南宮煉的事最急!
“木頭,對這事兒你是什麽看法?”
趙岚夋支吾了幾聲,還說要是他說得不對,蘭姿芮不能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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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鑄心山莊的防禦應該是頂級的,養了那麽多高手在府上也不能吃幹飯呀,那麽多年都平安度過了,就偏在蘭姿芮和南宮正離開的檔口,南宮煉被殺了。他也聽了南宮蘊的解釋,別怪南宮涵不信,他也覺得說的蒼白無力,人死在他的屋裏,兇器還是他的金鱗匕首,一句喝醉了記憶喪失,如何令人信服。
“他和南宮煉本前本就發生過争執,那天見那小子又跑來偷他的鑰匙,喝醉了頭腦不清醒,拿起匕首就……”
“不可能!”
南宮煉身上的傷痕看出那一刀刺得極深,應該是刺裂了骨頭,而且位置精準,喝醉的人不可能做到,南宮蘊也不是武林高手。
“可他是個鑄劍師,力氣不小的,位置麽,瞎貓碰到死老鼠,也不是沒這個概率。”
看來得再去翻查一遍現場,還有最好能進一步驗一下南宮煉的傷。
“喂,我能不去嗎,我見不得血的。我要暈的呀!”趙岚夋全身上下都在抗拒。
“你是不是男的,走!”
“哎喲喂,姑奶奶,放手喲,我不是你家阿正啊,我也不是你家死小孩,喂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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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氣吐納,南宮翧葶坐在床頭,打坐運功。她将右手緩緩推出,不遠處的桌子震動起來,将掌心的力彙集到一起,用力,嘭的一聲!
“耶!”同時伴随着某人歡快的喊聲,桌上的水杯碎的一塊塊的。收拾妥帖後她又練了會兒書法。
天色漸明,才裹上了厚實的大衣,跑去胖大嬸兒那幹活去喽!
劈柴加水和面,幹的是不亦樂乎,滿頭大汗,南宮翧葶還頗有興致地拿起小竹簽給包好的馄饨刻了些圖案在上面。
“丫頭,我看你恢複的不錯,那一招你可以學學了。”
胖大嬸拖來一個大牛腿,還把她的大刀給遞了過來。知難而退就不是南宮翧葶了,“行,我就試上一試。”
“要用巧勁,別傷了你胳臂,不行別勉強。”
高高地舉起菜刀,用了一些內力,一刀下去,差一些把底下的砧板也剁碎了。
不得了啊,士別三日真得刮目相看,胖嬸兒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力量是夠了,但用刀的角度啊,你看得這麽着。”
南宮翧葶虛心地聽着胖嬸兒的指導,完事後兩人共同将牛腿切成肉片下了鍋,“胖嬸兒,我等不了中午,現在就饞死在這兒了。”
“去去去,還得再炖上一會那才叫香嘞!”
“等一下我要拿點牛肉孝敬一下蘭姨。”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希望屆時她能少罵自己幾句,南宮翧葶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幾天來被蘭姨折騰得夠嗆。
胖嬸兒聽了不樂意了,別人愛吃她的食物她高興,那女人想吃門都沒,話說這小翧幹啥非得跟着她學,莫不是以為她胖嬸只會幹些廚房的活,沒別的本事。
“我跟她是死敵,你可不能拿我的東西給她?”
死敵,胖嬸兒和蘭姨還有那麽一段呢,南宮翧葶勾起了八卦的心,胖嬸兒是個直腸子,也沒什麽好瞞的,她說她家以前那殺千刀的看上了蘭姨,于是就想抛棄胖嬸兒,說二人要遠走天涯。
“後來呢,你們怎麽都會到默雲軒的。”
“冤孽呗!”
“那死人迷了心竅一樣,将她當仙女一樣捧着,還老嚷嚷着要休了我,我能讓他如意嗎,就和他吵呗,抄起我的菜刀要宰了他,他自個兒不看路掉溝裏淹死了。怪誰啊!”
故事是悲劇結尾,可南宮翧葶聽着怎麽就那麽想笑,捂住嘴巴,又問了一句,“胖嬸兒,你夫君,不,你前夫君長得好看嗎?”
“好看個屁,五大三粗,也就我不嫌棄他!”
那蘭姨估計也看不上他,一定是他單相思。
“反正你要是敢拿我的菜給她,你死定了。再說了她也好意思吃?”
“好好好,不會不會。”南宮翧葶想她早那麽幹過了,幸虧當時胖嬸兒不清楚。
下午,蘭姨覺得南宮翧葶看她的眼神怪怪,“你有事說事?”
“您,可是您讓我說的啊,聽說您搶了胖嬸的相公,是真的嗎?”南宮翧葶實在太壞了,添油加醋不說強調是不是真的,唯恐天下不亂。
“是那胖子說的?”
“都什麽時候了,她還記挂着這事,就那油頭肥面的男人我能看的上!她還有膽子都到處污蔑我!”
“我就說是誤會,蘭姨蕙質蘭心一般人哪兒入的上你的眼!”
“少拍馬屁,馬步紮好!”
紮着馬步的某人,覺得她要想想辦法,讓她倆緩和緩和關系。
一連好幾天,在靜桐那吃了閉門羹。
忍無可忍,輕功學來幹什麽的跳牆啊,內力學來幹什麽的開門啊,至于她生氣了怎麽辦,親她啊,不行,不能再那麽幹了,要忍住,否則只會逼她越來越逃避。
她退縮,她就前進,這樣她們的距離永遠也不會遠。
“我們吃飯了!”駕輕熟路地拿出幾碟小菜,米飯,湯,擺好了筷子。
探出一個腦袋,往裏瞅,靜桐正背對着她在寫字。
墊着腳尖,緩緩靠近,筆鋒有力,寫的可真好,南宮翧葶就這樣倚在桌邊,看會兒字看會兒人。
笑容啊止不住!
“我不餓,你吃完就走吧。”
南宮翧葶順着她的意兒,不過她将菜盛在米飯上,然後端着碗,堂而皇之的坐了進來。吃飯的動靜搞得老大了,菜葉子在嘴裏都要多嚼兩下,食物的香味不信勾不起她的饞舌。
“這蝦我做的,嘗一嘗呗。”
菜都喂到嘴邊了,靜桐轉念一想,不能心動,她要和南宮翧葶保持距離,她做什麽說什麽都要當成耳旁風,切莫再動搖。
“吃嘛,給我個面子兒。”
擡着筷子不放手,現在就看誰堅持地久了。
她手不累嘛,能和雕塑一樣站那麽久,一口将蝦仁咬進嘴裏,“我吃掉了。”
“那我走了,飯菜給你留了都放在桌上。”
聽了這話,靜桐眸色晃了晃,沒有多說什麽。往常她都要賴到深夜才肯走的。會不會是對她過于冷淡?她也心寒了?她是不是傷心了?
還寫着字,心已飄了,一個個問題從靜桐的腦袋裏蹦出來,千思萬緒,一頁的紙,毀在最後一個字上,功虧一篑,收了筆,卷起了紙。
南宮翧葶很貼心,深怕菜會涼,拿着空的碗碟倒扣着,靜桐一掀開,笑逐顏開,某人用胡蘿蔔片擺了一個大笑臉,順間心頭的糾結散落,胃口大開,吃起了飯菜。
剛才她說蝦是她做的,靜桐就多試幾個。
回房後的南宮翧葶也磨起了墨,練起了字兒,她應該吃飯了吧,看到她的擺盤了沒有,希望她會喜歡自己做的蝦。
比起用最快的速度沖向她抱住她,南宮翧葶還是覺得現在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會更好,我們就靜水深流吧。
“公子,夜裏風涼。”女人給許平披上一件衣服,他這幾天都魂不守舍的。
安置在鑄心山莊的眼線來到了祁安,找到許平,他來找他是為了要另一半的報酬,那混蛋還坐地起價,以為掌握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能夠威脅到他。
“公子,是為何人而心憂。”
“你從哪裏看出我的憂。”
“你的眼眸含着淚水。”
她不說,許平還不知,用手背去擦,還真的有淚水。眼線完成了任務,代表着南宮煉已經死了,這局棋裏他是最早的棄子,那個笨蛋……
“公子!”女人拿出懷裏的絲巾,細心地替他抹掉了淚,“看來你也是個心軟之人。”
捉住她的手,“我從來不是。”許評說。
“伺候我就寝吧。”
真相要找,公公的命也得保,連夜蘭姿芮就派天羅地網的人把南宮蘊秘密的安全的送了出去。南宮煉的死嫁禍到南宮蘊身上目的只有一個,挑起兄弟兩房的争鬥,來個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只是送走了南宮蘊,之後南宮涵怕是會把火力集中炮轟在蘭姿芮一人身上。
南宮蘊第一回 在媳婦面前乖乖認錯,承認他喝酒誤事,承認他總是口不擇言。
“這串鑰匙交給你了。”
“公公,我會盡快查明真相的。”蘭姿芮沒有收鑰匙,而是說,“鑰匙您收着吧,放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也不要讓我知道,您才會越安全,明白嘛?”
南宮蘊覺得他真是丢臉丢大了。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保重,不要讓阿正回來了我沒辦法和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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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