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木梳
人真是個矛盾的生物, 許平先前無數次在腦海裏演練過他的計劃, 每一遍虛假的成功都讓他精神為之振奮不已, 整宿亢奮!南宮蘊是他最最讨厭的人,其次是蘭姿芮,解決了他倆, 讓南宮翧葶沒了庇護, 就沒人可以和他搶奪鑄心山莊,還有南宮正的目光。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望着窗外的夜景,一下悵然若失, 全然沒有想象中的歡喜。怎麽,會這樣?許平真的茫然了。
南宮煉不過是他要完成這個計劃的小小一個環節,他不足為道, 自認為根本從來也沒有拿出真心的對待他, 那傻瓜還是真是好騙, 是他自己蠢,怨得了誰?
腕上的袖弩許平一直佩戴着,他突然又想起那日南宮煉送他這個禮物時候的表情,笑得那麽純真還有些羞澀, 一個怯懦的人在鑄心山莊竟敢偷偷打造暗器,呵呵呵呵,太可笑了,許平迎着風, 任眼淚掉落。
惆悵了一會兒, 冷風也吹回了許平的理智, 那個眼線不能留,蘭姿芮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留着他,遲早被她發現,更何況那小子還試圖威脅自己。
今時今日,在祁安地盤,能威脅到他許平的,應該不存在了吧。
酒館裏的小厮撞到了許平,手裏收拾的碗筷,剩餘的湯汁不小心灑在了他的鞋子上,驚得他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低身用衣袖将它擦抹幹淨,連聲說着抱歉,都快哭了。
一大早就那麽晦氣,許平放下銀子不願多留。
掌櫃的見他走了,連抽小厮幾個耳光,這樣的貴客是他得罪的起的,許平連日光顧他們酒館,幾天下來消費的銀子就高達以往他們幾個月的數額。
可不得當尊大佛一樣的供着。
“等下結了你的工錢,明兒個就甭來了,毛手毛腳。”說着掌櫃的氣不過還拍了小厮兩下腦袋。
城外的山頭,眼線見許平如約而來,面露笑意,開口就問銀子呢?
許平不多話,解了背後的包袱扔給他。
迫不及待地打開,怎麽全是石頭。
“你,什麽意思啊,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出賣你!錢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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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啧……愚不可及!”
許平一步一步向前,踩斷了地面上的枯樹枝,嘎嘣脆的一聲。
眼線這才慌張了,四周青山環繞,他們在山頂,下面就是萬丈深淵,他說山頂無人好交易,如何就信了他的鬼話。
“清早,天未亮你就登山了吧,要不是為了錢你不會那麽着急。潛伏在鑄心山莊都能掩蓋得那麽好那麽久,可惜了。”
許平把那幾塊石頭踩在腳下,“幾塊石頭我用心挑選的,材質不一般,給你到了陰曹地府蓋間屋吧。”
“我跟你拼了,許平,要死一起死!”
一拳,震碎了他的心脈,再一推,永別了。
許平收了氣,讓手臂上爆出的青筋恢複原狀,揉了揉殺紅的眼睛,垂眸看了眼不見底的山谷,氣定神閑的下了山。
段一凡約許平喝茶,又與他聊起了臨川。他希望許平能組建一批隊伍,來年春,先去臨川探個路。
其實自從少英會後,許平的屁股後面就已經跟了一批所謂的追随者,但凡看得出他和段一凡關系不一般的,想要套個近乎撈點好處的,都拍緊了許平馬屁,身邊吹捧的人是越來越多。
段一凡滔滔不絕地規劃着他的藍圖,許平一剎那走神,如果說南宮煉是他的棋子,那麽他對于段一凡又算之什麽,他可以把自己捧到高位,哪一天不高興了,也可以将自己拉下位。
心一下寒得徹底,熱茶也溫不了。
“想什麽呢,你害怕了?”
“成大事者,總要冒一點風險。許平并不害怕!”
“哈哈,年輕人啊。”段一凡搖搖頭,“風險的事不需要你做的,我只想你把聲勢搞得浩大一點!要吸引到各大門派。”他說的語重心長。
“你想想,現在你有錢有勢,還怕找不到人嘛。動點腦子!”
“盟主說的是,許平領教了。”他抿了口茶,還在琢磨段一凡的意思。
“多想一想吧,我先回了,改日再約。”
南宮翧葶拿出了要和武學書籍拼命的架勢,還将靜桐二字端端正正地刻在她自己的書桌上,愛的力量是無窮的,困頓了就看一眼桌上靜桐的名字,為了她,一定要把幾本書全部都參透。
你可以的,南宮翧葶,心裏打着氣兒。
至于生活中和靜桐,南宮翧葶也适當地拉開了一些距離。每晚還是給她送食盒過去,只是再沒有死氣白咧地留下一起用飯。每三天她會去找她比一次劍,每次和靜桐比完,都能開拓南宮翧葶的思維,加上她記憶力強,下一回她就能完全使出和靜桐一樣的招式,但靜桐的拆招讓某人嘆為觀止。
哪怕不為了贏,為了不要每回都輸得慘烈,南宮翧葶努力地練着劍,争取下一回多撐過幾招。
三天一比劍,半月找她比試一下內力。
拼內力更是以卵擊石,但南宮翧葶相信積跬步可以至千裏,總有那麽一天她能趕上她。她修內力的目标就是要比靜桐高出一成,對,不貪心,就一成就好。
“胖嬸兒,兩瓶辣醬能送我呗?”
“拿走拿走,客氣啥呀,哎,丫頭,你什麽時候變口味了?”
南宮翧葶舉着兩瓶辣醬,可愛地露出大板牙,“沒錯,最近重口味了。”
轉頭某人就獻寶似的将辣醬給了蘭姨,拍着小胸脯保證,“我自個兒泡制的,味道那叫一個絕。”
南宮翧葶幾番觀察下确定蘭姨的口味,以她對二人了解,想要關系破冰,還是得靠蘭姨。
将信将疑地收了下來,“無功不受祿。”
“之後一周,我得和蘭姨告一段時間的假。”
南宮翧葶三天沒有出現了,在第四天靜桐終于忍不住向送飯來的小女孩問了一句。她不來也不告知自己原因,是不是故意的,想害她擔心。
“小翧姐姐說了,她現在晚上也要和蘭姨練功。暫且沒空過來。還說讓您別太記挂她,千萬別因思念她過度而吃不下飯。”小女孩一字一句把南宮翧葶讓她背的話說給靜桐聽。
自戀鬼,誰會想她到吃不下飯啊!
伸出纖纖玉手接過食盒,靜桐蹲下和小女孩平視,“小妹妹,明日她讓你再帶飯的時候,能否幫我也捎句話。”
小姑娘點點頭,墊着小腳将耳朵湊近去聽。
大冬天晚上都能練得渾身是汗,南宮翧葶放下肩上的麻袋,解開了腿上的鉛條,“我回去了,蘭姨。”
蘭姨聽着聲音再出來時,哪兒還有人影。
浴室仿佛刮來一陣風兒,南宮翧葶想還好她跑得快,能趕上了最後一波兒,省了回房自個燒熱水,簡單洗洗回去睡了,明日她還有要事要做。
臨川那麽多的山川河流,想尋一處美麗的世外桃源之境卻也不易,尤其冬季下了雪後的大山,花草樹木都被白雪覆蓋,光禿禿的哪兒還有半點的美。
山上積雪厚,南宮翧葶将馬拴在樹上,她一人往深處走。
目光被不遠處的梧桐樹所吸引,梧桐葉随着呼嘯而來的北風,飄然灑落,頗俱壯觀。
我還在襁褓的時候,被師傅在一棵梧桐樹下發現,她說那年的冬天冷得異常,而我穿的單薄卻沒有哭,特別安靜,才有了我名字的由來。
那是南宮翧葶有一陣子纏着問靜桐生辰的時候,她告訴她的。因為不知生父生母是誰,她的生辰就定在清霜師太發現她的那一天。她師傅尚在世時,小時候也會幫她過過生日,只是她對生辰并沒有很高的興致,年齡漸長,也沒再過了。何況她師傅一走,更不會有人記得。
可是現在不同了,她有了自己,南宮翧葶想。她必然會成為世間最幸福的人。以後她每一個生辰,都會陪着她一起過,不會讓她孤單。
“我的天!”
樹上的積雪落下,砸到某人腦袋,“都什麽鬼啊?”一擡頭,更大片的雪塊直接砸在她臉上。
好吧,一定是老天在明示自己,要讓心愛的人幸福,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還有凍其體膚。
剝開一頭一臉的白雪,南宮翧葶看了眼這棵挺拔的梧桐樹,摸了兩把,“就你了。”
敲定了地點,南宮翧葶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鎮上。
四處閑逛,沒幾步下來肚子倒先飽了。
有一老太太拿着一小竹籃子走近南宮翧葶,“姑娘啊,梳子要買一把嘛!都是我親手做的,純手工,你聞聞這味道。”
摸了下質感是不錯,但她不需要,就在她擺手拒絕時,老太太塞了一把到她手上,“給家裏人用也行啊,梳子有祝願健康的意思在裏頭。”
“我記得梳子是不是不能随便送人?”
“胡說,送梳子給姐妹代表着你要和她義結金蘭,要是情侶之間送梳子代表着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某人有點心動了。
“這樣子吧,我把這一籃子都買下了,但是您能不能教我做一把木梳。”
“姑娘何必那麽麻煩?”
“我不嫌麻煩的,我是做了要送給心上人。”
“哎喲那感情好,送木梳給心上人,你倆是私定終身了吧。”老太太以過來人慈母般的眼神望着南宮翧葶,看得她好不自在默默地點了點腦袋。
時間短,南宮翧葶又想做得精致,各種各樣的要求,老太太都有些後悔帶她回來了,看在她付了許多銀子的份上,忍一忍她的唠叨。
“對對對,檀木好,質堅不腐,萬古不朽,還能辟邪。就選那塊!”
挑塊木頭都能挑半天,還要不要做了。
“行吧,就這塊吧。”南宮翧葶選定了木頭,就拿着線筆開始勾着等下要鋸的線,長寬要适中,還不能畫得太密實,等下不好鋸,專心畫完,眼睛都有些冒花。
“可以嗎,我畫得還行?”
“哪是還行,是畫得非常專業。”老婆子誇了幾句,深怕某人一不合意再重來一遍。南宮翧葶看了好幾遍,确實還行,她還蠻有天賦的,果真聰明的人做什麽都快。
誇了兩句,某人就飄飄然,也不臉紅,自己說自己聰明,“我以後要做木梳謀生,老婆婆您可得小心了。”
“是是是,等下姑娘,我給你拿鋸刀。”
南宮翧葶很順利地鋸出了齒形,又拿木工刀弄出了她想要的大致形狀。
求成心切,大拇指劃出了一個長口子,嘴巴吸溜兩口,沒事,咱繼續。
成形後南宮翧葶又拿着鐵锉把尖角的部分一點點锉平,期間拇指的血又要流出來了,趕緊再吸一口,可別滴到木頭上去,毀了她的大作。
“老婆婆,這還是真是費工夫,我手都快磨破了。”
“可不是,我老婆子的定價合理吧!”
“我看啊,再貴些都成。”
“再貴沒人買哩!不可太黑心吼。”
為了生存大家都不容易呀。
精益求精,沒一會兒外面天都黑了,老太太見南宮翧葶貌似還是有些不滿,就送了她一些工具,回去可以再修修補補嘛。
某人謝謝個不停,覺得還不夠表達出自己的感激之情,多的銀兩老太太也不肯收,請她吃飯吧,小鎮上也沒什麽好的菜館而且天一黑基本都收攤了。
“婆婆,不介意的話,要不要試試我的手藝。”
廚房打下手快兩年,弄幾個小菜綽綽有餘。
"小姑娘,你的手藝将來你心上人娶了你,就有口福了。”
“可不是,我也是那麽覺得的。”
騎着馬,臨近默雲軒門口,那一細長的白布是什麽東西,再近一些,只見門口有個身影站着一動不動,手裏還提着把劍。
刺客!一瞬間南宮翧葶真想掉頭就跑,不過又看了兩眼,身影有些熟悉,揉了揉眼,是靜桐,竟然是靜桐。
夾緊馬肚,馬兒得令後跑動起來。
“你跑哪去了?”
所以她是在等自己嗎?
南宮翧葶不說話,聽她繼續說。
“手怎麽受傷了。”
“小傷啦。”南宮翧葶笑着看着靜桐緊張地給她手裏擦着藥。
大晚上的她是怎麽一眼看到我拇指上的傷口。
“怎麽傷的?被什麽弄得?”
不能實話實說,要想個好理由。奔忙一天,一想腦袋就卡殼,一卡殼就讓靜桐以為她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畢竟她之前被蠍子咬一口就險些喪命。
沉着面色,追問了幾句。
某人從打死不松口到後來認錯,南宮翧葶覺得她在靜桐的目光下越來越矮,越來越矮,越來越……
“我錯了,我就是玩匕首的時候不小心。”她真心沒有做錯什麽事,只是讓靜桐不開心擔心了,那道個歉也是應當。
說完真怕靜桐拿起她的手看出些端倪,像個倉鼠一樣揣着兩手,先溜為上。
“先走啦,我還要洗個澡呢,晚安喽!”
有貓膩,長本事了學會隐瞞她了,南宮翧葶你不得了。
靜桐氣的咬了下唇,她沒有注意到南宮翧葶的言行舉止早就完全影響到她的喜怒哀樂。
洗完了澡,趴在床頭,晾着頭發,床的味道能讓某人即刻入睡。
眯了一會,醒來時頭發還有些潮,用發帶綁住,南宮翧葶拿出做好的梳子取出工具,又打磨了起來,
打了個哈欠,睜大眼睛,送人的生辰禮物她一定要做到最好為止。
次日清晨,她拿着掃把鏟子去到山頭,鏟雪掃雪,那一片兒清理得差不多,祈禱明日可千萬不能再下雪下雨,老天爺,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心意!
南宮煉頭七過後,南宮涵就帶着一幫子人兒,前去主院圍攻蘭姿芮要說法。
“二叔,我能體諒你的心情,但你必須保持冷靜,否則就是親者痛仇者快!”
“死的是南宮翧葶你能說得出這種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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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量很多,寫完我能歇幾天了。。。。。
碼字比較急,大家要體諒一下我拙劣的文筆,工作太忙也沒時間多看些書了,哎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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