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衛潇面如寒霜：“趁人不幸撈昧心錢， 人血饅頭你也咽得下去？本來确實是我主動捐的我不該再要回來，是我眼瞎，沒看出院長深藏不露的演技， 那錢在你手裏， 估計也用不到正途上， 我不喜歡惹我哥不高興， 所以兩百萬你還回來吧。”
院長：“……”
看着漸漸合上的電梯門，他想切腹自殺。
——
雅林醫院地處莞城環境幽靜的濱江邊， 氣勢恢宏。
檢查加手術一共進行了五個多小時。
下午五點多，穿着手術服的陸時宣從手術室裏走出來，清隽的面容上帶了幾分疲色。
看到蹲在牆根邊緊緊抱着雙膝的女孩，他摘下口罩，微微一笑：“可以了， 手術很成功。”
衛潇如釋重負，眼淚一下子就滾了下來， “謝謝！謝謝三哥！謝謝……”
她只是不停地道謝，人還蹲在那裏沒動。
“奶奶馬上就推出來了，你不想過來看看？”
衛潇：“……我腳麻了。”
陸時宣失笑，走過去， 把她扶起來：“不是讓你坐着等。”
衛潇看看手術室的門， “這裏離得近。”
“小傻子。”
衛蘭被兩個護士推出來。
麻醉沒褪，人還在昏迷中。
陸時宣幫着護士一起把衛蘭送進病房後才去換衣服，并親自去藥房幫衛蘭配藥。
病房裏還有兩個醫院配的護士，衛蘭住院期間她們會從頭照顧到尾。
一直到現在， 衛潇整個人都還是虛飄的狀态， 她坐在床邊，定定地看着衛蘭， 沒等到她睜開眼睛說話，衛潇沒法安心。
旁邊的特護聽她手機一直在兜裏振動，她都像沒聽到，走過來，輕拍了拍衛潇的肩：“小姑娘，你手機一直在響，你看看會不會是有什麽急事？”
衛潇這才感覺到兜裏在振動，她說了聲謝謝，掏出手機。
是許佳妍打來的。
這會兒她已經放學，到醫院沒看到奶奶，問醫院的人，他們對她态度奇差，壓根不告訴她衛蘭去了哪還把她轟出來，衛蘭的手機也打不通，也沒接到過衛潇的電話信號，許佳妍有些擔心。
衛潇懊惱地捶了下自己的腦袋，連忙按下接聽：“不好意思佳妍，我把奶奶轉來雅林醫院了，因為一直在等奶奶做手術，太着急了都忘了跟你說，你過來吧。”
從當着許佳妍的面認回奶奶，衛潇便讓許佳妍好好上學，不用再去打工，奶奶治病的事有她在，用不着許佳妍再去賺醫藥費。
許佳妍接受了她的安排，她嘴上從沒說過什麽，卻把衛潇的恩重如山全牢記在心裏。
“……潇潇……”剛挂電話，衛蘭醒了，衛潇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奶奶，你覺得怎麽樣？還很疼嗎？”
衛蘭咧開蒼白的唇笑了笑，說話也逐漸利索，“可能麻藥還沒消，我現在還沒什麽感覺。”
“老太太您不用擔心，陸醫生給您刀口處理得很好，不會很痛。”旁邊的護士柔聲安撫。
衛蘭點點頭，打趣地說，“應該沒什麽痛能比得上結石痛了吧？”
衛潇也不禁笑了：“看你還能開玩笑應該真的好了。”
“是啊，又撿回了一條命，就是麻煩陸醫生他們了，本來就那麽忙，還為我一個老婆子受累。”
“三哥的恩情，我記得的。”
“你去打聽打聽你三哥有沒有什麽願望，等我好了我帶你去鴻蒙寺幫他祈願。”
衛潇笑：“奶奶你還信這個呀，沒什麽用吧？”
“有用有用，我在鴻蒙寺剛祈過願，你就來了，這次陸醫生救我一命，我們也沒有其他什麽能報答他的，就去幫他祈個願。”
“你還是安心養着吧，別想這些了，三哥的恩情我會一直記着，日後但凡有能幫他的地方，我一定竭盡全力在所不辭，你別有心理負擔。”雖然自己來這異世來得不可思議，但衛潇是無神論者，不怎麽相信這些，她心裏倒沒有真想去什麽寺廟之類的地方祈什麽願，“等你好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可能沒時間去寺廟呢。”
她們還要去看山看海看最紅的楓葉最美的櫻花，還有好多事兒等着去做呢。
上一世沒能做成的事，這一世，衛潇想都抓緊時間去做一遍。
她剛拒絕去鴻蒙寺的提議，突然眼前一陣模糊，她以為是眼睛勞累，閉了閉眼又甩了下頭，再睜開，眼前卻越來越模糊，腦子也開始脹痛。
漸漸地，像有鋸齒在她的腦海裏拼命地鋸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鋸扯得她的筋骨血肉都像要爆裂開來。
衛潇痛苦得用兩手緊捧住頭，兩只眼睛都像被血液澆灌，鋪天蓋地的血液鋪滿了她整個世界，紅得豔麗，紅得詭異，紅得駭人。
汩汩湧動的血紅色中，緩緩出現一縷似煙似雲的霧氣，有道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如催眠一般地徐徐響起：“來鴻蒙……來鴻蒙……你要來鴻蒙……你一定要來鴻蒙……來鴻蒙……”
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如古寺裏巨大的鐘聲在她耳邊震耳欲聾地回蕩，震得她神魂俱顫。
她忍不住從喉嚨裏發出抵抗的低鳴，“啊——”
“潇潇！潇潇你怎麽了？！”
一陣比一陣急促的聲音終于打破那些震耳欲聾的鐘響，血海盡褪，衛潇驀地醒來，睜開雙眼，便對上奶奶和陸時宣兩雙焦急的眼，她怔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奶奶，三哥。”
“你是頭痛嗎？”陸時宣眉眼間盡是擔憂，牽起她的手，“走，跟我去做個腦部CT！”
衛潇茫然：“我頭痛了嗎？沒有呀。”
陸時宣：“……”
衛蘭：“……”
剛才她明明抱着頭滿面痛色，怎麽才過幾秒自己倒不記得這事了？
陸時宣伸手探她的額頭：“你真沒事？”
“嗯，沒事呢。”衛潇又一本正經地問他，“三哥，你的心願是什麽？”
陸時宣看她确實不再有剛才痛苦的樣子，體溫也正常，才松了口氣，微微一笑：“怎麽突然問這個？”
“等我奶奶好了，我們準備去鴻蒙寺幫你祈願，很靈的哦。”
陸時宣：“……”
他覺得，與其去寺廟祈願還不如他自己去實現更來得實際。
衛蘭也覺奇怪，剛才孫女還不願意跟她去鴻蒙，怎麽一眨眼功夫就又改變主意了？
不過她現在願意去最好了，衛蘭還是覺得那裏祈願挺靈，上次祈願成真也還得去還願呢。
——
星期天明城一中高三班的老師們安排了一場課考，譚老師一大早特地打衛潇的電話，說他知道了她奶奶剛做完大手術，他很體諒她想陪着老人的心，但還是很委婉地請她到學校去考一下，就考兩門，英語和數學，一上午就能考完。
為了激勵各班，每場考試，十個班平均分都要一較高下，衛潇是譚老師的法寶，逢考都少不了她。
陸時宣這晚也住在衛蘭的病房裏。
雅林醫院的豪華病房是三房兩廳，衛蘭一間，衛潇和許佳妍一間，另一間本來給護士，陸時宣過來住，便讓護士回休息室去了。
衛潇接到電話時剛做好早餐，接完電話正準備去叫陸時宣吃早餐，陸時宣披着白大褂睡眼惺忪地從卧室裏走出來，還強忍着哈欠，“你們去考試，奶奶這裏我會照顧好。”
衛潇哪裏好意思讓他繼續照顧，“你已經救了我奶奶一命，昨晚還守在這裏，你回去休息吧，我學習成績還行，跟老師說一說沒問題的。”
陸時宣唇角微勾：“你喊我什麽？”
“三哥啊。”
“既是哥，還說這麽見外的話，哥不高興了。”
衛潇被他的話暖得都要冒出幸福的泡泡，“謝謝哥，那我們考完試就回來。”
“不用着急，吃完早餐，我送你們過去。”
“我們自己打車就行，不用送了。”
“有護士守在這裏，我送你們也就幾十分鐘的事。”
陸時宣堅持，衛潇不忍心拂他好意，便和許佳妍一起坐他的車到學校。
星期天就只有高三班的學生，校門口人不多。
陸時宣開的奧迪，車子還算低調，倒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力。
車子停下，陸時宣和她們一起下車，叫住衛潇，掏出一張卡遞給她：“給，零花錢。”
“你之前就給過我一張啦，那裏面的錢還沒用完呢，不用再給我零花錢了。”
“你說的上次你生日那次嗎？帳號我都忘了，你拿着這張，哥往後每月給你打錢。”
衛潇：“……”
這都能忘？好吧，有錢人的世界，她往後慢慢懂吧。
她接過卡，放回到陸時宣的西裝外套兜裏，“哥，我現在好多錢呢，真的不用了。”
陸時宣連忙握住她的手，“潇潇乖哈，拿着，做哥的每個月不給妹妹打零花錢，那就沒有當哥的樂趣了。”
衛潇：“……謝謝哥，我會收好的。”
“不是收好，是要用，多多的用，那樣哥賺錢才更有動力。”陸時宣親呢地揉揉她的發頂，小丫頭長發柔軟，像小絨球，揉着都舍不得撒手，他又捋了好幾把才不舍地收回手，“進去吧。”
“好，哥你開車小心！”
“衛潇，早啊。”伴随着嬌軟的聲音，肖悅悅含着甜笑從一輛黑色轎車上走下來，看到衛潇身邊帥破天際的陸時宣，她唇邊的笑更甜幾分，“你朋友送你來上學啊？”
衛潇感覺到她雖然是在和自己打招呼，眸尾卻帶着嬌媚的勾子似有若無地在陸時宣身上留連，便不願和她多話，含糊地嗯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