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香如故
作者:鄭小五
文案
人都應該相信宿命,有的人只需一眼,你便能确定她就是你的一生,你可以為她癡迷,為她犧牲,為了她可以放棄一切,只是在你付出的時候,命運偶爾也會跟你開玩笑,有可能你并不是她的宿命。
顧卓遠是全國首富的獨子,是“國民老公”,黑白兩道他都能暢通無阻地行走,陳香只是他家族注資的學院裏一名默默無聞普通的像小草的大學生,他竟然偏偏愛上了她善良卻嘴毒,曾有把同學說哭的戰績的個性。陳香遇事淡定,常把事實當作冷笑話來講。感情上脆弱敏感,她的每一個小動作都讓顧卓遠心動不已。好不容易她不再懼怕他,他得到了了她,顧卓遠他們這輩子能長相厮守,一輩子就這樣定格了,陳香居然從他的生命裏蒸發了!一離開就是五年……
再回大上海,陳香再次被迫卷進顧卓遠的生命裏,并且這次他不打算再放她走了。她已為人 妻,背叛丈夫的事她做不出來,可是為什麽當那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用癡狂的眼神的看她時她又開始無法抗拒的心動,陳香的心也随着這個兵荒馬亂戰火連天的年代開始紛亂,她的宿命終點到底在哪裏?
兜兜轉轉一切竟還是都回到了原點,玉蘭花的花香依然如故……
內容标簽:民國舊影 天之驕子 娛樂圈 豪門世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陳香,顧卓遠,鄭如濤,林泓, ┃ 配角:鄭如意,鄭小楠,顧小右, ┃ 其它:虐心
☆、01聚散天誰管
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碼字,有錯別字望各位看官多多體諒和糾正指出,不勝感激!此文不會太監,結局已經想好了。。。
顧卓遠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直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在我視線裏一點點模糊,他微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我趁着他放松的勁道貪婪地輕輕地吸了口氣,仍舊緊緊地閉着眼睛冷漠地重複:“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很愛我的丈夫和孩子,請你放了我,放過我們一家。”
我花光所有的力氣都用來說完這句話,話剛落音,顧卓遠的手掌突然越圈越緊,在我以為他真的要掐死我時,他倏地放開我,我像個失去平衡的木偶,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而後劇烈地咳了起來。摔死總比被掐死強,我僥幸地想。
顧卓遠緩緩地蹲了下來,在與我平行的位置頓住,目光直視我,他用我熟悉的沙啞聲音道:“難道這些年,你從來沒想過我?”
我在他深潭漆黑的眼裏看到了細碎的悲傷和無奈,還有些像一個等着要糖的孩子般的期待,但最多的還是驕傲。
他的驕傲讓我不滿,不過也對,這才是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顧卓遠。曾經将任何女人都踐踏在腳下的顧卓遠。
但他注定在我這裏是要不到他想要的糖了:“沒有。從來沒有。”
我撒了謊,對過往毫無眷戀是假的,剛開始離開他的時候的确會想他,而且想得快瘋了。有幾百次都想不顧一切地丢掉自尊跑回來找他,那些念頭将我轟炸的我喘不過氣。後來我學聰明了,覺得想一次痛一次刺激自己好好活下去的理由似乎不成立,反而讓我痛不欲生,在那以後,我便慢慢習慣了不再想他。
顧卓遠似早料到我會這麽回答,不怒反笑,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筆挺的西裝領子,說:“也對,你從來未動過真心,又怎麽會想我呢?那你從今天開始就好好在這裏呆着,到你想起我為止罷。”
他的皮鞋在地板上砸出響亮的聲響,由近而遠。随後是門被重重關上的巨響還有上鎖的聲音。
我看着顧卓遠蹲過的地方發呆,擡頭時看到對面的立式書櫃玻璃上模糊地倒映出自己蓬頭垢面狼狽的樣子,全身的衣服沒有一片是好的。
我正惱恨地想,為什麽每次總讓他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身後的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啼聲,那聲音像極了小楠,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小楠的聲音,沒有一個母親會認錯自己孩子的聲音。也許那只是過路的一個孩子遇到了什麽不開心事所發出來的普通啼哭。
僅僅是一聲極其平常的孩子哭啼,也讓我的心久久無法平靜。我無奈地望着被封死的窗戶,淚水撲簌而下。
在地板上坐到腿發麻,我拎起兩條已經沒有知覺的腿卷縮在床邊,其實只是換了個地方窩着。
白色精致的歐式風格床頭櫃上面放置着已經有些發硬的饅頭,我拿起一個慢慢地啃着。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戰争年代,有饅頭吃已經算是恩慈的了,當然對于顧卓遠這類暴發戶另當別論。而人跟人不能比,我很餓,我必須得吃點東西,這樣才能有力氣撐到出去見小楠。
我嚼着幹巴巴的饅頭,一邊想着小楠甜甜的笑顏,一口饅頭卡在喉嚨咽不下去,我哽咽着,終于捂着嘴巴哭出聲音。
我好想我的孩子……小楠……他現在在哪裏?是不是也受了委屈?我離家了他會不會在半夜醒來吵着要媽媽?如果找不到我他是不是會哭上好久好久?他會不會因為沒有媽媽喂就不吃飯?他會不會……這些想法讓我的腦子要炸開,它們化為一聲聲響亮的哭泣聲從我嘴裏溢出。
許是我哭的太過激動,又把顧卓遠驚動了。
那扇門再次打開。
顧卓遠一身的黑衣,把他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氣質更染上一層墨色。
我滿臉淚痕還帶着哭腔,但我的軟弱不能讓他看到,于是我迅速地恢複以往的漠然,無懼地看向他吼道:“你關着我到底想要做什麽?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
他的大眼睛裏一下子充滿了玩味的笑,再次蹲下身在我面前。他輕手撫去沾在我唇邊的饅頭碎末,苦澀地勾起薄唇:“你說,我們之間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他的悲傷太過真實,我不由得愣怔了一秒。這種感覺讓我渾身不适,我擺脫他的視線,自然地站起身在床邊坐下。
我嘆了口氣道:“你這又是何必?我們都有各自的家庭了……”
“你倒想的很樂觀,你覺得你的家還會在?”顧卓遠答非所問。
“變态。”我在低聲怒罵的同時挺直腰背,至少在氣勢上不能輸給他。“你把如濤和小楠怎麽樣了?”我緊張地連忙問道。我最怕的事還是要發生了麽……只要一想到小楠可能有危險,我開始不知所措。
顧卓遠站起來走到我面前,他雙手撐在床側,竟把我圈在他的雙臂間。他的星眸定定地鎖住我的眼睛,我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暧昧時,早就無法掙脫了。
“變态?”他失聲笑出來,我心裏發毛,他這五年來似乎有了變化,喜怒無常,我有些摸不透他。他顯然沒有聽到我問題的重點。
“我們誰比較變态?”顧卓遠冷淡地問道。我被他圈定在那裏,動彈不得,氣勢上一定輸了一大截。
他收回一只手緊緊地捏着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看着他。“你這張嘴曾經吻遍我的全身上下,現在你用這張嘴說着你愛別人,親熱地叫着別的男人的名字,你說,我們之間到底誰比較變态?”
我被他直白的語句說得面紅耳赤,毫不猶豫地反擊道:“彼此彼此。”
“彼此?”顧卓遠今天似乎很喜歡反問我。
“聽說你的孩子五歲了,我們分開剛剛好五年,也就是說要麽孩子是我的,要麽就是你一離開我迫不及待地和別的男人有了野種,我們怎麽個彼此法?”
我心中徒然一驚,随即垂下睫毛恢複鎮定:“我會為你生孩子?你想得倒美。”
顧卓遠甩開捏着我下巴的手掌,一臉嫌惡地背過身,冷色道:“下賤。”
那兩個字就像是兩把匕首迅速地紮進我的心裏,我閉上眼睛克制住了眼淚。
“呵呵,對啊,我就是下賤,但我要是生了你的孩子,才是最下賤!”我故作輕松地呼了口氣:“既然我這麽下賤,留着我這個下賤的人對你半點用途都沒有,你打算什麽時候放了我?”
“你休想。”顧卓遠把冷冷的背影丢給我。
他走到門口的身形頓了一下:“對了,你似乎忘記我剛才和你說過什麽。現在你要做的不是怎麽伶牙俐齒地對我說話,而是怎麽讨好我,我才可能放過你的野男人和雜種他們。”
“你到底把他們怎麽樣了?顧卓遠……你回來!你這個變态!”
顧卓遠只留下讓我毛骨悚然的一聲“呵呵”,偌大的房間裏回蕩的都是我的叫喊聲和哭泣聲。
我對自己面對顧卓遠時的毫不畏懼深感佩服,想當初我曾像貓怕老鼠般畏懼過顧卓遠,如今他即便是暴怒成這般,我依然不怎麽驚恐,只是憤怒,異常的憤怒,他要是傷害如濤和小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02再見江南岸
1940年2月14日。
我剛回到上海租界的第二天,就在大街上和顧卓遠不期而遇。碰面不過是早晚的事,但我沒想到它來得這麽快。
其實我也沒打算躲,因為上海是他的地盤,我得走多大的狗屎運才能不遇見他?
上海租界算是富人區,如濤家花了很多錢,疏通了很多的關系才讓我們回到了租界這個很多人擠破腦袋也進不來的地方。哪怕我知道會遇見顧卓遠,也不能抗議他們的決定,因為現在的中國,沒有什麽地方是安全的了,除了這裏,法國人的租界。不管外面的戰火硝煙怎樣混亂,都彌漫不到這裏,這裏依舊日日車水馬龍,夜夜燈紅酒綠歌舞升平。
我抱着雜七雜八的日用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往家的方向走去。
遠處的人群裏傳來刺耳的尖叫和急促的汽車喇叭聲。
我的腳步才剛挪出三步,只聽到紮耳的剎車聲穿透耳膜,周圍皆是驚恐的呼喊。一輛汽車在我的前三米處停了下來,三米遠的距離也不怎麽驚險,倒是身邊的尖叫聲有些小題大作了。
我手上的東西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在上海能把車開得如此招搖的還數不出幾個人,我自知得罪不起,早就放棄了要拾回掉在地上東西的念頭。哪知一擡頭便看見了坐在副駕座的顧卓遠。
他西裝革履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樣,我恍惚覺得時間這個東西很可怕,我們中間不過隔着一層透明的玻璃,卻将我們的人生硬生生的隔開了五年。
我慶幸他可能沒有發現我,趕忙低下頭轉身走掉,雖稱不上撒腿而跑,但也算健步如飛了。
“前面那個,站住!”我心裏“咚咚咚”地跳的厲害,卻佯裝耳背。
“站住,叫你呢!聽到沒有!”
我繼續不予理睬。
此時,在我的身後響起了一聲炸雷般的槍聲。有人在集市裏開槍了?我呼了口氣,還好我沒有中槍。聽聞槍聲,我趕緊加快步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陳香。”是他。是顧卓遠。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帶着霸氣。
陳香這個名字極其普通,整條街上可能搜索得到的不止三個人叫陳香。我當然有理由可以漠視顧卓遠的叫喚。
“剛才只是對天鳴槍示警,如果你再走一步信不信真的會死人?”五年了,顧卓遠依然有點暴躁。
我不知道顧卓遠口中的死人會不會是我,可事已至此,我不得不面對了。
我直直地轉過身,看着已經追到我跟前的顧卓遠,想起小楠每次跟我出來逛街時,總埋怨我把他的腿生得短,他總是跟不上我和他爸爸的腳步,說什麽腿到用時方恨短,他說得應該就是我目前的狀況吧?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大眼睛裏有閃爍不定的各種情緒,有驚喜、有不安、有難以置信、各種情緒充斥其中,我看不透,也不想再看。
人群早被剛才的槍聲吓得一轟而散,有的人還抱着頭蹲在地上,但看到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後,也自認倒黴地散去。在上海租界,沒有人不認識他,因為他是中國首富的獨子——顧卓遠。
此時顧卓遠修長的身姿挺立在我的面前,上海街頭帶有法國色調的建築物成了他身後最好的布景。他一身深色西裝,迎着冬季裏的夕陽,渾身像是鍍上了一層玫瑰金,又像是剛落幕的夜空裏升起的一顆明亮的星星。陽光是個無聲的精靈在他的臉上跳躍,把他熠熠的星眸、挺拔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唇勾勒出柔和的線條。他像是從歐洲的油畫裏走出來的王子。當然,很不應景的是他身後的兩個彪形大漢——剛才開槍的保镖。
這樣一個外表完美的他,曾經是我的。
我不禁又要感嘆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現在的我們像絕大多數的舊情人重逢一樣,一時間默默無言。我們分開了五年,天南地北地生活了五年,我們過着不同的生活,或是難過,或是悲哀,或是喜樂,彼此都不在對方的身旁共同經歷過,往日積攢起來的共同語言也終将在這些柴米油鹽堆砌的日子裏磨滅了。若不是他執着地叫住我,我想我們還是形同陌路要好一些。
我思量着該如何打聲招呼,簡單大方地來一句:“你好,顧少爺。”不行,太假了。
“聽說你爸爸和風尚麟的首富之争每年都在不停地替換,今年又花落你家,恭喜啊~”不行,他一定以為我經常關注他的消息,太可疑了。
“今日有幸再見到坐了七年國民老公寶座的你,真是榮幸之至。”不行,太奉承了,太卑微了。
“陳香。”在我還在糾結怎麽開口時,顧卓遠低啞地喚了我一聲。
他感性迷離的聲音聽得我心頭一顫,結果我心裏還沒顫完,整個人接着又是一顫,顧卓遠居然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整個人往他懷裏帶。
“陳香,是你……真的是你嗎?你還活着,你真的還活着……幾年來我一分一秒都沒有放棄找你,你真的回來了……我以為你……以為……還好你活着,你活着真好。陳香……我好想你。”他輕輕地低下頭,在我耳畔說道。
“……”
“你方才走得那麽急做什麽?若不是我叫住你,你是不是打算躲着我一輩子?”
老大,好像剛才叫住我的是你身邊保镖的槍聲吧……再說,在別處也許我能躲着你,在上海,我連想都沒想過,頂多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
“你為什麽不辭而別?你知不知道我……”
我聞言便不想再聽下去,試探性地推了顧卓遠幾下,發現推不開他。于是用盡全力猛地才掙脫了他。因為用勁過大,自己險些跌倒。
“顧……顧先生……是這樣的。老朋友相見我也很高興。不過我今天沒空,我得回家煮飯去了……”他是上海的大人物,我不能得罪他。
顧卓遠聽到我叫他顧先生,俊逸的臉上蒙上一層厚厚的陰霾,但很快掩飾了他的不悅:“我帶你去吃飯。”
我硬着頭皮拒絕:“謝謝顧先生……不過不行,我得回家做飯,不然我的丈夫和孩子得餓肚子了。”
我自知顧卓遠生氣的樣子有多可怖,又低着頭小聲道:“我們的事情……都成為過去了。”
顧卓遠把拳頭握得“咔咔”作響,他超乎常理的憤怒和極度的難以置信躍然臉上。只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憤恨地擠出來:“陳香,你欠我一個解釋。”
“我真的得回去了,不然我丈夫他們會着急的,你想要什麽解釋不如我們改天約個時間慢慢說?”勢頭不妙,我得趕緊撤退。
“你居然……你居然……”他居然了好幾句就是沒然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終于用要掐死我的語氣憤然大聲喝道:“你居然敢跟別的男人結婚了!”
“那個……再見不送……”我準備開溜,後背猛然被人狠狠一擊,頓時昏了過去。
“帶回去。”顧卓遠的聲音在我昏死前沉沉地砸了下來。
不帶這樣的……顧卓遠,你欺人太甚!當初先放手的人明明是他,如今卻莫名奇妙地說着想我的人也是他,當初我百般忍耐,終于發了狠心選擇了放棄,如今他還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把我當作什麽了?雖然他家財萬貫,也不能這般瞧不起他人自尊吧!
再則,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他居然當街擄走我,雖然他是國民老公,上至八十歲的老奶奶,下至剛出生的女娃娃都想嫁給他,但不代表有我這樣的另類,他如此對待一個良家婦女,和萬惡的日本鬼子有什麽分別!
還有,我以為五年的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我以為我們能心平氣和的面對對方,不過一切都只是我以為。
是我太冷漠了,還是他的心胸不夠豁達?是因為哀莫大于心死,我被他傷得太徹底導致再見他時完全沒有任何緊張或激動,還是他身為首富之子無法忍受身邊的女人不辭而別?我們一個冷淡,一個偏激,又要折騰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人的情感很是微妙,我和顧卓遠從陌生到後來對他的恐懼,再後來是難以割舍的愛,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我們依舊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形同陌路。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是專業的作家,只是想把身邊看到的聽到的故事寫下來。可能有的橋段和情感抒發描寫的不好,大家随便看看吧。歡迎點評。
☆、03此恨憑誰訴
我一直妄想再相見我能很平靜地面對他,以為我們能像普通的老友般地坐下來聊聊天,殊不知這些都是異想天開,這樣的想法在現在看來有多可笑!
我的淡漠終于在兩天裏被顧卓遠徹底抹殺,他在我平靜無波的心裏抛進了一顆巨大的石塊,激起了驚濤駭浪,使我再也不能平靜,我決定豁出了,讓他也不好受。
因為顧卓遠根本就是個變态!
在我被抓來那一天,就證實了這個結論!
那一天,我才剛睜開眼坐起來,發現四周一片黑暗,好吧,跟我沒睜開眼沒什麽區別。當我以為自己可能是像俗套的言情小說裏的女主角一樣瞎了的時候,顧卓遠冷邦邦的聲音鬼魅似的在我身旁傳來:“你醒了。”
我委實佩服他,周遭黑成這樣,我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醒了,他居然知道。
我覺察到一陣陣粗重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有些磨人的癢,我挪了挪身子要避開,顧卓遠忽然發了瘋地撲向我,在黑暗中他準确無誤地吻上我的唇,拼命地啃咬,我也發了瘋地反抗,我們就像兩個瘋子扭打在一起,可惜的是最後女瘋子以戰敗告終。
如濤……我的丈夫……我終究還是對不起他了。我的心在顧卓遠粗暴的動作裏一點點地變得寒冷,如十二月房檐上的冰霜。
“顧卓遠你混蛋!你這個和日本鬼子一樣無恥的禽獸!”我在亮堂的燈光下把頭埋進被單裏,沒有顏面再去看滿床的狼藉。
“随便你怎麽罵,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沒有錯的事。”顧卓遠站在床邊機械式地一件件把衣服往身上套。
“你在想什麽?”他扣完西裝上衣的最後一個扣子,把頭伸到我的頭旁邊,邪淫道:“難道你想再來一次?”
我不自覺地收緊裹在身上的被單。滾燙的眼淚順着掌心一顆又一顆地滑落。
“顧卓遠,你都已經知道我是別人的妻子了,你還這麽對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的哭腔被我極力壓下。
“現在才想起你的丈夫是不是太晚了?我們又不是今天才做,之前不是經常……”
“住口!你不準說!不準說!”我幾乎在歇斯底裏地瘋狂嘶叫地阻止他。
“我說得也不過是事實。”顧卓遠無視我的反應,加重了語氣繼續說道:“我沒想到你的丈夫居然是他——鄭如濤。呵,女人都是這般下賤,如果你忘記了,要不要我來提醒你?你難道忘了他當初抛棄你的時候絕情的樣子了?還是你對他迷戀到如此程度,他回頭招招手你就又跟他走了麽?他就是你要離開我的理由麽?還是你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你的血本下得很大,把第一次給了我。不過他娶了你,戴綠帽子的好像是我,當初我沒有殺他已經算是仁慈了,如今看來,他不得不死。”
“不要……不要碰他。我們之間從來就只是我們的問題,跟他沒有任何關系。”顧卓遠越說越激動,越扯越離譜,我的耳朵裏“不得不死”四個字在快速徘徊,它們轟轟作響,讓我的心跳不知道漏跳了多少拍。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調查清楚我的丈夫是誰,這才是他顧卓遠的勢力和實力。我明白,以顧卓遠的勢力之龐大,不要說在上海,就是在中國任何一個地方,只要他知道這個人的所在地,要殺死他也是易如反掌。
我的心裏翻湧着酸澀的滋味,像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橄榄,那酸澀卡在喉間,讓心頭堵得慌。曾經的相愛就這麽被顧卓遠輕而易舉地推翻了,他說我一開始就是在利用他……他居然懷疑我當時對他的感情。就像曾經你所引以為傲的東西被輕輕推翻了,終是有失落的。
顧卓遠曾經傷害了我,現在依然在做着傷害我的事,我不能原諒他,就算原諒了當初,也原諒不了當下。
“急着為他開脫?讓我告訴你,你丈夫是個什麽樣的傻子,他曾經跪在林泓的家門口哭了三天三夜,求她不要分手,他這樣的男人憑什麽做你的丈夫?他憑什麽娶你?他根本就不愛你!他這樣愛着別人,你還愛他?”顧卓遠有些氣急敗壞。
我擡起濕漉漉的睫毛,不讓它們遮擋住視線,坦然自若地盯着顧卓遠的眼睛穩聲說道:“你說錯了,如濤的一切我都知道。他愛我,至少比你愛我。而且他不是傻子,他在我的心中永遠是最偉大的英雄。我愛他。”
顧卓遠難以置信地滞愣了一瞬,他的大眼睛迅速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霧霾,他眯了眯眼睛,我了解他,這是一種危險的訊號。
顧卓遠猛然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從床上拎了起來,我的衣服被顧卓遠撕扯破損的厲害,根本遮擋不住我的身體重要部位,衣不蔽體的我在他的眼裏一覽無餘,我顧及不了那麽多,揮舞着四肢,想擺脫不掉他的魔爪。
他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讓我再說一遍,這樣掐住我的脖子讓我怎麽說?分明是不讓我說!
可是我終于還是說出口了………卻引發了他怒氣滔天的不滿情緒。于是我決定和他杠到底,毫不示弱,他說一句我便反擊一句。
我的決定還沒定下來,顧卓遠剛才一句話就将我打回原形:“現在你要做的不是怎麽伶牙俐齒地對我說話,而是怎麽讨好我,我才可能放過你的野男人和雜種他們。”
我望着他消失在門後的背影一遍遍地怒罵,直到失去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04醉裏清魂醒
我不能一直坐以待斃,我要逃離這裏,逃離顧卓遠的魔掌,否則就只有無邊無際的羞辱在前方等着我。
我要逃出去,然後馬上帶着如濤和小楠,還有公公婆婆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去一個顧卓遠找不到的地方,當然,同時也沒有日本鬼子的地方。
我設想了無數的方法,實在找不到突破口。窗戶統統都被封死,門口有人守着,後院也有人巡邏。轉念一想,計上心來。我把床單扯成布條再在最後的結尾部分打成一個大結,重重地抛向天花板,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就多來幾次……
“轟!”不是日本鬼子的戰機打來了,而是我用床單把房間上方巨大的水晶吊燈砸了下來。
我設想的場景是顧卓遠進來時,我拿着水晶燈鋒利的碎片對準自己的頸部大動脈讓他放了我,不然我一定死給他看,然後他幾經考慮,覺得我死了他在我身上半點好處也撈不到,還不如先放了我。
結果卻是這樣……
笨重的水晶燈在經過一陣劇烈地晃動後竟然朝我砸了下來,我躲避不及,大腿以下的部位無一幸免,所幸水晶燈并沒有砸中我,而是在地上反彈地跳了一下,跌成一片片銳利地碎片,它們四處飛散,大部分紮進了我的雙腿。雙腿很快傳來血肉模糊的痛感,血紅的鮮血漸漸地彌漫開來,染紅了我的下半身。
我半身不遂地躺在碎片裏動彈不得。在這時顧卓遠破門而入,他的表情震驚,臉色蒼白地像在空中飛揚的白色薄白紙,一陣狂風刮來随時能将它擊破,顧卓遠的聲音如同爆破般顫抖吼道:“快叫醫生來!馬上!”
他飛奔向我,我的大腦飛速運轉,随手便拿起了一片較大的水晶碎片抵住脖頸上的動脈,雖然我現在的動作極醜,但好歹也達到了最初的目的。還好我傷得是腿,如果傷的是手,那我的計劃就全無用武之地了。
顧卓遠停住腳步,眼裏透出一絲恍然大悟,一片痛楚在他的眼裏晃了晃就不見了,如果不是看得真切,我險些以為是我的錯覺。難道因禍得福,差點被水晶燈砸還能造成更好的效果?
“站住!別過來!顧卓遠,我不知道你關着我有什麽目的,可是如果你現在不答應放我走,你得到的就只有一具屍體。”我放下狠話。
豈料顧卓遠上揚着嘴角,豁然一笑地說:“好啊。你動手吧。我馬上送鄭如濤和你的寶貝兒子下去閻王殿與你彙合。”
“你敢!”我脫口而出。
顧卓遠不慌不忙地走向我,他蹲在我的正前方,居高臨下地盯着我。破碎的不規則水晶燈片在房間裏其它小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的光芒,似凝結的星光,它們将顧卓遠鐵青的臉清晰地呈現在我眼前。
“我不敢?我看是你不敢吧?我就不信你真的舍得死,舍得丢下你的小野種。”顧卓遠得意地勾着唇角,他一語道破我的心中所想,我頓時無處遁形。
“我……我……”我暈過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忽醒忽睡,頭痛欲裂,昏昏沉沉地又醒出來,總有個聲音在我耳邊不斷地打攪我的睡眠,那個聲音是那麽熟悉,透進骨子裏的熟悉,它們在我的腦海裏穿來穿去,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捆綁着我的思想,讓我無法思考。
顧卓遠!是他!是他!
“我只想要一個解釋而已。五年前為什麽離開我,我要一個解釋。”他的語氣裏有深深的悲哀。
我想沒心沒肺地說:“我不愛你了。”因為全身無力開不了口,這句話最後只能在腦子裏轉悠了一圈,輕飄飄地飛走了。
“你有沒有愛過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離開我?”
“你比五年前更狠了……”
顧卓遠的碎碎念聽得我頭更暈了。不僅全身無力,腦子也無力思考,反應特別遲緩,總是我還沒消化完上一句,他下一句的話就緊随而來。我索性不再認真地去聽,就當作是催眠咒。
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半清醒的狀态中,空氣中仿若凝聚了一股清新透徹的香氣,那味道又好聞又熟悉。香氣逐漸擴散開,在空氣裏泛濫,卻又不會有讓人窒息的濃郁感,不消片刻,那香味又迅速地上升,幾乎要化成幾縷煙随風而去,它們好像被放置在一個大鍋裏熬煮着,熬幹後,所有的香味随着翻騰的滾滾濃煙以最快的速度蒸發。
我竟割舍不下那股淡淡的香味,欲義無反顧地随着它們往高空升去。
霎時,一聲清澈的男聲在耳邊響亮地叫道:“陳香。”
我撥開一層一層擋住視線的濃霧,視野終于在那一刻變得豁然開朗。
“如濤。”我朝着站在白玉蘭林裏的如濤揮揮手。
白玉蘭随風掉落,大把大把地掉落,如白雪紛落,它們調皮地落在如濤的頭上、肩上、腳邊。他看見了我,慣性地溫和一笑,笑容溫暖地似要融化周遭宛如白雪的玉蘭花。
作者有話要說:
☆、05舊事如天遠
1935年
玉蘭花在上海随處可見,尤其在各大校園裏更是受歡迎,它們在校園輕松又緊湊的青春氛圍裏都長得生機勃勃,枝繁葉茂,皆有向成為蒼天大樹的目标舉步邁近的趨勢。
當然,它的氣味也很容易為大衆所接受,甚至喜愛,持久的淡淡香氛如清晨嫩草上的露珠,清涼的沁人心脾。
我和如濤便很喜歡下了課以後到校園的白玉蘭林裏靜靜地呆上一會兒。不過很少能如願,因為來這裏的情侶實在是太多了。
說起我和如濤的相識,那真真是緣分~我們在同一屆一起成為這所大學的新生,還很有緣的成為了音樂系的同學,碰巧還是分在同一個班級。
不過,最湊巧的是我們全班同學一起迎來了史上最無聊最呆板又自戀地覺得自己很有趣又招人喜愛某個老師。
她在第一次開課時候,扶了扶鼻子上把她鼻梁都壓沒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