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淚眼不曾晴) (3)

對于顧卓遠的所作所為,我并不是一無所知,我只是不敢面對、接受。就像當初如濤的出軌,我也不是後知後覺,我只不過是不敢面對,覺得事情沒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裝聾作啞自欺欺人。

我應該立刻驚醒,例如發現了夾在他課本裏的千紙鶴折紙時,我應當當場發作,質問他為什麽一看就知道出于女生之手的東西會在他這裏。再例如他不再每天跟我一起吃飯時,我就該采取行動,是跟蹤他還是提出疑問。

可是我都沒有,就如我沒有質問顧卓遠身上為什麽會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

我偏偏任由其發展,我以為不去管它,事情就不會惡化,沒想到事态只會越變越嚴重。是不夠愛,不怕失去,還是太愛,太怕失去?

今天就勇敢一回吧,我對自己說。

“嗒嗒嗒……”皮鞋敲擊着地板的聲音。

我坐在床沿,低着頭等待着顧卓遠。

“你怎麽了?”他着急了,他甚至連門都沒敲,徑直走到我面前,急速問道。

我擡頭看他,在他漆黑的瞳孔裏看見自己幹淨的面容,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我聽司機說你哭了一路……保镖說你看了報紙……”

“是不是真的?”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顧卓遠慌了神色,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道:“有一部分是真的,我解釋給你聽。”

“哪一部分是真的呢?”

“報道是讓我要媒體爆料的,我跟陳美雲出席了很多的公衆場合是真,跟她鬧得沸沸揚揚讓媒體以為我跟她一對是真,不過不管你信不信,我們都是為了公司的新戲宣傳。”

“這麽多真的顯得後面的那個理由好牽強。”我站起身跟他平視。

“陳香,你應該理解我的身不由己。”

“好,我理解你,那你理解過我麽?我只有你了,我的世界只有你了,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哪怕逢場作戲也不想。公司新電影炒作你可以讓其他出名的男明星上場,并不一定每次都要你親自去吧?還是你本身就想去?”我說到激動之處,攀住顧卓遠的雙臂,用力搖晃,太過用力眼淚不住地從兩頰滑下。說真的,我厭惡透了此時歇斯底裏的自己。

顧卓遠眉頭皺了皺沒有回答我。

他的不語令我更加篤定了他和陳美雲之間有過什麽,他默認了。

“為什麽別的男人随便送我一束花你都可以吃醋,我卻不行?這公平嗎?算了,當我沒說。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公平。”我放開握緊他雙臂的手,轉過頭不看他。

“我吃醋是因為在乎你,而你這樣,是因為你不信任我,這裏也同樣存在着不公平。”

“話在你嘴裏,你愛怎麽說便怎麽說,好,我現在不要公平,我要分手。”我閉上眼睛,艱難地說出“分手”二字。

顧卓遠掰過我的身子,難以置信地道:“你說什麽?”

我沒有躲避他要殺人的視線,決然道:“我說,顧卓遠,我要跟你分手。”

他的臉刷一下白了,神色痛楚,放在我兩肩的雙手也在顫抖。

“我原先想回來收拾一下再走,後來我發現這裏根本沒有什麽東西真正屬于我,我原本可以直接走掉,不過你對我照顧有加,我覺得不管怎麽樣總歸要跟你說一聲。”

說完留下還愣在原地的顧卓遠,我大步大步地往門口走去。

“砰!”我回頭一看,顧卓遠竟一頭栽倒在地板上……

來不及多想,我趕緊上前查看,只見他面色慘白如死灰,嘴唇上鮮豔的血漬如一朵朵綻放的紅梅。

“卓遠……卓遠……你別吓我……”我哭喊着他的名字,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趕忙起身跑出房間,果然在樓梯口往下看時就看到小右守在一樓大廳。

“小右,小右,你快上來……卓遠他要死了……”我邊哭邊對小右喊。

“什麽?”小右一聽大驚失色動作敏捷地往二樓奔來,還不忘對吳媽吩咐道,“馬上打急救電話。”

“是是。”吳媽也吓得不輕。

我回到房間時小右抱起卓遠把他平放了床上,小右沒有方才的不安,看來卓遠并無大礙。

我緩緩地走下樓梯,每走一步,心就疼地在滴血,可是一步走的比一步堅定,不能說我狠心,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我不離開卓遠,總有一天躺在裏面的會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32不忍更回頭

我走到大門時一衆保镖攔住了我,他們背誦好了臺詞似的滑溜地對我道:“對不起夫人,顧少爺說沒有他的吩咐誰都不能私自離開這裏。”

“滾開。”我面無表情地對他們說。

“夫人,我們只是按命令辦事。”他們無可奈何道。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的夫人了,你們聽不明白嗎?顧少爺吩咐的是吧?那我告訴你們,我跟你們顧少爺鬧掰了,你們沒少見過被顧少爺抛棄的女人吧?我現在就是其中一個,你們還不能放一個你們顧少爺見了厭煩的人走嗎?”

我咄咄逼人的氣勢把保镖們吼得一愣一愣,我不待他們接下來有什麽反應轉身就走。

“夫人……”一群蠢保镖立在原地躊躇不前,他們也沒了主意。

“你家顧少爺就快沒命了,小右已經打了急救電話,你們還不去看看?”我背對他們誇大其詞地說,事實上從小右剛才的表情我就可以看出卓遠沒什麽事了。

可能是我的态度很嚴肅,那群保镖居然完全信了我的話匆匆往門裏走去,我這次總算是徹徹底底地離開顧家了。

我撒開步子逃命般地往前奔跑。

我能去哪裏,又能去到哪裏呢?我不能回河北,那裏早就沒有我的家,跟卓遠分手後,我真的一無所有了,我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我把他視為我的全部,現在全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很累,摸索了番身上,帶了不少的現金,于是找了一間看上去還算幹淨的旅館入住,一進旅社的房間,幾乎是倒頭就睡。

我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很多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他們不停地在我夢裏走來走去,不論我怎麽叫他們,他們都不理我依然走自己的路。我還看到了爸媽、小雲,他們對我熟視無睹,我幾乎拼出了全身的力氣去叫他們,然後我就醒了。

我還能聽到自己夢裏喊到現實外“媽……”的尾音,我張開眼睛的那一刻險些以為自己哭瞎了,不過在我弄清我是處身在賓館裏時,就明白過來了,天黑了,短短的一天過去了。

這些日子我被卓遠保護的很好,這是頭一次在陌生的環境裏醒來,還是黑漆漆的全然模式環境裏。

開了燈,發現旅社的設計很高科技,有個專門供客人呼叫前臺的電鈴,“幫我送晚餐上來。”

過了不到五分鐘熱騰騰的晚飯送到了我房間,我盯了它們有半個小時,待它們都涼透了還是沒吃下半口。

我想的是:卓遠吃飯了嗎?他現在好多了沒?他到底怎麽了?我這樣丢下病中的他是不是太絕情了?我要回去嗎?

不,我不能回去。如果我回去了代表我服軟了,在今後無數的日子裏,我還得承受着和無數女人共同擁有他的痛苦,我的心不會讓我這麽做。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眼巴巴地看着天亮後才又沉睡過去。我的行為真的很可笑,人家住旅社都是為了晚上能有個安穩的睡眠,而我正好相反,我整個晚上都在發呆,到了白天呼呼大睡上一天。

一覺醒來,果不其然,天已經黑了。這是第三天,我離開卓遠的第三天。我只是在虛度光陰,如果帶在身上的錢花完了呢?我是不是該出去找個便宜一點房子租下來,然後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可是……這樣活着好沒意思,我什麽都沒有了,為什麽我還要活着,我為了而什麽活?難道是對卓遠還有一絲絲的期盼嗎?

不等我思考完,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每一聲都敲的很急,一下又一下,仿佛只要我不去開門他就不打算停。

我透過貓眼,是前臺的服務員,她大概以為我死了吧,平時最多也是胡吃兩口再讓她找阿姨撤下去,而今天一整天我都沒有跟前兩天一樣在晚上準時叫頓晚飯,她一定是認為我瘦弱的小身板終于撐不下去餓死了,于是上來拖屍體了。

我拉開門進入視線的居然是小右和那一幫保镖。

“夫人,請你跟我們回去。”小右一見到我立刻說道。

我着實很佩服他們的行動能力,短短三天,他們竟然就能在偌大的上海把我找到,我不禁好奇地問:“你們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顧家要找一個人并不難,何況你還沒離開上海,我們快把整個上海掀過來了,這些天你沒看報紙?我們天天在登你的尋人啓事,是旅社的前臺小姐主動拿着報紙到顧氏來找我。夫人,請你跟我們回去。”小右回答完我的問題又重複一遍他的第一句話。

我怒目瞪向前臺小姐,只聽小右道:“你也別怪她,一萬塊錢不是人人都能抵得住誘惑的。更何況她如果知情不報被顧少爺發現會死的更慘。”

“你說多少?”我懷疑我聽錯了。

“尋人啓事上寫着誰能提供你的消息獎金有一萬塊錢。”

我聽了簡直要暈了,一萬塊啊!那是什麽概念,它足夠普通家庭一家人好好地過一輩子了。

“顧卓遠呢?他怎麽樣了?”有人說,當你不知道該做什麽決定時,最好的辦法是抛硬幣,因為在硬幣抛起來的那一刻,你已經明白了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我在看到小右他們尋來的那一刻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原來我還是有期盼的,我一直在等着顧卓遠能尋到我,他尋來了,說明我在他心中是特別的,如果他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者他能保證不再傷我的心,我想我是願意回到他身邊的,但是他人呢?他為什麽自己沒來?

“少爺他很不好……上次在公司處理時聽司機打電話來說你那天從外面回家是一路哭回來的,他一心只想着盡快處理好事情回家陪你,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喝,後來胃疾發作也不肯去醫院,撐着回家見你,他胃出血你也看到了。我們送他去醫院後,他醒來後見不到你就扯掉輸液到處找你……這幾天他一直都在家裏酗酒,我看他要撐不下去了。夫人,請你跟我們回家。否則,今天我們就是擡也要把你擡回去。”

小右邊說邊觀察我的神色,我驚訝地捂住嘴巴,卓遠……他竟是這樣的重視我,他這幾天是怎麽過來的……

我的眼眶濡濕,結結巴巴道:“那你們還等什麽,還不快走,真的這麽想擡我?”

“不敢。”小右低下頭。

小右走在最前頭,我跟在其後,我後面是一片黑壓壓的保镖,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旅社,上了早就發動好的幾輛揚長而去。

卓遠,等我……我就回來了……你這個傻瓜,有胃病怎麽不吃飯?有胃病怎麽不看醫生呢?非得搞出胃出血這麽嚴重還不肯罷休!等我見到你,看我不好好打醒你罵醒你!可是……我,我以什麽身份、有什麽資格去罵你呢?上次我已經清清楚楚地向你宣布我要跟你分手……

作者有話要說:

☆、33春回雪盡時

我推開厚重的紅實木大門,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渾厚的煙味夾雜着高濃度的酒精味,大廳內還有一團團煙氣在缭繞,我知道他煙瘾大,但不曾想他能把屋子抽出神仙居的氛圍來,在這些稀薄的煙氣後我見到了他——卓遠。

他還是穿着我離開那天所穿的西裝,只是筆挺的西裝早已變得皺巴巴,他胡子拉碴的模樣和平時的幹淨利落很不相符,大廳四周污濁不堪,滿地都是翻倒的酒瓶和煙蒂。他此刻萎廢的依在米白色的真皮沙發裏,倦色滿面。大廳是豪華的歐式風裝修,他頹廢的樣子看上去并沒有讓人覺得不舒服的感覺,他像個失意的歐洲貴族王子,哪怕全身臭烘烘的,仍然改變不了他精致的五官線條帶給人的驚豔。

平時見慣了他的冷漠、他處理事情時的雷厲風行,原來他懈怠下來時這般的令人心疼……

我一步步地走向他,走到半途因為太專注地去看他,不小心踩到一個葡萄酒瓶,加上三天來就沒好好吃過飯,我摔倒了居然就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動作起不來了。

這麽大的動靜別說卓遠,估計就是一頭死豬也該被我弄醒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趴”的動作改為了“坐”。

卓遠從容地走向我,他的雙腳停在了我的眼前,他的皮鞋上沾染了很多灰塵,對于一向愛幹淨的他是怎麽容忍的了的?

“回來了?”他的語氣和平常他很我說話時沒有區別,可是我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他在生氣,他的語氣裏有我一直懼怕的冷漠,那是他用來面對所有人的一面,如今總算也用到我身上了。

“你好多了嗎?”這就是他,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可他總是有一種駕馭一切事物的氣場,他的居高臨下讓我有種錯覺,好像做錯事的人是我、出軌的人是我、背叛我們之間的人也是我。

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此時偷情的人是我,我一定會哭着哀求他原諒我,這個場景很眼熟,是了……上次鬧得人盡皆知的報紙新聞事件,我就求過如濤。不過我愛他就不可能會給自己出軌的機會,除非對方強迫我。他是卓遠,能強迫的了的人又能有幾個?他是自願的,為什麽明明錯的人是他,他憑什麽還能這般理直氣壯?

“前三天你狠心離開時沒管我的死活,現在回來的目的是什麽?”譏嘲的語調。

我早該知道我不該回來。

“那是我看小右的神情……”我深吸一口氣花了極大的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算了……我解釋再多你也不會相信,就像你解釋再多我仍然在懷疑,我們之間的信任有了裂縫,再也回不去了。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麽……我走了。”

我說完鼓起勇氣再看他最後一眼,誰知看到他的眸光忽然一下子變得黯淡,光彩盡失,一抹痛色沉澱在他的眸底。他總能讓人上一秒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下一秒又對他沒有辦法的疼惜不已。

我忍住想哭的沖動,擡起因久坐在地上發麻的雙腳,背過身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把我們之間的距離拉遠。

“嘭!”一只紅酒瓶砸在我的腳邊,阻止了前行的腳步,我吓了一跳,根本來不及躲避,碎小玻璃碎片濺跳起來劃破了我的手背,手背上立即呈現出一條細長的血痕,我吃痛的捂住傷口。不料卓遠從後面抱住我,我慣性地後退兩步跌進他結實的胸膛裏。

“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發誓,再也不會跟別的女人有瓜葛,這幾天我過得好痛苦……陳香,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他幾近悲哀地在我後方說道。

原來在愛情裏,我們同樣卑微。

我轉過身和他緊緊相擁,卓遠哽咽地說:“這三天是怎麽過來我都不知道,陳香……我真的太痛苦了……”

我的眼淚落在他的衣領襟上,也哽着嗓子問他:“你愛我嗎?”

在他點頭如搗蒜的那一刻,我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哭聲回蕩在大廳裏,我的全世界……又回來了。

卓遠低下頭吸住我的唇瓣,我亦深深地回吻他,我們用盡全力地擁着對方,要把彼此融進對方的生命裏。

在閉眼時,我不經意地瞥見放在大廳樓梯轉角處的綠蘿抽出的新芽,原來冬天終會過去,再多的磨難也都會過去,春天總會來臨的。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小生命都在努力地生存着,迎接着下一個春天,我們又有什麽理由不對未來充滿期待?我希望經歷了這麽多,我和卓遠的世界裏永遠都能是春天。

又是三天後,我發現我的想法果然是異想天開,春天都是留給要發春的人,我和卓遠之間注定沒有春天。

他的父親——顧福仁找到了我。

莫說他是全國首富,就憑他是卓遠他爹,他就應該是世上唯一能肆無忌憚地穿過卓遠的私人住宅前院,再從容自若地走到大廳然後不請自坐地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的人。門口的管家、保镖、保姆、通通傻眼地看着他,他的氣場比起卓遠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場的觀衆在看到他身後整齊地配着沖鋒槍的保镖後別說上前,連呼吸都不敢粗喘,一是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二是若你敢上前說些什麽廢話,人家有分分鐘把你打成馬蜂窩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棄屍荒野的本事。

後來他走後,吳媽激動地握住我的手告訴我:“夫人,我們真是太激動了,托您的福,我們總算能見到活生生的全國首富!”要知道,你們的快樂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的,噢,雖然當時沒太痛苦。

顧福仁,不對,卓遠他爸,從他淡定地在我對面坐下時,我就慌張的不行,他老人家一坐下,我立即從沙發上彈起來,站在原地像個等待他訓話的小孩。別問我怎麽認識他,全國生命都認識他——從報紙上。

那個頂着一大堆頭銜的實業家、收藏家、慈善家的全國首富就坐在我的對面,然而,我從他別有深意的不滿眼神裏,注意到了他完全不慈善的一面。

我大膽揣測了一下,可能他外出辦公事,恰巧路過此處,順道拐進來見識一下前段時間把他兒子折磨的夠嗆的新歡。他身着嚴肅莊重的全套黑色西裝,內穿白色精致的襯衫,如此一搭配,更是肅穆地讓人望而生畏。

我知道他根本懶得跟我廢話,否則他此時要弄死我比弄死一只螞蟻還容易。他身上随便拿出一個職位都能壓得我這輩子翻不了身,例如:民間商會會長、企業家聯合會會長、商業聯合會長……諸如此類我看過去都大徑相同,可每一個又都不一樣,但份量都同樣重的吓死人的職位。

不是我為了了解他花了多大的功夫,但凡是偶爾有關注過報紙的人都會了解他老人家,他時不時就會榮登什麽什麽富豪榜,又時不時地有媒體報道他老人家又花了天價買了幾幅名家畫作或者珠寶。普通老百姓可能不認識他收藏過的畫作的作者畢加索,連數清報紙上的金額數字後的幾個零都有些吃力,但一定會一眼就記住他老人家在報道上慈祥和藹的臉——我們的首富。

老人家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這個姿勢跟卓遠極像,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王者氣質,像一只慵懶的獅王,是親兒子無疑了,我在心裏偷偷補上一句。

他四周瞧了瞧,仿佛在觀賞他兒子的裝修品味,面色稍微緩和了點,看來對卓遠的品味很滿意。

我一直都在旁邊候着,直到現在連聲招呼都沒敢打,趁着他的臉色有些好看,連忙和聲道:“叔叔,您好,我是陳香,您口渴麽?我給您倒水去。”

我字字斟酌,雖說講的話不算頂級厲害,但也算知書達禮。

“我知道。不用麻煩了,我說幾句就走。”他老人家依舊慵懶地倚在沙發扶手上,十指相扣,言簡意赅地對我說道。

我此時心想的是,您千萬別像平常開董事會那樣,跟我們的中學班主任一樣一樣的那樣,每次他一說“我就說幾句”時,全班同學都做好了聽他說上一節課的打算。

不是我不想聽您說話,而是您的氣場過于強大,我委實害怕的不能自已……全國首富還算言而有信,真的說了幾句就走,中途我完全沒有開口的機會,全程反應用白癡來形容再恰當不過。

作者有話要說:

☆、34花開自有時

他老人家的每一句話擲地有聲,就像在開檢讨會議,被檢讨的理所應當是我。

“小遠這段時間都是住在這裏的我知道。他前幾天突然身體出了狀況急救車把他送往醫院,把我們整個家族的人都吓壞了。我問了下原因,我只說一次,下不為例,否則你連靠近他身邊的機會都沒有。”我腦補了下他說的“小遠”其實就是卓遠,也很佩服他的說話格調,不緊不慢的,就連說出“我們整個家族的人都吓壞了”的話時都表現的很淡然,好像當時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還有,能如此婉轉地威脅一個人的生死,還是需要技巧的,此種技巧已經練的如此娴熟,再次證明他果真是卓遠的親爹。

如果您這麽關心卓遠,那這三天您怎麽不來看看生不如死的他?是屬下人瞞着您,您不知情還是怎麽的?事情完結後,您又跑來興師問罪,秋後算賬又算什麽……

這些話在我腦子裏跑來跑去,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說出來,否則卓遠回來只能看到身上無數窟窿眼的我。

“小遠愛玩,我們不反對,他不止你一個女人,這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了,他最近經常往你這裏跑是衆人皆知的。反正你們都心知肚明你們跟小遠是沒有未來的,你們當中沒有一個有可能會跟他結婚,大家都是能走多久走多久。你們幾個能和平共處當然是最好的,就算不能和平共處你也得向我保證,不能再讓小遠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我愣是卡在第一句話的“不止你一個女人”上反應不過來。我欲哭無淚,我要是早知道我還會在這裏?

緊接着,我又卡在“沒有未來、沒有可能跟他結婚上”,來不及傷心,老爺子後來的話聽得我想哈哈大笑,我是陳香!我們的家庭教育一向不開放,我們堅持一夫一妻制,正是這種教育造就了我這種性格,別說“和平共處”,就是普通的“共處”我都不能接受。

他老人家說來說去免不了一個道理,你們怎麽争寵我管不着,但如果傷害到他家小遠的身心,他就弄死我們的身心。總之,今天就是一個高層領導來教導小喽喽,甚至連脅迫的資格都夠不上。

老人家說完眉眼都懶得擡一下,快步地起身離開了我的視線。他是全國首富,是個大忙人,能浪費幾分鐘的時間在我這裏實屬不易,而我的心情也沒好到能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聲:“再見。”反正在他看來,以後肯定也沒有再見的機會和必要。

我也沒有禮貌性的送他到門口,沒有人敢上前靠近,他身旁那群佩着沖鋒槍的保镖虎視眈眈地盯着我們,仿佛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有潛在的危險,随時能威脅到他主人的安危。

整個屋子突然安靜的可怕,明明擺放了華貴的家具,還是空蕩的碜人,原來只是我們的心空蕩了。

一屋子的下人目光都停留在我的身上,他們尴尬同情地看着我,猶如在看一個落魄的乞讨者。我在他們複雜的目光裏覺醒,雖然卓遠向我保證過,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可是他對我的好又能好多久?會一輩子嗎?會不變質嗎?扪心自問,我真的沒有信心。把生命的全部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這種不定性的巨額賭注實在很傻,我現在還能夠在這間屋子裏衣食無憂地打發他們做事,不過是因為我是卓遠的女人,如果卓遠不要我了,我就什麽也不是了。我唯一能炫耀的不過是卓遠對我的好,的确是很值得同情。

我怕他們可憐巴巴的目光會令我更加無地自容,只好灰溜溜地上了二樓。

心情又差到對食物産生了抵觸,我現在就是下樓一定也咽不下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只好抱着膝蓋,卷成一團窩在床上,試圖平靜地入睡。這個姿勢總讓我想到卓遠每天從後面抱住我入睡的情形,他的肩膀溫暖偉健。

人都是感性動物,他父親的話我做不到左耳進右耳出。我還是因為他人的三言兩語又開始質疑卓遠了,但那不是別人,是他的父親啊!他親口跟我說:小遠愛玩……他不止你一個女人……

我陷入瘋狂的胡猜亂想風暴中無法自拔,他為什麽又不回來吃飯?他的後宮團裏今晚誰陪着他?他知道我在等他麽?他每天從背後抱着我的時候想得人會不會是別人?

房間裏一下子燈火通明,耀眼的燈光紮得我睜不開眼,再睜眼時卓遠已經出現在眼前,他蹙着眉頭道:“怎麽不開燈?房間裏黑漆漆的,聽說我爸今天來找過你,我以為你……”

我吸了口氣,緩緩開口:“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除非是你親口告訴我你不要我了。”

在燈火通明的一瞬,我看到卓遠那張惶恐擔憂的臉時,莫名奇妙地突然下定決心,不管未來的路有多坎坷,我要陪他走下去。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無關英俊,無關貴氣,只是因為那張臉上鋪滿了對我的愛,那雙漆黑的大眼裏盡是晃得晃失的擔憂,我的心一顫,心疼的難以忍受。

雖然我跟他之間的問題很多,但我愛他,既然愛上了就得勇敢地去接受,如果只會一味因為別人說了幾句話而地胡亂猜忌,我根本沒資格愛他。我不能保證他會愛我到什麽時候,但我保證自己會愛他很久很久,久到比一輩子還久。

卓遠聽完我的話明亮的大眼登時抹上一層欣愉,他像個孩子一把抱住坐在床上的我,我重心不穩,只好攀住他的肩膀,轉過身把兩條腿盤在他的腰上,以怪異地方式挂在他身上。

“不要相信我爸的話,我現在只有你一個女人了。過段時間我把她們都遣散了,我再帶你回家見我的父母,我們結婚好不好?”卓遠把我放倒在床上,加上我自己原先挂在他身上的動作,他緊緊地将我壓在床上的姿勢旁人看上去一定覺得激情四射,其實我自己也是這麽認為……

我愛他,不可能對他的話無動于衷,心抽痛了一下道:“看來你真的有個後宮團……看樣子你的父親不可能接受你後宮團裏的任何一個女人,包括我。”

卓遠見我如此說,頓時慌張起來:“我對你的感情你還不懂嗎?你跟她們不一樣,那都是我以前的事……只要我想,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我一定會讓爸爸接受你。”

我跟他的距離不過五厘米,我輕輕地揚起腦袋親了親他微涼的唇道:“沒關系的,你的心意我都懂,不需要因為我跟你的爸爸起争執,我不希望因為我破壞你們的感情,他就只有你這麽一個兒子,是因為太愛你才會如此。”

卓遠棱角分明的唇瓣抿成一條線,孩子氣地說:“我不管。”

他堅持的事很少有人能改變的了,我只好換個說辭:“這也是為了我們啊,你想想你跟他争吵以後我更加難進你家大門了,就算真的嫁給你,他打心底不接受我這個兒媳婦,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卓遠蹙了蹙眉頭,思量了一下,才道:“那我們什麽時候才能結婚?”

“誰說要嫁給你呀?”我傲嬌地說。

“不然你還能嫁給誰?”

“說得我好像沒人要一樣,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一汽車的男人回來給你看?”

“你敢!不行,我明天就去找父親商量我們的婚事……”我随便的說幾句話就把某人氣的七竅生煙。

“好啦,開玩笑的。我不嫁給你還能嫁給誰啊?結婚只是一個形式而已,我并不注重這些,未來過的幸福就好啦!我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和肯定,你啊,我不許你讓媒體爆料我們的事,以免刺激到你的父親大人。”我苦口婆心地勸導某小孩。

“好的,我替我爸先謝謝未來的兒媳婦,這麽關心他老人家的身心。”卓遠也俯下腦袋親了親我的嘴巴。

“我們下去吃飯吧,我肚子餓了。”我心情好了就有食欲,暢快地提議道。

“恐怕不行。”

“?”

“你得先喂飽我,然後我們一起下樓吃飯。”說完,他便重重地覆上我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35此是春歸處

那一天我和卓遠都沒吃成晚飯,折騰到後面,我筋疲力盡地躺在他的臂彎裏,累的只想蒙頭大睡。

在我快睡着時,迷迷糊糊間隙,聽見卓遠輕輕地嘆息:“陳香,我該拿你怎麽辦?一遇上你的事,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有時候我的沖動還會傷害到你……我已經離不開你了,只要想到你會離開我,那三天的情景猶如惡夢重現,我很怕……我的脾氣暴躁,沒有鄭如濤的好好先生脾氣,也沒有他的溫柔如水,我這麽自信的一個人,都要開始讨厭自己了。”

我實在累得不行,閉着眼睛,強打起一點精神說道:“愛一個人就是要接受他的全部,你又怎麽知道我不喜歡你的壞脾氣呢?如果把脾氣改了,你還是你麽?就是喜歡你的率真和簡單粗暴……”

“真的?”卓遠欣喜地從床上坐起來,我怕他等下又要興奮地折騰我一次,只得裝聾作啞地一動不動,下一秒果然呼呼大睡過去……

醒來時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