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人呀美人真可愛

開元359年。

臘月初八,鵝毛大雪紛飛。

本該親征邊境平定異族的邺國玄北王卻身在相府庭院,迎着凜凜寒風與少年丞相虞清安對弈棋局。

“微臣敗矣。”

一人笑嘆道。

玄北俊美面龐上無愉悅之色,只道:“虞相心不在此罷了。”

虞清安眸光微暗,尚不待他辯解,前方白雪小道中忽現兩位帶刀侍衛扣押着一個毛頭孩子走上前來。

“王,正是此人攀爬庭院牆角意圖偷聽。”

侍衛單膝下跪,施力致使小少年也歪歪斜斜的雙膝觸地。

少年郎不過八//九的年歲,天寒地凍的日子單單套着肥大單薄的外衣,灰撲撲的,像一只廚房裏鑽出來的小耗子。眉眼偏偏生得精巧妖冶。唇紅齒白,一雙貓兒似的尾勾眼嵌在幹巴巴的小臉上,水亮的瞳仁猶如兩顆色澤飽滿的黑葡萄,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膚宛若陶瓷般剔透,險些融在白雪裏。

“你們抓得我好疼好疼的,輕一點好不好啊?” 小孩童不懼怕他人熱切打量,只歪了頭,嬌聲嬌氣的同身旁兩人言語。嗓音軟軟糯糯,語氣親昵,一派天真親人之态。

虞清安神色微變,起身朝玄北行禮,“王恕罪,此乃微臣庶出幺弟虞子矜,年少高燒致失智,望王不究其失禮之罪。”

“孤非殘暴,虞相何必如此慌張?起身罷。”

虞清安起身再入座,暗中窺探玄北神色。見他嘴角微提,噙着一抹興趣盎然的笑,心中百味雜陳。

“你可是鈴族人?” 玄北幽深的雙眸緊盯孩童,又随口對侍衛吩咐:“松開他。”

“其母為鈴人。”虞清安代為回答,又細細解釋:“子衿三歲才知行走,九歲初開口,如今不過十四。平日居于無人後院,除生母外別無他人,因而至今言語不行,也不懂規矩,叫王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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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族乃北方邊界之外的一小族,大多身形矮小容貌瑰麗,身嬌體弱,能歌善舞,自百年前歸降于邺。如今鈴族落魄,舉國上下不過寥寥百人,十有八九為青樓男女,以色事人。按虞清安隐晦說辭,應當孩童之母也不過風塵女子,此子約也地位低下,故此才如野草以般無人管束,任其自生自滅。

“你到這兒來。” 玄北目光灼灼對孩童說道,多少收起點不怒而威的氣勢。

虞子矜擡頭,歪頭晃腦,瞧這個看那個,又撩起眼皮瞄身穿黑衣還帶煞氣的玄北,遲遲沒有邁步。

“怕是愚弟聽不懂王語中之意,不如譴下罷。” 虞清安開口解圍。

玄北卻不将這話放在心上,再度開口:“到孤這兒來便有點心吃,你來是不來?”這一回語氣又放軟些,惹來其餘三人暗自心驚。

虞子矜眨巴兩下眼,牽動嘴角劃出一個笑容,是個不知愁的。下一刻他便歡歡喜喜的湊到玄北跟前,撲進男人寬厚暖和的胸膛中,像是窩進主人懷裏的家貓,動作神色皆是理所當然的。

玄北不怒,反帶笑意,一手扯來毛絨豹裘遮蓋住孩童幹瘦的身軀。

“點心呢?” 虞子矜直朝熱騰騰的地方拱,整個小人大半縮在裘下,又仰起下巴,直直看着玄北,雙眼明亮清澈,嬌嬌憨憨的又補一句:“我喜甜甜的、暖暖的吃食。”

“那便拿甜甜的暖暖的點心來。” 不需玄北眼色,兩名侍衛低頭退下,沒一會兒便遞上一盤點心來。

少年郎确是真真不懂規矩,也不講禮數,即刻伸雙手去抓。左一個右一個,塞入嘴一個又拿一個,動作粗魯。

“王——”

虞清安雙眉微蹙,眼看着二人親近,不由得開口。

“禀大王。” 暗處忽的竄出人影,跪于玄北身前行禮,“侍衛內大臣隆多倫于一柱香以清檢之名意圖闖入春熙園。”

玄北嗤笑:“果然有他。”

“戈敏王果真有心揭春熙園的牌匾!” 虞清安說道,目光在自顧自進食的虞子矜身上一停。

玄北不語,低頭掂一塊糕點親自遞到虞子矜嘴邊。

孩童圓溜溜的眼水光潋滟,張口便咬。

“至于牌匾......” 虞清安欲言又止。

昔日先王親征時重病逝世,于數十萬将士前傳位九子夜裏赭邺。

當時廢太子囚在冷宮已有五年之久,而在文官中一呼百應的六殿下則代為監國,身處千裏之外,直至大軍班師回朝才恸悉先王已斃。

而新王玄北手握重兵,國玺與傳位聖旨一應俱全,鋒芒畢露不可針對。

玄北登基距今已有三年了,大行揚武貶文之道,用心之一便是削弱戈敏王權勢。

或許一度隐忍不發的戈敏王也心下明了:若是再拖沓時日,只怕手中可用之人日漸減少,屆時大事更難成。

如此一來,不得不生死一博,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新王在位,政績無過,唯一可以做文章的只有繼位是否名正言順。

縱然是再士兵面前親口傳位的,先王卻未必出自本意。

另有,玄北素來善于領兵帶将,與威武大将軍都銘共稱鎮國将軍,故而他收買士兵也未嘗沒有可能。

戈敏王為人膽大心細,壞處在剛愎自用,堅信先王意中的君王絕非玄北。

而自古邺國君王喜将繼位男子生辰八字與姓氏寫入金龍聖旨,再藏于春熙園牌匾之後。

當年不揭牌匾只因玄北大勢,讨不了好處。

近一年來戈敏多次提及牌匾,玄北總置之不理,只給他安上一個不敬之名。

新王越是避諱牌匾,戈敏王就愈發篤定,這回趁玄北出征直入春熙園,是打定主意要推翻奪位之賊的。

不想玄北甕中捉鼈,假意出行,真身藏在相府,等的便是戈敏按耐不住。

如今戈敏與隆多倫已落入網中,牌匾揭與不揭全在玄北一念之間。

他不言不語,只瞥一眼暗衛。

暗衛俯首,“帶刀侍衛長隆衮正對峙隆多倫于春熙園中。”

“是時候處理這個出頭鳥了。”

玄北嗓音低沉,薄唇邊角挂着殘忍笑意。

虞清安心念一轉,猜測玄北王不打算取下牌匾,或許還預備放長線釣大魚。

玄北站起身來,将懷中孩童一提便摟在懷裏,作勢要走。

盡管心下清楚千不該萬不該,虞清安仍是熬不住開口制止,“王……愚弟不谙世事,唯恐入宮沖撞嫔妃貴人,也怕做出不應行之事。”

話雖如此,虞清安卻知曉玄北素來不喜他人指手畫腳,從不聽他人言語的。

果不其然,玄北不為所動,只偏頭問:“可要随孤入宮?”

“點心呢?”

“自是應有盡有。”

虞子矜不再開口,乖乖巧巧的拍拍手,親熱的摟住男人的脖子,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眉眼彎彎的同虞清安道:“大人,我要吃點心去了。”

虞清安透心一寒,緊緊珉住嘴唇。

開元359年臘月初八,鈴人虞子矜入宮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本來有一個史記?锲子

因為太繁瑣無聊所以删掉了

後來歷史記載玄北帝有一個虞美人

所以我就習慣性稱美人和大王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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