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王呀大王真炫酷
未時練兵場。
眼看着那魁梧大漢步步逼近,多拉米面上不禁浮動起狡猾笑容。
“再近一點……再走兩步……”
多拉米雙手緊緊捏成拳頭上下揮動,兩眼大睜,又期盼又緊張,咬緊牙關盯着距離達魯不過三步的一條細線。
身負親自訓練小皇子的達魯似乎無所察覺,繃住天生兇悍的臉又邁兩大步。
“耶——!”
得逞歡呼即将跳出喉嚨口,偏偏達魯驟然停下腳步,高擡起一條腿,重重踩着線壓下,另外一條腿自然而然跨了過去。
多拉米頓時忘了出聲,愣愣地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笨重呆傻如達魯竟能這樣輕易看透他的圈套。
“哼。” 達魯輕蔑哼一聲,拿眼角去瞧多拉米,粗聲粗氣譏諷道:“不成氣候的小把戲。”
“你才不成氣候!” 多拉米晃過神來,伸手直直抵在達魯面前,“你這個醜黑熊,不準诋毀本皇子,也不去出現在本皇子面前!你這樣醜!”
達魯額上平白冒出幾根青筋,兩根粗壯的眉毛擰巴在一塊,眉心聚出一片川河。
“你以為本王爺願意同你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屁孩玩麽?”
他話裏話外滿是嫌棄,“趕緊去拿紅纓槍,比劃幾下你自個兒一邊練去。”
多拉米頂不喜歡學功夫,動辄出一身臭汗,還腰酸背痛。平日要他拿起刀槍也不容易,尤其是他與達魯話不投機三句吵,兩人拌嘴起來一個比一個聲大,非要吼道聲嘶力竭才肯休止。
不過這一回多拉米竟不争吵,只慢慢吞吞去武器架上挑挑揀揀拿了最幹淨一根,站定在達魯面前還擠眉弄眼的。
“你做什麽?” 達魯問,扭頭看去,身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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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 多拉米高傲仰起頭,将□□砰一聲立在地上,對達魯挑釁着勾勾手指,“看本皇子把你打個落花流水!”
“也不知是誰日日輸,夜裏趴在被褥裏偷哭。” 達魯反唇相譏。
“本皇子才沒有偷哭!那是本皇子趴着睡!” 多拉米惱羞成怒,沒有細思達魯怎知他一個人在夜裏總因在這兒受委屈而思念多拉國。他一下子舉起□□,氣勢十足大喊道:“看招——”
達魯高大身軀看似笨重,卻輕巧躲開一擊,還嗤笑道:“光會喊大聲頂什麽用?”
“閉嘴!” 多拉米再出一擊。
二人你來我往,多是多拉米主動出擊,初時還有幾分章法,漸漸光靠着一股勁頭胡亂進攻。而此時達魯反守為攻,手中沉甸甸大錘逼得多拉米節節敗退。
又是一招下來,多拉米眼珠一轉,不退反迎。他丢開□□,一把保住達魯粗腰。
達魯驚怒瞪眼,吓得生生收回力以免傷及多拉米。
“你做什麽?!” 達魯怒火起,大聲呵斥,“這一錘頭下去能要你斷腿!”
多拉米才不理會他青紅交加的臉色,只得意大叫:“子衿!快過來!快!”
虞子矜?
達魯聞言一愣,不待他反應,又一個軟軟的軀體緊緊附了上來。
“你、你們!” 達魯這下才明白過來兩個小鬼頭合計捉弄他,一計不成再來一計,是看準了他拿他們這樣嬌弱小東西沒法的。
“你要敢甩開本皇子,本皇子便會身受重傷,皇兄一定治你的罪!” 多拉米嬉皮笑臉,得意洋洋告誡他,“子衿身子比我還差,你扯他,他手會斷,小心你們大王把你關天牢。”
“會斷嗎?” 虞子矜十分配合地問,擡起眼看向達魯,“要是手斷了,好疼好疼的,可是這兒不讓哭鼻子……若哭鼻子會罰麽?”
達魯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心裏惱火得很,偏偏手腳僵硬不敢使力。
去他娘的!
達魯恨不得将這頑劣小皇子抓起來大揍一頓。
本以為一個虞子矜有意無意靠近他已是惹人厭,沒想到來一個多拉米頑皮百倍。
他從小一身蠻力,兒時無意間惹哭許多小孩,從此心生恐懼,對這樣嬌生慣養仿佛年糕似的軟軟的小東西避之不及。若非他唯恐一個小力當真能讓他們斷胳膊斷腿才不好下手,哪來他們這得意樣兒?
“還不快松手!” 達魯咬牙切齒卻無從下手。
“你今個兒別練本皇子,本皇子就松手,行不?” 多拉米整個人快挂在他身上,活像只皮猴兒,咧口大笑,露出白花花的牙兒來。
達魯氣性暴躁不服輸,在這世上唯一能治他的便是滿腹經綸的儒雅王爺牯夏拉。
他好顏面,不肯随口應下。
多拉米瞧出來他這臭脾氣,又朝虞子矜眨眨眼。
多拉米幾次三番抱怨練兵苦累難熬,這一回是好說歹說才勸動虞子矜幫他一回的。虞子矜自然義氣,先是站直身,而後踮腳一跳,雙手從背後勒住達魯的脖子。
“咳……放!放開!咳……” 達魯伸手抓住虞子矜手臂就想丢開,然而虞子矜那副姑娘家似的豆腐樣現在眼前,他又怕這一丢能将人給丢碎了。
萬一摔成零散好多塊這了了得?
可憐達魯臉色一變再變,紅又青再黑,終是無可奈何氣憤低吼道:“給本王松開,今日不訓練!”
“好耶!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你鬥不過本皇子吧?” 多拉米大大方方松開手,叉腰大笑,“本皇子!哈哈哈!英俊潇灑風流倜傥!聰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哈哈哈哈哈哈。”
虞子矜也一骨碌松手站定,還揉了揉手,軟聲軟皮道:“你身上怎麽硬邦邦呀?我手也疼了。”
達魯整張臉通黑。
這倆小鬼頭!
他憋着一肚子氣扭頭就走,身後還留着多拉米哈哈大笑,幾乎要抱肚打滾起來。
“你別笑了。” 虞子矜以一根手指戳戳他,“你有沒有見着我師父?”
“沒看着呢……哈哈哈。” 多拉米止不住笑,伸手揩去眼角水汽,“或許沒回來,聽說他們把多拉的城給奪回來了,馬上就要全軍攻打佩珏了。”
虞子矜想了想,道:“一直打下去麽?還死人麽?”
“死人啊。” 多拉米站直身體,一手搭在虞子矜肩膀上,扭頭湊近他看,笑道:“你怎麽與姑娘家似的多愁善感?打仗本來就是死活。在我們多拉,有一半小孩出生就喂了狼呢。誰要是不夠強壯就會死掉,省得費糧食武器。”
虞子矜覺着這番話有些不對,卻也道不清。
他搖搖頭,換個話頭,“我幫完了,我要回去了。”
“別啊。” 多拉米抓住他,“你這幾日都不同我玩,害我光被這醜黑熊磨練。你們大王不是醒了麽?你怎麽還要去守着?”
提及玄北,虞子矜眉稍眼底忽然飄出暖暖笑意來。
“玄北躺着呢,他不許我亂跑,我是偷偷出來幫你的。”
“你們大王比本皇子母後還管嚴,哪兒能不許出來玩呢?” 多拉米踢開腳下石子,見虞子矜笑得像是得了一個好寶貝,賭氣擺手道:“那你回吧。”
“好,那我明日找你玩。” 虞子矜全然沒明白過來多拉米在鬧性子,轉身就走,走出十來步又回頭道:“你幫我找找師父,我還想學功夫呢。”
“學功夫做甚?” 多拉米問,心想:這小子平時學功夫嘻嘻哈哈的一點也不用心,怎麽還惦記上了?
“有好多人想害玄北。” 虞子矜轉過身來倒退着走,神氣活現地搖頭晃腦道:“我學功夫不叫他們害他死呀。”
“你這壞小子!光一口一個玄北玄北,快走!我不同你玩了!” 多拉米笑罵。
虞子矜嘿嘿笑,朝着玄北軍帳就跑。
他偷偷摸摸溜進一股子藥味的帳內時,玄北正同原上京軒定軍統帥決塞商讨要事,只瞥一眼裹挾寒冷氣的虞子矜一眼,繼續道:“你有何看法?”
決塞面皮緊繃,“如今不知牯夏拉究竟安插人在邊境軍中還是上京軒定軍中。倘若前者,恐怕他手長得很。不過軍中士兵數萬,個個排查難中難,依末将愚見,甕中捉鼈引入翁或許可行。”
玄北不語,半靠身子,一根手指微動,在床榻上比劃,仿佛寫字。他氣色仍是蒼白,目光灼灼卻不容輕視。
決塞提心思索一番,随後猛然單膝下跪道:“王明鑒,如今軍中出細作,盡管人數應當不多,可仍然是末将之過。公私起見,還望王先細細調查末将與都銘将軍才可。”
說這番話時,決塞是不知迎面而來會是如何處置的。
玄北身為帝王,慣常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然而一朝為君豈會毫無疑心?
權看那阿寥萊便知。
上書房少傅阿寥萊,身負亂世第一輔臣之名,滿腹經綸詩書,才華足以稱相。昔日先王不曾重用此人只為留予下一代帝王,而玄北成王後,阿寥萊或自請離職或被奪官位。如今他成普普通通一介平民,卻為玄北頭等心腹謀士,得全盤信任。
無論阿寥萊一事□□如何,只明玄北終究疑心深。
決塞滿心不安,卻聽玄北沉沉一句,“你可查得?”
你可查得?
哪怕粗人一個,決塞也從這短短四字中明确玄北的确對他起疑,但也并非真心願疑,才有如此一問。
“臣——”
決塞閉目行大禮,跪拜于地,宛若實錘砸地般铿锵有力道:“日日可查,時時可查。還望王,盡管查!”
字字鄭重如海誓山盟。
“你既時時可查——” 玄北伸手扶起決塞,與他雙目相對,語氣堅定道:“那孤一日在位,便,一日不查!”
決塞震驚地瞪大眼。
不管此言是真是假,此時此刻,他望着這雙黑黝深沉又威風凜凜的眼,滿心激昂。
“末将有幸,蒙受聖恩,此生此世永不叛!” 決塞憑着一腔熱血開口立誓。
逢生亂世,君臣相依,人人皆為心中明君竭力一搏。如達魯嬰塵敬牯夏拉為主,而虞清安決塞此時尊玄北為帝。
王位紛争無始末,永世長存。
作者有話要說:
我喜歡多拉米!耶!
我喜歡達魯!耶!
我喜歡決塞!耶!
用我的體重保證不喂他們三個吃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