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紅票5
林漪涵家的樓梯,和尋常房子的樓梯不太一樣。
一般來說,同一棟房子裏,樓梯都在統一的地方,是統一的樣式。
但在林漪涵家,一樓到二樓的樓梯,是通往走廊中央的斜梯。
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卻在走廊的末尾,是一個旋轉的梯子。
梯子上雕刻的花紋精致,扶手所用的木頭也是上好的材質,整個梯子給人一點,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大上海灘的感覺。
仿佛爬上樓梯,上面就放着老舊的唱片機,音質不佳的歌聲悠揚,不過人們都覺得好聽。
有的地方戰火紛飛,但在奢靡的大上海,不夜的歌舞廳裏,多得是人搖搖晃晃,紙醉金迷。
樓梯上面,果然是個穿紅裙子的女人。
大概也在打量着舒月白吧。
不過樓上只開了夜燈,在微弱的光源下,這個女人的确和夢中的一樣,不過沒有夢中的清晰。
看見舒月白,大概是因為半夜擾鄰有點心虛,她住口不唱,轉身走了。
她走了,舒月白也打算轉身回去。
三樓不能去,這一句話,他覺得可信。
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樓上似乎傳來了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就是想要上去,似乎那裏有什麽東西,看自己需要的。
自己需要什麽呢?自己現在最想得到的,大概就是回程的車票。
車票!
他突然意識到,上面或許就有車票。
這種感覺,在冥冥中産生,毫無依據,舒月白卻非常斷定。
但即使有車票,憑自己的本事怕是也拿不到。
死人,是不需要票的。
他控制住自己,一步一步遠離樓梯。
中途又去接了一杯溫水,整杯水喝下去,平複了心情。
回房睡了。
托去看了一趟的福,那個女人沒再唱歌了。
舒月白本以為自己會吓得睡不着,沒想到卻很快就睡了過去。
等他聲音逐漸平穩,睡熟了之後。
與他有一牆之隔的圓圓,終于也放了心,不過仍然輕輕地扒在牆上,聽着隔壁房間的聲音。呼吸的,翻身的,各種微弱的聲音。
舒月白一夜好夢。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
這很不當代大學生。
雖然昨天晚上半夜醒過一次,但早上的時候精神還挺好。
起床洗漱完,就是要穿衣。
滿櫃子的裙子。
女裝,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他這一次按照自己的心意挑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子,哪個男生,沒有一點粉色的公主夢呢?
雖然只有在昨天穿過一次裙子,但他已經非常熟練了。
扣子,帶子什麽的,很快就處理好了。
帶上假發之後,甚至還想給自己化個妝。
不過他沒有這項技能,只能就此作罷了。
下樓去的時候,發現林母早就起床了,已經在張羅一家人的早餐了。
準備的是傳統的中國早餐,豆漿油條。
吃早飯的時候,他在桌子上問了一句。
“我昨晚好像聽見樓上有聲音,咱家樓上住人嗎?”
“有人,是個愛穿紅裙子的姑娘。不過人宅的很,從來都不出門。你也別上樓去,她不喜歡別人去她的地方。”林母回答說。
說完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接着說道。
“你可別學,整天門都不出,像什麽話。”
“好好好。”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舒月白在這裏待了好幾天,都還是沒出過門。
林父林母都還有工作在身,這幾天上班去了。
舒月白仔細觀察過街道,就像是循環往複的程序,每一天跟前一天沒什麽不一樣的。
剛來的時候,他已經出去過一趟,現在出去應該也得不到什麽新的信息。
況且他自己出去,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人似乎都是這樣,即使屋子本身也有未知的危險,但是總會覺得,在家裏總比在外面安全。
他不出門,這兩天和他相處的最多的,就是學校放假了的圓圓。
說起圓圓這個小名,一開始的時候,他喊起來還真不習慣。
但自己畢竟是他的“親姐姐”,總不能上個大學回來,就問弟弟叫什麽名字吧。
喊着喊着,不僅習慣了,還挺喜歡。
他家裏父母忙着掙錢,從來沒想過生個二胎。
他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喜歡小孩,跟圓圓相處,好像彌補了什麽缺憾一樣。
每天教他讀書畫畫,甚至只是單純的打一把游戲,看看電視。都會有一種由衷的滿足。
有的時候還可以向圓圓請教——化妝技術。
即使只生活了幾天,舒月白卻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地方了。
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他父母就四處奔波,時常不着家。
他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他能理解,父母是為了賺錢養家很辛苦。
自己不能因為沒人陪,這樣無理取鬧的理由,強留着他們。
後來家裏慢慢有錢起來,但父母和他的關系好像還是熱絡不起來。
就算有空閑還是會選擇出去旅游,二人世界。
習慣了,舒月白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但他不得不承認,現在林家的生活方式,是他曾經非常憧憬的。
林父林母雖然工作,但都是朝九晚五。每天都會早早回來準備晚飯,有時候是林父,有時候是林母,舒月白也會去幫幫忙。
中午的時候舒月白就随便做點什麽,和圓圓一起吃。不管做的怎麽樣,圓圓都會非常捧場地說好吃。
舒月白的手藝,也就比泡個泡面好點。明明覺得圓圓說的都是假話,但配上他的亮晶晶的眼神。
那些誇贊都顯得格外可信。
他甚至在想,等回到現實世界,是不是該去學一門廚藝。
他對現在的生活感到滿足,甚至覺得,如果一直能這樣,留在這個地方也未嘗不可。
如果沒有女人每天晚上在樓上唱歌的話。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被歌聲吵醒。發覺自己有留下來的想法,都會有點毛骨悚然。
他倒不是沒想過,要主動出擊,尋找車票。
但整個小鎮日複一日都是同樣的樣子,直覺又告訴他不要上樓去。
生活舒适安逸,就總想,再過兩天。
兩天兩天又兩天,大半個月過去了!他精神卻越來越差了。
不是沒有原因。
誰也耐不住天天晚上都有人唱歌。
一開始的時候,只要舒月白去看一次,歌聲也就停了。
到後來,那女鬼變本加厲,不管去看幾次,她都照唱不誤。
天天唱也不嫌煩。
有的時候舒月白都覺得,自己一廂情願的,覺得人家是女鬼不太好。
說不定只是一個,有音樂夢的女孩子呢。
不過煩歸煩,舒月白也沒辦法。
他自己不主動上樓去,那個女鬼好像也拿他沒辦法。
壞就壞在,有一天他在圓圓面前抱怨了一句。
當時圓圓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別的情緒,只說回頭跟她商量一下。
沒想到下午的時候,他就看見圓圓的身影,往樓上去了。
商量一下,自然是要見面才能商量的。
他實在不放心。
也跟了上去。
等真正踏上樓梯,他猛然發覺。
三樓對于他,真的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但每又往上一步,又有一種天然的壓迫感。
恐懼。
但不管吸引還是恐懼,他現在都沒有回頭路了,非上樓不可。
即使他也明白,或許圓圓也不是人。但是總覺得他一個小孩子,就這麽上樓去,很不放心。
上了樓之後,卻什麽都沒看到。
沒有圓圓,也沒有女鬼。
整個樓層的布置和他想象的差不多,确實是上個世紀的風格。
給住着的人,一點點醉生夢死的感覺。
找遍了三樓的每一個屋子,都沒有任何人。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下樓或是上四樓繼續找。
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回去,看看圓圓是不是已經回去了。
說不定是自己進屋子找的時候,剛好錯過了呢。
只能這樣安慰着自己,心不在焉地往樓下走。
走到樓梯口,好像突然撞到了一堵牆,撞得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伸手摸了摸,前面什麽都摸不到。
可是一旦想要往下走,就好像撞到了無形的屏障,寸步難進。
玩大了。
舒月白想。
怪不得那女人大晚上天天唱。要是自己被關在這種鬼地方,又沒有其他人。
他能自己到說一晚上單口相聲。
他又試了好幾次,始終都沒有辦法下去,決定幹脆去四樓看看。
反正被關在三樓跟被關在四樓也差不多。
他往樓上走去,爬到四樓時候,回身試了試,果然也下不去了。
還沒來得及去四處找找,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四周的布置,就有一團黑影向他撲過來。
舒月白閃身躲過去了,那黑影看沒抓到他,又向他追過來。
追逐的過程中還撲倒了櫃子。
舒月白一邊躲避他一邊想,這個兄弟就很不講究,整個看起來黑乎乎的一坨,頭發也亂糟糟的,一點都不知道打理自己。
跟樓下的妹子比起來,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
大家都是鬼,差別咋這麽大呢?
雖然心裏想的不着調,但其實舒月白也怕的很,而且這一層樓有點不尋常,自己的動作明顯變得更加遲緩了,似乎增加了某種無形的壓力。
往好的地方想想,他安慰自己道,說不定是因為快吓尿了呢。
害怕歸害怕,但理智還在。
他一邊躲避,一邊有一往窗邊靠。
因為他知道,樓梯是不可能下去的,如果被堵在了樓梯口,就相當于被堵在了死角。
雖然也不确定窗口是不是真能下去,但掙紮一下總比等死好。
他一路走一路退,退到窗子邊的時候,那個鬼已經把整個屋子撞得亂七八糟的了。
鬼不鬼的都另說,光是這一身蠻力,被撞到了就夠嗆。
好在身後就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質地堅硬,但側窗沒有鎖死,舒月白又一次側身躲過黑影的攻擊,推開窗子往下跳。
他剛剛看過了,二樓有一個遮雨棚,可以起到一定緩沖作用。
雖然不保證不會受傷,但至少不會摔死。
往下跳的時候,似乎卡住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
不知道有沒有人注意過,舒月白一直把怕鬼怕鬼的挂在嘴邊,但事實上他的精神是非常強大的。
即使害怕大部分時候,他也會選擇主動出擊,而不是逃避問題,在面對危險時也能快速做出決定。
果決和直覺,都是恐怖片生存的必備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