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票8

舒月白醒過來的時候,四周燈火通明。

似乎在舉辦一個篝火晚會,慶祝什麽事情。

說實在的,他來了這個地方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這樣明亮的夜晚。

在火光的襯托下,月光也顯得黯然失色。

一群鬼,看起來還熱熱鬧鬧、喜喜慶慶的。

注意到他醒了,旁邊的老頭笑眯眯地走過來。

他仍然有一口沒一口的抽着他的煙。

“小姑娘,我早說過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或許之前他的笑容看起來還有那麽一丁點和藹,但現在,就是單純的不懷好意了。

“本來還打算好好養着你,讓蟲子慢慢吃,它吃的慢,你也不會知道。”只有這樣養出來的蟲子,口感才最好。

“可你偏要自作聰明。現在好了吧,馬上就要被蟲子吃掉了。”

聽他這麽說,舒月白是真的犯惡心。

他開口說道:“好好養着?天天窩窩頭鹹菜當夥食,這也能叫好好養?你是不是對好好養,有什麽錯誤的理解。”

聽他這麽說,老頭突然愣了。

他想過舒月白會大哭,會害怕,或是會憤怒,會破口大罵。

沒想到他重點關注了這個問題。

沒能聽到想象中的哭泣和慘叫,老頭很不滿意。

他擡手示意,周圍很快安靜下來。

看來他在這個村子的地位不低。

“今天,是即将豐收的日子,我們已經有了最好的養料,即将擁有最好的收獲。”

聽見他的發言,底下傳來一陣陣歡呼。

看來,這種以人類為養料獲得的食物,令他們雀躍無比。

“這個女孩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她是最特別的。”

這發言又引起了一陣陣發狂般的歡呼。

舒月白不明白自己有什麽特別的,除了是個長着……的“女孩”,也沒什麽過人之處。

“真是好笑,您這跟搶了別人錢還硬說是自己撿的有什麽差別?”舒月白高聲道。

“你是在找死?”老頭問。

“我不找死,不也快死了嗎。”他假意嘆息,又說道:“人終有一死,要麽等死,要麽找死。”

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好歹痛快。他想。

不管他怎麽說怎麽想,一群人已經開始盤算收獲之後要怎麽享受了。他們說這些,一定也沒避諱着作為養分的舒月白。

舒月白感覺自己就是一頭待宰的豬,并且屠夫還一邊磨刀一邊讨論豬肉處理好了是該紅燒還是清蒸。

聽着這些,舒月白其實一點也不來氣。

他忙着解綁着手腕的繩子。

他醒過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了,不過這群人的綁人手法實在拙劣。舒月白根本不需要有太大的動作,只要時不時扭動一下,繩子就會松動。

即使一直有人盯着,也絲毫不耽擱他悄咪咪地解繩子。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他都想好好教教這些人,繩子的三十六種綁法。

一些雜七雜八的祭祀和慶祝儀式很快就結束了。

也不知道一群鬼有什麽好祭祀的。

接下來就要處理舒月白了。

即使繩子已經掙脫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人單力簿,現在硬拼也毫無勝算。

這群人正把他送往老頭的屋子,讓他在那口巨大的缸子裏安息。

舒月白自然是不可能安息的,他在賭。至少在之前看來,那些蟲子的戰鬥力并不足以秒殺他。

繩子已經解開了,摩托車在老頭的院子裏,喂食的時候這群人多半不太敢靠近。這就是那一線生機,只要抓住這一線生機。

只要在被投進水缸的之後暫時保住性命,待這些人稍微走遠一點,就一躍而起,跑出水缸,騎車離去。

這個計劃其實漏洞百出,既要求在蟲子手中活下去,又要求這群人退得足夠遠,而且還需要動作足夠迅速。

但凡其中任何一點出了差錯,都只有死路一條。

或許蟲子能一瞬間解決他,或許會有不怕死地人守着,或許自己會因為受傷而動作不夠流暢。

現在的狀況其實比之前更加糟糕。

那個時候僅僅是因為蟲子絆住了自己的腳,就被老頭一擊得手。

現在自己成功的幾率實在太小。

不過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是唯一的辦法。

不掙紮就必死無疑。

他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去争取這一線生機。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在把他扔進水缸之後,果然沒有人敢在旁邊守着。

之後的事情都太順利了,順利得超乎了舒月白的想象。

他被投入水缸之後,那像絲線一般的觸須立馬纏了上來,密密麻麻,幾乎把他裹成了一個繭。

實在是太快了,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根本不需要他還手,觸手上細小鋒利的牙齒還沒有咬到他,所有接觸到他的地方,都像被火灼燒一樣。

一點點被焚化了。

舒月白還可以感受到,随着蟲子逐漸消失,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越攢越多。

蟲子不會慘叫,外面的人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等舒月白一躍而起的時候,再想抓住他已經晚了。

舒月白可以明顯感受到自己變了,速度變得更快,力氣變得更大,動作也更加敏捷。

似乎從蟲子那裏吸取了某些力量,并且這份力量使自己變強。

即使有大批的鬼立刻湧了上來,但大部分連碰都碰不到舒月白。很小一部分能抓住他的,也比不上他的力氣。

很順利地,舒月白逃走了。

隐隐約約還可以聽見那老頭氣急敗壞的聲音,大概是發現他的寶貝蟲子,已經化為灰飛了吧。

但是老頭卻沒有追過來,也沒有讓任何人來追。

他看向舒月白的方向,表情陰恻恻的。

他去的那個方向,可是魚老板的地盤。

這次游戲,在他的村子了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就算死了一籠蠱,也勉強算是豐收。

沒人追,舒月白反倒有些不安心。

剛才多麽的奔逃,使他把車開上了一條岔路。

道路颠颠簸簸的,車子也沒辦法開快。

車的前燈像是剖開漆黑夜晚的一把利刃。

但它僅能找到非常有限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未知的黑暗。

這樣在道路上,就好像拿着匕首上戰場。

的确不是毫無反抗之力,但是兵器太短,有所制肘。

反倒更不安心。

在黑夜裏騎車,不禁讓他想到:最開始停下來,也不過是不想讓自己暴露在黑夜裏。

兜兜轉轉,還是一樣的結局。

不過在那個村子停留了一段兩天,也不是毫無收獲。

當那些蟲子被燃燒殆盡時,一張卡片也被舒月白緊緊握在手中。

至少離獲得回程的車票,又更近了一步。

即使在盤算着這些事情,他也一直都緊繃着神經。

面對未知的危險,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可即使他沒有絲毫的放松,也還是中招了。

明明前一秒都還是平地,可是下一秒就一下被拽進了地裏。

說是地也不準确,憑感覺來說,他好像掉進了一個魚塘裏。

車在掉下來的一瞬間,就沉了下去。

努力掙紮着想要游到岸邊,可這個魚塘卻寬的好像無邊無際,不管如何努力,都始終好像留在最中央。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即使他覺得自己已經精疲力盡,卻仍然沒有沉下去。

不知道是自己本身的變化導致如此,還是這個魚塘有古怪。

這個地方有魚塘本身就很古怪。

有哪個鬼會在大路中央沉迷養魚?

他就這樣漂浮着,漂浮着,只有頭露出了水面,仰着頭大口呼吸。

感覺自己好像也是一條魚。

即使是黑夜,月光下也隐隐可以看見,周圍有吐着泡泡的魚。

好在這些魚一點也不想攻擊他,只專注地浮在水面呼吸。

好幾次他感覺水下有什麽東西撞到了他,不過也完全沒有停留,馬上就游走了。

舒月白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他現在能做的,只有仰着頭呼吸。

大概是因為一直泡在水裏,水的浮力撐住了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好像和水融為一體。

各種感覺也越來越不清晰。

聽力,視力,都逐漸下降。慢慢感覺不到水冰涼的溫度,手劃過水,就好像劃過空氣。

自己真的是在水裏嗎?

怎麽會如此自由自在?

就算沉進水裏也沒有關系吧!

天亮了!

原本模糊的視線,因為光線變強而稍微好了一點。

仍然看不太清楚遠處的東西,是感覺岸上站着一個人,在往魚塘裏抛灑着魚食。

受到食物的吸引,魚兒們争相躍出水面,露出一顆顆人頭。

是的,人頭!

舒月白看着自己眼前一張張高度腐爛的臉。

這些人表現的和魚沒什麽兩樣。

在水裏沉浮,争搶着來歷不明的肉塊。

最可怕的是,這些充滿腥氣的肉塊,粗制濫造的魚食,對舒月白有着一種神奇的吸引力。

想吃。

好餓!想吃!

可是作為人的最後理智不允許他吃這樣的東西。

這樣血淋淋的,惡心的,看起來像是人類身體一部分的東西。

水面上浮出的人頭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吃着斷手斷腳,好像吃着最美味的食物。

這麽好吃嗎?

他們都在争搶,一定是很好吃的東西吧!

有一個聲音這樣蠱惑着他。

但是不行,不能,不可以!

舒月白強迫自己記住自己是個人。

看見他始終不肯進食,岸邊的喂魚人,變得急躁起來。

好像看見了自己家挑食的家禽,擔心他長不肥,會把最鮮嫩的部分都朝他扔了過來。

其他的“魚”也向他撲過來,擠在舒月白身邊,散發着令人厭惡的氣息。

不留一點空隙。

舒月白不禁想到,等吃光了魚食,這些“魚”會不會發現,舒月白也是美味的食物呢?

就算自己能夠堅持下去。

也沒有辦法再脫離這個地方了吧。

他自暴自棄地想着。

耳邊卻傳來了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

把他圍得密不透風的“魚”,被什麽人一條條拉開。

終于,拉開“魚”的人出現在了舒月白眼前。

不過舒月白已經視線模糊了,只是隐隐約約覺得這個人長得好看。

就被他拽着爬上了岸。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

寫到一半突然覺得有點惡心,就跑去陽臺上看看我養的玫瑰,多肉和波斯菊。

充電完畢了又過來繼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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