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In the silent dream (1)
BGM-《睡眠時間》BUMP OF CHICKEN
Goose house Phrase#07 Soundtrack?
*私設有。直鬥的父母名字是我瞎掰的。
*吃飯睡覺虐完二。
冬天的氣息近了，早晨出門上學時可以看見自己呼出的白氣。八十神高中的秋冬制服只有一套，沒法再換些什麽的學生們只好往校服外裹外套。随着冬天的迫近，模拟測驗的結果也發了下來，只令本來就寒冷的氣氛更嚴酷了。
完二捏着那張小小的紙條，想到自己的人生将會被這麽一張小紙條決定，頓覺感傷不已。班會上老師說明了模拟測驗的結果和需要讓家長知道的事項，但每一樣幾乎都沒進完二的腦子。直鬥瞟到他肅然的側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情況并不樂觀。沒辦法，在那樣短的時間內要大幅度提升成績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即便如此，她也能看出來他的打擊很大。
她透過窗子望見烏雲從遠方慢慢聚攏過來，隐隐有雷聲傳來。看來要下暴雨了。
放學後，兩人照例來到了圖書館。因為即将來臨的雷暴雨，許多學生都趕回家了，圖書館裏基本上只有他們倆。其實雨天更适合學習，被淅淅瀝瀝的雨聲籠罩着，會給人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完二把課本之類的往桌子上一丢，就發呆似的定在那兒不動了。想必還沒從成績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吧。直鬥感到不忍，放輕了聲音問，你沒事吧。
“啊啊……沒事，大概。”完二吐出一口氣，眼神還很呆滞。
“成績，”她躊躇了一下，“不樂觀嗎……”
“與其說是不樂觀，不如說是糟透了。”完二把成績單遞給她，“這種成績就連專門學校都不會收吧。”
“也不能這麽說吧，你的國文成績不是還可以嗎？其餘的科目……唔，雖然說還有點距離，但也不是那麽難以達到的目标吧。”
“你說專門學校嗎？”
直鬥頓了頓，“……你說的難道不是專門學校？”
完二深深地嘆了口氣，右手撐住沒精打采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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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果然是個妄想啊。”
“什麽妄想？”
完二別過了臉，不那麽願意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就是那個……呃……之前不是說過的嗎，想跟你去一間大學什麽的。”
說到最後幾個字卻是蚊子般的聲響，但直鬥還是聽清了。她托着下巴沉吟了半晌，完二耐不住性子了。
“什麽啊，你在想什麽啊。”
“不，我只是在計算這個的可能性……不過果然還是有點勉強吧。”
“果然嗎……不對！話說你不要這麽認真啊！你這樣我反而會感到受傷吧？！”
“是這樣嗎？抱歉，我沒注意……”
“真是的，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這種事是不可能的。你這次也是全級前十吧？全級前十要是跟吊車尾的人能上一間大學反而比較糟糕吧。”
直鬥似乎覺得這個說法有些滑稽，低低地笑了。
“我這次只有第三名呢，好像退步了。果然還是因為上次排練占用太久時間的關系吧。”
“啊啊夠啦，你就別刺激我了。”
完二懊惱地抓亂了頭發，直鬥把試卷攤開，拉到他跟前。
“不管怎樣，你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要在這裏就放棄還太早了。”
“……也是。”完二強打起精神，“好！放馬過來吧！！”
“巽君，再怎麽說沒人，你的聲音也太大了……”
之後在窗外雨聲的伴随下，兩人開始複習。
圖書館裏除了他們倆已經完全沒了人影，圖書委員大概覺得這樣的當值頗沒意思跑到哪裏去摸魚了。為了防止雨水濺進來，窗簾牢牢拉上，制造出一個安全靜谧的小小空間。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隐約帶來不安的氣息。
完二思考着一題抛物線函數，左右想不出個解法，求救般地看向身邊的直鬥。她正專注地做筆記，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他不好意思叫她，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自從舞臺劇結束後，他們的關系也回到了原點。再也沒有放課後的排練，臉紅心跳的歲月也已經遠去。要說那場文化祭改變了什麽的，就是班上同學對他們的态度吧。以前還對他們持遠觀态度的同學們，似乎變得更肆無忌憚了。男生們時不時會調侃他跟直鬥，被他罵了還會毫不在意地爆笑。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幫人。女生們比以前要更粘直鬥了，總是有女生不遺餘力地想勸她穿女生制服上學，每每把直鬥弄得很是尴尬。
某一天早上他和直鬥回到班裏當值，發現不知是誰惡作劇似地在黑板上的兩名值日生名字上畫上了相合傘，吓得他哇哇大叫，顧不上弄髒袖口趕忙在直鬥發現之前擦掉。
……諸如此類的事情層出不窮。搞得完二時不時頂着一張冒黑氣的臉，思考着要不要久違地威脅一下他的同班同學們。如果在他告白之前就讓直鬥知道了，這可就大大的破壞了自己的計劃了。
說起告白，完二也一直在找合适的機會。結果文化祭一結束緊随着就是模拟測驗，光是要補習就手忙腳亂，也少有時間想這類問題。
然後就是現在……看着自己的成績單就忍不住要嘆氣。且不說有沒有心思去想告白的事，如果成績一直是這樣，沒法跟她考去同一個地方，告白了又有什麽意義嗎。
就在他游離天外的時候，直鬥轉過臉。
“……怎麽了，巽君？”
一句話讓完二回過神來。他摸了摸頭，總算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啊……對了，這道題我不太明白。”
“這一題嗎，我看看。”
直鬥接過他遞來的習題集，伏下眼睛認真讀題。她的睫毛長而密，像蝴蝶的羽翼一樣細細地抖動着。面容也很精致，其實是不折不扣的美人。那時候會把她錯認成男生，完全是因為她冷淡中性的氣質給人的感覺吧。
完二又一陣走神，結果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白光劈斷了思緒。
“好厲害的閃電……直鬥？”
身邊那個嬌小的身子好像突然滞住了，沒等他問出下一句話，迄今為止最大最響的一道雷便淩空而至。就在短短的一瞬間內，圖書館變得一片昏暗。
“停電了？——咦？”
頭頂的日光燈突然熄滅，衣服卻被什麽緊緊地抓住了。垂下腦袋一看，他的心跳差點停止。
直鬥的右手扯住了他的袖子，身體往他那邊傾斜了一些。用俯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的臉，映着窗外不時閃過的閃電有些蒼白。
片刻，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意之間的舉動，趕緊松開了他的袖子。
“啊，對不起……”
完二怔了半晌，一臉不可置信：“你……你怕打雷嗎？”
“才不是！”結果遭到了直鬥激烈的反駁，“我才不怕這種事——嗚！”
像是要驗證她的話一樣，一道巨雷又毫不留情地落下來。直鬥小小地嗚咽一聲，一下撞進了完二的胸膛。完二的心差點跳出來，瞬間整個人都僵直了。
“直直直鬥？！你你你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直鬥趕緊離開他，臉頰染上了淺淺的緋紅。外面的雷聲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轟隆隆的聲音像要把大地撼動。她扭過頭，坐立不安地抓着自己的手。在下一道閃電來臨之時，她緊緊閉上了眼，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下一刻，就被一個不容置疑的力道拉進那個溫暖的懷中。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拍着自己的背部。業已模糊的記憶中，已經記不清模樣的母親會在雷雨天時拍着背，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巽……巽君？”直鬥眨眨眼，愣是反應不過來。
“既然怕的話就不要逞強啊。”完二也不知哪來那麽大的勇氣，腦袋一熱就把整個人圈進了懷裏，也不管合不合适。不過嘴上雖然說着帥氣的話，心裏早就鑼鼓喧天了。他還暗自擔心太過劇烈的心跳會不會被直鬥察覺，不過對方好像沒有太大反應的樣子，這讓他多少放心了一點。
靠在那個仿佛能罩住自己整個人的懷裏，直鬥稍稍放松了身子。屬于那個人的溫暖氣息環繞着自己，把一切都抹去。仿佛天黑之時關上了家門，眼前什麽都看不見，世界很安全。
有多久沒這樣依靠過另一個人了呢？
從小失去父母的直鬥，在爺爺家孤獨地長大。爺爺是嚴厲的老人，雖然對自己很好，但從來也沒敢沖他撒嬌。更不必說後來她年紀輕輕就在行業內出了名氣，連童年都早早被剝奪。沒當過幾年的小孩子，也沒當太久的女孩子。白鐘直鬥作為一個“少年偵探”，過早地被迫成長。
——所以鬼故事和打雷什麽的，害怕也不能表現出來。
可是，只有在高中時因案件停留在八十稻羽結識的友人，會滿不在乎地接受自己的一切。肆無忌憚地講鬼故事讓她害怕，然後哈哈大笑。雖然還是會怕，但是卻沒有以前那麽忌諱了。
在那不久之前，旁人需要的也只是她的頭腦，沒人會在意她是不是也害怕着什麽，或者是有什麽不擅長的。那些都不是他們關心的。
而正是跟細心什麽的看起來一丁點都不沾邊的完二，會讓自己感到窩心。
他粗暴，不善言辭，會突然發起脾氣，不按牌理出牌。哪一樣都不是她會欣賞的特質。可是這樣的他卻成為了陪在身邊最久的那個朋友，把自己的軟弱毫不在意地承擔下來。
她突然鼻子一陣發酸。打雷的時候也不是無處可躲，這裏不是還有一處嗎。背部傳來一下又一下的輕柔力道。從未有人對自己這樣溫柔過，告訴自己不必再逞強。
雷聲慢慢停歇下來，只剩下一些遠方傳來的隆隆聲響。雨聲逐漸取代雷聲，覆蓋了整個世界。察覺到懷裏嬌小的身子終于平靜下來，一直拍着她背部的完二松了口氣，手裏的動作也緩了下來。沒想到直鬥會怕打雷，不過這樣的她也意外的可愛。
直鬥稍稍擡起頭，恰好跟他的視線撞了個正着。倏地兩人都像被識破了秘密似的紅了臉，同時別開了視線。
“那、那個……雷好像停了呢。”直鬥的聲音軟弱而慌亂，就像是去秘密基地救她時，出乎意料地得知了她最驚人的秘密時的樣子。
“是、是啊。”完二趕緊松開她。直鬥臉上一直熱度未退，目光游移着不敢直視對方。
雨聲如影随形地持續着，遮去除此之外的一切嘈雜。圖書館靜得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完二看着直鬥意外示人的脆弱模樣，心底生出一股抱緊她的強烈欲望。
——我是那麽的喜歡她。
無人的圖書館。被雨天封閉的空間。暗潮洶湧的情愫。如果是少女漫畫，那麽這一定是告白的絕好時機。
心髒的劇烈鼓動給予他勇氣，支撐他把話說出口：
“直、直鬥……！”
對面的少女無措地擡起頭，清澈的眼底搖搖欲墜，映出他拼命的模樣。
“那、那個，有一件事我想跟你——”
哔哔哔。不合時宜的手機聲音打斷了這場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告白。直鬥滿臉歉意地說了聲“失禮了”，轉身掏出了手機接通。
徹底擊沉。簡直完敗得一派塗地。完二用腦袋不停地去撞桌子，想不通自己做了什麽上帝要這樣對待他。
不過，直鬥接了電話後臉色就變得很奇怪……到底怎麽了？
“——好的，我會再跟您聯系。”直鬥挂上了電話，表情卻憂心忡忡。完二也顧不上整理自己的心情，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嗯……藥師寺先生剛剛來電話，說爺爺突然倒下入院了。”直鬥皺着眉頭，看得出來是在強裝鎮定。
“啥？！”完二震驚地張大嘴，“是生病嗎？”
“爺爺他心髒一直不太好，藥師寺先生也說幸好發現得早……”她抓着自己的袖口，手指微微顫抖。“現在該怎麽辦……”
“——快回去吧。”
“咦？”
面對完二的當機立斷，直鬥怔怔地回了個單音節的語氣詞。她的腦袋裏充滿了類似電視機的雪花噪音，混亂得幾乎無法思考。
“你爺爺住院了，你得先回去看看吧。別着急，說不定不是什麽大問題，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鑒于有老媽離奇入院吓得半死跑過去後結果發現是個烏龍的前科發生，完二對入院這事有了一定的抗性，也能更理智地安慰陷入混亂中的直鬥。
“嗯、嗯……”
聽到這番話的直鬥雖然還是感到不安，但确實平息了不少。現下要做什麽事已經很清楚了。她站起身收拾書包。
“抱歉，巽君，我今天就先走了。”
“哦，我送你上車。”
完二把東西收拾好，和直鬥匆匆離開了學校。告白的事只能先放一邊了。現在當務之急是直鬥的事。
他打着傘在雨裏攔出租車，然後把直鬥送上車。臨別時她看起來臉色好一點了。她勉力提起嘴角，向完二道謝。
完二看她這個樣子，于心不忍地伸手拍拍她的腦袋。
“別想太多，回來了我給你做便當吃。”
女孩終于露出了虛弱的微笑。司機發動了引擎，出租車在雨裏揚長而去。
完二一個人撐着傘呆站了一陣，擡頭望了望好像塌方漏水的天空，覺得自己未曾放晴的心或許就跟這破天氣差不多。
>>>
直鬥來到醫院，敲了敲單人病房的門，前來開門的是白鐘家的秘書藥師寺。她簡短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快步走進病房裏，看見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的老人。
“爺爺……”她回頭問身後的男人，“已經睡了嗎？”
“我醒着。”床上的老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直鬥愣了一下，趕緊走到他的床邊。
“爺爺，您身體狀況如何？如果不舒服的話還是多休息一下的好……”
“請小姐放心，醫生說現在老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過為了觀察病情，還需要住大概一星期的醫院。”
“這樣嗎，那就好……”直鬥舒了一口氣，從接了電話就一直提心吊膽到現在，突然放松下來的她感到一陣虛脫。
“醫生太小看人了，這種小毛病也值得浪費一個星期的時間。”
老人家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盡管年過七旬，恪守信條的白鐘家當家依然是嚴于律己嚴于待人。
“話不能這麽說，老爺，您已經一年多沒檢查身體了，最近又伏案工作，一定是積累的壓力太多了才會變成這樣。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吧。”秘書常年戴着墨鏡，看不出臉上的表情變化。但話語裏透出深深的擔憂。
“爺爺，最近工作很多嗎？如果您負擔太重的話，不妨分我一點。”
直鬥感到十分內疚，自從到八十稻羽讀高中後，她回本家的時間就變少了。也許是把原本可以給自己的工作全都由爺爺接了下來，才造成他躺在醫院裏的現狀。
白鐘家的爺爺長嘆一口氣，向站在不遠處的藥師寺使了個眼神，後者心神領會地退出房間。他轉向自己的孫女，目光複雜。
“直鬥，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請說。”
“我的身體你也看到了，再撐個十來年或許沒問題，但是要長期保持高強度工作已經不可能了。”
“……嗯，我知道。”
“所以我打算，處理完之前接的工作後便隐退。”
當祖父說出這個詞的時候，直鬥并沒有感到太驚訝。畢竟他孤身一人支撐着這個家已經太久，幾乎占據了他的一生。她的父母死後，他只能靠自己來維持家業，這個昔日看似風光的偵探家族，在他這一代漸漸衰敗。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努力了幾近一輩子，從未好好撂下擔子歇口氣。想必他也已經累了。
“您想隐退的話，我是不會阻止的。”直鬥握住了爺爺幹枯的手，“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您的辛苦，您确實應該好好休息了。接下來的工作，我來替您處理。我已經快畢業了，一定很快就可以——”
可是老人搖搖頭，“我最擔心的是你啊，直鬥。”
“我知道，您這些年一直沒停止過工作是因為我吧。”直鬥感到一陣心酸，“可是，我已經長大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雖然還沒辦法到達爺爺那樣的高度，可是我會努力——”
“不，不是這樣的。”他回握着直鬥的手，“我不是說你的能力不夠資格當白鐘家的繼承人，相反，你太過努力了。”
“太過……努力……？”
“你畢業後來接我的班嗎……聽上去是不錯，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去讀大學。”
“讀大學……可是您的身體……”直鬥蹙起了眉。
“我不打算接工作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去讀大學。你應該感受多幾年校園生活，過自己應該過的生活。”
“爺爺……”直鬥察覺到了什麽，握着爺爺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您的意思是說，就算我不當偵探，不繼承白鐘家也沒關系嗎？”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用沉默給予回應。
“怎麽會……我在您眼中，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是嗎，所以您不放心交給我？”
直鬥傷心地垂下眼。沒有什麽比自己努力至今的夢想被崇敬的親人推翻更令人難過了。
那只幹瘦的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她看向爺爺，老人眯起的眼裏透出悲憫的光。
“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鑽牛角尖，只有這點像女孩子啊。”
被從小也沒把自己當成女孩子養的祖父這樣一說，直鬥不服氣地紅了臉。
“我……我就是不像女孩子啦！”
“就是這一點令我擔心啊。友彥和由理子去得早，你就像是一個意外走進了白鐘家的宅邸，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要知道，我以前只養過兒子。”老人的表情透出憾色，“我很後悔，如果一開始能把你當作女孩子看待就好了，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這也是我自願的，不是爺爺的錯。”直鬥移開視線，以男裝示人是自己的意思，但爺爺也沒有阻止。他應該也很明白成人世界的規則吧。畢竟白鐘家除了她以外，從來都沒有女性的繼承人。
“現在彌補也許已經晚了，可是啊直鬥，我希望你能擺脫‘白鐘家’的束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沒必要為這個家族付出一切。因為從一開始這個家就沒能給你什麽。”
“怎麽能這麽說……！我失去了父母後，是爺爺你收養了我，你把我撫養成人，怎麽能說什麽都沒給我！”
直鬥搖着頭反駁道。
“傻孩子，這是我該做的。”老人摸了摸孫女的臉頰，從來不茍言笑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今後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吧。總有一天會嫁為人妻生兒育女吧。我不希望剝奪你的這些權利，用白鐘家來捆綁你的幸福實在太自私了。所以，不當偵探也無所謂，不繼承家業也沒關系。只要你覺得幸福就好。”
身為女性，若嫁出家門，總有一天冠上的不再是“白鐘”這個姓氏。即便生下孩子，也不再屬于白鐘家。白鐘直鬥從小對偵探這個職業的崇敬與夢想，作為白鐘家後人的驕傲，都被祖父的一番話語徹底擊潰了。
“不！我不承認這種事！”她崩潰地叫道，“結婚生子什麽的我不需要！我的夢想是成為偵探啊，我想成為像爺爺那樣的偵探啊！”
“直鬥……”
“擅自決定我的未來就算是給我自由了嗎？！我絕對不會承認的！也不會放棄的！”
直鬥抛下這句話，便氣沖沖地走出了病房。等候在病房外的藥師寺見直鬥頭也不回地跑走，猶豫了一下，推門走進病房。
“老爺，您沒事吧？”
“啊啊。她的反應跟我想象得差不多。”老人咳了幾聲，表情有點痛苦。
“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老人搖搖頭表示用不着，讓秘書拿了水杯喂自己喝下幾口水，緩了一會兒看起來稍微好一些了。
“這樣真的好嗎？小姐她……”
“随她去吧，我剛剛說的那番話也不全是假話，雖然也有刺激她的成分。”
“小姐她是真的很熱愛白鐘家的事業。而且她也是為了老爺着想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我知道。但是我想讓她明白，如果她真的選擇了這條路，那麽将會比她選擇的其路途要更為艱險。如果一定要做的話，必須得有相應的覺悟。”
“小姐會明白的。”
“是嗎？我看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那個孩子，還有必須得由自己才能跨越的壁障。”
“恕我直言，小姐自從去八十稻羽後，待人處世的方式變了許多，性格也變開朗了。她應該是已經跨越了屬于自己的一道難關吧。”
就過度保護這方面而言，不管是白鐘家的當家還是秘書，從來都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
老人在抽屜裏拿出了最近總是随身攜帶的幾張照片——那是藥師寺專門去文化祭拍下的，直鬥在舞臺劇上表演的劇照。從小穿男裝長大的少女換上華麗的裙裝，連眼角都在熠熠發亮。他細細看着這些照片，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她也會有這種像女孩子的時候啊。”
舍不得讓她受傷，不想讓她太辛苦。身為看着她長大的長輩，只想讓她獲得她所值得的幸福。只是這些所謂的苦心，是否能讓她接受，那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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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告白……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晚上在房間裏做功課的時候，完二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圖書館裏未遂的告白。只是稍微回憶起，就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完二大叫着揉亂了自己的頭發。
可惡，明明氣氛這麽好的，結果卻被那通電話打斷了。
直鬥離開之前的倉皇模樣映在腦海裏。那家夥真的沒事嗎。雖然她看上去很堅強，但是意外的很脆弱。很少見她這麽驚慌的樣子，希望她那邊平安無事才好。
雖然是想跟她告白，但是這時機真的合适嗎。啊，可惡，到底怎麽辦才好。
完二煩惱地盯着手機，猶豫了半天還是按下了一個號碼，希望那家夥現在閑着。
不消片刻，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甜美的聲音。
“完二嗎？真難得你會主動打電話給我耶，出什麽事了嗎？”
“不……那個……”完二突然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好，“你現在沒事嗎？”
“啊？我還能接你的電話就說明閑着啦~我知道了，一定是跟直鬥發生了什麽吧？”
“你、你怎麽知道？！”我還什麽都沒說吧？！
“你以為我是誰啊~你難得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想問我什麽吧？”
“啊啊，今天我……我差點就跟直鬥告白了。”
“——诶诶？！！！”
理世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嚷嚷了好一陣子，半天回過神來：“你說‘差點’……？”
“是差點，但之後出了一點事打斷了。”想了想，還是沒有透露白鐘家的爺爺入院的事。
理世遺憾地嘆了口氣，“完二從以前開始就沒什麽運氣呢。那你打給我是？”
“呃，雖然是被打斷了，但還是打算下次找個機會跟她表白。只是不知道要怎麽說比較好，我也不會制造那種氣氛……”
“什麽啊，完二也有開竅的時候嘛。”理世很高興，“就算不用刻意制造也可以說的啦！關鍵是要一鼓作氣！”
“就算你這麽說也……”完二翻了個白眼，要是自己有一鼓作氣的氣勢，早就不知告了多少回白了。
“安啦，你不是很擅長讨女孩子的歡心嗎。想想看什麽可以讓直鬥開心就好了嘛。”
“讓她開心嗎……”
腦海裏浮現離開時他對她做出的約定，就是那個了。
“沒關系的完二，只要你拿出十二萬分的誠懇就絕對沒問題的！”
“真、真的嗎……”
“都說是真的，可別讓我失望哦？”
“啧，我知道了啦。”他不耐煩地咋舌，随後又別扭地放緩了口氣，“謝謝啦，沒你的話我大概下不了這個決心吧。”
“你知道就好！我等着你的喜訊哦，那再聊啦，我經紀人來找我了，拜~”
“哦。”
挂了電話後，完二坐在書桌前發了一會呆，猛地站起身來。
“好了，做便當去吧。”
>>>
第二天早上，直到上課鈴打了第一遍，教室門口才出現直鬥的身影。平常她不會這麽晚的。完二沖她投去擔憂的視線，目送她走向自己旁邊的位置，将書包放在桌子上，拉開椅子坐下來。
“喲，早啊。”他覺得自己要主動說些什麽。
“啊，早上好，巽君。”直鬥跟他打了個招呼，态度還是跟平時一樣并無二致。只是她今天……哪裏不對勁呢？
老師拿着講義拉開了教室，趁着他還沒準備好的空當，完二小聲對直鬥說：
“那個，你中午有什麽安排嗎？”
直鬥看向他，“沒有，怎麽了？”
“呃，昨天不是說好了嗎，就是那個……我做了便當，我們一起吃吧。而且，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直鬥怔了怔，才想起昨天臨走之前确實有相關的對話。沒想到他還記得。她心裏升起一股暖流，笑着點點頭。
“嗯，好的。剛好，我也有點話想跟巽君說呢。”
“咦……咦？”有話要對我說？完二頓時就想歪了。
難道直鬥她也對我……？不會吧？哈哈，肯定不是的，別想太多了。
完二不自覺流露出惴惴不安的傻笑，直到班長叫了起立開始上課。
中午，按照說好的兩人上到樓頂吃午飯。完二做了兩人份的便當，摻雜了芝麻與松仁的堅果飯團，櫻花鳟魚西京燒，卷心菜油豆腐熱炒和炸雞腿肉。直鬥面對着豐富的菜色，突然不知該如何下筷子。
“這個……看起來每樣都很好吃的樣子。”
“做了很多，你多吃點吧。”
兩人專心地吃起午餐，完二做的便當口味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質量保證，直鬥吃着吃着，突然就有點傷感。
“怎麽了？不好吃嗎？”完二看她突然停下了筷子。
“不，便當很好吃，只是想起昨天的一些事……”
大概是在說昨天去看望爺爺的事吧？完二猶疑地看着她，不知道該不該問的好。
“巽君是為了讓我打起精神才做的便當吧，謝謝你。”
面對着直鬥毫不掩飾的笑臉，完二的臉開始發燙。
“因……因為說好了嘛！”
直鬥笑了笑，眼裏漫上一層陰霾。
“巽君總是很溫柔，所以也不會主動問我昨天回去發生了什麽吧。”
他忘記嘴裏咀嚼了一半的雞腿肉，停下來看着她。
“因為巽君是朋友，所以我想說了也沒關系。”直鬥放下筷子，“我決定了一件事。”
把剩下的雞肉艱難地吞咽進去。不太妙的預感在心中發酵。
“……什麽？”
“我大概高中畢業後，會繼承白鐘家。”
以滿腔決意說出這句話的少女，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冷酷。一瞬間完二以為他眼前的，是他初次在家門前遇見的那個冷若冰霜的少年。
“你說……什麽？繼承——”
腦海裏突然嗡的一聲。她說的話一瞬間只是離散的只言片語，打碎了但是無法組合。
“是的，我爺爺因為身體原因決定隐退，為了代替爺爺處理工作，只有這個方法了吧。”
完二突然覺得腦子不夠用。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升學，直接繼承家業嗎？”
直鬥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時間比我想的要更為緊迫，所以很可能不會升學了。”
完二感到力氣在一點點從指尖流失。
“你明明成績這麽好，不升學的話……”
“是很可惜。但是，從事偵探是我的夢想。我無論如何都想要實現它。”直鬥垂下眼，表情看起來十分掙紮。她在跟什麽戰鬥呢？完二迷惑地看着她。
“這是你自己想做的？還是你爺爺要你繼承？”
“……是我主動要求的。”直鬥垂下眼，“我之前也跟大家說過，我小時候父母雙亡，被爺爺收養了吧。”
“嗯。”
“以前我的父親還在的時候，他也是白鐘家不可或缺的一員。頭腦很好，解決過很多疑難案件，是爺爺為之驕傲的繼承人。可是，他和我的母親因意外一同去世了。在那之後，白鐘家幾乎所有的工作都落在了爺爺的肩上。他為白鐘家付出了一輩子。如果不是為了我，他大概可以更早隐退，早就已經安享晚年了吧。”
完二沉默着，聽她述說着幾乎從未提起過的家事。
“白鐘家歷代都是偵探。而我是唯一一個女性。或許很多人覺得家業對繼承者來說是非常沉重的負擔，可是對我來說卻不是。我從小憧憬着偵探這個職業，并且以此為目标努力成為偵探。我一直希望我能早點長大，早點成為爺爺的助力。”
“……就算你還沒長大，也已經成為他的助力了不是嗎。”完二嘟哝着，直鬥聽到他的話，微微報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