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提點

郁霜清的臉色變得難看,顯然在她的心裏,郁雲慈還是以前随自己任意戲弄的妹妹。就算是最近這個妹妹态度大變,她依然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世上沒有一個女子會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也沒有一個男人會容忍自己的妻子是個心毒不貞的女子。

「怎麽?你怕我進侯府嗎?怕我在侯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白蓮花一旦撕破僞裝,會是什麽模樣?尖酸刻薄得如一般的女子,甚至比之更惹人厭惡,就如郁霜清眼下的模樣。

若按照書中的發展,此時原主已在千裏之外。而郁霜清仍舊是溫婉大氣的郁家大小姐,能不能得到現在侯爺的青睐未可知,但一定會得到京中許多的贊譽。

便是不能嫁進侯府,也會嫁進京中的其它世家,做着高貴的主母。錦衣玉食,奴仆成群,走到哪裏都是高高在上的貴夫人。

而原主,則永遠消失在別人的視線,甚至連死亡,都悄無聲息。

方氏母女就是那樣踩着原主,享盡榮華。

而今,她是郁雲慈。

那麽,老小白蓮母女就別想再踩死自己!

「并非如此,而是你名聲太差,連街邊的乞丐都能自稱你的入幕之賓,我怕你弄髒了我們侯府的地。」

這話一出,郁霜清臉色大變。

那天的事情,是她生平所受過最大的羞辱,那些世間最下作的人,高聲談論着自己身體的私密之事。言語下流,不堪入耳。

她忘不了,卻不敢回想。每每思及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死丫頭做的,她就恨不得撕爛對方的衣服,讓天下人都看看這個死丫頭是個什麽貨色。

現在,這個死丫頭還敢用這件事情侮辱她…真是該死!

「你…那都是你做的!你心如蛇蠍,侯爺要是知道你是這樣惡毒的女子,一定會休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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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雲慈抿着唇,嘴角上揚,湊近她,「那你可錯了,實不相瞞,那些乞丐可是侯爺親自挑的。夫妻同心,你覺得他會休我嗎?」

「你!」郁霜清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死丫頭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那乞丐竟然是侯爺找的人,為什麽?

景侯爺為什麽會那麽對她?

不對,肯定是這個死丫頭又在騙人!

「你胡說,你胡說…侯爺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一定是你亂說的,你想讓我死心。我告訴你,我不得好,你也別想好過!」

郁雲慈退後一步,譏笑地看着她。

「我說的是大實話,信不信由你。不過這件事情最後得福的還是你,鐘山伯府的公子,身份也不低,與你倒是相配。」

郁霜清好容易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來,聽她提到吳五公子,又是一陣怒火中燒。那什麽吳仲林,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庶子,哪裏配得上她将軍府嫡長女的身份?

「他也配!一個破落人家的庶子,哪裏與我相配!」

因為憤怒,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郁雲慈身形未動,不屑地看着她。

真該讓世人都來看看,所謂的才貌雙全,端莊娴靜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麽模樣?真不知書中的男主眼神是怎麽長的,怎麽就能看上這樣的女子?

若是個真白蓮,還能理解,有的男人就愛聖母女。但郁霜清明顯是個僞白蓮,甚至說白蓮都侮辱了這個詞。

「你以為自己是什麽身份?一個妾生女,配庶子才是正理。難不成還妄想嫁進世家做主母,就憑你,還真不配!你以為你娘被扶正了你就是嫡女了,少自欺欺人。你娘還是妾的時候就生了你,你就是個庶女!」

身份是郁霜清最在乎的事情,在方氏沒有扶正前。她做了七年的庶女,其中的委屈她現在想想都恨成氏。

成氏是嫡母,高高在上,對于她們母女不屑一顧,就好比看貓狗一般。

那時候死丫頭是府中唯一的嫡女,錦衣玉食,走到哪裏都能受到別人的誇獎。

而她呢,永遠都是躲在角落裏,看着成氏經常帶着死丫頭出門做客。娘也只能天天守在屋子裏,期盼夜間父親會來。

爹雖然寵愛娘,但娘只是一個妾,府中的事務都是成氏把持着,就憑爹那些俸祿,能給她們什麽好東西?

自打成氏死後,娘被扶正。她成了嫡女,她就發誓再也不會過以前的日子。她嫉妒郁雲慈,但凡是郁雲慈的東西,她都要搶過來。

也是成了嫡女後,她才知道郁雲慈與景安侯的婚事。她開始留意錦安侯,越是上心就越是喜歡。

越是喜歡就越想搶過來。

「你…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母親養育你多年,你竟然還視她為妾?她以前的身份再如何,現在也是你的母親。你诋毀母親,是大不孝!」

提到這個,郁雲慈覺得她和方氏母女還有一筆大賬沒算。

那就是原主母親的嫁妝!

「她養我?她拿什麽養我?一個妾室,自己都是奴才,哪裏來的銀子養我?我吃的用的皆是我親娘的嫁妝,便是你們母女,身上穿的戴的,哪像不是我親娘嫁妝裏出來的?」

郁霜清心一驚,暗道要糟。

前次這死丫頭當嫁妝的時候,她和娘就怕死丫頭轉過頭去要嫁妝。過了幾日,見沒有動靜,就沒想這茬。

現在死丫頭提起嫁妝,她只覺心頭狂跳。

成氏留下的好東西多,照例這些東西都是死丫頭的。那時候死丫頭很聽娘的話,所有的東西都在娘手上。其中一些被娘轉換過,但那些珍寶什麽的,全部都留着。準備一部分給她當嫁妝,另一部分留着給勝哥兒娶下聘禮。

不行,那些東西絕不能讓死丫頭搶走!

郁雲慈看到她變色的臉,嘲弄一笑,進了大門,大門随後關上。

被人拒之門外,郁霜清的臉色極為難看。

左三正好拴完馬回來,見郁霜清還站在府門外,陰着臉,面容扭曲。他之前牽馬離開時可是把這位郁大小姐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免對這樣的世家小姐敬而遠之。

郁霜清看到他繞道走的樣子,心裏越發的羞憤。

「你站住!」

左三停住,「郁大小姐有什麽事?」

「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你家侯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我實在是不忍心看你們侯爺被人蒙蔽…」

還有人能騙得了他們侯爺,左三可是不信。

郁家大小姐這話指的莫不是夫人?

「郁大小姐,屬下雖是個下人,卻也知什麽是禮數。您現在讓我帶您去見我家侯爺,實在是于禮不合。」

「事關你們侯爺,我實在是沒有其它的法子。便是冒着名聲被毀,也要告訴你們侯爺事情的真相。」

郁霜清昂着頭,一臉的大義。

左三是什麽人?他跟着景修玄多年,長了不少的心眼。方才明明還聽郁大小姐诋毀夫人的聲譽,眼下裝出這副模樣真令人不恥。

「常聽說郁大小姐您蕙質蘭心,才情不俗。今日一見,才知所言甚虛。我們家夫人是您的妹妹,您居然可以不顧男女有別,跑到我們侯爺面前肆意诋毀,可見您的才名都是假的。

郁霜清剛被郁雲慈弄得心神大亂,哪成想還被一個下人數落。精心打扮過的面容險些挂不住,再也顧不上什麽大家閨秀的氣質,狠狠地瞪了左三一眼。

真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要不是那死丫頭陷害她,讓她成為京中人的笑柄,一個下人又怎麽敢這樣随意貶低她?

她恨!

她不甘心!

左三搖搖頭,快速從小門進去。進去後,侯府的小門也關上了。見到他,左四擠眉弄眼地道,「郁大小姐走了嗎?」

「不知道,看樣子,真讓夫人說中了。她這個姐姐八成是看上我們侯爺,心心念念地想擠進侯府來。」

左四臉雖黑,心卻明鏡般的,「繼母能有幾個好的,真是苦了咱們夫人。」

景修玄在書房內,聽着自己兩個屬下議論自己的夫人。

他的腦海中不自覺就浮現出那女子的神态,昨日她在說怕的時候,那垮塌的雙肩,像在哭一樣。還有她故作鎮定的模樣,莫名令人有些動容。

桌上擺着他常看的書,但他此時一個字都沒有看出去。

半晌,他站起身來,提劍開門出去。

正巧,外面郁雲慈求見。

他讓左四去領人進來。

郁雲慈回院子換過衣服,就來尋景修玄的院子門口。左四領她進去時,遠遠她就看到校場中的身影。

劍走游龍,身形如電。

許是聽到腳步聲,他收劍而立。冷眉星目,俊美絕倫。

「何事?」

「我突然想起一事,來請示侯爺。當初我嫁進侯府時,嫁妝單子應是送給侯爺了的。我能不能看一看…」

景修玄冰冷的眼神,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轉身朝書房走去。

她急忙跟上,一路進了書房。

書桌上還攤着一本兵書,這男人難不成天天看兵書?他一個錦繡堆裏長大的侯爺,看那麽多兵書做什麽?

一張紅色的單子飄到桌上,不知他從哪裏拿出來的。她拾起一看,倒是寫得滿滿當當,但從上面的名稱看起來,并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

「侯爺,我想拿回我娘的嫁妝,所以我想給成國公府下帖子…」

他修長的手指輕叩着桌面,眼神俯睨着她。

「可。」

得到他的同意,她還是有些為難。這些古文,她能認識,卻不太會寫。寫是能寫出來,但字跡肯定是很難看的。

她的眼睛盯着那兵書。

他微皺着眉,「不識字?」

「識字的…就是寫得不好看…」

「如此,我知道了。我會替你下帖子去成國公府。」

她大喜,心道至少被他揭穿也有好處。他還能幫襯她一二,若是靠她自己,連個帖子都不會寫,恐怕以後在生活上會有諸多不便。

還沒高興一會兒,就聽他道:「上次給你的書看過了嗎?正好,以後每看完一頁,就謄抄下來。」

「那個…侯爺您有沒有什麽字帖類的?」

她想着練字還是練字帖的好,先臨摹,總比自己胡寫要強。

「我這裏沒有。」

「哦…我讓人去買。」

他沒有說話,也沒讓她出去。她想着,他是不是還有話說?正看過去,便撞進他深淵一般難以看透的眼神。

「侯爺…若是無事,我便出去了。」

他沒有應聲,過一會兒,冷淡的聲音響起,「成國公府自前朝時便是京中世家,樹大根深。成國公成晖是你的外祖,國公夫人範氏出身慶國公府,育有三女二子。你母親為大,老二便是成國公世子,世子夫人柳氏是柳丞相的嫡長女,膝下嫡出二子一女,庶出兩女。行三的是你三舅,妻子是南平侯府的嫡次女,膝下嫡出一子一女,庶出一子。四女是謝太傅的嫡長孫媳,五女便是賢王殿下的生母安妃娘娘。」

這麽冗長的人物關系,還只是一個國公府的嫡系。

自古皇城根下各大世家盤根錯節,由此可見一斑。她心裏感激着他的提點,默默地記下重要的地方。

「多謝侯爺相告!」

「成國公夫人最疼愛嫡長女,當年你母親去世時,國公府曾提出想把你接過去養。但被郁亮拒絕,你與方氏親近,亦同樣抵觸,不肯與成國公夫人親近。為此成國公夫人冷了心,多年來都不曾踏足将軍府,也沒有再提起你。」

郁雲慈心下恍然,怪不得原主背後這麽大的靠山都沒有人管,卻不想是外祖家見原主與方氏親近,被寒了心。

「侯爺…我知道怎麽做了。」

他垂眸,蓋住那滿眼的晦澀難懂。

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她試探着小聲道:「侯爺,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去了。」

「嗯,記得兵書要看,字也要練。」

「是,侯爺。」

她退出書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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