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死

如果不是父親的一通電話,段澤的二十歲生日本來過得非常……完美。

從開裆褲年代玩到現在的兩名發小特意從皇家學院裏溜出來,說是精心給他策劃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生日前夜聚會,結果就是三個人窩學校後門大排檔喝啤酒撸串。

吃慣了珍馐美味的小侯爺和皇孫一連點了十份炒方便面,啃得如癡如醉還當衆剔牙,趁着沒人認識他們做盡丢人現眼之事,連連喚到段澤你在宮外過的這簡直是神仙生活,恨得段澤就想把這倆撒比玩意兒當場埋了。

等将醉得不省人事的發小送上回程的車,四皇孫的管家回身問段澤需不需要派車送他一程,段澤方才被灌了幾瓶酒,眼睛微微眯着,鋒芒盡收,汗濕的額發撩到腦後,他不在乎地擺擺手,說不用了,他能自己回宿舍。

手機就在這時奏起音樂,锲而不舍連綿不絕,段澤摸遍全身上下,終于從滿桌的油漬殘骸中把手機解救出來,他一看屏幕是自己父親發來的視頻通話,還當是遠在大洋彼岸的家長良心發現送來祝福,眼角下意識瞥了眼時間:23:11,随後他笑意盈盈地接通,帶着酒意甜絲絲地喊了聲父親,父王。

“小澤,”他的父親臉上卻沒有多少笑容,語氣緊張又嚴肅,他的父王更是在旁邊委屈又關切地望着他,“你今年不是20歲,而是21歲,你有沒有和人标記?”

被酒精麻痹的大腦反應慢了半拍,但等到段澤将這句話完全理解的瞬間,一股涼意如傾盆冷水從頭潑下,澆得他血液都凍結了。

“你說什麽?!”

父親一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段澤還沒有标記,向來不疾不徐的他也忍不住站起身大聲吼道:“快去标記院!”

z星人的基因中帶有一定的致命缺陷,他們必須在21周歲之前與另一個人标記,否則便會死亡。标記手段很簡單,分別取腺體內的一點液體,注入另一人的腺體內,腺體則位于腹部的右下方;清除起來卻沒那麽容易,需要吃下專門的藥物,等待約莫四周時間才能徹底排除幹淨,中間還要不停地去檢查腺體內血液情況,以防提前代謝幹淨,三小時內卻沒有及時更新标記等意外發生。

段澤心髒怦怦直跳,死亡突如其來的逼近令他一時間不知所措,直到他的父親再次吼了聲快呀,他才猛地跳上了車,對着管家和司機焦急道:“麻煩去标記院!”他死死捏着手機,十只指甲血色全無,咬着牙又加了一句:“開應急權限。”

管家聽罷一個字也沒有問,訓練有素地撥打交通部皇家專用線路将命令吩咐下去,頓時自學校至标記院的單行道全部綠燈暢行,司機也迅速把警示燈往車頂一貼,直接将油門踩到了底。

頂着烏拉歐啦的警笛,段澤父王這才心虛地解釋了他的年齡差錯,“我當年故意讓醫生把你的生日往後寫了一年……這不是怕你太早上學,心智低受同學欺負嗎,還有就是想讓你可以晚一年退休,多拿一年工資……”

“我真是謝謝你啊父王,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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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段澤至今為止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是什麽,大概就屬标記院二十四小時工作這條規定了,十五分鐘後他連滾帶爬地沖進正門,吓得兩個門衛以為是來炸标記院的,拿着警棍又是吹哨又是呼喝。

“還有半個小時我就滿21歲了!”段澤急得一身又一身的冷汗,衣服幹了又濕,濕了又幹,門衛大概也沒見過這麽能憋的,兩人面面相觑,不知還要不要給他走正規的登記程序。

還好值班主任正巧就在一樓和同事打牌,段澤惹出的騷動驚動了全體人員,主任帶着一大幫子壯男猛女急吼吼地跑出來,随後問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小夥子,你的标記對象呢?”

段澤:“……”

他環顧四周,一群男男女女全部四十老幾皺紋一把,唯一看着年輕點的就是車上的管家,誰知他了解過段澤的意思後滿懷歉意地搖了搖頭,“抱歉段澤殿下,我……”

段澤懶得聽他的戀愛史,飛快低頭掀起兩頭睡得像死豬的發小衣擺,兩人右腹部無一例外全部都浮着一條淺淺的紅痕,這是已标記的标志,天知道這倆就在一個小時前還指天發誓兄弟一生一起走,誰先脫單誰是狗,沒想到私底下早就背着段澤争先恐後地做起了狗。

饒是涵養極佳的段澤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時間已經指向了23:35,夜風拂過汗濕的頸項,凍得他忍不住全身顫栗,工作人員全在那兒打電話喊認識的人來幫忙,但基本都相隔甚遠來不及抵達,管家的人脈都在宮裏無計可施,而主任靈光一現,對段澤拍手道:“一條街外有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面服務員我記得是個年輕小姑娘。”

段澤聽着顧不得感謝拔腿就往車上跳,車門還沒來得及關前半生估計是開賽車的司機便一個漂移,轟鳴着引擎把人送到了便利店門口,段澤暈暈乎乎地推門進去,看到徑直對着店門口的收銀臺并沒有店員守在那裏,人不知是去取貨還是盤點暫時離開了,段澤頓時慌得手指都在顫,邊往裏走邊大聲問道:“有沒有人在?”

“有人嗎?!”

“嗯?”專為吃便當、泡面的顧客吧臺處忽然傳出了一個男人的疑問聲,段澤當即順着聲音探過去,發現是一名年紀約二十左右的學生,身上穿着雪白的襯衫,校服外套整齊地疊在隔壁座椅上,桌面攤着兩本厚厚的書本和幾疊寫滿了字的稿紙,對方奇怪地回過頭望着段澤,手裏還虛虛地握着黑筆。

“你多少歲,标記過了嗎?”段澤開門見山上去就攥住了男人的手腕,“過了零點我就21歲了,如果你沒标記過請你務必救我一命。”

“什麽?”男人顯然有點懵,但他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快速地搖了搖頭,點擊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23點44分。

一瞬間段澤眼眶都紅了,他牽着男生轉身就要跑,男生诶了一聲,看樣子是有點在意他的稿件,段澤立刻對着跟他進來的管家道:“幫他收拾一下帶過來。”

生死攸關的時刻,兩名發小仍舊毫不知情地在後排座睡得像死豬,甚至還打起了抑揚頓挫的呼嚕,段澤怎麽看怎麽來氣,幹脆不瞅他們去看自己拐上賊車的好心男生,正巧這個男生也正在無聲小心地觀察他,兩個人的視線霎時對在了一起。

“啊,你……”男生有些尴尬地移開了目光,“你怎麽稱呼?怎麽會到最後一天才來标記?”

“我叫段澤。”到了地方段澤率先開門下車,再将手擋在車頂邊緣,紳士地請男生下來,這一系列動作十分自然,是刻在段澤骨子裏的禮儀習慣,“陰差陽錯,差點被傻了四十多年的父……親害死。”

“我叫霍廷軒。”男生笑了笑,跟着段澤一路小跑到人群齊聚的辦公室內,那裏工作人員們早将标記要用的器具準備齊全,兩人剛坐下戴了口罩的護士就掀開他們的衣擺,将碘酒抹在腺體上方的皮膚上。

“不是小姑娘嗎,”值班主任在系統裏輸入霍廷軒的姓名和身份編號,“怎麽,換人了?”

“收銀員是我朋友,”霍廷軒解釋道,“我只是去蹭個座。”

段澤想到了吧臺上方的那一疊紙張,奇怪地問道:“你怎麽不在宿舍裏寫……”說着護士一針戳進他的右腹部,疼得段澤面部扭曲,尾音都跟着抖了三抖。

“有點疼。”護士阿姨嘴上安慰着,手上毫不留情地開始抽腺液,一旁霍廷軒也皺緊眉心,卻一聲也沒有吭。

主任編輯完霍廷軒的信息又開始搜取段澤的,當然都是他的父王——當年的二皇子,如今的親王僞造的假信息,為了讓段澤更好、更健康、更獨立的成長,這位沒事就愛微服私訪隐姓埋名的親王将自己的癖好強加在了兒子身上,系統裏段澤的兩名父親一位吃喝嫖賭無惡不作早早就把自己給作死了,一位眼瞎耳聾嘴歪腳瘸在街邊靠納鞋底為生,也不知道親王本人到底把自己帶入的哪個角色。

草草浏覽一遍兩人信息,主任一陣唏噓,從抽屜裏抓出一把不知猴年馬月的糖喊段澤和霍廷軒吃,說着什麽年輕時候吃點苦沒關系,就像這種酸糖,咬牙忍過外面的硬殼,抿到裏面的芯就甜了,反正一頓大道理唬得段澤一愣一愣的。

23:58,屬于霍廷軒的腺液緩緩推入段澤的體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段澤直感覺右腹部滾燙發熱,另一個人的氣息與自己的緩緩交融,逐漸流淌在全身上下。

段澤趕緊給父親發了一條微信,說是你的兒子大難不死,僥幸茍且偷生,希望下一次不要再出現如此爹坑的情況。

父王回道:對不起,其實你是抱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沖動開文,說的就是我。

十點日更,請假會說,請多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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