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默不作聲擦過不古的肩膀走向長信宮,常樂捧着堆積成小山似的禮物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劉骜走後,兩人相視着噓了口氣,冉悅拿出絲絹給不古擦着額角的汗水。

——

進了長信宮,趙飛燕無視他人嘲諷的眼色靜靜坐到普通的席上,已然感受到今非昔比。趙飛燕擡眼看往殿上,劉骜坐在主位,許琰和王政君分別坐在兩旁,許琰身側放着一只搖籃,裏面安穩的躺着酣睡的劉笑。

許琰得意的看着趙飛燕,她今天裝束華麗,頭上戴的不是簪子而是酷似鳳冠的銀冠,若是黃金打造即是鳳冠,神氣上欲有□□的敵意。許琰揉了揉後頸,又扶了扶頭上的銀冠,故作出酸乏姿态。

趙飛燕知道許琰在暗示什麽,雖然忍住了氣,但還是控制不了的緊緊握住拳頭。

其他嫔妃并非傻子,見趙氏大勢已去便開始吹捧許琰。她們雖然怕趙飛燕淫威,但只是怕過。一美人坐在趙飛燕身後,膽壯的起身贊嘆:“恭賀許妹妹喜獲龍子,妹妹頭上戴着的冠可真俏麗,我們都羨慕極了。”

趙飛燕聽得胸口悶生一股惡氣,恰時不輕不重的把酒杯叩響在桌案,吓得那美人一屁股坐回墊上。

許琰若有強調的溫和道:“是陛下有心令少府為我打造,他日姐妹們懷了龍嗣,陛下也會一視同仁的,是吧皇上?”

劉骜客套的點頭,淡淡笑了笑。

王政君鼓勵道:“你們若是懷了龍嗣,孤也有重賞。”

趙飛燕雖然什麽也沒說,但從她輕微蠕咽的喉嚨不古看得出她憤懑不已。不古坐在她身旁,悄悄握住她的手,為她驅散心底一寸凄涼。趙飛燕吐了口氣,昂首坐直,牽強的擠出皇後儀範的微笑。

趙飛燕探一眼搖籃,也不敢多看,所幸她還有皇後的封號,縱使劉笑是許琰的生子,按大漢律例猴子也不得不叫她一聲母後,他日劉笑繼承大統,只要她還是劉骜的正室,她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後。先不說劉笑是否是馮無方的孩子,它不僅是許琰的靠山,更是她的靠山。趙飛燕深知自己的處境,無論如何不能再生事端,只要忍過這低落的歲月,前程似錦。

妃嫔座位的對面是皇親的席位,坐着王根、王莽、淳于長和一些大臣。

宴席開始前,嫔妃與大臣們挨個獻上自己的賀禮說上祝福的話,許琰一一答謝,長侍女把賀禮暫且收入側殿,這些賀禮還得經王政君指定的太醫逐一審查。

宴席中奏起了音樂,殿中輕盈走來一群嬌媚的舞姬優美的翩翩起舞。每個人都和顏悅色吃酒聊天,氣氛和睦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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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我感受到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看陣容,嗯哼,同志你倆勢力太單薄了吧。]

不古飲下一杯酒給自己壓驚。[不用你提醒我能看得出我和飛燕姐不敵。]

趙飛燕心情不暢,吃了兩口飯便難以吞咽,礙于氛圍又不得不強顏歡笑吃着。

飯後,如往常一般,嫔妃們欲起身随太後游圓賞花,不料一大臣起身啓奏,氣氛一瞬變得嚴肅正經,恍如身處朝堂。

大臣:“啓禀皇上,臣有一事啓奏。”

劉骜:“講。”

大臣:“臣等已經商議,為江山社稷、為安定民心和斷絕小人之心,望陛下早立太子。”

趙飛燕和不古一聽不由得心緊。不古心憂的是歷史限制,趙飛燕心憂的是立了太子許琰得權太早,怕是自己沒能熬出頭就被許琰謀害。

劉骜略顯煩躁,扶額揉揉太陽穴,有心無心道:“笑兒還小,要安撫人心,卿等還是把別的事先做好。”

許琰假作謙虛道:“對呀,笑兒還小怕難當此大任。”

劉骜回避此事所有人都看在眼裏,但大臣似有所圖的力勸:“陛下,臣等有兩個理由,一來笑乃長子,順承天運當為太子,而早日封爵能早定民心;二來,除笑之外尚無皇子,此時分封能避争端。”

大臣如此不省他意,劉骜只好冷漠的說道:“改日再議。”

王政君:“皇上,立太子不僅是昭告天下皇室後繼有人,更是警醒異國蠻族不要有動亂之心。”

又一大臣站起來規勸:“陛下,上至群臣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盼着有太子,立太子迫在眉睫,望陛下不要再推脫。”

不古剛想起身反駁,并非想站出來對抗群臣,而是意在提醒劉骜自己的立場,卻不料許娥先一步起身說道:“承蒙大人的厚愛,笑兒雖是長子,但歷來太子都是嫡出,立笑為太子我認為不妥。”

趙飛燕處變不驚的坐着,沉默不語,不做任何表示。許娥站出來唱白,就會有人跳出來唱黑,指控她失德失儀,不配為後。這種小伎倆在後宮屢試不爽,趙飛燕早已看透,許娥的惡意很明顯。

[嗯哼:把趙飛燕挑出來對我們相當不利,他們是一夥的!你倆待會一定會被□□。]

[那我該做什麽才能避免。]

[嗯哼:眼下最好的方法是贊同他們,你倆一大籮筐的緋聞,先發制人,不要給他們借機發飙。]

[我能感覺他是因為我才回避立太子的,若是我現在站出來支持立太子,萬一他允了呢。]

[嗯哼:我就不信劉骜還不看透你!]

[……]

自己站出來支持劉骜立太子,不知趙飛燕心會如何想,總之稍後再向她解釋。不古換上一副矜持的微笑,起身進言:“陛下,臣妾認為立笑為太子極好。”

“噢?”劉骜無情的雙眼頓時蒙上一絲詫異,“理由?”

不古的意向不僅令劉骜好奇,席上的每一個人都倍感疑惑。王政君本自信滿滿,見不古如此舉動神色就暗了下來,心嘆不古不簡單,不解的與王根使了眼色。

不古:“正如太後與衆大人所述,安內攘外。”

劉骜竟不知味的愣了愣。

殿裏如刮入一股涼風,頓時安靜了下來,時間像靜止一般。

[嗯哼:看吧,效果就是這麽明顯。]

[額……我能不能坐下。]

不古見四周眼睛齊刷刷看向自己,不禁頭皮發麻。

沉寂着,劉骜忽然拍案起身,走下臺階,冷毅截決道:“允,散席!”語罷就快步離開。

[duang~你不是說他看透我?!怎麽允了。]

[嗯哼:額,這個這個,他原本就是朵奇葩啊。]

見王政君欲開口勸阻劉骜離去,不古連忙補上一句,聲音都急得破音:“恭送屁下!”

劉骜走後,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投來,特別是王政君那雙銳利的眼睛盯得不古心顫。此地不宜久留,不古慌慌然,捂着肚子作痛苦狀,“嫔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趙飛燕随着起身拜辭,“且讓本宮送合德回宮,祝福太後長樂無央。”

沒等王政君應允,兩人全當王政君默許的迅速離去。趙飛燕心有遺憾,便是沒能看上笑兒一眼。

群臣散去後,王政君憤怒的捶案:“豈有此理,孤就不信治不了她們!”

王政君給王根使了眼色,示意開啓第二個計劃。

95 貍貓換太子

黃昏十分,鄭太醫從長信宮出來匆匆的趕往甘泉宮。王政君留他和三個太醫一齊檢查賀禮時,不料在不古獻上的錦裳中發現抹有無色的□□。事情非小,王政君當即令鄭太醫來傳報劉骜。

劉骜大吃一驚:“你之前可有失查?”

鄭太醫惶恐:“臣并無失查,該毒命為豞蠱香,有一股淡淡草香味,十分隐蔽使人不易察覺。成人聞之致腸胃失調,如若是未滿三歲孩兒聞之,乃致嘔洩身亡。臣認為是有人誣陷。”

劉骜手中的竹簡滑落,他邏輯清晰,分明查了錦裳,不古要是再敢在他眼皮子下下毒豈不是蠢鈍至極。她姐妹倆是處處謹慎,此時更不會做出此等錯事落別人把柄。劉骜心裏大抵有了答案,苦笑着:“他們萬萬沒想到朕已查過錦裳。”

鄭太醫憂心忡忡,先帝死前曾懇求于他,令他此生好生照顧劉骜身子,劉骜對他頗為孝順,他也視劉骜為親兒,事事為他操心。“陛下,笑是大漢的皇子,不該是永巷女婦争名逐利的犧牲品啊,皇子笑繼不繼承大統是後話,可他畢竟還是個襁褓,怎可卷入這場風波。”

劉骜神情渙散,目光恍惚,木愣的靜思了許久。他本來還在猶豫,此刻才肯下了決心,他已喪失幾位孩兒,又怎忍悲劇重演,一切都是女人逼的,是她們逼的。他不圖猴子繼承皇權,但求他平凡安樂。

劉骜眼白染上血絲,蠕咽了喉嚨,喚鄭太醫來到身側,顫動着唇:“願笑為一世平民……”

——

晚上,不古剛要入睡時,十來個氣勢洶洶的侍衛忽然破門而入,強行把不古押走。不古一時不知所措。此次非同以往,是直接把她押到了掖庭獄。掖庭鐵牆銅壁,寒氣侵骨,攙和着一股不知味的氣息,不古身穿着輕縷顯得十分單薄。

掖庭燈火微暗,卻有人影晃動,是些為綱亂紀的宮人在熬夜幹着苦活。掖庭獄一旁是暴室,如其名,是對犯人實施暴·力的地方。不知還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不古心裏不禁發顫,回宮後每一天都過着惶惶不安的日子,她的容顏經不起膽戰心驚的折磨,提前衰弱了幾分。

獄丞為掖庭獄管事,一類環境養一類人,獄丞如一尊鐵閻王,閉着眼恍若死人般一動不動的坐在冷榻上,直到聽到來人的腳步聲才緩緩睜開了眼。他身前的桌案上放有一紙訴狀。

獄丞若閉目還好,睜眼便是一臉奸相,咧開嘴露出一列歪斜的黃牙,“久仰趙夫人大名。”

“押我過來做什麽。”不古神情凝重、語氣不佳,到底說沒定罪之前她還是主子,是有使脾氣的權利。

獄丞陰險笑着呈上罪狀,不古拿起一看,傻眼了。

“謀殺皇子笑,收押待審……”

——

趙飛燕次日醒來才得知不古入獄的消息,連忙從小道趕去掖庭獄。倆人日防夜防,最後還是栽倒在了她們魔掌。趙飛燕急喘着粗氣,腳步慌亂,像過街的老鼠惶惶不安。失去了劉骜的庇護她已不再只手遮天,如今脆弱得更是不堪一擊,雖然劉骜沒有致她死罪,但放養在永巷自立謀生又得罪太後的女人何嘗不等同于等死。合德與她同根而生,合德若死她何以聊生。

趙飛燕疾步轉身跨入一扇小門,不料被許娥擋了出來。許娥面色紅潤,喜上眉梢,想必有王政君恩澤日子過得如魚得水。她出現在這,想罷是料到趙飛燕會來。

趙飛燕倒退了幾步,慌張的神色變得鎮靜,毫無情緒的說道:“別當本宮的路。”

“噢?皇後是要去哪兒。”許娥神氣十足,毫不理會的站在門中,“想不到你也有走小路的一天。”

趙飛燕咽了口惡氣,換上從容的面色,“時至今日你得意了,難道不該感謝本宮讓你活到今天?”

許娥逼上前一步,冷眼凝着趙飛燕,“當然,不僅要感謝你沒害死我,還得感謝趙昭儀為我在皇上面前求情呢。”

趙飛燕無力的側過身,悔不當初,“本宮如今不想看見你,你走。”

許娥語氣拌着濃濃的挑釁,看到趙飛燕這般無能抵抗歡心極了。“知道皇後不想看見我,不過我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知道陛下現在在做什麽嗎?”

趙飛燕沉默。

“陛下在甘泉宮拟立太子的懿旨呢,從前陛下不是很溺愛趙昭儀嗎,如今呢,哼哼,他可有來幫你一把?”許娥故意走近趙飛燕,嘲諷道,“你們好日子可見不多了,最好趁早畏罪自裁,不然立了太子後,你們的下場更慘。”

趙飛燕股氣勁推開許娥,憎恨指控她:“是你們下的毒!”

許琰依舊溫婉的笑着,卻殺氣騰騰,“準确來說是太後,可是誰會信呢?就像當年誰又相信我是冤枉的,哼哼,趙飛燕,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趙飛燕咬緊牙抵抗,聲音細小卻有底氣:“永巷原本就沒有什麽冤不冤枉,只有夠不夠能耐,你們最好趁早除掉我,不然就是你們的死期!”

說罷趙飛燕擦過許琰肩膀往永巷跑去。

——

鄭太醫是太醫院裏王政君所信為數不多的人,畢竟劉骜從小的病疾都是由他醫治,如今王政君便令他每日入宮看查猴子。

眼下是晌午,許琰在王政君寝宮陪她用膳,劉笑在許琰宮裏熟睡着,由宮女們看護。兩宮僅相離百米,近水樓臺給了許琰母子極大的保障。

鄭太醫提着滿滿的藥箱來,裏面裝有許琰補身的藥。鄭太醫取出藥包令侍女拿去煎熬,然後掀開了帳簾,看笑兒睡得正香。小孩子長得可快,比起昨天,猴子的面孔似乎又變了一個模樣,它臉色紅潤,鄭太醫欣慰的笑了,給猴子把了把脈,無察覺異常,合上簾子便離開了。

鄭太醫踏出了宮門,不遠處的樹叢閃過一道黑影,還以為是什麽鬼祟的人,結果跳出了一只黑色的貓,把他吓得一驚。

鄭太醫走後,樹叢裏果真走出了一個身穿藏藍色衣服的太監,他身段八尺多高,矯健壯實,厚實的衣衫也能顯現出他嶙峋的肌肉。太監目觀鄭太醫走遠才轉身走向寝宮。看門的侍女立馬支手攔住:“且慢,你是誰,誰令你來的。”

太監二話不說當即捂住了侍女的嘴吧,熟練的抽出刀子瞬間劃破她的喉嚨。侍女喉嚨的鮮血一湧而出,立刻倒地死去。不巧另一個侍女逮個正着,吓得全身發抖,驚恐的發出撕裂悲慘的尖叫,“來人,有賊,保護……”

然話語未斃,就被那刺客一劍刺殺。

聞聲,七八個身強體魄的侍衛立馬翻牆而入,那是王政君派來給許琰看門的殺手。刺客見狀茫然失措,沒想到宮裏暗藏着這麽多殺手,情況突發異變,刺客連忙沖進內寝刺殺劉笑。

眼看刺客就要掀開猴子的帳簾,在千鈞一發之際殺手揮出長鞭綁住了刺客的手臂,把刺客拽退了幾步,又一殺手放出毒箭刺進刺客的胸膛。刺客條件反射迅速抽刀割斷長鞭,他是死士,就算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刺客胸口的血一股一股流出,氣息也越來越弱,他自知插翅難飛,哪怕再拖延一分一秒就完成不了任務。他頓時龇牙咧嘴,如一頭發瘋的蠻牛嘶吼着沖向搖籃,墜身重重的把搖籃壓垮,整個搖籃碾碎在他身子底下,鮮豔溫熱的血液從他身下蹦了出來。

進來的侍女看到血淋淋的場面頓時吓得暈倒,殺手們個個面色發青,打鬥的聲音不再,氛圍開始變得寧靜,靜得叫人發指,因為在場的每一個人即将面臨死亡,這是死前的死寂。

孩子就在他身下,只怕是已粉身碎骨,但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一殺手上前掀開了刺客的屍體,只見他身下是一只被血侵濕的小被褥,殺手青筋爆起的雙手顫抖着,弱弱的掀開被子,每個人凝神屏住了呼吸……

結果掀開襁褓一看,“怎麽會是一只貓,皇子笑何在!”

96 亞古再現

“禀……禀報太後,皇子笑失……失蹤了!”太監四肢發顫,面對王政君如面臨一頭猛虎,惶恐的跪貼在地面上。

“混賬東西!”王政君驚的一下站起了身,一腳踢開太監徑直往許琰寝宮疾步走去,心頭發毛。

許琰手中的筷子滑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太監,氣息開始絮亂,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麻木得癱坐在毯子上,只覺苦痛湧上心頭,一股慌亂的熱氣灼燒全身,腦海裏卻一片蒼白,使得她看不清未來的路。

王政君又怒又怕的走進許琰寝宮,殺手侍女立馬齊身跪下,看到慘不忍睹的血淋淋的場面,王政君的心快迸出喉嚨,她張口結舌,鮮豔的紅色直逼她的雙眼,眼裏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好似漫天殘酷的冰雪洶洶襲來,四周是無邊的黑暗,更似乎有一雙魔爪掐住她的喉嚨,勒得她快要窒息。王政雙眼一蒙,晃動着身子差點栽倒,宮女們立刻擁上去扶住她,王政君霎時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仰天悲鳴:“笑兒……笑兒,孤該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許琰随後進來,看到此等景象臉上頓失了血色,還來不及哽咽身子猛地一抽暈倒過去。

王政君無力的擦一把老淚,硬了骨氣站直身子,換出猙獰的眼神,氣喘籲籲的指着殺手怒呵:“皇子笑在哪快去找,刺客背後的主使是誰,給孤查!”

鳳怒生威,殺手結實的肌肉上不禁立起了雞皮疙瘩,惶惶若若的退了出去。

王政君再強勢也只不過一介女流,她何嘗不心疼逝去的每一個皇孫,又何嘗不痛心每一次流逝皇孫時都倍受精神折磨的骜兒。每次看他絕望的蜷在自己寝宮,她都感到有無數的長鞭在鞭打自己的心髒,痛不欲生。

王政君眨了眨眼眸把心酸淚水咽回心裏,吩咐長侍女道:“日後由你負責皇帝的膳食列單,別讓陛下為了此事傷了食欲。”

“是,太後。”

之後,長侍女恐慌萬狀的前去甘泉宮,見劉骜已用完午膳才敢進殿傳告長信宮發生的兇案。結果可想而知,劉骜當即全身難受的癱倒,腸胃鬧騰着,剛吃下的東西全數嘔了出來,眼裏竟流出了血淚。天子泣血是滅頂的噩兆,吓得常樂栗栗危懼,連忙跑去喚鄭太醫。長侍女也寒毛卓豎,匆忙回禀王政君。

——

掖庭獄裏

不古在稻草鋪墊的牢獄裏睡了一宿,三春的回潮時節,暗室裏到處都濕淋淋的,如水洗過一般,一滴鼻涕靜悄的滑落不古才意識到自己患了輕微的感冒。

牢獄的環境磨人,一晚上的時間就把不古從女神經病磨成了女神經。她臉龐黏上了邋遢的灰色油脂,發絲散亂還沾着未幹的水露,樣子好不落魄潦倒,但她心底并不害怕,因為她堅信劉骜,相信他一定會來救她。

趙飛燕闖進了掖庭獄,從前她左右逢源,而此時她已不知向誰人求助。

獄丞把趙飛燕擋在了牢房大門,臉皮皺成了苦瓜,再三阻攔道:“哎呀皇後娘娘,你這不是為難小官麽,太後特命不允任何人探望趙昭儀。”

趙飛燕取下手腕上鑲嵌有寶石的手镯扔進他懷裏,同時取下頭上鋒利的發簪比劃在他眉前,“你要麽收好錢財老老實實一旁蹲着,要不就你死我亡。”

獄丞拗不過趙飛燕只好由了她進去,暗自差遣了手下去禀報王政君。

趙飛燕無償不知自己莽撞的行為會中王政君的圈套,可如果不這樣,怕是連不古最後一面都見不着。因為王政君既然下定決心明目張膽的謀害她倆,那麽就有能力不讓不古活着走出去,除非她倆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

“合德,你在哪?”趙飛燕進了地牢被裏邊的寒氣逼得不禁懷抱住雙臂,聲音發顫的叫喚着不古。

“姐姐,我在這。”不古聽聲欣慰的朝趙飛燕揮着手。

趙飛燕忙的走到不古跟前捂住她的雙手暖在懷裏,心裏極度不安:“是太後下的毒,太後要殺我們。”

趙飛燕的害怕使得不古也惶惶然,她從未見過趙飛燕如此沒有把握。“陛下明明知道我是無辜的,我沒有下毒。”

趙飛燕撫住不古的雙肩,“合德你醒醒吧,陛下心裏如還有你為何現在卻在甘泉宮寫什麽立太子的拟旨,他早已棄我們生死于不顧了。”

不古不相信的搖着頭,反過來安慰趙飛燕:“姐姐別這麽說,皇上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不會冷落我們的……”

時間太緊迫,趙飛燕一只手握緊不古的手,另一只手指腹抵住不古的唇,淚眼惺忪:“合德你聽我說,如果太後審問,你就說是我下的毒,我不要你死,你活着,求陛下放你出宮,遠離京城就再也不要回來!”

不古被趙飛燕突然而來的決定吓出了眼淚,此情此景恍如彼時彼刻,當年親姐躺在血泊裏奄奄一息時就這樣不放心的死死握着自己的手,囑咐自己要好好活着做一個強大的女人。不古體內的血液頓時如岩漿翻湧,心底萬千情緒忽然湧現出來交織在一塊,互相拉扯撕咬,令不古一時無能辨別她是趙飛燕還是自己的親姐姐。

趙飛燕把話說了,連忙轉身離去,留下不古呆愣的處在原地。

不古腦袋如同炸彈炸開,撕裂般作疼起來,耳際滿是嘈雜刺耳的聲音,眼前霎時一片花白,腦海裏一遍一遍閃過親姐死時的畫面。

[嗯哼:夏不古同志,你的情緒很不穩定,請冷靜下來,請冷靜!]

系統的提醒如同廢話,不古難耐疼痛的哭喊出聲,無法自控的使出蠻力撕扯自己的衣裳,頸項出、額角處的青筋爆起,可見肝腸寸斷。“啊~好痛,救命……”

[嗯哼:同志穩住,不然的話,你精神病就要發作了!]

折騰了好一陣兒,随着一聲竭斯底裏的怒吼,不古如一只洩氣的皮球重重吐出了一口氣,然後暈倒栽地。

——

不古這一倒下足足暈了九個時辰,醒來已經是次日。然而不古并非是正常醒來,而是被獄官用冷水潑醒。就在她暈倒的時間裏,許琰借機煽風點火,一紙訴狀上告了她與趙飛燕,把殺害笑兒的罪則歸咎到她倆身上。時下,劉骜、王政君和一些相關人等正侯在大殿中,要拿她審問。

劉骜吃過了鄭太醫開的藥,才勉強提起精神來親自審查這樁案子。他要審的人不止是不古,而是大殿之上每一個內心叵測的女人,他想看看這些女人到底瞞了自己多少。

不古靜靜的思索了一會,然後鎮定的起了身,相當從容的随獄官出去。

不古來到殿上,細細的打量了周圍每一個人。趙飛燕毫無情緒的娴靜的跪在殿中,仿佛已塵埃落定;許琰滿目仇視,卻看得出她昨晚以淚洗面;王政君神色不佳,想是操心不少;正榻上坐着的劉骜面色煞白,眼窩深陷,卻又嚴厲可畏。

不古自覺的跪下身子:“嫔妾叩見陛下、太後。”

王政君怒集于聲:“趙合德你可知罪。”

不古高昂起頭看向王政君,顯得底氣十足:“敢問太後,嫔妾何罪之有?”

不古的自信不僅震驚了王政君,連系統都難以理解,莫非……,系統使出了暗號,這是區分不古兩個人格的方法。[嗯哼:套馬的漢子下一句。]

[你登上了天空。]

驚喜,不古的亞人格居然被趙飛燕吓出來了!系統早已呼喚她千百遍。亞人格是不古的貼身神獸,能救她于危難之時。

獄丞把罪狀遞給不古,不古接過罪狀低頭看了起來。

[嗯哼:都敏俊兮喔朵kie,事情是這樣的……]

系統花了一刻鐘的時間跟亞古解釋了來龍去脈,因為亞人格跟本人格是相對獨立的存在,彼此人格的所見所聞對方是無從知道的,除非通過媒介告之,例如系統描述或是觀看記錄視頻。

不古聽完系統描述放下了罪狀,揚了揚眉毛,“那陛下和太後認為嫔妾動機是何?”

許琰急躁的跨出一步,控斥的直指不古:“因為你嫉恨我得寵,你害怕我搶了你的地位。”

不古鎮定自若:“陛下,這則罪狀漏洞百出,嫔妾有三大不服,第一,入席之前陛下已查過錦裳,錦裳并無毒,為什麽放置太後宮中就染上了毒呢;第二,我有什麽理由在陛下警惕的眼下再動手腳;第三,”不古心裏不屑的哼笑了一下,覺得幼稚至極,“我跟刺客能扯上什麽關系,許美人能否給出一個更合理的理由。”

王政君心驚,沒想到劉骜之前有查過,她輕悄瞄了一眼無動于衷的劉骜,他眼裏沒有絲毫憐憫,是否趙合德在他心裏已變得不那麽重要,還是他另有所謀。王政君忍住了沖動,默不作聲。

許琰:“哼,刺客已經死了,你怎麽辯駁都可以,你敢發誓對我沒有任何設計?!”

不古直視着許琰,并不逃避她詛咒的目光,輕松的回複道:“我發誓,我對你沒有任何設計陷害。同理,刺客死了,(你)想怎麽扭曲實事都可以。”

97 燕赤鳳死

許琰無言以對,回頭看了許娥,許娥使了使眼色,許琰會意的退後一步不再作聲。

王根呈上甲骨啓奏:“禀皇上,城外河有古物出,乃先人占蔔後記錄的預言,請陛下過目。”

劉骜若有所思的看着甲骨,王根一旁推心置腹道:“大祭司已驗過,甲骨刻着‘趙啄皇嗣’,先人顯昭,請皇上慎思。”

劉骜失落的微微垂下頭,閉目沉默不語,似相信似懷疑,氛圍跟着寧靜下來。

趙飛燕凝着王根,溫婉的眼神如帶着利箭,她不憤怒也不怯懦,鎮靜得有點異常,仿佛看淡了一切。“大司馬的意思是,其他皇子的噩運也是我姐妹倆造成的?是否太過牽強。”

王根面向劉骜:“陛下,臣對皇後與昭儀并無非議,但大漢可以沒有一個嫔妃,但絕不可以沒有皇孫後嗣,颠其兩者輕重,臣認為,寧可殺錯一個嫔妃也不能枉失一個皇子。”

王根雖掌控前朝,但對後宮的事情從不插手,當初前朝争議是否允立趙飛燕為皇後的時候,他是唯一一個點頭默許的大臣。

盡管王根的說法與立場看似客觀,但不古還是聽出了貓膩。眼前的一夥人拿不出實證就弄乎玄虛,想堂而皇之冠以她一個罪名,恨不得處死她而後快。不古心裏不禁發寒,個個是處心積慮,奈何自己無防,許是要吃虧了。

[嗯哼:你姑且就跟他們玩虛。]

[我拿什麽玩虛,他們有龜殼,我什麽都沒有。]

[嗯哼:你有歷史書,劉骜會相信的。]

不古聽了系統的提醒,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挺直腰杆底氣十足道:“說來也巧,臣妾也拾得一本天書,此書從天而降,乃天神所昭,上邊寫着‘興王覆漢’,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你!”王政君頓時怒目橫眉,感受到不古針鋒相對的敵意,“趙合德你好大的膽,一派胡言,竟污蔑孤,且不說你殘害皇室,但憑這一條就足夠治你的罪。”

不古跪伏:“太後恕罪,還請陛下明鑒,占蔔的甲骨所訴能信,天書所訴怎麽就成了一派胡言呢?”

王政君重重哼了口氣:“天書在何處,如交不出天書,孤治你欺君之罪。”

[天書在哪?]

[嗯哼:你床地下。]

→_→

常樂奉命去昭陽殿尋來了不古的歷史書,呈給劉骜看後又呈給王政君,王政君翻開書頁看了幾眼,細細小小的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平鋪在整張紙上,看得她眼花。王政君把歷史書扔到不古跟前:“不過是你僞造的東西罷,不足為奇。”

劉骜依舊默不作聲,看兩方能掐到什麽程度。

趙飛燕看着案上的甲骨,不鹹不淡的以牙還牙道:“皇上,臣妾看出甲骨作假。”

許琰赫然而怒,禁不住再次站出來:“你們妄想以這種下三爛的手段求得皇上釋放,孰真孰假在場的有目共睹。”

不古瞬間起身冷冷的盯着許琰,那狠惡的眼神似要把她碾碎,吓得許琰不敵的退了一步。“有目共睹?難道還不夠清楚麽,皇子笑失蹤一事諸多疑點,許美人為何一口咬定是我所為。”

許琰急躁得言失分寸,對王政君來說十分不利,王政君以她失子悲痛為由,打發她回宮歇息。

許娥一副通達人意的模樣焦心說道:“太後明察,趙昭儀有恩于我,又豈會向笑兒下毒手。”

王政君:“阿娥你宅心仁厚是好,但這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

這時外邊忽然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聽得有渾厚的男聲嘶吼喚道:“快放開合德,放開合德……”

這碎裂的呼喊聲,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靜默聽在耳裏。

不古和趙飛燕倍感驚愕,想不到竟有人敢冒生命之險來搭救她倆。不古越想越不對,兩人相視一眼,還以為是彼此叫來的幫手。然而互相示意了兩秒後,兩人同時皺起了眉頭,不約而同的意識到這絕非是有人前來搭救,只怕是來火上澆油。

打鬥了一刻鐘,刀劍相接的聲音漸漸消停,燕赤鳳遍體鱗傷的被擡了進來,他俊美的臉上劃了刀痕,流出刺眼的鮮血,已然毀容。他被打得筋骨盡斷,氣若游絲的,使出身體內最後一點兒力氣努力爬向不古,似乎死在她身旁就心滿意足,得以瞑目。

趙飛燕看到血淋淋的被打折的男人不禁下了一跳,許琰忌腥,更是側過臉去不敢直視。

不古不知自己為何有此殊榮,能令一個垂死的男人如此含情脈脈的凝着自己。他露出釋懷的笑意,滿足的美美的看着她,仿佛在欣賞她。不古不禁害怕,在她看來,燕赤鳳這般無異于向她索命。

劉骜捕捉到燕赤鳳的眼神,隐忍的握緊了拳頭,他居然敢在他眼皮子下明目張膽的欣賞她,作死。

不古心惶惶的遠離燕赤鳳挪去,哪知燕赤鳳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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