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改變

是的,這對于維克托而言,的确沒有什麽區別的。

作為現在這樣的某種存在,感覺不到的溫度、超過常人的體力、很難受到普通的外傷、能夠擁有多出一倍的訓練時間,除了這些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的改變,他也就沒有什麽了。維克托滑進冰場,倚在邊沿上,暗暗勾起一邊唇角,從法國站之後就像雨後春筍一樣生根發芽的自嘲又一次現形。而後,他又繼續牽動起面上的苦笑,也是,又何必掩飾自己的心情呢?這個時候反正也沒有人,會突然出現在冰場看見自己。

前幾日的将時間壓迫到了極致,維克托回到聖彼得堡郊區的城堡之後,因為霍森菲爾和莫洛斯有意識地放松反而讓他有些不适應,這在以前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事。為了讓自己不要想那麽多,維克托幾乎是逃離了城堡,他并沒有帶自己的CD,今天又到了該練習一直沒有成型的阿克塞爾四周跳的時候了呢!

每一次獨自鑽研完全沒有參考的阿克塞爾四周跳,他都會一直練習到精疲力盡,才被安德烈管家或者是霍森菲爾撿回去。就好像是一種發洩一樣,好像在這樣不停的重複之中,內心被血族的特質放大了的沮喪和郁悶難過就會慢慢地平靜下來。更确切地說,是身體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麽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作為一個盡職的掃尾者,今天安德烈管家在把維克托弄出冰場的時候,仍舊沒有忘記清理幹淨冰上留下的痕跡。也是因為這樣,一直以來都給雅科夫、尤裏、米拉他們甚至是勇利造成了一種錯誤的印象,那就是,似乎這大半年來冰場的工作人員變得敬業了很多。

沒有一個人想到那個失去聯系了許久的人身上。

但是維克托卻是可以從馬卡欽那裏得到關于勇利的信息的。

“主人,勇利主人一整天都在練習。”

“勇利主人有些難過的樣子。”

“自從勇利主人從日本回來之後就有什麽不一樣了!”

……

“很久沒有聽見勇利主人提起主人了……”

“勇利主人準備比賽真的超級努力的!”

……

“主人主人,我可以聽見小維說話了,似乎和換回這個身體有關不知道主人可不可以看見啊!”

這些有關勇利的事,都是維克托通過使魔的契約“聽到”的。當聽到勇利完成了兩個節目的建構的時候,維克托已經從力量缺失的狀态中緩了過來。他擡起手捂住半張臉,盡量地咧開一個有些發涼的心形嘴。勇利終于可以完全地、從各個角度地獨當一面了,不需要自己也可以完成自己的作品了,這當然值得高興,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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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麽就是無法笑出來呢?

短短不到三天又一次意識到的變化幾乎讓維克托無法招架。而此時,他無法克制住自己心心念念地惦記的勇利,已經準時地出現在了冰場。

這些天,勇利已經第二次完善了自己的自由滑[克勞狄奧幻想曲]和短節目[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現在他所需要的就是細節上的問題,還有進一步注入更深刻的感悟。而雅科夫,他非常守信用地沒有把維克托對他說的任何事情告訴勇利,只是盡職盡責地,替維克托教導他這個學生的學生。

也許是心有靈犀,就如同馬卡欽告訴維克托的,勇利用着同樣的方式,去讓自己忘記內心的不安和難過。他踏進冰場的時候,實在是有點早了,勇利愣了一下才發現,現在只有雅科夫在冰場出入口邊的第一排第一個椅子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就連平日裏時常對着雅科夫怒目而視的莉莉娅都還沒有出現。

“那天說過了的跳躍還有動作上的細節都練到什麽程度了?”雅科夫這樣問。因為他帶的學生實在是不少,所以經常會采取這種指出問題之後,讓他們自主練習,在不定期檢查的方法。這大半年下來,勇利倒是也習慣了。

他将自己的CD放入機器中,一面有禮貌地和雅科夫打招呼,“嗯,已經有很大的改進了,我來一遍請您看看吧!”說着就摘掉了自己的眼鏡。

雅科夫點點頭,“那好,來得早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先是[Halfway]吧!”然後,這個嚴肅的小老頭便又原地不動保持沉默了。

勇利乖乖地滑到指定點,雙腳站立在冰面上,右手就好像在扶着老式貴族的黑色禮帽。他微微低頭,卻側過臉凝視左手、還有那想象中的黑色禮杖點向的方向。

這是勇利從未嘗試過的另外一種風格。當初在設計這個動作時,沒有了維克托的編排,獨自完成編舞對于他而言,這就成了一個讓他不知所措的挑戰。就連最開始的那個動作都讓勇利頭疼了很長時間。但是,在書房裏和莎士比亞他老人家的著作親密接觸了兩天兩夜,最後勇利到底還是成功地想出來了這個意味深遠的開始動作。

經過上一個賽季,勇利已經看到了打破自我局限的重要性,從前一向傾向于芭蕾的他也開始不斷嘗試別的舞種了。這首[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就在交響樂奠定的莊重基調上又融入了英國傳統莫裏斯舞的步調,這是吸收了雅科夫教練的建議,旨在營造出一種對話意識的結果。也可以給人留下,自由開放的東方年輕人突然間闖入莎士比亞莊嚴的古典世界的新奇感。人們常說當局者迷,也許這樣的角度,以一個外來者的視角去看莎士比亞和古典世界,更能體現出一種不一樣的美感來吧。勇利作為東方人,用自己的理解去演繹一名西方紳士,就是想要營造出一種文化交融與對撞的感覺來,并沒有什麽不和諧的意味。

音樂聲響了起來,曲子是維克托還沒有離開的時候,兩個人就一起找肖斯塔科先生談好并拿到成品的,因此上勇利經常在訓練結束之後,會由這個而想到維克托。

不過,在訓練開始之後,高強度的任務可不會給他喘口氣時間,來想他不知道是否還算是戀人的戀人。

開始的時候是一段富有日本傳統色彩的散板,那是十七弦筝和陶笛的聲音。當初肖斯塔科在創作的時候就詢問過勇利,他的國家有哪些傳統樂器,并且各自的音色是什麽樣的。而現在雅科夫聽到的,就是肖斯塔科先生融合了日本“邦樂”和“洋樂”的作品了。

黑發的青年垂下手臂,在冰面上開始滑行,同時,他緩緩地擡起頭來。勇利的表演得分一向是近乎于完美的滿分,他此時此刻,表現着東方的少年初入古典世界的迷茫神色之中,就帶入了自己剛剛來到俄羅斯時的忐忑心情。用自己的情感去完成節目,這本來就是勇利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優點。

他轉過身去,慢慢地平滑再變成倒滑,在這樣的過程中他張開手臂,這一段用的是大切分套日本傳統雙音的音型,偶爾帶有英倫半島風格的三連音則像《精靈之舞》裏的那樣,好像是初來乍到的少年眼中,古典國度裏一個又一個的小小光塵,極微小卻又非常美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十七弦筝和陶笛的奏鳴裏又響起了輕柔的弦樂四重奏,帶着些遙遠而莊重的味道。

也許勇利的表演是真的能夠讓人感同身受,就連剛剛還一副挑剔的事情審視着他的雅科夫教練,都在看到這樣的表演之後微微地舒展了一下眉頭。

“哼,就是不知道跳躍是個什麽樣子,”口是心非的小老頭這樣嘟囔着,一面緊緊盯着場中正做着燕式滑行的勇利,“希望不要又和上個賽季初那樣……”

然而當雅科夫從頭看到尾之後,把這段節目中的三個四周跳和阿克塞爾三周跳拎出來想過一遍之後,十分不爽地發現除了最後的聯合跳躍之外,倒真的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勇利,換足落冰的時候注意力度,再穩一點!”雅科夫總是不會誇獎別人,特別不會誇獎自己關心的後輩。就算實際上他自己都覺得已經很不錯了,臉上表現出來的,也只是眉頭皺得不那麽深而已。

這要是讓不熟悉他的人看了,絕對會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麽,盡管事實并非如此。

不過,經過了這大半年的相處,勇利現在已經不是什麽“不熟悉雅科夫教練”的人了,他用将近一年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解了這個小老頭的性格。

勇利毫無異議地點點頭,接受了雅科夫的意見還有指導。

說了這麽幾句之後,雅科夫就又恢複了抱着臂坐在一邊的姿勢,示意勇利開始他的自由滑。

于是他聽話地按下遙控器的按鈕,然後又回到了冰場中間的準備位置,做出表演開始的動作。

單腳站立,另一只腳虛點着冰面,勇利同一邊的手臂屈起,搭在另一側的肩上,手肘向上随着擡頭的角度揚起,另一只手握拳,在身體的後側方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嗯,是一個高傲的姿态,就和克勞狄奧本人差不了多少。

音樂聲從音響裏流淌出來,屬于[克勞狄奧幻想曲]的節奏就充滿了整個冰場。雖然這首樂曲名為幻想曲,但作曲者卻別出心裁地并沒有使用自由灑脫的幻想曲式。

這是和[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迥然不同的曲調風格。作為一個東歐世家成員的雅科夫當然知道,如此輕快的三拍子,正是交響套曲中,經常作為第三樂章出現的諧谑曲式。

諧谑曲的速度一般介于快板和小廣板之間,活躍的節奏對勇利而言并沒有太大的挑戰,但難的是如何将短短四分多鐘的自由滑表現出人物克勞狄奧的戲劇性和故事感。

這種效果與[YURI ON ICE]相通,但又不完全一樣,諧谑曲要的更多的的感覺是像喜劇一樣的諷喻感和舞曲性,大概對于勇利來說也是不小的挑戰吧!

既然采取了純粹的古典音樂曲式,在配器方面肖斯塔科先生也便使用的是純粹的交響樂團配置。他直接找到了聖彼得堡愛樂樂團曾經共事過的同事,很快就将CD送到了勇利手上。經過這些時間裏的練習,勇利也大概找到了一些感覺,但是還不夠,這是他心裏有數的。

有點心虛的勇利看了一眼雅科夫,然後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暫時扔到一邊,認真開始表演。

他放下原本揚起的右臂,在手肘的帶動下向後方舒展,同時左手上舉,單腳蹬冰開始滑行。然後又張開了雙臂,接上一個燕式滑行。

不同于短節目中對同種四周跳的個數有嚴格的限制,自由滑中是允許相同的跳躍多次出現的。因此在[克勞狄奧幻想曲]中,勇利一共設置了四個四周跳,分別是一個4S、一個4F,還有兩個4T,不過其中有一個後外點冰四周跳是後接3A的一組連跳。除此之外,在節目的中間及後半還有兩組三周跳的聯合跳躍,和兩個單獨的三周跳。

可以說,從上個賽季之後,勇利就徹底開啓了自己的後內點冰四周跳。看着勇利所有的跳躍雖然還有些問題,但好歹沒有因為摔倒而失敗,這讓雅科夫教練已經從多雲轉陰天的臉色,看上去又有了持續變好的趨勢。

至于4F的存周問題,還有在有的跳躍中落冰不穩以及手觸地之類的,雅科夫也只是指出了這幾點,雖然語氣還是一貫的兇巴巴,不過顯而易見地和藹了不少。

他話音剛落,一聲明顯屬于女孩子的驚呼就響了起來,“哇啊!勇利這麽早就來了啊!”

雅科夫和剛剛點頭記下練習要點的勇利一起回過頭去,才發現米拉已經靠在了冰場的入口邊上。

“勇利真的是非常勤奮啊!也不知道某人竟然舍得玩失蹤是怎麽回事……”米拉當然是在開玩笑地說,但她馬上被身後的人狠狠地拽了一下衣服,“喂!老太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懶啊?豬排飯要是和你一樣估計連決賽都進不了了吧!”一臉不爽的尤裏将冰刀套一把按在入口邊的臺子上。

米拉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他也是看勇利和維克托一直關系不錯才開一句玩笑的,一時之間就忘記了考慮維克托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之後勇利的心情。她立刻就停止了這個玩笑,并且在勇利反應過來之前轉變了話題。“什麽嘛,尤裏奧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對一名女士說她懶可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哦!”

已經踏入冰場的尤裏十分嫌棄地看了他口中的“老太婆”一眼,“冰上的老虎才不需要可愛,還有,你哪裏像一名女士了?”他從鼻腔裏哼了一聲以後,就甩甩腦袋上的金發,腳下蹬冰朝遠處滑了過去。留下某位在尤裏看來“根本不是女士”的人在原地淩亂。

看到其他選手也已經熱身完畢上了冰,雅科夫也就給勇利講解了一下有關諧谑曲的掌握要領,便走到看臺的另一側去了。

因為是賽季之初,雅科夫給勇利自由滑的要求是先把技術問題解決,再慢慢地深入理解節目的內涵。畢竟,勇利的表演分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滿分的,這不用擔心。

訓練結束之後,勇利照舊吃過随隊營養師的配餐後回到家裏。現在沒有了維克托的陪伴,本來就不太會做飯的勇利更沒有心情去學了,也就這樣對付一下。

勇利回家之後,馬卡欽就和一直飄在勇利身邊,跟着他的小維跑到書房裏去了。完全不知道小維就以半人形的靈魂狀态跟随自己的勇利完全沒有在意,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一般情況下,馬卡欽都會從小維那裏得知勇利一天的情況,然後每隔幾天就通過使魔的契約,讓維克托“看到”自己知道的信息。

然而這天,馬卡欽卻沒有能夠通過契約聯系到他的主人。他感知了好幾次,維克托那邊都沒有回應。

也許是主人有什麽事正在忙吧?馬卡欽心裏是這樣想的,并沒有太在意。

這樣一直到了兩天以後,勇利離開聖彼得堡,這個賽季的大獎賽美國站即将在費城開幕。

這不是一年以來勇利第一次獨自去參加比賽了,他坐在飛機上,身邊是一臉嚴肅的雅科夫。而同樣參加這一站比賽的米拉、阿加莎和另外一位男單選手則坐在後排。除了他們以外,兩組雙人滑和一組冰舞選手了。勇利想一想留在聖彼得堡看家的馬卡欽,又想到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委屈或者生氣的維克托,還有他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出路的感情,天生敏感又有些自卑的勇利就開始鼻子裏酸酸地自責起來。

他想着想着,抵不住如約而至的困意,上眼皮慢慢就搭了下來,最後輕輕地放開咬住下唇的門齒,靠在窗舷的擋板上呼呼睡去。

在睡夢中,勇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感覺到一種微燙的溫度,并不是來自周圍的外界環境,而是就像是自己的身體在發熱一樣,仿佛體內充滿了半沸騰的液體,不太舒服。

因此勇利睡了不久就醒了過來,摸出手機看看時間,才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可是醒了之後,他就感覺到有些意外了。冬天的國際航班裏雖然開了空調,但還是有些冷的,怎麽會讓人有那種整個人都被煮沸的感覺呢?

這十分不科學。

但睡得迷迷糊糊的勇利在疑惑了一會兒之後,也沒有多想什麽,就又打起了小呼嚕。這一回,勇利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路,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了,之前睡夢裏的感覺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

第二天就是公開練習時間了。雅科夫難得地沒有擺出一張“你欠了我百八十萬”一樣的生氣臉,而只是微微有些嚴肅地叮囑了一些要點,甚至還安慰了他一下鼓勵他正常發揮,就站在邊上看他适應冰場了。

根據慣例,男單比賽的短節目在晚上七點半開始,按照排名勇利在倒數第二個出場,不同于之前分站賽采用的抽簽決定出場順序,這一個賽季中短節目改回了此前一直沿用的按世界排名倒序出場的規則。這是國際滑聯在四月末正式刊發的今年三月底國際滑聯理事會赫爾辛基會議的商讨結果。

改回原有的規則對勇利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他還畢竟沒有達到維克托那種不會被規則影響成績的地步,較晚出場能夠使他獲得更大的優勢。

第一組的選手已經進入冰場開始六分鐘練習了,勇利和雅科夫教練一起回到休息室裏進行準備。

這一站的比賽中勇利比較熟悉的有三個人,分別是雷奧、埃米爾,還有那個自信過度或者說是自大狂的JJ。這個賽季勇利的分站賽完美地和自己的摯友錯開,讓他感覺不是很開心,也就沒有了在休息室裏看直播的興趣,本來他還想看看披集的[後夜歡歌]來着!(T ^ T)

他趴在墊子上壓腿的時候,也在積極地調動着自己的情緒。慢慢地其他神色都被收斂了起來,只剩下屬于少年的好奇和迷茫,不時從額前黑色的碎發之下流露出來。

是的,因為節目的需求,勇利十分少見地沒有将碎發梳向腦後,而是就這麽維持原樣地頂着一頭軟軟的碎發。和他的表演服一起,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少年感。

于是,當觀衆們聽到廣播中傳來“接下來出場的是日本選手——勝生勇利,他在上一屆的大獎賽中獲得了亞軍!他的短節目是[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時,就看見黑色短發的少年穿着一身帶有和式斜襟的淡紫色表演服倏然滑進了視線。

他的上衣的上半部分是斜襟的小禮服,越到下方的位置就越發柔軟了起來,尤其是後擺飄逸地拖出兩片長燕尾,顯得輕靈又穩重。下身照例是黑色長褲,布料輕軟柔順。

“這一站的比賽教練維克托·尼基福羅夫因故未能陪同,由雅科夫教練代替指導!”諸岡主播這樣解釋着維克托的缺席。

勇利在準備位置站定,在音樂開始之前,親吻了一下空無一物的右手無名指,然後将這只手輕輕放在了鎖骨以下的每個位置,然後松開,擺好節目開始的姿勢。

而剛剛那個有些陌生的動作,也只有維克托和少數勇利親近的人能夠猜出一部分他想要表達出來的意思。如果維克托可以知道這一幕,那麽他也就不要這麽患得患失了。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音響發出聲音,勇利的短節目開始了。散板的旋律彙集了日本“邦樂”和“洋樂”的特色,十七弦筝還有陶笛勾勒出日本的傳統色彩。

勇利垂下手臂,在擡起頭來的時間中,他已經開始滑行。東方的少年第一次與這個世界的古典溫和相遇,他迷茫,而又難以掩飾自己的好奇。

轉過身去,平滑變成倒滑,勇利在這樣的動作中張開手臂,大切分套雙音的音型,加上三連音,這個屬于中世紀的時空中,一切都顯得那樣新鮮。從此處開始,樂曲的主題部分拉開了序幕。中提琴和大提琴的低柔言語引出了兩把小提琴的重唱,斯式琴清亮婉轉,瓜氏琴沉穩厚重,像是一對情人的對話。這就是莎士比亞式愛情的細膩情緒。遙遠而莊重。

勇利的動作輕快中又帶着年輕人特有的那種好奇,樂曲也更加跳脫了起來。他沿着冰場的一側滑行,然後換刃。他以右腳後外刃滑行、加速、左腳點冰。這是一個後外點冰四周跳!

4T在四周跳中不算難,但勇利這次可以把跳躍的感覺和節目的意境相融合,雖然還不是達到完美,但也已經是一個不小的突破了。畢竟,這種連跳躍都帶有表達意識,和其他選手們将技術動作嵌入表演中與表演相和是不同的。可以說,勇利在表演這方面确實是有其他人所不具備的天賦和敏銳度。

不過這到底是他無意識地融合,還是一次事先思考之後的嘗試,就是沒有人能夠解釋的了,也許等到比完賽,連勇利自己都不會記得太清楚。

這一點其實并沒有很多人看出來,少數意識到了什麽的人,也很快就被勇利之後的表演吸引了眼球。少年像是一下子真正被這個美麗而又莊重的世界所吸引,他做着一組編排步法,步速也漸漸地變慢了。

傳統的絲竹聲中,有什麽悄悄萌芽,如果是擁有絕對音感的人就會知道,在放慢了節奏的跳音背後朦胧氤氲的,就是銅管組低低地嗡鳴。來自中世紀的美和幻滅,恰如融化的冰霜一樣,流淌進少年不停躍動的心河,整個人開始變得安靜了。

勇利的提刀燕式滑行還是和以往一樣,明明已經24歲了,可不管是身體還是外表,又或是心裏都像是十幾歲的少年,如果維克托要是看到了這一幕,一定會被吸引得無法克制自己吧?

但維克托沒有能夠看到勇利的這個提刀燕式,或者說,他連這場比賽都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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