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周日那天，天氣很好，雖說是冬天，不過太陽很好。太陽好，溫度就高了不少。

程睿和她老媽提着前一天她老爸給準備好的買給外婆的禮物出發了。外婆家很近，就在附近的鄉下，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程睿娘兒倆的到來，讓外婆高興的不得了，老人家都啧怪她們：怎麽不早一天對她說呢，那她可以多備點菜，現在好了，都幾點了，真是的。只能将就點喽。

程睿看着外婆跑來跑去的張羅着，說：“外婆，不用那麽麻煩的，你随便做幾樣就行了。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吃的，是吧，老媽？”

程媽媽笑着點着頭，一邊幫着燒着火。老人家年紀大了，不習慣用現代化的産品，說那做出來的吃的不如用柴火燒的香。不管老舅們怎麽勸說，都無效，依舊我行我素。

程睿外婆沒和老舅們住在一起，老舅們都造了新房子，搬離了老宅，也叫外婆跟着一道去。但是外婆說什麽也不肯，說這老房子好，冬暖夏涼，住在這都幾十年了，習慣了。

但是舅舅們擔心外婆一人在這兒，萬一有個什麽事，沒有人在邊上，很是不放心，哪知外婆這樣說：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都七老八十了，哪天去了就去了。你們大着膽走好了。 在這裏，你外公有時會在夢裏來和我說說話，還有那些個早去的人兒，唉，我怕我離開了這兒，他們就把我忘了。再說，我一個老太婆，去你們那也不方便，我喜歡自己做飯，自己種點菜，去你們那，你們什麽也不讓我幹，我不悶死才怪。反正最後的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老外婆，也只好由着她一個人住在老宅裏，只是經常來看看她。

外婆養了幾只雞，會下蛋。這不，吃的菜裏就有炒蛋，這是程睿愛吃的。其他一些都是自己種出來的再加工一下，菠菜排骨湯，小青菜，芹菜肉絲，大白菜。冬天，地裏也種不了什麽，不過，外婆只一個人吃，也夠了。

程睿看着這些冒着熱氣的飯菜，高興壞了，直嚷嚷：“開飯了，開飯了，外婆，老媽，可以開始了嗎？”

外婆邊收拾着竈臺，邊沖程睿笑着說：“可以啊，你先吃吧，我就手裏一點事了。小芬，你不用再搞了，先去吃吧。”

程媽媽正在幫外婆拿柴禾，老人家一個人生活，事事親為，畢竟是年紀大了，程媽媽還是挺擔心的，所以每次來總是盡力多幫她做點事。

“哎，好的媽。”程媽媽收拾好竈臺下，洗了把手。三代人圍着吃飯。程睿那叫吃的高興啊。

小的時候，爸爸媽媽也經常帶她來外婆家，她也很高興來外婆家，吃慣了外婆燒的飯，做的菜，現在又吃到口裏，那熟悉的味道，真好。

“多吃點，多吃點，”外婆不停的給程睿挾着菜，害得程睿的飯碗堆的似小山，不好下口。

程睿撒着嬌說：“外婆，我都滿出來了，你這是害我不能好好吃飯了。是不是不讓吃了呀？”

程媽媽疼愛的看着程睿：“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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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飯，一切收拾妥當。看着這大冬天難得的好太陽，程睿有說不出的歡喜，幾天來的陰霾也掃的差不多了。

她搬了幾個椅子放在院子裏的。說起外婆的這個老宅，那可是有年頭的房子了。也不知是哪代祖宗發了家，就造了這麽個大宅，幾百年的歷史是有的。

記得老媽說起過家族裏是有家譜的，但她們家不是長房長孫，所以就沒落到她們家。

小的時候，程睿外婆，老舅啊都還住在這裏，還有同房的其他人，每到有空閑的日子，這院子裏就熱鬧的不行，大人們三五一群的聊着家常裏外，小屁孩們你追我來我追你，樓上樓下的亂竄，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這些，到現在只留下了記憶。

自日子好過以後，落落序序的有人開始搬離了老宅。老人們很少有跟着搬的，但也經不起歲月的摧殘，一個個的都老去了，現在只剩下外婆留守着，程睿想：也不知還能守多少年。

外婆都八十多了，身子是硬朗着，但明顯的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的。

程睿放好椅，沖着屋裏喊：“外婆，老媽，你們還沒忙完嗎？曬太陽啦。”

“來啦，來啦。”外婆笑呵呵的走了出來，還帶來了幾樣好吃的，有甘蔗，桔子，還有瓜子。

随後程媽媽也出來了。三個人圍了個半圓，惬意的坐在椅子上，曬着太陽。

程睿微閉着眼，感到那縷縷陽光照在臉上，暖暖的，很舒服。她攏了攏了大衣，也是暖暖的，扶摸着感覺不錯。

“小芬啊，我們娘仨好久沒在一起這麽閑着了。唉，我老了，那會兒再年輕點，也沒有時間陪你們，現在老了，你們也沒閑時間陪我。時間過的多快。”外婆感慨的說，那蒼老的聲音，真不忍聽。

“媽，說這幹嘛呢。”程媽媽阻止道。“好日子在後頭呢。我們啊，日子會過的一天比一天好的。”

“是啊，外婆。現在多好，享受享受。你也辛苦了一輩子了。”程睿接過她老媽的話說：“您什麽時候來我家啊，多久不去我家了？”

“這不城裏我住不慣麽。鳥籠子。你們那還好，老鄰居多，大家還可以說說話。我聽小意說，他們小區啊，他住了幾年也沒認識幾個人。就他對門好了，見面也不打呼的，唉，你說，這，還不如我們鄉下。你們別說我就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裏，可，不時有人來我這聊聊，拉拉家常，我也随時随地可以跑他們那說說話。”

程睿知道外婆在說三舅家的小意，她表哥，前幾年也在城裏買了房子，這不去年結婚了了。聽三舅說，小意讓外婆去他那住住，哪知，外婆呆不住一天，就吵着要回家，本來程睿還準備等外婆住下來了，她還想去瞅瞅的，這想法剛成立，就被推翻了。

“啊呀，外婆啊，你是自由慣了。我們都住着好好的。不過啊，您這兒也挺好的。空間大，空氣好，外面風景好。我要是老了，也來您這兒，和您住。”程睿知道外婆不喜歡城裏的商品樓，鄉下有幾個人會喜歡呢？

外婆聽了程睿的話，笑個不停：“睿睿啊，你真會哄外婆開心，你老了，外婆婆我都不知連骨頭也沒了，呵呵。”

程媽媽也笑了起來。“這丫頭。”

“睿睿啊，聽你媽說，你不是和小穎家的小子處對象了嗎？幾時帶來外婆瞧瞧。你的表哥表姐們都結婚了，小孩都好幾個了，我看着滿歡喜的。現在就你了，嗯？”外婆不知突然想起了什麽，“咦”了一聲說。

“媽。”明顯程媽媽想阻止外婆說這件事的，但還是來不及了。她可不想她老人家再火上澆油。

“我，”程睿不知說什麽好，她想不到外婆也比她知道的多。

“小芬啊，你去前門的軍剛爹家竄下門，我和睿睿說叨說叨。”外婆不客氣的對程媽媽說，看來，外婆是有預謀的。

程媽媽又想說什麽，剛張開嘴，但看到外婆嚴厲的目光，只能作罷。往院門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向程睿使眼色，意思是悠着點，外婆上年紀了。

其實，程睿也不想和外婆說這個事，好不容易心裏好過點了，來鄉下消遣下，哪會想到外婆也會逮人的。于是裝着可憐惜惜的叫道：“外婆。”

外婆年紀是大的，經驗也是老道的，不理會程睿的可憐相。正色道：“睿睿啊，不怪外婆多事。我先和你說個事吧。聽完了咱再說下面的。”

都在這個口子上了，連老媽也被外婆打發走了，程睿只能老老實實的聽：

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小芬是我們家的老四，排行第四，前面有三個哥。要是在當時說起來，家裏能出個大學生，是件多麽讓人高興又傷心的事啊。

高興，是明擺着的，孩子有出自息了，再怎麽說讀書總歸是平民百姓最好的出頭之路。

傷心的是家裏窮啊。你媽上大學雖說是公費的，吃啊學費什麽的不用化家裏的錢，但第一天去學校報到，沒一點行頭怎麽行呢，再怎樣也該置幾身換洗衣服的。

自接到大學的通知書後，你媽也知道家裏的情況，合着跟着我們這些大人去生産隊幹活，多少掙點。後來這錢就買了幾件衣服在學校裏穿。。

那會兒，家裏是窮，四個小孩剛成人，你媽考上了大學，你大舅也剛娶了媳婦。本來嘛，上大學多好的事，定是要邀親戚來吃喝酒慶祝下的，但實在是家裏沒錢，就買了點糖，意思了下。

我記得那天是你大舅送你媽去的大學。本來該你外公送的，但你外公鬥大的字不認識幾個。

我是高興的哭着送出村口的。看着你大舅扛着皮箱，和着你媽漸走漸遠的身影，我現在想起來還歷歷在目。

你媽一學期沒回過家。但她還是從生活費中省下錢來寄給我。唉。

過年的時候，小穎是和你媽一起來的。當是我感到有點奇怪的，大過年的，都是一家人團團圓圓過新年的。乍這個孩子就不知道回家呢？

後來你媽告訴我說：小穎是安徽人，家裏早就沒了親人，有個老爸，但是又讨了老婆，有了小孩後，早就對她不好了，考上大學有書讀也是當初她老媽臨死前再三要求的。現考入大學了，也就不管她了。

我看這孩子也挺可憐的，從心裏疼她。不過。小穎也是個挺乖巧的姑娘，當時我晚上還有手工活接來做，她和你媽就不停的幫我做。直到去上學為止。

你三舅比你媽只大二歲。我看到你三舅總是偷偷的看人家姑娘家，我知道他定是喜人家了。但我警告他：好歹人家也是公家的人，你不要亂打主意了。不過你三舅聽了我的警告挺生氣的：喜歡也不行吧，又不是要她嫁給我。

我也年青過。看着你三舅這樣，我知道多少也沒用。再則還是相信你三舅是不會做出出格的事來的。但到底是時代不同了，有文化和沒文化總是不同的，他們就算要好，也不定能在一起的，更何況只是你三舅的一相情願。

到第二年過暑假的時候，小穎又是和你媽一起來的。我還是挺高興的。女孩子總是讓人貼心的。那時，小穎就對我說，想認我做幹媽。我呢就跟你外公商量了一下，看着她也那麽可憐。家裏的爹又不管她，小姑娘一個人在外總歸是不好的，她又和你媽這麽要好，反正我們家就男的多，再多個女孩子，有什麽不好呢。

于是就認下來了。我是真心喜歡的啊。再說，你看，多巧的事，她也姓陳，是吧。

等到快開學的時候，有個男同學來接她們一起去上學。我聽着明白了，是小穎的男朋友，正談着呢。看小夥子也挺正經的一個。我這個當媽的沒反對，也沒同意，只是關照她，談是談着，就是不能做出格的事。再怎麽說，一戶人家總有一戶人家的規矩的。當時，我還叫你媽給我小心看着她們。

這樣，我也只當多了個女兒，有兩個女兒都上大學，鄉鄰說起都說我好福氣，我也是高興啊。

直到又是一個暑假過完的時候，那時離她們大學畢業不到一年了。都說是國家包分配，但我也想着你媽他們有好的單位，以後日子過起來也舒坦點，我是東托人，西托人，小芬總算是落到市裏的小學裏，這不就是現在你媽教書的學校嘛。小穎本來也是和你媽一個專業的，但她不是我們這裏人，通關系要落實在這，代價太大了，我們家實在窮，出不了這個力。

後來還是她男朋友幫忙，落實在他父親的那廠裏。

本來沒有這一出，小穎大概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也許會。但一經這，變成今天這樣是分不開的。

到那時為止，小穎的男朋友因為和小穎談了也有二年多了，他們倆人是要好的。小穎的男朋友就是小時。那時也是經常來我家的。當時和你舅們關系也不錯，大家年紀也沒差多少，年青人總是談的來的。

小時和小穎兩人談朋友談的好，是準備在一起的，但是有一次我聽到兩小姑娘的話，好象小時的父母反對他們在一起，因為小穎是外來人，在這沒根基，而小時他們家當時在市裏是排得上的好人家。

是啊，好人家就是勢利眼的多哪。

不好就不好嘛。有一天，我看小穎哭過似的，還躲躲藏藏的不讓我看到，我也勸她，從來婚姻還是講門當戶對的，這樣子，會吃苦的。當時，她也應承我，不會硬來的，實在不行就分手。

你媽在小學教書，小穎在廠裏上班，大家也不是時時在一起的。而我們是在鄉下，消息就更不靈通了。

我猜小時也許是真的想和小穎在一起，開始他也頂着父母的壓力和小穎好好的，後來，就是說有錢人家的小孩就是矯養啊，吃不起苦，他那點工資哪經的起他化啊。于是他父母跟他說了：要麽走好了，就當我們沒有生過你，要麽回來，結婚，當然新娘是和他們門當戶對的，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反正啊，這事也就半年就見分曉了。等到小穎回到我這和我說這事的時候，小時也己經和別人結婚了。小穎的肚子也有三四個月了。

當時我勸她打掉算了，還能找個好人家的，偷偷摸摸的沒人知道的。哪知道這孩子這麽硬氣，死活不肯。總是說小時會來找她的，我發火了，真的是發火啊，還打了她一巴掌，就是打不醒她，等到她自己有點後悔的時候，有點遲了，肚子也大了，廠裏是不能再呆下去了，這還不被別人笑話嗎。人的尊嚴還是要的。

當時你三舅還沒死心，也知道這個事的始未，說準備去揍小時一頓，我要是不拉着他，他也許真的就跑城裏揍人去了，那是要吃苦頭的啊。

小穎躲在房間裏哭啊哭，班也不去上了。我想想這總不是個辦法。于是和你外公想辦法，既是認了我當幹媽，我就得為她着想的。

想來想去。鄉下是不能再丢下去了，躲在家也不是辦法，最後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總的來說，H市還有我娘家的老親戚在，看我的面子，我托我的表姐，在她那住一段時間，等到小孩生出為止，幫着照顧下。有什麽辦法呢，事情己經發生，總得活下去的吧。

這會小穎總算是聽我的了，聽話的走了，等到小孩生了，她就在那找工作，一邊帶小孩。唉那個苦啊，她自己有數的。

當時，形勢是越來越好，我們這邊開發的算早，H市開放的更早，要不小穎去那怎麽能住得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