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動(八)

想見一個人時,哪怕挖地三尺,四處撒網找尋,這人都不一定能出現在自己眼前。

可是等到想見的欲望沒那麽強烈了,那人偏偏冷不丁出現在自己眼前,命運啊,就是這麽反複無常。

範宇是在等紅燈的時候看到蒙笑的,當時他正準備開車回老家,可是車子行駛還沒到1公裏,就看到蒙笑正坐在一間路邊攤燒烤攤上,左手一瓶啤酒,右手一把烤串,吃的不亦樂乎。

看他那一臉爽得要死的模樣,範宇好不容易息下來的火氣,瞬間又竄了出來。

這下好了,他也不急着回家了。就近找地停好車後,範宇直接走到了蒙笑身後,然後一伸手,一巴掌瞬間就蓋在了蒙笑背上。

正仰脖灌啤酒的青年瞬間被嗆的噴了出來。

“卧槽!”被啤酒灌鼻的蒙笑別提有多遭罪了,淚水、啤酒直接讓他那張精致的臉,看起來狼狽萬分。

“咳、咳!”罵了一聲卧槽後,他低着頭邊咳邊用手在桌上劃拉着,摸索、搜尋着紙巾擦臉。

“這不蒙笑麽,好久不見了啊。”惡作劇得逞的範宇翹着腿坐在蒙笑對面,笑着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起來,“味兒還不錯。”

“你他媽……”終于摸到紙巾的蒙笑,邊抽紙巾擤鼻子邊說,“不就是壞了你的生意麽,竟然用這種手段報複,你幼不幼稚啊。”

“不就是壞了你的生意麽?”範宇反問,“聽聽、聽聽,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

死傷了數名兄弟才帶出來的珍品,剛找好買家談好價格,就被面前這人的金主給攪合了,換了誰誰不窩火?

壞人生意,尤其是壞他們這行的生意,弄死他都不冤。

“我這怎麽不是人話了?”擤完鼻子後,蒙笑又拿起烤串吃了一口,“你們那是正經生意嗎?我這麽做不也是為民……”

除害那兩字他到底也沒說出口,因為坐在他對面的人面色已經相當難看了。

“哥。”蒙笑乖巧地為範宇倒了杯酒,“這事兒算是我不對,我請您喝酒賠罪了。看在龍弄的面子上,您就饒了我這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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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宇這人可不是什麽善茬,雖然在京城浪不起來,可是這人脾氣暴躁卻是肉眼可見的。

蒙笑也擔心,萬一自己真做的太過,把人給刺激了失去理智就地發難,自己這小身板子可真不一定能扛過範宇。

所以,該認慫時,乖乖認慫準沒錯。

“你他媽倒是能屈能伸。”範宇咬牙切齒地說。

如果蒙笑還像以前那樣直接嘲諷,範宇是真的會直接動手發洩。可是他突然來這麽一出,倒是把範宇搞的措手不及。

就像是在火燒的最盛時冷不丁被澆了一杯水,雖然不能把這股火徹底澆滅,但是火勢卻因此減緩了一些。不計任何代價也要讓眼前人的計劃也随之流産,因為他過了這股火勁兒後,理智也随之回歸,開始計較起得失來。

他犯不着為了這麽個小角色得罪龍弄,反正日子還長着呢,總會有機會的。

蒙笑這條小命,到底還是保住了。

“那可不是嘛。”蒙笑殷勤地将烤串分好,擺到範宇面前說,“我這人向來沒皮沒臉。”

說完,他美滋滋的又開了瓶啤酒。

範宇看着對面這人邊殷勤地又是為自己遞烤串,又是幫他剝蒜,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窩火,恨不能當場就把他給X死。

看得摸不得,一邊愛死了蒙笑身上那股勁兒,一邊恨不能把他五馬分屍,這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可把範宇給折磨得夠嗆。

也憋屈得夠嗆。

“蒙笑,你是真的不為自己的将來考慮嗎?”範宇突然問道,“總是這麽四處樹敵,現在有龍弄幫你兜着,別人沒辦法對你怎麽樣。可是等到龍弄把你甩了以後呢?你想過自己會是什麽下場嗎?”

“就比如說我……”範宇危險地舔了下嘴唇,“你猜我以後會怎麽在你身上找場子?”

蒙笑楞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烤串,思索了幾秒後認真地說:“範哥,其實規劃未來,真的是沒什麽意義的一件事。”

範宇:“你他媽叫誰範哥呢?”

“宇哥。”蒙笑咕嘟咕嘟喝了口酒,然後一抹嘴,潇灑地說,“我12歲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到72歲的時候,應該怎麽活了。”

“在我的計劃裏,24歲以前,我要邊讀書邊打工掙學費上學。然後大學畢業後考進教師編制,在一個學校幹到退休。”

蒙笑垂下眼睑,低聲道:“就算學校沒了也沒關系,只要編制在,我總會被分到其他學校的。”

“我本來只打算在首都讀完大學,然後去別的城市工作。在30歲之前攢好房子首付,然後還上20年貸款。結婚、生子最好在30歲左右完成,等到老了,我也不指望有人照顧我,只希望有人幫我操辦身後事。”

範宇:“你……”

他突然之間不知說何是好。

“計劃的再好又怎麽樣?”蒙笑扭頭,看着車來車往的馬路上,“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的人生計劃,早高考結束後的那個夏天便已徹底打亂。走到今天,蒙笑也不知道他是該後悔好,還是該慶幸好了。

當然了,他也沒有後悔的資格。

蒙笑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落寞,這是範宇最不喜歡看到的模樣。

“喝酒。”範宇煩悶地說。

“謝了。”蒙笑和他碰了下酒瓶,“宇哥啊,對于未來我是真沒什麽想法。與其擔心未來,不如過好現在,痛快一天是一天。”

“哪怕明天被你給先X後殺了,只要今天我痛快了,我也還是會做的。”

範宇:“我艹!”

他就知道不該同情這孫子的。

“再者說了。”蒙笑咂了一下嘴,“沒準兒你明天就被粽子給撓了呢,或者得罪人死在哪個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那我不就屁事兒沒有了麽。”

忘了說了,範宇主職盜墓,兼職做生意。

“你放心!”範宇憤怒地一拍桌子,“就算我被粽子撓了,被人給滅口了。死之前,我也肯定留下遺囑,好好照顧你。”

至于那個照顧是怎麽個照顧法兒,就得看範宇的心情了。

蒙笑笑嘻嘻的将一瓣蒜,扔進了嘴中。

這頓串,到底以範宇被蒙笑撩撥的,恨不能把他先X後殺而告終。

……

吃完、喝完之後,蒙笑一抹嘴痛快地告別了範宇,快快樂樂地回了公寓。

開門之後,就在蒙笑蹲下/身準備換鞋之時,只見龍弄拿着一份報紙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玩的怎麽樣?”他的金主笑着問他。

“老實說,非常痛快。”已經有些醉了的蒙笑傻呵呵地回複道,“我今天,真的是太爽了!”

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沒這麽痛快過了?

蒙笑記不得了,他只知道今天,絕對是他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一天。

一直纏縛在他頸邊,勒得他呼吸困難的鎖鏈,在今天,終于松開了些許。

他終于能暢快地呼吸了。

“爽了就好。”龍弄憐愛地将手遞給蒙笑,讓他借力站了起來,“怎麽喝了這麽多?胃呢?有沒有不舒服?”

“碰到範宇了。”蒙笑拉着龍弄的手說,“和他喝了幾杯。”

“他。”龍弄笑着說,“他沒找你麻煩?”說着,他牽着蒙笑進了客廳坐到沙發上。

“他倒是想找!”蒙笑得意的靠在龍弄肩膀上說,“可是他沒那個膽子。”

“以後見到他,好歹收斂一下。範宇那人經不得激,我不在你身邊,萬一吃虧了怎麽辦?”龍弄擔憂地說。

“你放心。”蒙笑忍不住在他肩上蹭了幾下,聽着男人漸漸粗重的呼吸,他笑的就像只剛嘗完鮮的貓,“我今天和範宇喝酒時,一直都很小心地順毛捋。”

然而龍弄并沒有被他糊弄住。

“真的?”他低笑一聲,問道。

“勉強算是吧。”蒙笑幹幹巴巴地說,“這段日子,我好像确實給範宇添了不少麻煩。”

好像從認識他那天起,範宇就沒過幾天舒坦日子。現在想來,範宇确實也挺可憐的。

“要不,以後我不禍害他了?”蒙笑問道。

龍弄頓時哭笑不得。

“你如果覺得良心不安的話。”龍弄拍了拍他的手,溫柔地說,“正好我聽有個朋友說,H省省會城市附近有個常和縣,聽說那裏可能有個不錯的墓。”

“雖然說我那個朋友很靠譜,可是到底有沒有我也不是很确定。到時候,我托人把消息傳到範家讓他們去想辦法。如果找到了最好,正好算補償範宇了,找不到我再想想其他方法安撫他。”龍弄建議道。

蒙笑有些訝異地擡頭看了眼自己的金主爸爸,半晌,就在龍弄被他看的有些不适應之時,只見蒙笑突然将自己的臉埋在龍弄胸前。

“謝謝……”青年微弱的說,“還有,我突然發現你很帥。”

龍弄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後猛地發力,一把扛起了蒙笑,就在蒙笑的低呼聲中,男人笑着帶他進了卧室……

那一天,确實是蒙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快樂到,無論過了多少年,他都不會忘記那時的喜悅。

然而可惜的是,這快樂的時間太過短暫。所以無論回憶多少遍,都會讓他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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