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紮在宰徳胸口的尼利耶派匕首，讓歐麥爾非常不安。
他一連幾天都在瘋狂的清洗船員，挨個挨個拷問。
住在宰徳隔壁的一個成員實在受不了了，他支支吾吾道：“老、老大，那天晚上我聽見，你在敲門叫宰徳……”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我？！”歐麥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宰徳的另一個鄰居也壯着膽子點點頭。
在場的衆人一時有些語塞。
歐麥爾狠狠瞪了兩個成員一眼：“滾滾滾！都滾！阿裏，你留下來！”
宰徳遇害後的這幾天，原本他負責的部分都已經交到了阿裏手裏。
以歐麥爾多疑的性格，如果不是案發時阿裏就和他在一起，阿裏早就小命不保了。
歐麥爾在房間裏踱步，拿着手木倉在手裏抛上抛下：“你覺得……會不會是我們綁上來的那些人幹的？”
“除了那個FBI……都是些老頭兒了，不會吧？”阿裏隐藏在寬大袍子下的雙手已經捏緊。
“那個FBI，”歐麥爾摸摸下巴，“不對，尼利耶不會用女人……”
“你覺得是誰？”
阿裏額頭上滲出冷汗。
好不容易從歐麥爾那裏脫身，阿裏直奔小黑屋找北川淺野。
推開門卻沒看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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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裏慌慌張張地在船上搜尋，終于在甲板的絞纜機旁找到了北川淺野。
她靠着絞纜機，直接坐在地板上，抱着膝蓋發呆。
北川淺野聽見有人過來，瞬間回神，轉頭發現是阿裏，又放松下來。
“你…怎麽了？”阿裏試探的問。
“沒什麽，”北川淺野拍拍旁邊的位置，“坐坐吧，有機器擋着沒人看得見。”
見阿裏已經坐下來，北川淺野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阿裏，你有老婆麽？”
“沒有，”阿裏搖搖頭，“尼利耶的刺客在三十歲前都不會成家。”
北川淺野了然：“好吧。那你來做刺客，親人會怎麽想呢？”
阿裏有些疑惑，這是在找他談心嗎？
“我沒有親人。他們都死于十五年前歐麥爾他們教派對我家鄉的轟炸。”舊事如煙，阿裏已經能平靜的說出過往。
北川淺野靜了一瞬，随即開口：“我明白了。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阿裏對這個像是黑警的FBI早就充滿好奇，洗耳恭聽。
“我在十五歲那年成為孤兒，和一群警察生活到今年夏天。雖然我是個偵探，但我一直清楚我和我的警察朋友們不同。
從夏天開始發生了一些事，我終于知道了我的身世，知道了我并非孤兒，也知道了我和他們不同的原因。
同時我遇到了我的愛人，她神秘、冷酷、美豔不可方物，最可貴的是，她是我的同類。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你合作就是為了她。”
一直表情鎮定的阿裏臉上終于透露出一絲驚訝：“啊？她是什麽人？”
北川淺野不回答他，繼續說道：“我做了很多我哥哥他們無法原諒的事，以後我該怎麽辦啊？”
阿裏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他不知道什麽黑衣組織，也不認識從前的北川淺野，或許他的答案會指明方向。
“你哥哥？是警察嗎？”阿裏自己猜測，“你…算了，他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嗎？”
“不知道。”
“你和你哥哥的關系很好吧？”阿裏望着晚霞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反正如果是我，我會從他的世界消失。他是警察，比起消失，你變成壞人會讓他更痛苦。”
北川淺野又抿了口無味的白水：“是麽……”
“阿裏，你知道歐麥爾把我手機放在哪兒嗎？”北川淺野擡起手臂遮住眼睛，聲音越來越小，“好想她，好想他們啊……”
已經是萩原研二和寺島淳上船的第七天。
“萩原哥，”入夜，寺島淳終于放下電腦到甲板上去找萩原研二，“從模拟結果來看，如果明天我們再遇不到淺野所在的那艘船，就說明我們航線賭錯了。”
萩原研二深吸了一口剛剛船員遞的煙，目光越過寺島淳看向虛空：“明天……”
明天是北川淺野的生日。
寺島淳沒有接話，嘆了口氣，兩人又一起去甲板上吹風。
還在樓梯上時，就聽見貨艙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混雜着人群的尖叫。
萩原研二馬上反應過來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船艙裏跳出來，敏捷的竄進了二樓的主控室。
“亞瑟先生！”萩原研二眼尖的認出了其人。
突然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萩原研二只好停下追過去的腳步。
北川淺野看着一直沒人接聽的通話界面出神，克裏斯在幹什麽呢？好不容易偷出來手機，她卻不接電話。
伸出手指挂斷，顫抖地點了萩原研二的名字。
電話接通了。
“喂？！淺野？是淺野嗎？！”萩原研二急切地喊道，北川淺野聽到他的聲音夾雜着呼呼的風聲。
一陣沉默，北川淺野突然有些害怕了。
“哥哥……”北川淺野先喊了一句。
萩原研二差點跳起來：“淺野！！你沒事吧？！身體怎麽樣？現在在哪裏？！我和寺島淳來找你了！”
“啊？…”北川淺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研二哥，可以提前給我說一聲生日快樂嗎？”
萩原研二聽出來她語氣有些不對勁：“淺野你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你是在新聞裏說的那艘船上嗎？……”
北川淺野低下頭，有些忍不住的哽咽：“哥哥，再見了……”
“喂？喂？”萩原研二只聽見電話裏一陣忙音，之後他再怎麽打，對方都不接了。
“該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突然萩原研二聽到船頭那邊傳來嘈雜的人聲，轉身見寺島淳也朝他跑過來。
“萩、萩原哥！有水手看見其他船了！！”
“什麽？！”萩原研二趕緊把手機放回兜裏，扯着寺島淳往回跑。
“真的有船！不信你來看！”站在望遠鏡前的水手不滿的說道，把旁邊的一個同事拉到跟前來。
被拉過去的水手湊到望遠鏡前，仔細瞧了兩眼：“嘿！還真有，奇了怪了。往常我們一直行駛到美國也不一定遇得到其他船。”
又有一個水手擠進來，瞅了瞅：“咦？你們看這艘船的編號，好眼熟。”
“讓一讓讓一讓！謝、謝謝！”萩原研二氣喘籲籲的沖進水手中間。
不知道為什麽，水手們都默契的安靜了下來。
萩原研二深呼吸了一次，眯起一只眼睛湊近望遠鏡。
半響，他松了口氣，又擠出人群找到外圍的寺島淳，把她拉到一邊。
“我看見編號了！是那艘船！是新聞裏說的編號！”
寺島淳緊皺的眉頭終于散開，但她馬上又發現了下一個問題。
“萩原哥，我們要怎麽到船上去啊？”
萩原研二不動聲色的帶着寺島淳離開甲板，準備潛行去停放救生艇的船艙。
天色已經黑透，船員們又都湊在甲板看熱鬧，兩人一路到右後側的救生艇旁，都沒遇到其他人。
“噓——”萩原研二示意寺島淳在一邊守着，他去解開繩子。
寺島淳乖乖在拐角處守着。
遠洋貨輪配備的部分封閉式救生艇比較大，能承載35個人，折式頂棚還需要人工撐起。萩原研二研究了一會兒，想了想，先叫寺島淳回房間去拿他們的行李了。
聽着寺島淳的腳步聲走遠，萩原研二開始專心研究要怎麽把小艇停泊到海上。
“看樣子，必須得去啓動吊艇機……”
幸好萩原研二對機械都很拿手，很快就有了思路。
突然，他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進了。
萩原研二飛快的躲到救生艇後蹲下，來人的身影很快背對着月光暴露在萩原研二眼中。
“亞、亞瑟船長？！”
萩原研二心中震驚，依舊不動，暗自推測亞瑟來這裏幹什麽。
亞瑟沒再挂着萩原研二這幾天一直見到的老好人笑容，他面色冷峻，周身竟然有一種肅殺的氣質。
他果然有問題，萩原研二心中肯定。
只見亞瑟進來竟然是重複了一遍萩原研二剛剛的動作，然後開始繞艇檢查。
萩原研二見躲不下去了，幹脆站了出來。
亞瑟見到他，臉上并沒有驚訝。
“亞瑟先生，你這是？”萩原研二先說道。
亞瑟目光沉沉的看着萩原研二，顯然心情不好：“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吧，萩原先生，你要對救生艇做什麽？”
萩原研二眯了眯眼，現在情況對他們很不利。亞瑟是船長，來檢查救生艇無可厚非，可如果亞瑟非要坐實他對救生艇動手腳，船員們什麽态度可想而知。
廣袤無垠的太平洋上，如果貨輪出了什麽問題，救生艇是唯一的希望。
萩原研二一下洩了氣，擺出他的招牌微笑：“好吧，亞瑟船長，我想我們可以商量一下。”
“不可能，怎麽可能把唯一的救生艇借給你們兩個人？”亞瑟嚴詞拒絕，“你們說會還回來，但是萬一呢？我要對這麽多船員的生命負責。不可能。”
“亞瑟先生……”寺島淳也收拾好行李趕過來了，知道他們不占理，都快哭出來了。
“沒得商量，你們先回去另想辦法吧。”亞瑟下完定論，把兩人往外推，自己往樓上的船艙走去。
寺島淳有些無措：“萩原哥，怎麽辦啊……不用救生艇我們怎麽可能靠近那艘船……”
萩原研二抽出一根煙，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先別急，亞瑟很不對勁。我猜他現在自己往吊艇機操控室去了，不知道他要用救生艇幹什麽。”
說完萩原研二拉着寺島淳遠離了救生艇，找到一個能朝上看見艦艇的機箱後藏起來。
“吊艇機操控室的燈真的亮了！”寺島淳有些激動。
“噓——他馬上要出來了，不要發出一點聲音。”
萩原研二和寺島淳在角落裏看着亞瑟推開門從操控室出來，繞了一圈換了條路又悄悄靠近了救生艇。
吊艇機手柄操作後，下放救生艇就很方便了。兩人眼看着亞瑟解了一圈繩子，又在旁邊按了些按鈕，救生艇就慢慢開始往下降，最後“撲通”一聲入水。
聲音不大不小，遠離這片區域的船員應該聽不見。
只見亞瑟身手也是了得，三兩下跳入救生艇艙內。
萩原研二想了想剛剛研究過的部分封閉式小艇，拉着寺島淳從機箱後出來，走進欄杆旁。
計算着亞瑟從底下開船出來的時間，萩原研二雙手一撐翻出欄杆：“寺島同學，你也翻出來！”
聽見馬達轟轟的聲音，萩原研二不再猶豫，一手拉着欄杆，一手扶穩了寺島淳。
眼看着橘紅色的船頭駛出，萩原研二當機立斷：“跳！”
“對不住了，亞瑟先生，”萩原研二站穩後，抱歉的沖亞瑟笑了笑，“不知道亞瑟先生要開救生艇去做什麽呢？”
寺島淳躲在萩原研二身後，對亞瑟做鬼臉。
亞瑟：“……”
原來某人的氣人是這樣學的。
亞瑟沒好氣的指揮兩人坐好系上安全帶，沒再說話，默默地開船。
過了這麽久，已經能夠用肉眼看見那艘船的燈光了。
小艇的馬達比巨大的貨輪要快上許多，救生艇很快悄無聲息的遠離了貨輪。
但海上的距離就是這樣，就算眼睛能看見，也不知道還要開多遠。
“看亞瑟先生開的這個方向，你不會也是要去那艘船上吧？”萩原研二有些疑惑。
亞瑟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斟酌，随即開口：“只允許你們去救人嗎？”
“不不不，我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寺島淳趕緊擺擺手解釋，“就是有些好奇……”
突然，身旁的萩原研二張大了嘴，在前面開船的亞瑟也險些松開了手下的方向盤。
寺島淳這才擡起頭，入眼的是遠方一大片的火光。
“砰！——轟！——”數秒之後，巨大的爆炸聲才滞後的傳到三人的耳膜。
再然後，爆炸引起的海浪抵達，讓整個小救生艇颠了颠。
“不！！！”萩原研二首先從呆滞中反應過來，“亞瑟先生，求求你，再開快一點！再快一點！！！”
亞瑟張了張嘴，沒說出話，手上擰油門的動作加重。
寺島淳看着遠處沖天的火光，好似看見了那火之惡魔……
她喃喃道：“淺野、淺野……她在那艘船上啊……”
“快一點！再快一點啊！——”萩原研二撕心裂肺的呼喊飄在亞瑟耳邊，他咬緊唇。
他們趕來時距離爆炸已經十幾分鐘了，已有四分之一的船體沒入水中，耳中都是聽不懂的德爾西人的哀嚎。
還有在滾燙海水中掙紮的德爾西人扒住了他們的艇沿，被亞瑟一腳踢下去。
萩原研二愣愣的看着他的動作，竟沒有起來反駁。
“你們這些恐/怖分子，活該！”寺島淳的眼眶盛滿了淚水，還在對試圖扒船的德爾西人大罵。
“不行，不能再靠近了，”亞瑟的表情被炙烤得難受，臉上卻不見一滴汗水，“溫度太高了，救生艇承受不了！”
“放開！”亞瑟躲過萩原研二來搶方向盤的手，“你冷靜一點！要讓我們也去送死嗎？！”
萩原研二被他打開，頹然攤在座椅上。
“……那，繞着開一圈吧，他們這個船應該也有救生艇的。”寺島淳小聲說，很近了，火光已經把她的眼瞳照成橘紅色。
不用她說，亞瑟也是這樣想的。
在救生艇還能堅持的高溫圈外環行一圈，沒有看見救生艇。
“沒有……”萩原研二自言自語，“剛剛我們叫得那麽大聲，淺野怎麽不回答我們呢……”
亞瑟看着已經沉沒三分之二的船體，捏緊了拳頭。
“回去了吧，快沒油了。”最終亞瑟松開手，握上了方向盤。
身後兩人沒有說話，亞瑟轉身，越過兩人看向已經靠近的他們的貨輪的探照燈。
亞瑟咬咬牙：“坐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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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之前搞錯了發出來了嗚嗚。
現生太忙了加上有些卡文，這麽久沒更新，對不起大家，所以這章就多碼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