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料之外
随着女子話落,她身側一顆樹旁似出現一道身影,光線太暗,看不太清楚,只聽見一道聲音傳來,悠遠模糊,辨不清男女。
“他怎麽樣?醒了嗎?”
“醒了。血衣侯在他身上種的蠱已解,死不了。只要養好傷,以後不過度運功,或者增加身體強度,使之能容納多出來的內力,便沒有問題。”
“你要的東西放在約定的地點。”
聞言,女子眼中露出稍許欣喜,腳尖點地,整個人飛掠而去。其後一道黑影緊随,不論女子是快是慢,兩人始終保持着三尺距離。
岸邊大小鵝卵石鋪滿沙灘,其中卻有幾株植物搖曳生姿。女子一見,眼中喜色愈濃,輕喃:“竟然真的拿到了?”這些藥的守護獸實力可不低,自己思慮良久也沒法活着摘取。看來,這筆交易不虧。
女子仔細打量着藥草,見植株完整,色澤瑩潤,顯然藥性并未流失太多。心下微松了口氣,立刻取出工具,就地将藥草處理了,以免時間太長藥性流失太多,就不頂用了。
一切弄好後,女子起身理了理散碎的發。轉身欲走,卻發現那人還在,不由奇道:“明明放心不下,為何不去看看?”
“在下信得過姑娘的手段,相信姑娘不會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他既沒事,看與不看沒什麽區別。”
“看在你為了幫我找藥消耗良多的份上,此物與你。它能助你補回消耗,同時消除你困擾的問題。”女子從包袱裏翻出一只玉瓶,放到地上,淡淡道,“此舉說到底有違天道,使用時必然錐心刺骨痛苦難言。若忍不了,還是莫要輕試,以免丢了性命。”
“我已在此地耽擱良久,告辭。”
——
白鳳目送女子出去後,壓在喉頭的鮮血再也忍不住,一口噴出,旋即咳嗽起來:“咳咳……”
幸好沒有和白亦非硬拼。怎麽忘了這茬?只念着內力增長,卻忘了自身是否能承受住如此龐大的內力。多久沒有這麽沖動了?怎麽一回到這裏,還是像年少一樣。呵呵……
唇角劃過一抹自嘲,心念急轉間,他已徹底融入了如今的時代,不再像之前一樣,覺得一切都如夢似幻。
撐起身子,他慢慢走到那堆藥草邊,走近了才看到地上還有數個瓷瓶。随手拿起一個,撥開瓶塞嗅了嗅,同剛才喝下去的氣味一樣,顯然也是治療內傷的。他又看了看地上,都很熟悉,皆為凝血化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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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些外,還有幾個包裹,他一一拆開細看。發現裏面有衣袍、火折子、食物、幹淨紗布等各種現在能用之物。
白鳳看了看身上沾了灰塵草葉和血跡的白袍,皺了皺眉。他除去衣服,簡單地處理了外傷,穿上包裹裏的黑色衣衫。随後,又喝了瓶治療內傷的藥汁。這才盤膝坐下,調動少許內力緩緩調息。
——
“你說什麽?”白亦非站在殿階上,擡眼看着下屬,眼底陰翳濃重,“沒找到人?”
“侯爺,不……不是屬下不盡力。實在是,誰也沒料到那湖底竟有數個洞窟,直通……直通地下暗河。這……”冷汗劃到眼睛裏,酸澀得難受。地面上寒氣迫人,凍得人直哆嗦,他卻一動也不敢動。
地下暗河?白亦非皺眉,腦海中快速劃過四周地形:“起來吧!既然如此,此事也怪不得你。”
“立刻派人沿河(此時的河、江,專指黃河長江)、颍水、汝水去找,若再找不到,你就提頭來見。別讓本侯失望!”
“諾。”
白亦非擡眼望向天邊,血眸中流轉着奇異光芒,輕聲呢喃:“只要得到他的血,這世間便再無東西可以桎梏本侯。到時候……”
——
“我已經暗中核實,那消息可信度達九成九。”韓非執杯輕笑,“姬無夜大概怎麽也想不到,墨鴉會背叛得這麽徹底。說句實話,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知道這些消息,只是增加我們對姬無夜的了解。想要真正扳倒姬無夜,沒有足夠的實力,就算勉強為之,韓國也會陷入混亂。”紫女搖頭輕嘆。姬無夜這麽多年的經營,其勢力早已滲透到韓國各階層,一旦連根拔起,韓國勢必傷筋動骨。到時候,如何抵擋四面八方的觊觎之人。
“循序漸進,逐步吞食。”張良從袖中取出一卷絲帛,“這是良依據墨鴉所提供的信息,結合各處消息後繪制的勢力分布圖。”
韓非見那圖上除了有勢力劃分外,還有許多批注,顯然制作的人費了不少心血,忙道:“辛苦子房了。”
“哪裏?良只是盡己所能。”張良眉眼謙遜,勾唇淺笑。
絲帛平鋪在幾案上,四人看着上面遍布七國的勢力沉思。
叩叩!
“姐姐,有人找你。”
“什麽人?”紫女向韓非行了一禮告歉。韓非晃着酒杯,輕笑:“紫女姑娘自便就是。”
“是位女子,她披着黑袍,看不清長相。”
聞言,紫女心中一動,莫不是她來了。緩步走出,順手合上·門,看着來人道:“她在哪?”
“沁芳閣。”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揮退來人,紫女向着沁芳閣走去。不多時,已到了目的地,她推門入內。只見屋內一女子捧茶而坐,身側搭着件黑袍。聽到開門聲,女子擡眼望去,灰白色眼眸在觸及來人時柔和了幾分:“師姐。”
“怎麽晚了三天?路上出了什麽事?”紫女拉起女子上下打量,見沒有受傷才舒展眉目,松了口氣。
聽到紫女的擔憂之語,女子眸色更柔,只是出口的語氣依舊似裹了層寒冰:“師姐別忘了阿兮是做什麽的?想找我麻煩的,都不在這世上了。阿兮在陽翟附近做了筆交易,得到了不少珍稀藥材。有些對師姐信中所言的傷者有用。”
“離兮,師姐知道你于醫毒一途造詣頗高。只是,如今亂世将起,人心叵測,你行走于世,自當謹慎才是。”紫女柳眉輕蹙,師妹一向自負自己醫毒雙絕,萬物不放在眼裏,這麽多年了,還是沒變。唉!這性子……
“生與死不過是生命的兩種形态,并無分別。”離兮輕語,眉目間平淡悠遠,她一把拉住紫女手臂,“師姐,我們還是先去看看你說的傷者吧。耽擱這麽久,要是死了,可就砸阿兮的招牌了。”
紫女無奈地搖搖頭:“跟我來。”兩女出了沁芳閣,沿着院中小徑前行,約百息左右,眼前出現一片建築群,各房屋鱗次栉比。紫女領着離兮在其間穿行,“這一片盡是沐浴之所,越往內部規格越高,價格越貴。”
兩人來到一座屋前,離兮打量着,卻并未發現同其餘建築有何不同之處。屋內,屏風、浴池及各類洗漱用具一一齊備,同時這些器具用料金貴,模樣精巧,一見便知造價不菲。
紫女掩了門,手中寒光一閃,鏈劍直飛屋頂與牆面的一處夾角,劍尖輕點,浴池靠牆的那一面悄無聲息開了一扇暗門。兩人掠過水面,進入門內,随後那門又悄無聲息關閉。
暗道盤旋向下,牆上每一丈便點有一盞燈。紫女側頭對離兮道:“此處有機關,跟着我的步伐別錯了。”說着身形一閃,飛掠而出,離兮緊随其後。
“他就在裏面。”推開石門,紫女率先入內。
“姐姐,你怎麽來了?”屏風後繞出一位女子,她行了一禮,秀麗臉龐上滿是驚訝。
“這些日子辛苦妹妹了。他怎麽樣?”紫女伸手去扶,卻察覺她手指微顫,心下生疑。
“和往常一樣。”
早在兩人說話之前,離兮就繞過屏風,看向榻上,從來缺少情緒的眼眸有了三分驚訝。榻上男子合目安睡,面容蒼白如紙卻不掩妖·嬈,那眼角紫色紋路為其更添了幾分邪魅。
離兮走近為其把脈,眼角掃到男子頸間一抹血痕。擡手沾了些許,撚了撚。血液新鮮,顯然受傷不久;傷口平滑,為利器所致。
“站住!”看着女子即将走出石門,離兮眯了眯眼,出聲阻止,“此處是否還有他人?”紫女挑眉,眸色微沉,知她是發現了什麽。
女子停住腳步回身,聞言看了看紫女,見她沒有阻止,這才皺眉道:“除了來送飯的小香,此處一直只有我一人。”
“小香幾時到此?”
“通常情況下每日辰時和酉時,有時候也會有一些偏差。”女子唇角帶着淡淡笑意,“她有時見我無聊,也會留下陪我一會兒。”
“那今日呢?”
“辰時一刻和酉時左右到此,送完飯後,她陪了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離兮冷笑:“這麽說,是你動的手?”
“是。”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可以隐瞞的了。
盡管早有猜測,紫女心中還是有一瞬難受:“清舒,為什麽?”
“姐姐,你忘了弄玉姐姐了嗎?你忘了她是怎麽死的了嗎?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清舒握了握拳,面色漸漸悲苦,淚珠順着臉頰流下,“我很想聽姐姐的話,好好照顧他。可是,一看到他,我眼前就會出現弄玉姐姐,她問我,為什麽不幫她報仇?為什麽要照顧她仇人?”
“姐姐,當初是弄玉姐姐救了我這條命。如果沒有她,也就沒有現在的清舒。”
“我掙紮猶豫了很久,終于決定動手。可是,姐姐偏偏在這時候來了。”女子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為什麽不再給我一點時間?只要一點點,我就能殺了那個惡魔。”
石室內一片沉寂,只有清舒痛哭的聲音。紫女沉默良久,嘆道:“弄玉故去,我也很心痛……”
離兮眯着眼,出聲打斷紫女的話:“師姐,別信她,她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