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造化弄人

墨鴉收回搭在白鳳肩膀的手,撐着下巴,語氣淡了幾分:“你在心疼赤練?”

“嗯。”撫着斬夢的羽冠,白鳳微點頭。眼神悠遠,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紅衣魅惑妖·嬈絕世的女子,一雙翦水秋眸總是隐着輕愁,卻執拗得讓人心驚。

見他神色恍惚,墨鴉垂着的手悄然握緊,臉上笑意盡斂,呈現出一種異樣的冰冷:“可惜,佳人芳心他許。”

白鳳回過神,搖頭感嘆道,“看着她那麽執拗,我總是會想到弄玉,想到……曾經的我。”一樣的執拗,認定了的事,寧死也不改。

“先……先生,您點的東西好了。”布衣男子端着茶,戰戰兢兢地靠近。四周的氣氛,好像突然變得好危險好危險!他迅速放下茶壺茶杯,麻利地端上烤肉烤魚,縮到草棚另一側呆着。

不單是赤練,還要再加個弄玉嗎?墨鴉暗自咬牙,淺黑色眼眸深不見底。他不喜歡少年惦念着他人。但是,看見少年臉上流露出的淡淡哀傷,他又将所有情緒壓下。提起茶壺倒了兩杯,端起其中一杯遞給少年:“弄玉姑娘求仁得仁,赤練心甘情願,縱然結果慘淡了些,她們并無後悔。當初的事,我也不悔!白鳳,你要悔嗎?”

悔嗎?白鳳接過茶杯,愣了很久,堅定道:“不悔。”從心而做的所有事情,他縱死不悔。只憾自己年幼稚·嫩,能力太弱,牽連了最不想牽連的人。

“咕咕!”斬夢疑惑地看着兩人,他們的話太深奧它不懂,但是它能感覺到主人心情不好,“咕!”它擡頭撞着白鳳手臂,鳴叫不已。

“我沒事,別鬧!”白鳳随手拿了塊烤魚,喂給斬夢,自己喝了口茶。

真苦啊!

“你都不悔,我怎麽會悔?”

聞言,墨鴉反倒笑了。從唇角到眉梢,愉悅盡染。往事,就像是自己送少年的一件禮物,既然送出去了,當然不希望少年後悔收下。

要是後悔,不就白費了自己送禮的心意了。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地喝茶吃東西喂斬夢。布衣男子悄悄探出頭,見兩人氣氛和諧,并沒有什麽大打出手的樣子,松了口氣。他站起身,視線随意一掃,定在一處不動了。

那處,一位黑衣女子袅袅婷婷而來,走得近了,布衣男子失望地移開視線。女子面容普通,只能算作清秀。若是以往,他還能欣賞欣賞。然而,最近幾天所見的人都風姿絕倫,相比之下,黑衣女子就遜色多了。

“請問兩位可是墨鴉和白鳳?”黑衣女子走近兩人,行了一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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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和墨鴉早就察覺到了有陌生人到來,都暗自警惕。聽了黑衣女子的話,白鳳悄悄瞥了墨鴉一眼:你認識?

墨鴉眨眨眼:不認識。

“姑娘有何事?”白鳳心中暗自猜着女子身份。

黑衣女子含笑,似沒看到兩人暗地裏的小動作:“我家主人請二位一敘。”

不是正主?墨鴉挑眉,道:“你家主人?”

“遲燕。”

百鳥?

白鳳看了墨鴉一眼,旋即向女子點頭道:“走吧!”他站起身,随手拍了拍斬夢腦袋,示意它留下。同時,墨鴉也起身,兩人在黑衣女子的帶領下,走過草叢樹林。耳邊一陣悠揚笛聲傳來,墨鴉心中一動。不對,他在百鳥呆了這麽久,從來沒聽說過遲燕會笛子啊!

察覺到蹊跷,墨鴉暗示白鳳小心。白鳳微不可見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行人最後走到了一個水潭。潭邊亂石堆砌,白雪覆在石上,為其披了一層華服。石上一位女子背對着衆人站着,身形高挑,着竹青色勁裝,青絲利落地束起,給人一種果斷潇灑的氣度。

黑衣女子将兩人引至潭邊,自己退後數步站立。

此女實力強橫,她是誰?怎麽從未見過?白鳳心中疑惑更深。他轉頭去看墨鴉,卻意外地發現對方神色有異,似乎認識這名女子。沒來由的,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墨鴉,可是現在才發現仍舊有許多事情他不知道。而且,似乎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一曲終了,女子轉過身,眉目如畫,面若朝陽。僅憑面容竟看不出年紀,說她二十歲也可,說她三四十歲亦可。女子大大方方地拱手一禮:“冒昧打擾兩位,還請見諒!”

“你是誰?”白鳳問道,“遲燕呢?”

女子将竹笛插到腰間,道:“你們可以叫我笛姬。聽說流沙的衛莊失蹤了,我想你們應該會對他的下落感興趣。”話到此處适時停下,笛姬紅唇輕揚,視線看向兩人。

聞言,兩人沉默了片刻。聽她的意思,似乎知道衛莊的下落。但是,對方顯然不是來大發善心的。墨鴉想了想,道:“你想要什麽?”

“很簡單,幫我給一個人遞消息。”笛姬道。

白鳳皺了皺眉,冷冷道:“這麽簡單的話,你怎麽自己不去?”

笛姬詫異地看了白鳳一眼,怎麽覺得他對自己有敵意?視線不着痕跡打量着兩人,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又覺得缺了些東西。

“給誰?”墨鴉問道。

“劍魔。”笛姬吐出一個誰也沒想到的名字。

墨鴉眸色微訝,淡淡道:“笛姬姑娘可知我們同劍魔乃是敵對的?”給劍魔遞消息?這是去送死吧!

“你們将消息給他後,他就不會殺你們了。”笛姬不甚在意地擺手道。

白鳳腦中靈光一閃,有什麽在腦海晃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擡頭問道:“能冒昧地問一下為什麽嗎?”

笛姬柳眉微蹙,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一側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還是我來說吧!”

雪林中突兀地躍出一抹鵝黃,眨眼間便到了三人之間。來人視線掃了一圈,在墨鴉身上微頓,最後回到了笛姬身上。

“你來幹什麽?”笛姬眼底怒火升騰,面沉如水。她盯着身着鵝黃衣衫,顯得嬌俏無雙的女子說道。

女子輕輕的笑了,笑容飄渺悠遠透着凄迷,死水般的眼眸泛起漣漪:“這事和我有關,我為什麽不能來?”她沒有給笛姬說話的時間,又道:“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單獨和他們談吧!”

聞言,笛姬沒有說話,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上前将人抱個滿懷,湊到她耳旁,沉聲道:“阿燕,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說完,覆上女子朱·唇,狠狠一咬,鮮血順着傷口流下,血腥味在唇齒間擴散。

一旁看到此幕的白鳳愣住了,笛姬和遲燕……她們竟然是一對?詫異過後,他只覺方才心中升起的不悅消失無蹤。正在納悶時,身邊的墨鴉見他呆住,一把拉過他蒙住雙眼,悄聲道:“小子,非禮勿視啊!”

白鳳思緒被打斷,也不怎麽在意。他擡手去拽墨鴉的手臂,無所謂道:“以前做任務的時候什麽沒見過?”別說只是這種程度的親吻了,就算是那陰陽交泰的場面也見過不少。當初也沒見他在意過啊?白鳳眨了眨眼睛,突然反手按在男子腹部順勢向下探去,“你不會有反應了吧?怕我看見?”

“情系才有欲。”酥·酥·麻麻的感覺升起,墨鴉連忙捉住他的手,再讓他摸下去,可真會出意外。

白鳳突然想到了那個墨鴉打十分之人,玩笑的心思淡了下來。他收回手,沒有再說話。視線被阻隔,其他感官卻更為敏銳。不遠處暧昧的水聲入耳,身後是溫暖的軀體,男子溫熱氣息噴灑到臉頰上,癢癢的。白鳳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古怪,莫名的兩頰微微發熱。

墨鴉驚訝地發現懷中少年臉上緩緩浮現薄紅,最初很淡,很輕,慢慢地加深。就像三月初綻的桃花,一層層逐漸暈染開來。那一瞬間,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移不開眼。

笛姬放開遲燕帶着黑衣女子離去。遲燕微喘着氣,擡頭就看到黑衣男子半圈住少年,單手蒙着少年的眼睛。少年雙頰霞暈,安靜地站着。男子微低頭,眼神柔若春風,暖若旭陽,帶着以前她從未在那雙眼眸中見過的炙熱和期盼。

遲燕黯然地垂下頭,早就放棄了不是嗎?在她選擇接受笛姬幫助時,就已經放棄了自己最初的心動。她以為這麽些年,自己可以忘記,可以習慣。可是,為什麽心會那麽難過?

“咳咳!”

聽到聲音,白鳳猛然回過神,甩開男子手臂站到了一側,眸色有幾分游移。墨鴉雙手抱臂,挑眉饒有興致地看着白鳳面色變化。自從小家夥長大了後,就很少露出這種窘迫的反應啊!時隔多年再次看見,還是一樣的可愛。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繼續撩·撥,看他完全剝離僞裝,露出更多真實的反應。

很快,白鳳鎮定了下來,看向遲燕問道:“你要我們給劍魔什麽消息?”

遲燕此時面色淡淡,仿佛所有的情緒盡數被冰封,她緩緩道:“劍魔原名平利,為楚國巨陽人。自幼資質極佳,師從不詳。二十歲後學成,在父母的支持下闖蕩天下,共歷時三十年。于途中結識妻子孫氏,育有三子,長子夭折,餘次子和幺子。後歸巨陽定居,次子和幺子先後成親,很快一家四世同堂。”

“六年後的一天,平利外出訪友。再回到家中時,所有人包括奴仆都死于非命,偌大的平家僅有他一人還活着。他發誓要複仇,那塵封多年的利劍再次出鞘,斬盡了昔日所有仇敵,卻無一人是兇手,反而得了個劍魔的稱呼。”

“機緣巧合下,韓國大将軍姬無夜查獲一樁案件,犯罪團夥恰好為血案兇手。姬無夜将兇手交給劍魔處置,至此劍魔隐于血海煉獄,再不現身塵寰。”

聽着遲燕揭開的塵封往事,白鳳突然想到了當初疑惑的一個問題。以劍魔的能力,為何會歸順姬無夜?如今,他似乎知道了答案。

“我是遲燕,多年前我叫平鈴。平利是我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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