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流沙終聚

扛刀男子帶着人一路行進,走到一處略高的地方,猛然間看到前方似有人影。他手一揮,身後一人便扔了數枚飛镖。

叮叮叮!

一連串的金鐵交擊聲,飛镖盡數被擊落。逆着光,只能看到一個颀長剪影,那人手中長劍斜指,淡淡道:“留在原地,我饒你們一命。”

“你是誰?識相的讓開,別打擾老子辦正事!”扛刀男子皺着眉,一臉不耐煩道。要不是看這人還有點功夫,他早一刀砍過去了。

“啧啧……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啰!”

嬉笑聲自背後傳來,扛刀男子心中一驚。循聲看去,就見一男子長劍杵地而立,見他看來,還做了個鬼臉。

“閣下還是速速退去,免得丢了性命!”最先攔路的男子再次開口,他躍下高坡,身形容貌逐漸清晰起來。身周銳利的劍氣仿佛能摧毀一切,帶着無可匹敵的氣勢向着暗獄之人壓來。

“你……你是蓋聶!”扛刀男子眯着眼看了半天,開口嘲笑道,“怎麽?秦國待不下去,要來投靠我韓國?呵呵……你要是乖乖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就把你引薦給大将軍,如何?”

“就看你這肥豬的樣子和這三腳貓的功夫,你口中的大将軍肯定也不怎麽樣。投靠你們,蓋兄怕是會惡心死!噫……”荊軻做出一副惡心的樣子,還捂了鼻子。

蓋聶倒是沒有動怒,語調平穩道:“你就不怕我被姬無夜重用後,找你麻煩?”

扛刀男子臉上的神情僵住,旋即怒意磅礴,雙手握刀,向着蓋聶斬去。他一動,身後跟着他的一群人,同樣亮出兵器。

一時間,各種勁氣交錯,生生将地上的白雪削飛一層,混着泥土四揚。

——

白鳳一行人在陽陵城西的一處深潭裏找到了衛莊。黑衣男子閉目沉睡,面容泛着詭異的紫色,身周的清波氤氲着血色。

紫女吓了一跳,她迅速搭上衛莊的手腕,察覺到那雖弱卻明顯的脈搏時,她松了口氣。帶着衛莊回到潭邊,白鳳幾人幫忙将衛莊擡上岸。

阿娜看了看衛莊的情況,道:“他動了內力,毒又開始擴散了。找個安靜的地方,先把毒吸出來。毒源的事情,就交給奚薩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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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吧!”墨鴉在前面帶路,躍過數條街道。突然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皺了皺眉,停下腳步查看。只見街道盡頭倒着無數黑衣人,鮮血順着牆角的小渠緩緩流淌。

“這些人……”白鳳稍落後一步,看着地上熟悉的裝束,他神色微變,“羅網!”

紫女看了看場中情況,道:“這些人身上的創傷是鯊齒造成的。莊應該是為了躲避這些人,才進了潭底的。”

“羅網肯定不會死心,紫女姑娘先帶他們往前走。這條路,衛莊剛才走過一遍,攔路的羅網肯定都被他解決了,比較安全。我和白鳳斷後,到時候在小院會合。”墨鴉環視一圈,指着前方對紫女說道。

紫女等人走後,墨鴉和白鳳退回到水潭邊,沒過半盞茶的時間,便有無數黑衣人搜尋而來。等到兩人解決完追兵時,已是月上中天。

回到小院,燈火如星明滅!紫女站在屋檐下,手中鏈劍如蛇游移。一雙美眸不時看向屋內,柳眉輕蹙。

“還沒好?”白鳳走到屋檐下,低聲問道。

“嗯!還要一會兒!”紫女嗅到兩人身上的血腥味,問道,“受傷了?”

墨鴉抱臂倚着欄杆:“敵人的血!來得人還真不少,我都懷疑是不是羅網的頭領中車府令趙高直接下了命令了!”

聞言,白鳳一愣,皺眉道:“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秦國早有野心,再加上九公子使秦之事,若說是趙高下令,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這時間……真巧!”

沒有過多的證據,猜測也只能是猜測。屋檐下一時間沉寂了下來,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時間慢慢流逝。

嘎吱——

房門開了,三人迅速入內。走進裏屋,只見奚薩倒在地上,面色紫黑,呼吸全無。詭異的是,他的唇角帶着安詳溫暖的笑容!

“這……”

三人心中都是一驚。他們說能解毒,沒想到會是這種以命換命的解法。

“毒源已除,只是他損失的內力我們無能為力!再過幾天,就會醒了。”阿娜的視線鎖定在奚薩臉上沒有移動,出口的話語無悲無喜,“你們不用感動。他的毒是奚薩所下,解毒是應該的。奚薩背叛了百越,按規矩需以死贖罪,他只是去了該去的地方。”解毒是小事,根本不會賠上性命。但是,背叛了百越,卻是非死不可。奚薩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的為難,才選擇了這種決絕的方法。

只是這些,就沒必要告訴他們了。

“醒了後,身體會有不适嗎?”白鳳注意到衛莊手上的指環,那枚代表着鬼谷子身份的指環。

阿娜搖了搖頭:“沒有大問題,只是會虛弱一段時間,可以找些藥草調理。”她撕了塊幔帳,咬破手指寫下了藥方。

将東西遞給紫女後,她問道:“我能跟着你們嗎?”

紫女微愣,美眸輕眯:“你不回百越?”

阿娜苦笑,眼中有懷念,更多的卻是哀傷:“夫妻本是一體,奚薩做了背叛的事情。我如何能夠毫無芥蒂地回到百越?如何去面對那些喪失親人的百越遺民?如何面對太子?我已經無臉回去了。”

“我聽奚薩提及過,你們是姬無夜的敵人。恰好,不論是作為百越人,還是單純以個人的名義,他都是我的敵人。我們的目标一致!”

“我只能暫時答應你,具體能否确認要等莊醒了再說。”紫女将帶血的幔帳遞給墨鴉,走到榻前看着衛莊沉睡的面容道。

阿娜讓了位置,彎腰抱起刀魔,一步步向外面走去:“我去送他一程,很快回來。”

墨鴉拽過白鳳,對紫女說道:“我們去買藥,這裏你先照看着。”

——

“不進去看看?”荊軻搭着蓋聶肩膀,下巴指了指那間明亮的房間,問道。

蓋聶看着女子抱着一人走出小院,又看着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最後望了眼房間,搖頭道:“不了!現在,他應該不會想看到我。他沒事,我就放心了。”

“荊兄,我要回平陽,就此別過吧!有緣再會!”

“好吧,有緣再會!”荊軻輕輕一笑,拍了拍蓋聶肩膀,執劍消失在夜色,“北國冬天應該還沒過去,我要快點趕路了。希望下次見面,我們能痛快地喝一杯!”

——

草藥備齊後,熬成汁給衛莊喂下。他有些蒼白的臉色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沒醒,但無形中讓人放心了不少。

眨眼間,一天就過去了。這座平時門可羅雀的小院,今天倒熱鬧了起來。不時就有黑衣人來光顧,只不過他們剛踏進院中,就失去了意識。

一側的花園,地上白雪消失,露出的泥土蓬松又柔軟。

暮色開始四合,黑衣人出現的頻率有增無減。白鳳墨鴉和紫女商量了,再等半夜就撤。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小院四周聚集了無數的黑衣人,戰線一點點推進。

大門,外院,花園,內院……

突然,一陣尖銳的長嘯傳來。那些黑衣人先是一愣,随後潮水般退去。

“怎麽回事?”白鳳微驚。

“應該是他們的頭領出現了。”墨鴉挑眉回答。

兩人談話時,一道黑影悄然浮現在他們身前三丈處。玄鐵铠甲覆蓋全身,包括頭顱亦是在面甲內。

白鳳墨鴉一驚,這裝束典型的羅網中人。旋即兩相背對而立,指尖均扣着輕羽。

玄甲人并沒有接近,也沒有別的動作。只是身周一陣虛幻,那些铠甲面甲盡數不見,連身形也變了許多。依舊黑袍裹身,看不見容顏。

這!

白鳳眸中異色劃過,這般模樣……很熟悉!只是,她怎麽出現了?

千變莫名,墨玉麒麟。

難道說……

“一日不見,不認識了?”那人淡淡一笑,擡手摘去鬥篷。露出的面容英氣無比,赫然是昨日離去的阿娜。

果然是她,墨鴉還真說對了。流沙的其他成員……

“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很多黑衣人向這邊趕來,便伺機除去了對方的頭目,喬裝作他的樣子。現在,那些黑衣人暫時離開了此地。我們快走!”

說話間,紫女聽到外面的異樣,扶着衛莊出了門。剛才發生的一切她都收入眼簾,只是時間太緊,也來不及問些什麽。一行五人趁着夜色掩護,離開了陽陵。

他們尋了處偏僻的地方,暫時安定了下來。沒過幾天,衛莊醒了。聽到紫女告知他如今的情形,他只是點了點頭,同意了阿娜的加入,除此之外沒有什麽過多的表示。

不過,白鳳夜間巡邏時看到了衛莊在練習劍法。內力雖然弱了,但一招一式依舊淩厲霸氣。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白鳳看着衛莊的劍勢一日勝過一日。直到有一天,那劍招鬥轉星移,變橫為縱,無可匹敵的銳利劍氣激蕩而出,在地上烙下深深的痕跡。

鬼谷縱劍!

縱橫捭阖,天地之道!

——

“王上,那韓非至此數月有餘,并沒有什麽驚人的舉措,想來傳言多半不實。況且,韓非是韓國的公子,他一心為韓不為秦。不可用也!”聽聞秦王有用韓非之意,姚賈拉了李斯一起來參見秦王,如是說道,“不過,就這麽放着不管。等他離開了,也是秦國的大患,不如……”他手在脖子上一比劃,示意秦王殺之。

秦王面不改色,看向李斯道:“李大人,你的意見?”

李斯行了一禮,正色道:“師兄之才,十倍于我。他此次前來,未必不是存了保韓之心,重韓之利。這些天來,下官見他辯論辭藻無懈可擊,表面上是為王上分憂,實則是想從秦國取利,窺伺着讓王上做出對韓有利之事。”

秦王沉吟片刻,下令道:“李斯,将韓非暫且收押。”他看着手中的竹簡,眼中有嘆息掠過。如此大才,偏不能為孤所用,甚憾!

明明通曉帝王之術,可為孤的肱骨。然入秦數月,卻只行離間之術,妄圖用君臣失和來颠覆秦國之根基,以全韓國之殘年。

真是愚不可及!

此次牢獄一行,若能懸崖勒馬,自是大幸;若是冥頑不靈,縱然孤再不忍,也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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