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采蓮回去的時候,妣雲羅正好洗漱出來。

她一頭如瀑的長發滴着水,精致豔麗的小臉透着一股冷銳。

采蓮一進去就感覺到了一股森寒,不過她并不害怕,只是在目光瞥到挂在一旁那件隐隐帶血的衣服時,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噗通一下跪到地上,雙眸含淚道:“公主,采蓮的命是你的。這些年全勞你照顧,才能完整的活到今天,日後像那種會讓自己雙沾滿血腥的活,就交給采蓮辦。”

妣雲羅聞言一怔,爾後才道:“好,他日有任何需要用到你的地方,我都直言不諱,但你若敢背叛我……”

“不,奴婢絕不會背叛公主。”采蓮聽了妣雲羅的話,急切地打斷了她,并舉着左做發誓狀。

妣雲羅面對采蓮忠心耿耿的樣子,心驀然一動,但面色如常,似乎一點觸動都沒有,甚至還厲色道:“我不需要誓言。而今,你跟了我,我便警告你一句,我不是什麽神明,也不會庇佑任何人,就是我的阿娘,如果她犯到我裏,我不介意送她一程。”

昔日年幼,妣雲羅披着神明的面紗,才得以讓宓氏聽她的命令,如今六年過去,她雖然因此得利,但這也令她不敢将自己的底細透露給任何人,也不敢令人看出她真正的意圖。

這麽多年來,她從未對任何人抱有期待,她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一點點的謀劃,自以為早已心如止水,可是面對宓氏一而再再而的作死行為,她還是會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而面對采蓮的投誠,她心裏也會忍不住覺得溫暖,想要卸下僞裝,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公主心思深沉,采蓮瞧不出您要幹什麽,但采蓮知道,公主對待自己人,比這宮裏的任何主子都好,就是為此,采蓮也會堅定地跟在公主身後。”

“是麽?”妣雲羅忽然眯了下眼睛,語含試探道:“采蓮,你今日出去後,大王來到了秋露臺,還和我阿娘睡到了一起,你說,對于這件事,我該如何處理?”

“什麽?”采蓮聞言瞪大了眼睛,接着便仍不住憤恨道:“公主,采蓮有句話埋在心裏很久了,宓媵人她雖然為人母,但從來不曾為你考慮過半分,如今她做下這等事,遲早要為人知道。與其日後等着被人抓住把柄,不如……”

采蓮眯了下眼睛,忽然面容易肅道:“公主,奴婢願意繼續回來照顧宓媵人,直到她病逝。”

“采蓮,你的決心我看到了,但我阿娘這件事,我自有其她的打算,你不必管。”

“可是若王後知道了……”采蓮想到虞姬的下場,不由膽寒。她倒不是為宓氏擔心什麽,就是怕發生那樣的事情過後,王後不會給公主找個好的婚事。

“若王後知道了又如何?她以為她終于熬出了頭,在前面冠上了夫君的谥號,可以為所欲為,卻不知道往往給人致命一擊的,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曾經,面對我父王,王後她可以借助母族的勢力,同他對抗,可是面對她自己的兒子,作為母親的她,便只能妥協,最後一敗塗地。”

采蓮這些年來一直跟在妣雲羅後面,尤其是近年來,見她和大王越走越近,甚至在大王登基之前,令他欠下人情,如今被妣雲羅一提點,她便瞬間領悟了過來。

“公主說得對,我們只要站在大王這邊,得到他的器重,再暗暗挑撥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這樣王後便對我們就無可奈何了。”

誠如采蓮所說這樣,在妣雲羅第一次為晉晟王出主意的時候,就有了掙脫王後掌的想法了。

她不想同原著那樣,在新王登基以後,整日在王後母女下伏低做小,仰仗這她們的鼻息過活,甚至最後的婚事也只能任由她們擺布。

有些事,在心裏憋悶太久了,妣雲羅告訴采蓮之後,忽然覺得輕松了不少,最起碼以後她做什麽事,也會有人幫她打個圓場。

此刻,妣雲羅與采蓮這對相處了八年的主仆忽然坦誠相待,而昭華宮裏,晉晟王卻和武後大吵了一架。

他早先見了虞姬的屍體,便覺得武後嫉妒成性,段惡毒,等下午派方寒去叮囑妣水玥,卻又恰逢趕上了其生母姜氏難産。

虞姬的事已經讓人對他隐隐有所猜忌,若這姜氏才出什麽事,他豈不是又要背上殺害兄弟的名頭。

所以方寒一把這事告訴他,他就立馬來了昭華殿,令自己的母後派女醫去給姜氏助産,可那曾想,他好說歹說,母後就是聽不進去。

“那姜氏兩次懷胎,都教我提心吊膽,寝食難安,如今我豈會教她好過。”武後聲音陰冷,面色固執道:“婦人生子,本就九死一生,姜氏一屍兩命,再正常不過,他人又怎麽能怪到我兒頭上。”

武後說了完這句,便虛咳了一下,讓呂俾将她扶進內室休息。

往日,晉晟王多由武後管束,如今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親自去女醫處請人。

女醫處本該由現今的黎後所管,但晉晟王才剛剛登基不久,後宮仍舊在武後打理,因而晉晟王來到這裏後,女醫似乎早就得了武後的吩咐,竟然寧可冒犯他,也不願意違背武後的意願,這不禁令晉晟王怒到了極點。

“母後她到底有沒有把寡人這個大王放在眼裏,還是她不過是把孤王看做她的傀儡。”

國發展的歷史,有不少國家明面上是大王管理朝政,但背後都是其母親或者妻子做主的案例,晉晟王想起武後以及黎氏過去對他的強勢管束和幹預,越想越絕得是這樣。

站在他的身後,方寒聞言轉了下眼珠子,并不接着這個話題,反而換而言之道:“大王,那姜氏還在難産,我曾聽聞從前她生九公主的時候,也曾這樣,當時女醫處最有名的女醫都沒能令她把孩子生下來,最後還是請了宓氏身邊的巫醫季蕪出,才脫離危險。”

晉枭王聽到宓氏兩個字,心一動,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情緒。

“走去秋露臺,寡人去向宓氏借季巫醫一用。”

有了武後的對比,晉晟王只覺得秋露臺的人令他無比的順心。

宓氏嬌豔妩媚,在床上,令他如登極樂,妣雲羅對他恭順無比,時常為他排憂解難……

若是母後和水雲臺那邊也令他如此省心就好了。

晉晟王心懷感嘆地踏入秋露臺,一進到正廳便聞到了一股特別馥郁的飯菜香味。

“公主,你吃吃這個梅菜扣肉,奴婢試了好幾次,也不知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味道。”采蓮身穿一身湖綠窄秀曲裾立在妣雲羅身旁,為她布菜。

晉晟王遠遠地望着,只覺得這宮女溫婉秀麗,如小荷才露尖角一樣清新美好,再加上她做得一好菜,便不由令他嘴饞,心也饞。

“王妹,還是你這裏的風景好呀。”晉晟王邁着闊步過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采蓮。

這小丫頭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見妹挑食,一直離不得她,他才不好意思提,可是如今他感受到了妣雲羅對他的順從,便直接開口道:“妹,你這丫鬟不僅人美,且還心靈巧,能做得神仙一般的美食,令寡人我好生羨慕……”

晉晟王的話,令妣雲羅夾菜的一頓,面上表情不變,心裏卻隐隐有些不爽。

“王兄,你到這裏來,可不會只是為了一頓美食吧?”妣雲羅挑了挑眉,聲含打。

“哎,瞧我這記性。這不是九妹的阿娘難産了麽,女醫們都束無策,我這不就想起了你這裏有個醫術了得的巫醫,遂過來向你借她一用。”

經妣雲羅提醒,晉晟王總算把流連在采蓮身上的目光收回來,說起了正事,其,他決口不提武後不讓人醫治姜氏的話。

“原來是這樣呀。”妣雲羅善解人意道:“為王兄分憂解難是臣妹的榮幸,只是這婦人生産極其兇險,就是季巫醫也不可能完全保證姜氏母子的平安。因而,若是出了什麽事,王兄可不能怪臣妹。”

“豈能如此。”晉晟王朗聲一笑,又把目光投到采蓮身上。

妣雲羅見狀,忽然開口道:“采蓮,你去把季蕪醫師請來。”

“是。”采蓮捏緊了袖子,深吸了一口,低頭着頭,從晉晟王身邊繞過。

晉晟王瞧着佳人袅袅動人的背影,不由望得有些發癡,等回過頭來,再要開口,卻只見宓氏身穿着華美的衣服從遠處走來。

“妾身拜見大王。”宓氏微微屈身,胸口兩團白白花花的風景便呈現在晉晟王眼底,很快便令他将采蓮抛之腦後。

“阿娘,你陪大王繼續用膳,我帶着采蓮去瞧瞧九妹妹。”妣雲羅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将空間讓給兩個令她倒胃口的人,等采蓮帶着季蕪過來之後,便立馬擡腳向外走去。

“公主,秋露臺雖然已經全部是我們自己人,但宓媵人之事,始終是個隐患,我看大王也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且還風流無比,我就怕有一天大王對她失了興,若這宮裏有人再吹枕頭風,大王他便……”采蓮神色堅定道:“公主,大王身邊需要一個對您比無比忠誠的人,采蓮願往。”

聞言,妣雲羅腳步一頓,道:“你不願意,就不要勉強,這美人大晉多的是,我去買幾個便是。”

“公主,那些買進來的人怕是不會一直對你衷心。”季蕪忽然在一旁插話道:“采蓮這丫頭照顧你這麽些年,是個會感恩的人,這事對公主對采蓮來說都是好事,公主不要又太多顧慮。”

“季阿嬷說的對呀。”采蓮道:“奴婢也想做人上人,若能對公主有所幫助,那采蓮便更加開心了。”

“但願你真的是這樣想。”妣雲羅也不是草木,采蓮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多少也有了情感,她還是希望她能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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