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瞄~”

一聲貓叫。

似黃鐘大呂,忽然将艾米驚醒。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發覺遞過去的布丁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不見。

黑貓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少年跟在它後面從樓梯走了下來。

月亮的影子從木窗照進來,照到他皮膚上淡淡泛白。

他有些蒼白。

看來以後要給這個員工做些補氣血的食物,艾米在心裏盤算。

他走到艾米跟前,順順當當接過了那枚布丁,送進了自己嘴裏。

“啊客人,不好意思。”艾米沒想到自己的員工這麽放肆,忙給魅魔道歉,“我再去拿一份。”

魅魔卻笑起來:“不用了。”

他轉過頭來饒有興致打量着少年。

魅魔的眼睛像是兩汪深邃的祖母綠,在少年身上上下打轉。

少年懶洋洋吃着布丁,眼睫擡都未擡起。

魅魔眼神微閃,随後就直起身子,似乎一下鄭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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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了幾動,先是變成了一個人類的少女,而後又變作了地精,最後又變成了一個……一個南瓜……

似乎,似乎魅魔也不知道該變成什麽。

變了幾瞬功夫,他最終變成了水波樣的東西。

漂浮在空氣中,有些詭異。像是一潭水忽然失去了重力,漂浮在半空中。

諾柏利斯輕輕拍了拍手,像是要撣去布丁屑一樣。

水波忽然渾身抖了抖,像是人忽然打了個哆嗦。

頃刻之間整潭水都滑落下來,落在了櫃臺上、地板上。

艾米和石頭人目瞪口呆。

那團水像是有知覺一樣,匆匆從開着的餐廳門外流了出去。

夜風從敞開的門裏吹了進來,吹得門口的風鈴叮叮當當作響。

冷風讓艾米打了個寒顫,才像是從夢裏醒了過來,半天才說出:“什……什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像自己的,顫顫巍巍還伴随着牙關打架的敲擊聲。

“那是魅魔的本來面目。”少年淡淡,“深山潭水化為精怪,能映照出世人的心欲。”

怪不得魅魔能夠毫無阻礙就能變幻成各個種族的美人,也怪不得他消失時遍地是水。

艾米看了看櫃臺,還殘留着水珠。“滴答滴答”從櫃臺上滑落滴到地上。

櫃臺邊上魅魔剛才站的位置有一枚金幣。

金光燦燦幽幽然發着光。

還好這只魅魔記得留下錢幣。

少年随手坐在了吧臺前 ,再挖一勺布丁送進嘴裏:“剛才那只魅魔想要魅惑你,多虧了小黑出現。”

小黑貓看了看地面,行吧,多虧自己出現。

“原來是這樣嗎?”艾米瞪大了眼睛,“那位魅魔出手大方,動辄就是一個金幣的打賞,他為什麽要魅惑我啊?”

這座餐廳上下的資金加起來可能都沒有魅魔的多,他這又是圖什麽?

“當然你身上有她想要的東西。”少年一勺一勺吃着布丁,“薩滿送了你一份可醫治萬物的藥膏,可能它想要那個。”

“她為什麽不直說啊。”艾米瞪着圓溜溜的龍眼睛,“她可是出手大方的尊貴客人。”

比起到現在還幹不了活的吃白飯員工,當然是動辄給一個金幣小費的大方客人更重要些啊。

那藥膏再怎麽也能給她分一半!

少年看了艾米一眼。

艾米不好意思摸了摸腦殼,卻絲毫不打算為自己的不仗義良心不安:“給你也留了一半啊。”

少年沒說話。

艾米用小指指甲摳了摳龍鱗,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她果斷轉移話題:“今天多謝小黑,給你煎一塊三文魚吧。”

肥厚的三文魚在平底鍋裏滋啦作響,紅白相見的魚肉上還撒了特制的煎魚料,迷疊香碎和歐芹末在高溫下發出奇異的香氣。

小黑貓美美伸了伸懶腰。

不過剛伸到一半就不安瞟了少年一眼。

少年鼻子裏哼了一聲,扭頭上了樓。

煎完魚後艾米把三文魚倒進了小黑貓的盤子,摸了摸它的後背:“吃吧吃吧。”

黑貓舒舒服服吃起了魚。

深夜遙遠的夜空忽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一聲凄厲的叫喊直沖天際,随後是劇烈的響動聲和叫喊聲。

她起來從窗外向外查看,附近的街巷似乎有蒼狼奔馳過的呼嘯聲,還夾雜着凄厲的叫喊,似乎遠處正在追擊着什麽。

難道又是在追擊地精?

艾米嘀咕一聲,收回往外伸出的龍腦袋預備睡覺。

等等!

她再次探出脖子,就見樓下的雜物桶有什麽在蠕動。

仔細看似乎是個小白貓?

艾米忙下樓打開餐廳門去翻雜物桶。

列納德城雖然外觀如中世界的城池一樣,但卻要幹淨許多,居民的生活垃圾都扔在雜物桶裏,等着清晨有固定的人搬走。

此刻雜物桶裏堆滿了西紅柿蒂、雞蛋殼、和一些菜葉子。

艾米捏着鼻子才從裏面翻撿出一只小白貓。

小白貓岣嵝着身子,身上的毛發緊緊貼着皮膚,像是落水了一樣,此時後背縮作一團。

看到艾米以後它雙眼警惕後縮,伸出手指不住撓抓艾米的手指,不過龍鱗是能對抗刀劍的天然铠甲,自然不會畏懼小小的貓爪。艾米穩穩當當抓住了它,反倒是小白貓自己因為力竭很快就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艾米忙用龍爪捧着小白貓進了餐廳。

小白貓的背部也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從肩部一直延續到腳跟,血水不斷滲出,連艾米的龍鱗都沾染上了一層血跡。

艾米想了想,去敲二樓諾比利斯的房門:“可以借用你的藥膏嗎?”

門開了小小一道縫,少年的手捏着藥膏伸出來。

玉白色的手指修長,關節分明,在燈光下如白玉一般惹人注目。

門後的他連面都不露,聲音也悶悶:“拿走。”

“多謝。”

“嗯。”

他關上了門。

艾米将藥膏擠出一小塊抹在了白貓後背。

堕落薩滿的羊頭雖然很吓人,但是它的藥膏的确好用,這不,白貓後背上抹了一小塊就肉眼可見開始生長。

斷裂傷口處的血肉快速蔓延糾結到了一起,很快又有毛發長出,直到完全愈合。

艾米看了好幾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原來的傷口處,所觸及之處都已經完全愈合,與普通的皮膚并無不同。

果然神奇的魔藥啊。

不知道少年用這藥膏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效果?

艾米又去敲敲他的房門。

門開了。

這回少年站在了門口。

艾米笑眯眯遞過去藥膏:“這藥膏效果很好,你趕緊塗上試一試。”

少年臉色不大好,從藥膏下抽出一袋棉棒,幽藍的眼睛擡起打量艾米一下,似乎心有疑問。

“噢,那是塗藥的棉棒,可以蘸上點往傷口上抹。”艾米吩咐他,“輕點抹就不會疼了。”

她剛才接過藥膏時看到連瓶蓋都沒有拆開,想必少年沒有用,艾米猜測他一定是怕疼所以才順手去取了棉棒一起還給他。

少年嗯了一聲,長長睫毛垂下,看不清他的目光。

早點抹藥好了,那麽他應該也能盡快開始工作了吧?

艾米摸了摸自己的龍下巴,為自己的資本家心腸而暗暗慚愧。

她笑眯眯道別:“那麽晚安啦。”

少年點點頭,關上了門。

真是中二入骨啊。艾米搖搖頭回了自己房。

少年将藥膏和棉棒小心放到了房間的桌子上,端端正正。

艾米進了自己房間找了個幹淨的水盆給白貓洗了個熱水澡,又用毛毯給它在餐廳壁爐前搭了個小小的窩。

可惜她現在手指不怎麽方便操作吹風機,不然就能在商場裏兌換一個吹風機給它吹幹了。

還好壁爐裏的火慢慢烤幹了白貓的毛發。

小白貓的毛發居然很罕見,雪白的底色上飄動着一層彩虹色的光暈,在壁爐火光下閃閃發光。

可能因為這是魔界,連白貓都會有額外的buff加成?

榉木落地鐘叮叮當當響了十二下,艾米這才驚覺已經到了正午十二點。

“好困!”她伸伸懶腰,從商城裏兌換出來一包牛奶放在小白貓跟前的食盤裏,就開始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時睜開眼睛時地上卻已經不見了小白貓的蹤影。

艾米只好有些遺憾跟石頭人描述了昨晚的全過程。

石頭人聽着聽着越擰起了眉毛:“那不就是地精嗎?”

“地精?”艾米邊腌制手裏的海鲈魚邊搖頭,“地精要麽是長了灰撲撲的鱗甲要麽就是肉色沒有毛發覆蓋的小人兒一樣,怎麽可能是小貓?”

石頭人搖搖頭:“從來沒有那種地精,地精就是像貓一樣雪白毛發彩虹光暈的物種。”

啊?

那是地精?

艾米有些不敢置信,随後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對于地精的刻板印象并非來自于這具身體的原身,而是來自于穿越前看到的電影電視劇。

這本來就是兩個世界啊!

艾米懷着一絲僥幸,還是問了問進門來吃早餐的客人:“請問地精長什麽樣子啊?”

對方很快就回答:“外面的廣場貼滿了通緝地精的告示,你可以去看看。”

艾米連手都顧不上洗就忙沖出去看。

果然噴泉廣場前貼着告示,上面的畫像和艾米昨晚救助的“小白貓”一模一樣。

啊那就是地精!艾米捂嘴。那就是通緝犯!

諾比利斯懶洋洋下樓。

他的目光先看向了廚房,廚房裏并沒有艾米的身影,只有石頭人在愁眉苦臉煎魚。

少年眉頭微蹙。

他走進了廚房。

石頭人看他一眼,似乎明白他的疑問,壓低了聲音告訴他:“艾米昨晚救了一只地精。”

少年揚眉。

艾米躲在二樓自己的房間裏。

滿腦子都是“這可怎麽辦?”,是要去自首嗎還是裝作無事發生。

誰能想到随手救治了一只“小白貓”也能變成救治了通緝犯?

如果自己主動自首,羊頭薩滿看在那一盆海鹽超量的凱撒沙拉份上會不會高擡貴手?

“篤篤篤。”

有人敲門。

是諾比利斯的聲音:“通緝犯并不定就是惡人,善和惡都是統治者口裏的界定。你遵循本心就好。”

他居然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

艾米緩了緩心神,豎起耳朵聽起來。

“何況今天晚上十二點一過餐廳就會消失在原地,屆時誰都無法抓捕你。”少年懶洋洋的聲音充滿了滿不在乎。

少年,你這種思想很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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