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只不過雕像細看比現在的諾比利斯要更冷峻, 他的唇角薄薄，眼睛裏懶洋洋，似乎毫不在意跪拜的信徒生死。
看上去像是一個人, 卻又不像同一個人。
“是不是什麽圈套？”艾米第一反應就是茫然擡頭, 張口問諾比利斯，她可不相信這雕像上是自己的朋友。
“沒有圈套, 那就是我, 是大主教處心積慮供奉的邪神。”諾比利斯神色淡淡，似乎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邪神從宇宙深處誕生。
他記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出生的, 天生就知道吸取所有世間的惡意, 邪神是事不關己的、袖手旁觀的、冷漠利己的。
在漫長的歲月裏他聽到的只有各種種族喋喋不休的惡意和詛咒，最後他對世間厭倦了，選擇了在無盡的虛空中沉睡。
等他醒來時，發現力量被封閉, 小黑也變成了魔獸，機緣巧合來到了這家餐廳，遇到了艾米。
Amy，拉丁語中寓意“被深愛的”, 她的靈魂是透明的，讓人垂涎三尺。
這中間他對她的靈魂垂涎過, 起過占有欲，可最終還是屈服于她的天真中。
邪神諾比利斯看了一眼一臉不可置信的艾米, 安靜而殘忍地告訴她真相：
“邪神, 傳說中邪惡的神靈, 索取人間信衆的血肉獻祭, 實現他們邪惡不見天日的願望, 那就是我。”
他帶着近乎自虐的心情看着艾米：“你會恨我嗎？”
“不會的, 不是的……”艾米後退一步，腦子裏拼命回想着過去的細節，“你會給小黑喂飯，會幫石頭人擡東西，替貝拉值班，更別說幫了我不少……”
根本就不是。
他根本就不是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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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諾比利斯有些陰郁，也有些中二，但是艾米的記憶裏他從未對任何人有過什麽邪惡的舉動。
“就是我。”諾比利斯神色淡淡，看着艾米，似乎想要看清楚她。
艾米臉上浮現出驚訝、恐懼、和不可置信。
諾比利斯看着她臉上的神情，心裏一沉。
他早就該想到的，不是嗎？
艾米純潔到連靈魂都散發着香氣，怎麽會與邪惡的神靈為伍呢？如果說她是一朵純潔百合的話，那麽邪神幾乎能說是散發着臭氣污穢遍地的臭水溝了。
所以想跟她在一起，是自己奢望了吧？
黑暗中最深的淵薮敞開，世間的邪惡如墨色暈染，漸漸包裹了上來。
艾米眼睜睜看着聖殿中湧出了墨色，祭壇中上方黑霧彌漫，目瞪口呆。
黑霧彌漫，漸漸吞沒了整座聖殿，艾米扭頭想要看看諾比利斯，可是轉頭卻只能看到無盡的黑霧。
她被那黑霧包裹着透不過氣來，伸出五指才發現五指都看不清楚。
“諾比利斯。”艾米戰戰兢兢喊。
虛空中沒有回應。
明明剛剛還近在咫尺的人此時一聲回應都無，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裏？
艾米一陣心慌，再次顫抖着聲音喊了一句：“諾比利斯？”
仍舊沒有回應。
諾比利斯什麽也沒有聽見。
黑霧湧上來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在人間經歷過的邪惡太多，多到那些邪念能将他吞沒，沉睡起來後他就多次處置這些黑霧。
可不知道為什麽，今晚在聽到艾米的拒絕後，他的心裏驟然失控，那些黑霧又湧了上來。
“那朵花好美，要折斷它！”
“那個女子好美，要是屬于我就好了！”
“最好打斷了腿鎖在我的後院。”
“殺了他！奪走他的金幣！”
“我要血流遍地。”
“血流漂杵，屍骨遍野。”
千百年來各界生靈無數邪惡的祈願和念頭紛紛湧了上來，在黑霧中翻湧。
倒海翻江中邪神也逐漸被它們吞沒身形。
就這樣吧，回到自己應該回到的地方。
諾比利斯閉上眼睛，想要堕入無邊的黑暗中……
“諾比利斯？”黑魆魆雲翳中隐約傳來熟悉的聲音，還帶着哭腔，“你怎麽了？需要幫助嗎？”
随後黑暗的霧氣中漸漸有別的聲音傳來，劃過曛曛陰翳：
“這家餐廳真好吃！”
“烤雞香噴噴的，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吃一口香草冰淇淋球，就感覺什麽疲勞都沒有了。”
無數句贊賞的話語響了起來。
魆墨陰霾中像有一顆顆星星閃爍起來，先是一顆，随後有很多顆，它們冒起泡，漸漸發出長短不同的光輝。
是餐廳！
這些天來餐廳兌換的贊嘆原來都積攢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了這裏。
艾米瞪大了眼睛。
餐廳裏各種種族的善意和贊嘆，和美食，具有治愈的力量，彙聚的善念融合在一起。
無數星光在陰霾中閃爍，随後越來越多，彙聚成漫天星光。
艾米也受到了鼓舞，她對着黑暗堅定而認真：“不是你。諾比利斯，你不是那樣的人。”
黑暗中有什麽閃動了一下。
艾米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擡頭詢問自己的店員，“你做邪神時殺害過誰或者傷害過什麽人嗎？”
諾比利斯被她這個問題問住了，他歪着頭，左手撫上了下巴，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或許沒有吧。”
“如果你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生靈将邪惡的定義賦予了你，又在你這裏許願邪惡，那麽你又做錯了什麽呢？”艾米再擡起頭時已經是滿臉堅毅，她伸出手，“跟我回家吧。”
跟我回家吧。
最亮的北芒星升起，霧鎖煙迷的墨黑氣息無從遁形，終于心不甘情不願的褪去。
“轟隆”一聲，整座聖殿轟然倒塌。
像是千年孤獨伫立的冰山，一夕之間地崩山摧，碎裂融化。
艾米本能擡手護頭，但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因為諾比利斯站在她對面。
他擡手護在她頭頂，看着她，展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大主教被送往宗主國的教廷由教皇審判，而他祭拜的神殿也在一夕之間轟然倒塌。
梅肯鎮上的人們将這視作神跡。
大家自發湧上街頭，加以慶祝。
而有人也揭發出來當初大主教去龍之餐廳找麻煩是由于艾米父母報的信。
鎮民們聽完都義憤填膺：居然有人這麽輕慢自己的孩子嗎？紛紛唾棄起這家禽獸不如的人。
還有些人是對大主教心有不滿，大主教在這個教區期間吃得好喝得好，也以壯大教廷的理由無償拿走了鎮民們家裏不少稀罕的玩意兒：什麽祖傳的金叉子、伯爵賜下來的勳章、教皇那裏求來的聖餐具。
當時大家都覺得這些東西是奉獻給了教廷，心甘情願。可是這次大主教的陰謀敗露，大家才知道這些東西原來都是給大主教私人享用。
這還了得？這些人就想找大主教宣洩情緒，可是大主教被教廷的人帶走了，平民百姓根本插不上手。
這時候聽說艾米家人是大主教的共謀，那些怒氣便都往艾米家人身上招呼去。
那家人這下真是待不住了，本來在這座小鎮上可以安逸生活下去，可是現在天天出門人人喊打，兩個兒子的婚事被拖累不說，還被憤怒的村民打得鼻青臉腫，就算出門戴着頭巾都擋不住別人憤怒的目光。
這家人每天生活在這種氣氛中，生不如死，最後只好挑了個夜晚，收拾了行李偷偷搬出了小鎮，背井離鄉去外地讨生活了。
只不過他們運氣也是慘，走出小鎮沒多久就遇到了一位跛腳老人。
這家人賊心不改，仗着自己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兒子，就想欺負老人，大哥上前推到老人，小弟趁亂奪走了老人的包袱。
可是跛腳老人卻笑了起來，他起身揮了揮手，就立即有一張大網包住了這家人。
原來他是一位邪惡傀儡師，正好在尋找合适的人類傀儡。這家四口人就這樣被傀儡師收入麾下，被他做成了傀儡。
原本他們歧視艾米，将她視作邪惡的魔物，卻沒想到自己成為了活死人傀儡，從此被人類視作魔物。
這是後話不提。
此時艾米的龍之餐廳裏人類滿滿當當，大家都聚在餐廳裏聊天。
今天有個大新聞：人魔兩界再次開戰了！
梅肯鎮離着人魔兩界的邊境不遠，因此這裏的人們再次讨論起了打仗，有人擔憂戰争，有人則摩拳擦掌：“這回一定要打得魔界有去無回！”
“對啊，我們有龍！有了龍我們就可以戰勝一切！”人類士兵們激動起來，回想起從前魔龍助陣的威風。
他們正讨論着，忽然廚房門打開，店員端着一盤熱氣騰騰的菜肴出現了：“今日套餐：阿根廷玉米燴菜湯、以色列三明治、油炸南非梭子魚、廣式脆皮五花。”
諸人被美食所吸引，一時之間都忘了剛才在讨論什麽。等到嘗起來也不輸想象：
阿根廷玉米燴菜湯裏面有番茄、胡蘿蔔丁、青豆各有各的滋味，主調卻是玉米甜糯的香氣。
以色列三明治咬一口，鷹嘴豆泥滿口，背後還有炸茄子的香氣，等等，還有一種微微的辛辣，後味還有一絲芒果甜，這是什麽？
店主似乎看出了食客的疑惑，在旁邊認真講解：“這是一種芒果醬，夾在三明治裏提味的。”
皮塔餅散發着新小麥的香氣，咬一口又酥又脆，滿口都是麥香，讓人想起健康和蓬勃向上，裏面夾雜了芒果醬之後又多了一絲繁複的風味，裏面的鷹嘴豆泥和煎蛋也變得更加辛辣，不再油膩。
吃了一口還想再吃一口。
不過按照經驗，這家店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食客便放下餐盤，認真研究另一道菜。
油炸南非梭子魚裹着一層淺淺面糊，經過熱油的炙烤之後那些面糊已經被炸成好看的焦黃色，吃上一口之後面糊立刻脆脆作響，碎裂成一片，露出裏面的魚肉。
魚肉因為有了面糊的保護所以很是鮮嫩，雪白的蒜瓣肉在嘴裏化開，真是鮮美。
廣式脆皮五花看上去也不賴，焦黃酥皮，咬開後下面是嫩嫩的豬肉，外皮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處理過，酥脆一片，下面的肉本身則是肥厚相間，肥肉不膩瘦肉不柴，幾乎可以說是一中心享受。
蘸一蘸旁邊放着的孜然花椒顆粒，這道菜更加有味，原本可能的油膩蕩然無存，只剩下過瘾，讓人吃完一口還想再吃一口。
鎮民們被這些美食吸引，一時之間都專注用餐，過一會酒飽飯足才再次提起戰争的時候。
就在這時餐廳老板艾米端了一壺花果茶過來，笑眯眯給諸人倒上一壺後才開口說道：“魔界真的那麽可惡嗎？”
“當然可惡！”被她問到的鎮民不假思索，“聽說他們生吃活人，和血剝皮，與野獸無異，還要霸占我們的麥田和宮殿！”
“既然與野獸無異為什麽還要霸占麥田和宮殿？”艾米不解，“也沒有見哪種茹毛飲血的野獸喜歡吃麥子？”
鎮民語塞。
他的确沒見過魔獸，是聽人們的傳言推斷出來的。
他搖搖頭，簡短做出定論：“反正魔界生物沒一個好東西！”
艾米卻搖搖頭：“這間餐廳裏有幾個人除開作戰的時候見過魔界生物？”
這話一說餐廳裏大家面面相觑，誰見過呢？鎮上僅有的幾人的确見過魔獸，但是當時大家短兵相接，除此之外都沒見過魔界生靈。
“我見過。”艾米的眼睛亮晶晶。
大夥兒一下來了興致：“快講講！”他們迫不及待想聽老板講講魔界生物，知道敵人的缺點才好殺敵建功啊。
“從何說起呢？”艾米歪着腦袋，“那就從食屍鬼講起吧。”
餐廳外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雨聲淅淅瀝瀝，桌上的酒杯倒滿了熱乎乎的花果茶和朗姆酒，諸人圍坐餐廳中，聚精會神聽着龍老板的魔界生涯。
在她的故事裏，有樂于助人的食屍鬼，有害羞膽怯的石頭人，還有高貴美麗的魚人。
“我變成了龍後被人類驅逐所以見到了這些人，我游歷魔界看到魔界與人類并無不同，也有母親擔憂幼兒，有少年傾慕情人，并無任何不同。”艾米總結道，“魔界當然也有壞人，可是我們人類世界就不沒有嗎？”
諸人嘩然，他們從未聽說過這樣離經叛道的演說。
可是仔細想想卻很有道理，人類世界當然不少壞人，別的不說，單是大主教和艾米的家人不就是現成的壞人嗎？
“人界和魔界都有好人也有壞人，所以才需要律法和國家的存在，如果單純因為他們中有壞人就與他們為敵，着實有些不大明智。”
鎮民們從最初的驚愕中平複過來，這時候都慢慢思考了一下艾米說的話，很離經叛道，但是細細想一想的确很有道理。
如果只因為壞人就與他們為敵，那鄰國還有不少壞人呢，為什麽不攻打鄰國？
有人輕輕點頭。
“魔界和人類之間最大的摩擦并沒有，只是有人在你們耳邊經年累月訴說要仇恨魔界，你們才燃起了怒火，實際上呢，魔界的人是拿走了你們的糧食還是偷了你們的雞鴨呢？”
都沒有。
鎮民們紛紛點頭。這話沒錯。反正他們自懂事以來就被灌輸仇恨魔界，實際想起來魔界的生靈從未在自己的土地上出現過，倒是小流氓地痞偷過自己種植的玉米和西瓜。
艾米松了口氣，接下來在這裏停留的日子她都努力用這些話告誡來吃飯的村民。
可是她的力量還是太微弱了，梅肯鎮上的鎮民并沒有去自願參軍，但聽說其餘的鄰鎮還是有青年去參軍了。
諾比利斯安慰艾米：“你這麽做事在他們心中種下一顆種子，他們也會傳播出去，總有一天會有成效的。”
身為邪神當然歡迎戰争，邪惡中他的力量能成千上百的增長，可是他不想傷害艾米，寧可一無所獲。
只不過艾米還是悶悶不樂。作為一個在和平中長大的現代人，她本能抗拒戰争。
諾比利斯搖搖頭。
第二天他們轉移到了別的城鎮，石頭人照舊待在自己的角落制作面粉，他将左手套着的手套小心揭開，這才小心翼翼用左手觸碰那些從梅肯鎮上收購來的麥子。
金黃的麥皮在他的觸碰下輕輕裂開，手指所到之處露出雪白的面粉。
正在做事，忽然門“吱呀”一聲推開，諾比利斯進來了。
石頭人下意識要去戴手套，可是諾比利斯伸過手來，渾不在意就戳了戳他的左手。
啊！
石頭人下意識後躲一下。
可他沒躲開。
眼睜睜看着諾比利斯碰到了自己的左手，石頭人聽見自己的心一下裂開的聲音。
不要啊！
他悔恨萬分，心髒像是被一塊大石頭拴住，一個勁往下沉。
恨不得能倒流時空。
諾比利斯的手指肯定要化成粉末。
石頭人被吓呆了，眼淚本能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你以後不用再戴手套了。”諾比利斯收回手，端起一杯水就喝。
他在說什麽？
石頭人這時候大腦是空白的，壓根兒無法處理他的信息。
等等。
他在喝水？
石頭人不可置信轉過身去，就看見諾比利斯端着水喝的左手，是剛才觸碰自己的左手。
他擔心是看錯了，又看了一遍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也在。
石頭人瞪大了眼睛，這個人居然沒有在自己的左手下消失？
他穩穩當當觸碰了自己的左手？
“在想什麽呢？跟塊石頭一樣不動彈？”少年看他一眼，轉眼又找到了答案，“算了你當然是石頭。你的手，治好了。”
石頭人看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少年不費吹灰之力就治好了他的手？
少年見他還是不信，随手拿過一杯茶，将上面裝飾用的小紙傘揭下來遞給石頭人。
而後仰頭喝了一大口：“味道不錯。”
他旁邊的石頭人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
手裏做裝飾的小紙傘居然沒碎。
粉紅色小傘，硬紙糊成的傘骨架，傘面上還印着小花，本來是俗氣的顏色，可在他看來簡直是世界上最動人的顏色。
他瞪大了眼睛。
随後眨了眨眼睛，去抓桌上的大麥。
無事發生。
他手裏再也沒有面粉，取而代之的是原原本本的大麥顆粒。
石頭人又試了試大米。
大米也沒碎。
他像是瘋魔了一樣，試探着試了試胡椒、茶葉、幹香芹，一切他日常拿來粉碎的食材。
那些東西都沒碎。
石頭人哆嗦着鼓起勇氣去觸碰盤子，盤子也沒碎。
他激動壞了，“啊”一聲沖出廚房去觸碰別的東西嘗試。
等試了一圈才想起回來找少年。
“這時候才想起回來？”諾比利斯已經将一杯果茶都喝完了，“你的手已經被我治好了。這種咒術雖然很古老，但我這裏算小兒科而已。”
石頭人聽不見別的話，滿腦子都是“好了”，他終于好了嗎？！
少年點點頭。
應該是他父母招惹了什麽不該招惹的忌諱，他們用了法術将詛咒轉移到了他身上，現在從他這裏解開了，他們身上就會浮現出詛咒。
現在石頭人的父母家人應當受到了詛咒的反噬，只不過他不打算幫他們解開，為了避開詛咒特意生一個孩子出來，這種事的确禽獸不如。
“啊！諾比利斯好棒啊！”貝拉得知了原委後跟着石頭人一起稱贊少年。
“沒什麽了。”少年不在意擺擺手，“看在石頭人天天幫我端果茶的份上。”
他想了想：“不對，什麽叫看在石頭人份上？明明是我閑得無聊。”
邪神可沒有同情那種人類的玩意兒。
他拍拍手，把吃完後的餅渣拍到了石頭人手上：“記得掃一下。”
不然艾米又要生氣得哇哇大叫。
真是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小姑娘有那麽大的火氣？
貝拉卻一副了然的姿态：“當然是因為你想讓老板開心！”
諾比利斯沒說話，但他耳朵紅了。
石頭人變好的消息很快就被艾米知道了，她發自內心為他高興：“你終于不用戴那個手套了！”
只不過石頭人看看腳尖，似乎很不好意思：“以後就沒有辦法再出售米粉和糖粉了。”
“你再說什麽胡話？”艾米佯裝生氣，“當然是你的健康最重要了！”
當然在貝拉的描述裏，艾米也知道這些都是邪神為了讓她高興一點才做的。
艾米摸摸臉頰，有點燙。
所以被人追求就是這種感覺嗎？
諾比利斯對艾米的追求在艾米明确表示了拒絕之後就停止了，或許是擔心給艾米造成困擾，他從此就沒有再當衆追求過艾米。
兩人的交往維持在正常的同事關系上。
只不過餐廳裏的碗碟總是清洗得幹幹淨淨的、艾米常出入的廚房地上也擺上了防滑的墊子、甚至諾比利斯還從過往的魔界生物那裏購買了一張能随着使用者身體大小伸縮的木床。
艾米以後再也不用睡地板了！
不過諾比利斯這些示好都是悄悄自己做的，并沒有造成騷擾。
艾米就也繼續裝不知道。
對方是邪神，是神靈，她不過是個誤闖入這個世界的凡人，就算相愛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有時候也會翻一翻邪神第一次追求她時遞給她的信箋。
信箋很老派，是那種Old-school作風，在贊揚了艾米高貴品質和美好的人品之後又訴說自己的愛意。
當然最搞笑的是一句“對你的愛意有21克那麽重。”
笑死，為什麽邪神還會用這麽老土的話語寫情書啊，艾米每次看見這句話都要笑一次。
有二十一克，艾米繼續笑，真的是很土的霸總語錄呢。是靈魂的重量嗎？
不過笑完又有些惆悵：像她這樣拒絕了別人又偷看別人遞過來情書的人世界上也不多了吧？沒辦法，誰讓她不是萬人迷呢只有一個追求者，那只好翻來覆去看唯一追求者寫給自己的情書。
自己也是個自戀又可悲的奇葩啊。艾米給自己做出了結論，然後昏昏然睡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