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若是有你

他沉默了一會兒, 小聲嘟囔,“若是有你, 我還要臉幹什麽?”他也是豁出去了。

孟玉拆聽的更加臉熱, 忽聽孟媽媽在前頭喚她,忙一把推開他往回跑。到了房牆拐角處, 回頭看了一眼,他渾身黑沉沉的, 臉色不明。

身後是黑壓壓的樹木, 仿佛要吞噬他一般,張牙舞爪的被風吹着搖擺。心裏狠狠頓了一下, 那種孤寂叫人心悸。

孟玉拆深深吸口氣, 纖細的身影飄然而去, 進門時險些跟孟媽媽撞在一起。孟媽媽拉住她上下一瞧, “姑娘忙什麽?”

勉強的笑了笑,掩住心虛,“哦, 聽媽媽叫我,走的急了些。”

孟媽媽嗐了一聲,牽她進門去洗漱。躺在床上了,孟玉拆還在翻來覆去, 不期一雙黑幽幽的眼睛撞進心裏。

她有預感,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前世她因着是被朱老夫人強硬送進宮,為着巴結人給朱家子孫謀權,便不樂意合她的心願。面對威壓甚重的永樂大帝, 硬是軸着性子來。

不知道他發覺沒有,一璧因為懼怕,一璧因為不樂意,她悶頭不說話,他偏偏有耐性。每日空了到她宮裏坐會兒,她不配合,他就硬拉着她去逛禦花園。

第一次歇在她宮裏的那晚,她只差沒把不情願寫在臉上,一面慫着一面隐隐的抗拒。他只當沒看見,将她拉去膝上坐着,輕輕的攬住她的腰。

那時他二十來歲,正是血氣方剛、對男女間之事好奇的時候,孟玉拆被他逗的沒法子,縮躲在那張可容十餘人共躺的雕花大床上。

他一面動作溫存的安慰,一面又不可容拒的強硬,在她壓抑的哭泣聲中像一頭餍足的公獅。将柔軟癱瘓軟綿綿的她揉進懷裏,軟語安慰。

總之他那個人要得到什麽,軟的硬的都使的出來,對待她也肯低下身段。再百煉成鋼的人在他手裏也只有繞指柔的份。

是以她前世清清冷冷的性子,跟他共處那麽些日子,回來倒多了些人情味。孟玉拆輕輕笑出聲,臉埋進枕頭裏,深深吸了口氣。

夏日裏悶燥,赤日當空,輕易叫人出不得門,白辣辣的日頭潑了一地。走在日頭底下,眼睛都睜不開,出了老夫人的院門,白露便連忙打起油紙傘。

孟玉拆朝她走近了一步,抽出汗巾子,擦去額上的汗水。聽見白露說,“大姑娘這幾日顯見的心情很好啊。”

可不是,在前頭領着芙蕖,腳下生風的走了。孟玉拆擡眼看見,道:“快些回去,喝碗瓜汁涼快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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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院子卻見趙楚铮站在小甬道邊,似乎正看着這邊。他今日裝扮與往日全然不同,脫了那身灰撲撲的小厮衣裳,換了一身圓領的箭袖,寶帶輕裘,黑靴裹腿。

豔陽底下,他比陽光炫目,這身裝扮,終不墜皇子的威風了。孟玉拆猜測,他大概已經見過了皇上,只差挑個好日子便昭告天下,那時他便不輸宮裏正經的幾位皇子。

再無人敢任意輕賤,沈瑕也不會再對他動手。這樣想着,分明該輕松的心情,反而愈添了一絲沉重。

他站在暖風輕撫之處,朝着她笑的炫目,白露見了鬼一般。雖她意外在府裏老人嘴裏聽說趙楚铮身份不一般,當時姑娘還嚴厲告誡她不準往外說。

哪裏得想,那人搖身一變,俊俏的比之府裏的大公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孟玉拆揮揮手,叫白露站遠了些,環佩輕搖,蓮步慢移,在他跟前站定,“今兒在府裏來可是有事?”

“國公爺意外找到我,叫我能與親父相認,現下幾日自然借住他府上。”語氣輕緩,那眼睛裏卻是掩不住的譏諷。

孟玉拆認真的瞅他幾眼,終究沒忍住,“照這樣的說辭,他便于你有大恩,往後客氣些罷。”

他那一副不将人放在眼裏的态度,孟玉拆真怕他跟舅舅對上。在府上過的不好,大舅舅難辭其咎,只是如今趙楚铮根基不穩,少得罪人總有好處。

他冷笑,“我倒禮遇他,他敢受嗎?”将他帶回府不聞不問,養的比個貓兒狗兒還不如,還敢叫他感恩戴德?

孟玉拆無奈,他卻又笑道:“我知你為我好,怕我樹敵,我自然聽你的。見到他客氣就是了。”

趙楚铮越過孟玉拆,朝院子一角瞟了一眼,一點淺白的裙擺逶迤在綠草地上,格外顯眼。他嘴角的笑意愈深,微微彎腰。

孟玉拆沒反應過來,腮邊的頭發被他撫到耳後,對上他溫柔的笑眼,窘迫道:“做什麽動手動腳的?”

趙楚铮歪頭,眉眼燦爛,“我叫你動手動腳回來可好?”

“走開,沒個正行的。”

趙楚铮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笑容漸沉,輕聲道:“玉兒,今日不同往日,你的事一定要叫我第一個知曉。如今,只有我會不顧一切向着你。”

孟玉拆雖覺的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但又被他表了白,也沒心思去想其他。

趙楚铮嘴角含笑,看着她帶丫頭進了園門子,眼神陰郁的盯着一個方向,冷哼了一聲。

“趙楚铮!你站住。”

走出沒兩步,意料之中的呵斥,沈清蘭幾步走到他面前。滿臉陰沉,仿佛有人挖了她祖墳一般,他食指彈了彈耳朵,淡聲道:“大小姐有事?”

那股冷淡撲面而來,眼裏的漫不經心,好似她是無關緊要的人。沈清蘭瞳孔一縮,心都顫抖起來,有些憋屈的抿唇,“是我幫你的。”

咬牙切齒,語調憤恨的模樣。他微笑,“不知大小姐幫了我什麽,這我倒不知。”

沈清蘭攥住手,眼眶有些紅,“你忘了?我叫你去我大哥哥身邊,後來又叫你出門去。濟遠寺的大師也是我幫你結識的。”

那又怎麽樣,這些事情于他被認回去也沒有必要的聯系。趙楚铮懶怠跟沈清蘭周旋,又怕她将氣撒在孟玉拆身上,叫那人受委屈。

啧了一聲,狹長的鳳眼微眯,聲音低啞,“那大小姐想如何?”

那意思不言而喻,不就是挾恩求報,他見的多了。我想嫁給你,我能幫助你登上皇位!心裏的話自然不能拿在明面上來說。

沈清蘭深吸口氣,也冷靜下來,微笑道:“我瞧你跟表妹很熟?”

“哦。”

沈清蘭等着下文,半晌擡頭瞧去,卻見他什麽表示都沒有。她努力抑制住顫抖,“表妹父母雙亡,借住在我家,你認識也不是什麽大事。”

沈清蘭沒話找話,想跟他多些交流,偏偏對方不鹹不淡,完全沒有方才跟孟玉拆相談甚歡的融洽。

一直到趙楚铮離開,沈清蘭卻還沒弄清楚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在他那樣落魄的時候,她悉心照料保護他。如今他卻把心思放在旁人身上比她的多。

要說沈清蘭有多喜歡趙楚铮完全不見得,若不是重生回來見過他風光的未來,前世她都不知曉府裏有這麽個人。

她只是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自認那人一定盡在掌握,卻發現事情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心裏落差太大,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正午的太陽濃烈,沈清蘭卻仿佛處身冰窖一般寒冷。芙蕖瞥見姑娘狠厲的眼神,不由打了個寒顫,深深低下頭。

聽見喃喃的聲音,“來日方長,我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三夫人從佛堂出來的時候,順天府正口耳相傳一出大風波。說是十三年前如今的永嘉帝南巡,在那邊遇見一女子,驚為天人,兩人情愫暗生,在一起幾個月。

皇帝龍攆回京之時本想迎那女子進京,偏偏佳人仿佛驚鴻一現,消失的無影無蹤。當今聖上滿懷失落,尋找數月無果,失意回京。

本以為今生無緣再見,卻不想安國公前些日子南下辦公,遇見一人。因緣際會,發覺他是今上失落民間的皇子,當即便帶人回了京。

這故事太粗制濫造,不少人覺的這事太過巧合,見過那位流落民間的六皇子之後,衆人都閉了嘴。實在太像了,且不說那雙皇家人大同小異的鳳眼。

單單那相貌,與永嘉帝像了個十成十。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趙楚铮更像成王妃,與永嘉帝不過三分相似。

只是宮裏雖有幾個皇子,卻沒一個比他還像永嘉帝,殿裏的大人們閉了嘴。雲生子上前一步,“恭喜皇上與六皇子骨肉相認。”

沈傭也反應過來,這件事情裏,他可扮演着舉足輕重的角色,也早已被劃到了六皇子身邊,忙跪地高呼。

一時間,皇帝辦事的太和殿跪了一地,永嘉帝心情複雜,擺擺手叫人下去了。再看看趙楚铮那張确實像他的臉,心裏難得的消弭了幾分認他回來的不快。

相談幾句下來,見這孩子不卑不亢,眼神端正,心裏的不快又去了幾分。又有雲生子在一旁周旋,事已成定局,還是趕緊準備祭祀要緊。

永嘉帝這才移了心思,不再糾結這事。果然之後的事情順順利利,再也沒有出過意外,北方旱災漸漸平息,天降大雨,終于救了一方百姓于水火。

只是南方依舊跟倭寇絞着,不輸不贏的拖着。永嘉帝心裏得了安慰,又開開心心跟雲生子煉丹悟道去了,多了個兒子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事兒。

原本幾位緊張觀望的皇子,見趙楚铮并不得寵,也不再将他放在眼裏。

宮裏多了個皇子,對任何人來說都無甚影響,除了安國公沈家。要知道在這出認親的戲碼中,安國公是出了‘大力’的。

六皇子與沈府親近些,也無可厚非。三夫人聽了這一出新聞,也沒抵消被老夫人處罰的憋屈。

依她的話說,“那六皇子認回去與我何幹,我還不是在佛堂裏待夠了時候出來的。國公爺攀上了六皇子,于我三房有什麽好處。”

曹媽媽讪讪的笑了笑,“我的夫人,話不是這麽說的,這事對沈家整個有利呢。咱們三少爺六姑娘不還是沈府的人嘛。”

作者:  啊,逼死強迫症,本來每天六點的,忘了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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