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停車,快停下。”

蔣沅只感覺胃裏翻江倒海,她說完話之後急忙捂住嘴巴,生怕那該死的胃液就倒流出來。

韓執踩下剎車,蔣沅便打開車門跳下去,她撲跪着,雙手撐着地面,起初打着幹嘔後來陸陸續續的吐出一些粘稠的液體。

韓執走到她身後,沉默了許久。

蔣沅喘着氣,一小簇頭發還粘在嘴角,她的臉色如同一張白紙,還有一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她眼皮沉重極了,眨了幾次也只能睜開一半。她手覆在額頭上,晃了晃頭,此刻渾身乏力,她很痛苦,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死去。

她能感覺到自己很虛弱,不是所有人都像韓執那樣有強健身體,本身帕寧的病毒和細菌多,如今她吐個不停,也不知道感染到了什麽。

“有什麽想說的嗎?”韓執語氣很輕,其實他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該吃的藥都吃了,該防範的也都防範了,他希望蔣沅能給點提議。

“我可能活不了多少天了,”她咬着牙站起身,然後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腳跟,“野蠻人,你送我回家吧。”

“你覺得可能嗎?”

蔣沅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往副駕駛位置走去,一搖一晃十分不穩定,比醉漢好不到哪去。

“我想離開這,離開......”

她話還沒說完就臉朝下一頭栽了下去,韓執還在等她後半部分話,但見她突然倒了下去,便上前蹲下身将她翻過來。

他伸手在她脖子上的大動脈壓了一會兒,感受着她緩慢無力的跳動,他拍了拍她的臉,“醒醒,蔣沅?”

韓執擡頭看了看四周,天色暗了下來,這裏沒有遮蔽物,對于現在的情形是很危險的。

韓執将她橫抱起放進了副駕駛,他剛準備離身,蔣沅的頭發勾住他的衣服拉鏈上,二人額頭相撞,韓執吃痛的捂着額頭,而眼下的人正昏迷着未有醒來的跡象。

頭發還纏在拉鏈上,韓執弄了好一會兒就是弄不下來,他用勁扯着拉鏈。

“咔”

拉鏈脫軌了。

他挑了一下眉,臉色不太好。

“你真該剃成光頭。”

韓執用舌尖抵了抵腮幫很不爽的擡眸看了眼蔣沅,任她的頭發纏在拉鏈上,後退猛地關上了門。

韓執行駛了幾十公裏後将車停在灌木叢旁,他搭好帳篷,将蔣沅從車上抱下來放進帳篷裏,他擡手覆在她的額頭,已經沒有發燒了。

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回頭看了眼帳篷外的餘晖,然後拂了把臉。

蔣沅應該補充點營養,光吃藥也不行,藥物的副作用也很大。此刻他想,蔣沅最需要的應該是含有蛋白質的肉類。

他站在帳篷門口,擡手放在眼上,打算遮一遮餘晖的光。

帕寧的天空很平靜,又似乎平靜過頭帶着一絲詭異色彩,這個時候天空中沒見到一只禿鹫或者鷹,西邊有太陽,東邊有月亮,他們的神輝同時降臨帕寧,福澤萬物。

他要想找到動物屍體就必須找到禿鹫。

可是很遺憾,這裏沒有。

他起身走出帳篷,繞到車後打開後備箱,那只蜘蛛還躲在角落裏,或許它已經是一具幹屍再或者它正用六只眼睛警惕的看着你。

他打開銀色的金屬箱,然後取掉最上面那層鎮靜劑,第二層是上千根圖釘,這是鐘衡留給他的,萬一鎮靜劑不夠用,這些圖釘可以讓他維持一段時間。

他的手機早就沒電了,也不知道鐘衡在肯亞怎麽樣了。他抓了一把圖釘,從腰間掏出槍來,然後一根一根上進槍裏。

他打算熬過這晚明早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死掉的野牛或者斑馬。

他手搭在後備箱門上,看着那只蜘蛛,面色沉重,“祝我好運,夥計,”關門前他嘴角微揚,“或許我可以幫你帶點吃的。”

他将後備箱門關上,返回帳篷裏,此刻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坐在帳篷裏喝了一口水,沒生火,他目光便憑着感覺找到了蔣沅躺下位置。

這時韓執聽見了帳篷外有腳步聲,他眯起眼輕輕的放下水瓶,手已經握住腰間的槍,他站起身,帳篷上出現了一個人影,韓執攥緊槍,下一秒他猛地拉開帳篷将槍掏出來對準帳篷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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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威爾死了?”查爾斯走下臺階十分憤怒的看着底下一群低着頭發抖的男人們。

查爾斯抓着一個男人的頭發逼迫他看着自己,“你知不知道威爾對我來說多麽重要?”

男人點頭,用着顫抖的聲音說的很小心,生怕查爾斯會一槍崩了他,“他制造和走私出去的彈藥是我們收入之一。”

他一掌打在男人的臉上,“蠢貨!”

威爾一直是他的心腹,所以才把這個重任交給他,這幾年能獵殺的動物越來越少,他得給自己謀一條出路,如今聽說被殺,他怎麽不氣憤。

“誰幹的?”他走到另一個男人身前,抓起他的頭發,咬牙切齒的問,“誰幹的?!”

門就在這刻被推開了,何偉走了進來,查爾斯直起身朝他走去,“誰幹的?”

何偉咽了咽口水,想起上次他拿磚頭砸中自己的額頭就還有些心悸,他微微垂頭,“boss,是保護中心的人做的。”

查爾斯匪夷所思的後退一步,“為什麽?他們怎麽查的到威爾頭上?”

“上次死了一名刑警後,又派了一名叫Brady的來,威爾被擡出來時,我親眼看見威爾額頭的子彈眼和那名手裏拿槍的刑警。”

“Drecksack!”查爾斯用德語罵了句,然後推翻掉桌子上的硬幣,才轉身指着何偉,表情誇張的像是吃了屎一樣的憤怒,“我覺得很有必要給那群小雜種一點顏色看看。”

何偉仍低着頭,“boss有什麽吩咐?”

“今晚保護中心必須死一個人。”

“需要告訴Brice嗎?”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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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中心的燈很敞亮,林遇在四周漆黑的情況下,一眼就能看見,他捂着手臂,另一只手扯下口罩放進了包裏。

他走近小木屋,然後松開了捂着手臂的手,所有人見了向他們走來的林遇都愣了愣。

有人問:“林遇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林遇取下鴨舌帽抖了抖帽裏的灰,又戴上才說道,“上次放在Jon那檢修的車我去開回來了。只不過遇上了一起槍殺,被堵在街上挨個查車。”

“槍殺?”徐妍瀾發出疑問。

林遇往房間走,用很疲倦的聲音回答,“嗯。”

“闫哥。”

李嘉闫從屋後走了出來,所有人都喚了一聲,他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對面那間屋子,那間屋子在他的注視下亮了燈。

帳篷外,韓執舉着槍,一個外國女人将雙手放在耳兩側,槍口就抵在她的額頭上,女人十分緊張的往後退。

“你是誰?”韓執眼眸平靜,只是将槍口往前頂了頂。

女人見韓執主動問話于是很急迫的證明自己沒有惡意,“我叫Aaliyah,我的團隊就在幾個小時前被鬣狗襲擊了,我一路逃到這裏,我沒有惡意!我就是想找個避難場所。”

韓執收回了槍 ,“那還真不幸。”話看上去帶着惋惜,實際上他的語氣只是冷冷的。

艾莉娅朝他身後的帳篷裏看了一眼,心中有了想法。

“她生病了?”

韓執側頭看了眼帳篷裏的蔣沅,然後回頭,也不繞彎子,“你有辦法?”

“我可以幫她看看,但是你得讓我在帳篷裏待一晚,我明天就走。”

艾莉娅十分肯定的語氣讓韓執動搖了,他讓出一條道,頭朝帳篷裏偏了翩,“進去。”

艾莉娅用手機打開電筒,然後她捏着蔣沅的臉頰左右看了看,又聽了聽她的心跳。

“這姑娘營養不良啊,看看這臉都瘦的凹進去了,”她擡頭看着韓執問了句,“有肉嗎?”

“沒有。”

艾莉娅嘆了口氣,“也難怪,如果我的團隊還在我一定讓他們分點肉給你。”

“不用了,”韓執坐在一旁将槍放在手裏低頭把玩着,“我明天會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死去的野牛。”

艾莉娅點了點頭,拿出跟煙來,但是見韓執正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她便識相的沖他笑了笑,“抱歉。”随後收起了煙。

“你和這姑娘是什麽關系?”她揚了揚唇詢問。

韓執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夫妻。”

反正蔣沅也聽不到,也不會突然醒來掐住他的脖子。

“不像,”随後她思考了一會兒手撐着頭,醞釀了一下,語氣輕輕的,“倒像是情愫暗生,日久生情?”

槍在他指尖旋轉着,突然一停,随後他擡眸眼臉上有很深的褶皺,他眼裏的陰狠被艾莉娅看在眼裏,她笑起來攤了攤手,“我就是開個玩笑,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夫人的安危。”

蔣沅迷糊中聽着有人在講話,什麽“夫妻”什麽“日久生情”都是扯淡,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晃了晃頭,她想起身卻沒有任何力氣。

“嘿,姑娘,別亂動。”

“你是誰?”蔣沅看着她皺起了眉頭。

“噢,你好,我叫Aaliyah,來這避難的,不過你先生可不太歡迎我。”

蔣沅醒了,但韓執卻覺得心裏很煩,他起身朝帳篷外走去,他站在後備箱點了根煙。

蔣沅見他離開便立馬拉住艾莉娅,很焦急的壓低聲音說道,“你有辦法離開這嗎?帶上我,”她說話時白色的水汽從她嘴裏吐了出來,“我覺得我快要死了,我不能呆在這了,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艾莉娅面色沉重,她的手握住蔣沅溫熱的手背,然後帶着安慰的意思拍了拍。

“神會保佑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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