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韓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茅草屋裏, 身上蓋着動物毛制成的毯子他擡頭看了看四周, 發現屋內陳設很原始還有他大概猜到自己在哪了——土著部落。
他擡手準備掀開毛毯卻感覺手臂鑽心的疼, 他側過頭手臂上的白色繃帶上已經浸有血,他突然想起了幾個小時前在車上發生的事, 是鐘衡用打火機燒過的刀子幫他把手臂裏的子彈剜出來。他一只手覆上傷口又想起什麽來收回手, 目光落在掌心上指尖輕微顫了顫。
記憶中有一只白皙嬌小的手緊緊攥着他冰冷的手,然後那雙手握着将他的手放在唇前落下一個溫熱的吻。
他蹙起眉反複的翻看自己的手像是比以往多了點別的。是蔣沅, 他心裏知道, 于是他彎曲了骨節握緊手側身走下了床, 腳邊有枝條編織成的籃子上面積了厚厚的灰。
韓執忍着傷口的痛緩緩移步到了門口, 此時有風從屋外吹了進來有東西在他頭頂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擡頭看見了一個用枝條編織成的網,在下面垂挂着羽毛還有一些小珠子, 剛剛就是這些珠子發出的聲響。
韓執走出去四周都是尖頂茅草房屋有幾個土著女人脖子上戴着用珠子串成的鏈子身上圍着單薄的布料從他身前走過然後回頭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他。
他目光一轉看見了不遠處的蔣沅,此刻她正弓着腰試調着她的攝影機, 在她的身前正有五六個孩子用手捂着臉卻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很開心。
蔣沅試調好攝影機沖那些孩子笑着在說什麽他并沒有聽清, 只知道那幾個小孩扭捏着放下手站的很直。
韓執目光溫和起來嘴角下意識彎了彎。
“你怎麽不再休息一會兒?”
他回頭鐘衡就已經站在他身旁并且目光也轉向蔣沅。
“她命挺大的。”鐘衡笑着調侃。
其實鐘衡懂,這一路如果不是韓執護着蔣沅,蔣沅怕是早就沒命了。鐘衡別過頭時韓執目光仍落在遠處那個消瘦的背影上,鐘衡第一次見這樣的韓執,目光專注且帶着少有的柔情。
韓執終是想起什麽垂眸問,“你們怎麽進來的?”
鐘衡嘆了口氣,“說來話長。”
“這裏離腹地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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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公裏。”随後鐘衡又補充了一句,“你知道的, 雨季腹地随處是沼澤,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在這個部落呆到月初,二是繞過腹地走,如果是這樣就要從南繞,那裏的小路你我都不熟,早年團隊在那裏鑽井底下早就空了一樣的危險。”
“好,我知道了,”他別過頭看鐘衡,“他人呢?”
鐘衡沒想到他會主動詢問李開,于是有點欣喜,“老二……”
韓執在他說話的同時已經看見了李開于是徑直走了過去,韓執走過蔣沅帶去的微風她感受到了随後她擡頭看着他走遠,心想,居然無視我。瞬間有點不爽,她收好攝影機給了那幾個小孩一人一顆糖就緊跟着韓執。
李開坐在一條小溪邊手搭在膝蓋上手裏還夾着抽了一半的煙。他聽見了腳步聲,淡然的抽了一口煙,韓執正好在這時坐在了他身旁。
蔣沅手背在身後悄悄走近二人,在離他們還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下了,她伸長脖子想聽他們在講什麽。
“十年了,”李開低頭又吸了口煙,等煙入了肺他看着緩慢的溪流,“我們還是沒能擺脫枷鎖。”
“你想說什麽?”他目光放遠,語氣平淡,“如果是為了金庫的事……”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李開別過頭看韓執,随後又垂下悵然的眸子,“我就是想知道她還活着嗎?”
幾句話下來蔣沅就聽清了幾個字,她往前走了幾步不小心踢到了石頭,然後石頭滾進了小溪裏濺起了小水花。
韓執和李開回頭就看見蔣沅微微弓着腰站在不遠處。
韓執最先蹙眉發問,“你怎麽在這?”
“我……”蔣沅拖着尾音眼神飄忽不定然後背着手走到韓執身旁坐下,“我是來偷聽的,結果什麽也沒聽到,”她手撐着頭看着身旁的二人,“你們還要繼續嗎?”
李開沒說話滅了煙起身彈了彈袖口的灰轉身往回走。
蔣沅目送李開離開,回頭詢問韓執,“你傷怎麽樣了?”
“沒事,有鐘衡我還死不了。”
“原來那個醫生叫鐘衡,他是真老實,我讓他給我開艾……”蔣沅沒往下說了,因為再說就說漏嘴了,她知道韓執正看着她。
韓執湊近她嘴角上揚,“開了什麽?”
蔣沅嘴半張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最後放棄了轉身盤腿面對小溪。
“所以你為什麽要騙我得了艾滋?”
蔣沅有些詫異,她低頭揉了揉眉心想起當初只是為了吓唬吓唬他,讓他別在糾纏自己了。
“就是不想和你有糾葛。”
但誰會知道,僅憑一次相遇就有了接下來這麽多事。在此期間她恐懼過憤怒過自責過,可是最後她還是從了內心選擇愛過。
“但是韓執,我已經陪你走到這一步了,我不後悔。”
不管接下來是生是死是福是禍,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向前。
蔣沅覺得自己話說的多了,她理了理額前頭發站起身,“我們也該回去了。”說完往前走了幾步。
“蔣沅。”
韓執站起身看着蔣沅的背影一頓随即停下了腳步卻也沒有轉身。
韓執擡腳走過去從後抱住了她,韓執能明顯感覺到懷裏的人顫動了一下,他單手收緊她纖細的腰将頭埋進她的頸窩在那裏落下一個吻。
蔣沅屏住呼吸,有點不敢相信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般。
“蔣沅。”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
“我在。”
“別走,讓我抱一會兒。”
蔣沅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頭,“好。”
遠處的紅日已經沒入水平線以下,四暮開始攏合,部落裏升起了熊熊大火,打獵的土著男人們都回來了,帶着灰兔和魚。
蔣沅坐在火邊看着女人們在處理食材很好奇這麽大的魚是哪裏來的于是她用肯亞語問魚的來處,結果那個女人疑惑的擡頭看她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笑貌似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這魚是從五十裏外的卡斯湖捕來的。”
蔣沅回頭就看見一個土著女人頭上戴着插滿羽毛的帶子,她皮膚和這裏的人們一樣黝黑只不過她有一頭濃密的長發,其它女人頭發短的就跟豆芽菜一樣還很黑。
“你會肯亞語?”
女人笑了笑坐在她身旁,用英語說了句,“我還會英語。”
“你看起來不像這裏的人。”
韓執在一旁說道,“她是歐及布威族人。”
“原來是印第安的一支族,”蔣沅想了一下,“印第安人在北美和南美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那就說來話長了。”茱莉含蓄的笑了笑。
“你是這裏的祭司?”
“不是,也就替那些即将成婚的男女編織捕夢網而已。”
這時李開和鐘衡還有一個高大男人走了過來。經過李開的介紹才知道這個男人是這方圓十裏內部落的酋長。
圍在火堆旁的土著女人都起來向酋長行禮後接着幹着自己的事,韓執一行人在和酋長布魯克簡單聊過幾句話後就圍着火堆沉默坐着。
在吃過飯之後土著男人們抱着自己的小鼓開始敲打,嘴裏哼唱着歌曲,這引來了許多土著人來圍聽,年輕的土著女人們則圍着火堆跳起了舞蹈。
火越燒越旺像個巨大的太陽帶給每個人光和熱。
“好熱鬧啊。”蔣沅的小臉被火燒的微紅,她看着那些跳舞的姑娘們臉上的笑她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來。
“這是他們的傳統,有客人來了就會像這樣用一種慶祝的方式來迎接。”韓執看了眼沉浸在歡樂中的男女随後收回目光落在蔣沅紅紅的臉上。
“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蔣沅回頭,眼眸很明亮裏面有一顆似火一般的珠光。
韓執輕笑一聲,身子往前傾雙手搭在膝蓋上,手也自然握在一起,“我逃的那些年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也聽過很多。”
聽後蔣沅語氣凝重,“你為什麽要逃?”
“貪生。”韓執回答的很淡然。
他知道Adolph的下場,他無路可退只能铤而走險然後一走就是十年。
“你想過自首嗎?”蔣沅雙手緊握手心已經出了冷汗,她看起來十分緊張。
“你想讓我去自首嗎?”
蔣沅沉默了,她當然不想韓執去自首,韓執如果去坐了牢或是被判了死刑她要怎麽辦,她才剛剛愛上他,但又不可能陪他一直逃亡。
她像是明白為什麽韓執一直在拒絕她。
“蔣沅,好好想一想再告訴我,好嗎?”
他現在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對蔣沅動了感情,所以他更不能盲目和她墜入愛河到最後因為接受不了而彼此受傷。
“我還有退路嗎?”蔣沅突然問道。
她又接着說,“既然沒有退路就一起。我不想再思考了,如果明知道時間不多還這樣浪費不就是罪過了嗎?”
她直起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很鄭重說道,“韓執,我們在一起吧。”
火堆在噼啪作響,歡聲笑語把他們緊緊包裹着,這些土著人臉上的笑容就如一朵花在綻放,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中,無人發現今夜有些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猜他們在一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