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狹窄的房間裏只有桌上放着一盞燈提供光, 韓承譯坐在桌前, 桌上是一臺筆記本電腦, 他此刻正和韓陵在視頻通話,僅僅用了幾分鐘他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彙報給了他。
“我已經讓周岩把林遇的屍體帶回去了, 我覺得他身上還有秘密, 你們可以從他下手。”
韓陵身體半靠在椅背,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随後見他有話要說便順着他,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想借此機會抓住潛逃多年的Serpent。”
韓陵拿起桌上的茶杯吹開飄在水面的茶葉然後喝了一口放回桌上, “Serpent這個人很危險,不過這次的确是個好機會,我派去的人已經确定有一個走私團夥在波蘭并且和發生在帕寧的事有很大的牽連, 但是要想找到他們還需要時間。”
韓承譯食指微微彎曲抵着下巴,思慮片刻, “我覺得這事還沒結束。”林遇的死或許僅僅只是一個新的開始呢?而且林遇到底跟Serpent說了什麽讓他暴怒開槍殺了林遇, 以及林遇死前最後的目光停留在了某一處,到現在韓承譯也無法想清那個眼神的含義。
他雙手相抵成塔尖然後抵在額頭上略顯疲倦。
“你幾天沒睡過好覺了?”
韓承譯閉着眼嘴角略略的上揚卻沒有回話。
他知道自己說什麽也沒用,自從出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他就一直入睡困難,因為一閉眼腦海裏全是弟弟渾身是血向他求助。
韓承譯和韓陵簡單的說了幾句後把電腦合上了,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一邊穿衣服一邊走到門口打開門。
屋外正下着大雨,院子裏已經積了大量水,雅各布和一群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和筒靴在院子裏抽水。抽水機的聲音和雨聲混雜在一起, 又在這樣一個陰郁的天氣下讓人心難安。
他擡頭看了看屋檐落下的水珠,突然蹙起眉迅速底下頭但眼眸裏還殘留着慌張。
就在剛剛那個瞬間,他眼前浮現了一個女人。
那位鎮定與他談判又帶着希望的眼神被他救下的女人但是只出現了一秒,這倒讓韓承譯松了口氣。
此時李嘉闫從一旁走了過來,望着天空嘆了一口氣,“這雨都下了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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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長一次是多久?”
“半個月,”李嘉闫面色沉重了,“帕寧只有三分之一是草地和樹林,因為雨所以很多植被的根直接爛在了土裏,但是受腐爛植被的滋潤有一個月這裏的土地會變成黑土地,而我們就要重新播撒種子,讓生态系統平衡。”
韓承譯點了點頭,擡眸看着陰沉沉的天眼神惆悵,“看來抓捕Serpent的事只能推遲了。”
“遇上這種天氣他們走不遠。”
韓承譯疑惑的別過頭,李嘉闫為他解釋,“他們是向西行,必然要經過腹地,那裏早就是一片沼澤了,他們可能會在附近的部落停留。”
聽後韓承譯沒有再說話背手回頭和李嘉闫一樣靜靜的看着院子裏忙活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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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越野車在不平緩的草地上颠簸了幾下随後尾燈亮起,車在離白色分界線前兩米的樣子停下。
緊接着從車上下來四個人。
車外風很大,蔣沅被這濕冷的疾風吹的半眯着眼,她擡手擋了擋。天空中的雲壓的很低且厚的像一堵城牆,遠處隐隐可見小山丘還有一群角馬。這裏的草地很綠,可以想象如果沒有雨季這裏将會是一片生機盎然,所有野生動物都會到這來繁育後代或是享受這片土地的肥美。
酋長布魯克朝他們指了指眼前,用蹩腳的肯亞語說道,“這就是帕寧腹地。”
蔣沅看見遠處有幾只小角馬在玩耍,有一只眼看要跌進沼澤地裏蔣沅沒忍住上前一步卻被身旁的韓執一把拉住手,她的腳還未放在草地上,而遠處的角馬已經掉進沼澤地裏很快下沉消失了,這時李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枝插進了她腳下,随後李開松了手木枝正在緩慢下陷。
韓執手一用力把蔣沅拉進了懷裏,蔣沅擡眸看了他一眼又垂眸,他看着她發頂不由得攥緊了她的手。
布魯克看着那根木枝完全下陷後有些沉重道,“這沼澤又在擴張了,幾天前我讓人在沼澤邊緣做了标記這次來沒想到已經超過了标記線。”
“這天又要下雨了。”韓執擡頭說道。
“這才月中,時間還長,Serpent你有什麽想法?”李開回頭看韓執。
現在就只有兩種選擇,要不然就等雨季過去,要不然就是繞路但是那條路底下已經空了,車在上面開過随時會有可能地陷。
他再次握緊了蔣沅的手,此刻他已經有了蔣沅他不能再去冒風險,既然是雨季他相信保護中心那邊也在遭受大雨的摧殘一時半會兒還追不上來。
“我們就等雨季過去,再說向西走。”
李開點了點頭。
正說着豆大般的雨點就落了下來,大家急忙上了車,李開啓動了車倒退打了個方向盤調頭往回走。
回到部落時已經沒有下雨了但是陰沉的雲還在部落上空遲遲不離去。
韓執他們在草屋裏正在商讨而蔣沅一個人走到羊圈前,她拿了一些草料來半弓着腰用草料去喂這些羊。
山羊們一邊叫着一邊都湊了過來,蔣沅看着這些山羊在咀嚼的時候上下颌也跟着動了起來,就像她之前去沙漠騎的那個駱駝,憨憨的很可愛。
蔣沅笑着伸出食指去戳了戳公山羊的角,公山羊立刻撲扇着耳朵晃着腦袋後退,片刻又擠了進來繼續吃着草料。
她正玩的開心,卻聽見有哭聲在這片區域響起,她收斂了笑直起身順便把頭發挽在耳後,然後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一個小草屋裏。
她欲上前,手卻被拉住回頭就看見韓執,他彎了彎嘴角擡手将她額前的頭發理了理,“一個人跑這裏來做什麽?”
她很随意的回身指了指羊圈,“喂羊。”當她再一轉身時腰上多了一份力道将她往前一帶,整個人貼近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他溫和中帶了點怒意,“你知不知道沼澤地有多危險?”
“我知道。”
“知道什麽?”
“如果我掉進去,我就會沒命。”
韓執将她抱緊,下颌放在她的頭頂輕輕在摩擦這,“它會把你帶走。以後別再做危險的事好嗎?”
蔣沅偏頭看他,笑了笑,“你突然這麽溫柔我還有點不習慣。”
“那我兇一點?”
蔣沅立馬變臉,“不行,”她伸手抱緊他,“你知不知道在你陰影下我有多痛苦,我嫌棄過你太粗糙不夠細膩太嚴肅不夠幽默太……”
韓執用笑聲打斷了她,“我改。”
蔣沅仰頭,“你怎麽改?”
韓執垂眸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簡單的厮磨後蔣沅嘴角仰起了弧度,“态度還算真誠。”
這時一個土著男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徑直走到一間草屋前,蔣沅松開了韓執回頭看。不一會兒一個中年女人把一個女孩從草屋裏帶了出來,女孩不停的在哭。
那個土著男人和那個中年女人說了什麽,男人回頭吼了一聲幾個男人把幾十只羊趕進了羊圈。随後那個男人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往外拖。
女孩哭的很傷心她回頭不斷懇求着那位中年女人,但是中年女人冷漠的看着這一切并且往外推了推女孩,女孩一邊一哭一邊搖頭。
蔣沅蹙眉卻也明白這是土著風俗,她很同情那個女孩但是自己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她只是感到幸運,她不用愛一個不愛的陌生人,也不用像牛羊一樣被販賣,而心愛的人就站在身邊她下意識找到了韓執的手然後緊緊的握住。
男人耐心不是很足,用力拖了幾下瘦弱的女孩倒在了地上,男人直接将女孩扛在肩膀上往回走。女孩又哭又鬧,其它土著人見怪不怪看了眼就低頭弄着手裏的東西。
“我其實挺不理解土著結婚的風俗。”
“土著有太多讓人費解或者驚訝的習俗,比如割禮還有就是婚俗,他們延續了幾千年雖然殘忍了,但是保留了原始文明。”
蔣沅點了點頭,“你去過那麽多地方,我也去過很多地方,以後我們就每人講一個發生在路上的故事。”
韓執目光看着那些山羊眼神有些黯淡,“逃亡故事沒什麽好講的。”
“怎麽會?那些與死亡交臂故事。”
韓執別過頭垂眸用手扯下她頭頂的雜草,“我們走來的這一路就是與死亡交臂故事。”
蔣沅沉默,她明白了韓執的意思,就像她也不願意回憶他們一起逃亡的日子。那些活在恐懼之下不得解救的靈魂。
夜晚來的很快,韓執獨自來到一間草屋前,看着門上挂着的捕夢網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擡腳走了進去。
屋裏挂着有大大小小的捕夢網還有各式各樣的,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坐着一個女人,她正低頭編織着網。聽見有腳步聲後,茱莉擡起了頭黝黑的眼眸在韓執身上打量。
“你眼睛很亮。”茱莉淺淺的笑了笑。
她這樣說是指那晚韓執一眼就看出她是歐及布威族。
“我見過你的族人,他們收留過我。”
茱莉放下手裏織了一半的網,“我的祖先被賣到這裏後到我這一輩已經沒有再想過要回去。”
韓執擡手摸了摸眼前飄動的羽毛,手指上移觸碰到枝條編成的網。
緊接着他垂眸,“我想請你幫個忙。”
茱莉看着他笑了笑,沒有說話卻從他的眼睛裏看懂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