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旁觀
歐陽臻前世是個殺手,因為被己方的卧底出賣,他替老大擋了一槍,結果那一槍不巧正中心髒,他就一命嗚呼了。
可是歐陽臻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再活過來,不過是借了別人的殼子。
其實在榮懷文沖進屋裏的前十分鐘,歐陽臻便已經徹底恢複了意識,他的大腦飛速運轉,正好借着發呆的當口,把這個身體的所有事情都理了個清楚。
他現在這個身體的原主名叫榮懷謹,是現在政府一個總理的次子,典型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也就是歐陽臻前世最讨厭的那種纨绔子弟。
而這榮懷謹不僅纨绔,還喜歡惹是生非,賭瘾大不說,還看上了當地一個年輕的軍長。
那軍長名叫容景桓,名字看上去很是文靜和善,但手段卻異常陰狠。
容景桓顧忌着榮懷謹的身份,所以不但不拒絕榮懷謹的示好,還利用這一點把榮懷謹哄上了賭桌。
榮懷謹本性貪玩,又是個極好面子的,中了套不但不覺得,還大把大把繼續往裏撒錢。
一來二去,虧空就大了。
這一次鬧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榮懷謹在賭場輸多了,一時拿不出錢,被幾個賭場的打手當面羞辱,還被揍了一頓。
榮懷謹膽小怕事,只有去求榮總理,榮總理也不敢得罪賭場那些打手,因為他知道那些小混混後面都是軍閥的勢力,根本惹不起。
所以把榮懷謹狠狠地打了一頓之後,榮總理又還得掏出錢來讓榮懷謹去賠罪。
榮懷謹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被榮總理一頓暴抽之後就賭氣一個人悶在房間裏喝了兌了鴉片的白蘭地。
結果,嗚呼哀哉。
回憶到這裏,歐陽臻微微冷笑,他一點都不同情榮懷謹,反而覺得榮懷謹死得好。
這樣無能的一個人生在亂世,若不是家境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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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歐陽臻開始思索着要如何利用這個身體重新開始,大展拳腳的時候,榮懷文進來了。
關于榮懷文,榮懷謹的記憶裏并沒有太多好的評價,無非都是這個大哥迂腐嚴肅,老是愛阻攔他出去尋歡作樂。
但歐陽臻仔細一思索,便發覺,纨绔子弟榮懷謹所讨厭的人,反而很對自己的胃口。
榮懷文從歐洲留學回來便棄文從商,辦了好幾家日用品工廠,還正在跟一些朋友籌劃組建銀行,也正是因為榮總理支持榮懷文做這些事,所以便少了榮懷謹揮霍的錢,這就讓榮懷謹對這個大哥十分不滿了。
這樣一看,真正一無是處讨人厭的還是榮懷謹自己啊。
歐陽臻默默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榮懷文,發現榮懷文正目帶關切地看着自己,愈發覺得榮懷文這人英俊可親,便淡淡一笑道:“這幾日辛苦大哥了。”
榮懷謹這樣溫和平靜的表現讓榮懷文吃了一驚,他本來還擔心這個二弟會對自己發火,現下覺得,應該是榮懷謹吃了虧,所以念着了自己的好。
所以榮懷文便也笑了笑,道:“不辛苦,以後可別做這種傻事,父親可要擔心壞了。”
聽着榮懷文的這句話,歐陽臻便知道平時榮懷謹究竟被寵的是如何無法無天了,就這種事,要是他的弟弟做出來,他早就打斷了他弟的腿,又怎麽可能如此輕聲細語地說——以後可別做這種傻事了。
這樣的家庭,這樣的背景,這樣好的親人,榮懷謹卻絲毫不珍惜,活生生把一手好牌打了個稀爛。
不過沒關系,既然老天要他歐陽臻替榮懷謹再活一次,他就絕對不會辜負這一手好牌。
正好在這時,酒釀來了,小紅也是很有眼色,熱氣騰騰的兩碗酒釀,榮懷文和榮懷謹一人一碗。
榮懷文見狀,便笑着将酒釀端了起來,舀了一勺,正準備遞到榮懷謹面前。,榮懷謹忽然自己伸了手,将碗和勺子都接了過來,還微微笑了笑,“大哥你也吃吧,酒釀冷了就不好吃了。”
這下,榮懷文是真的受寵若驚了,他沒想到自己這個二弟要死要活了一場居然都變得體貼起家人了,倒實在是因禍得福啊。
歐陽臻吃了一口溫熱清甜的酒釀,只覺得熱氣從身體裏散發出來,有些僵硬的手腳也活絡了不少。
一口氣喝了半碗酒釀,歐陽臻才想起自己方才的考量,于是他放下碗,問一邊正在細細吃着一個湯圓的榮懷文,道:“大哥,我這次病了,那我欠的那些債務是誰出面還的呢?”
聽到榮懷謹記挂着這件事,榮懷文忙忙咽下了口中的湯圓,便道:“你不說我還忘了,改天你可得去好好謝謝容軍長。這次聽說你出事了,他立刻就帶兵去那個賭場把那些坑你錢的人給教訓了一通,還替你還了債,這樁事到這才算了結呢。”
“是嗎?”歐陽臻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清甜的酒釀湯。
看來他的推測倒是對了九成。
想到這,歐陽臻默默笑了笑,“那我改日還真得好好謝謝容軍長。”
看着榮懷謹有些詭異的目光,榮懷文稍稍皺了皺眉,但任他怎麽樣也不覺得是這個二弟殼子裏早就換了人,所以榮懷文匆匆喝完了酒釀,便起了身,道:“懷謹你好好休息,我明日還得去銀行那邊打聽情況,夜裏要是不舒服,小紅就在這,你随時叫她。”
歐陽臻當然沒有攔住榮懷文的道理,這時便靜靜點了點頭,道:“是,大哥你快去吧。”
榮懷文實在是覺得現在這個二弟又懂事又貼心,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歐陽臻的肩膀,這才有些不舍地轉身走了。
看着榮懷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歐陽臻目光動了動,微微仰頭靠在了柔軟的枕頭上,然後就讓小紅熄了燈。
先養精蓄銳,方能細水長流。
酒釀的清甜味道還沒盡數散去,陷入睡夢之前歐陽臻的腦海裏還都是微笑着的榮懷文的臉,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極為舒适。
只是臨到最後一刻,歐陽臻的腦中不知怎麽地,忽然飄出了容景桓三個字,連圖像都欠奉,不過很快的,歐陽臻便徹底陷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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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騰騰的白粥,配着一碟新鮮的鹹菜絲澆着香油,旁邊還有一碗顫巍巍的嫩豆腐腦。
若是在平時,榮懷謹看到這些吃食早就鬧了起來,可今日的榮二少卻一口氣把這些吃食吃了個精光。
歐陽臻,也許現在該叫榮懷謹了,他當殺手的時候很多天連冷粥都未必吃得上,只能啃些沒有味道的壓縮幹糧,現在的待遇,簡直堪比天堂了。
榮懷謹吃完早操,用熱毛巾擦了手臉,便自覺地換好衣服,下樓鍛煉了。
因為身體虛弱,所以他今日起的有些晚,榮懷文和榮總理都已經出門辦公了。
榮懷謹從丫鬟小紅口中得知榮總理和榮懷文大清早都來看過自己一次,不過看着自己還睡得熟就沒有打擾,不由得暗暗感慨這一家人感情倒着實是很好。
榮懷謹站在四面開闊的院子裏,呼吸着早晨的新鮮空氣,略略活動了一下筋骨,他思忖着不要太引人注目,便悠悠地打起了太極。
榮懷謹全神貫注地打了一會太極,卻沒料到院裏的一衆仆人丫鬟全都看呆了。
而就在他打完一套太極,接過丫鬟手裏的雪白毛巾正在擦汗時,忽然一個仆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榮懷謹便低頭行了個禮,道:“二爺,容軍長那邊派副官來問您的情況了。”
容軍長自然就是容景桓,榮懷謹沒想到容景桓消息這麽靈通,目光一動,把手巾扔給一旁的丫頭,一邊往裏走一邊道:“那還不快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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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家客廳
榮懷謹換了一身白色的西服,雖然還略帶病容,但也是十足的風流潇灑。他一手支乩,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對面則是容景桓的副官,顧信良。
顧信良面向敦厚平凡,是典型的老好人面向,此刻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雙腿放在膝蓋上,端正平穩地坐在那,身邊放着一個包紮好的禮物盒。
在榮懷謹這副身體舊主人的記憶裏沒有多少關于顧信良的信息,只知道他以前是容景桓身邊的仆人,後來容景桓的副官死了他才借機上位的,至于怎麽上位的,記憶裏沒有提到。
而現在的榮懷謹卻明白,在亂世中,越是這種看上去溫良無害的人城府就越深,
“二少看起來精神還算不錯,覺着恢複得怎麽樣?軍長昨天還在說要聯系麥斯醫生來幫二少看病,沒想到二少這麽快就醒了,可見是吉人自有天相。”
這番話分明類似于谄媚了,可顧信良溫和低沉的語氣說起來卻讓人聽着十分舒服,榮懷謹聽着他這話,算是有點明白了這人為什麽能從一個無名小卒爬到現在的位置了。
目光動了動,榮懷謹笑笑道:“多謝景桓記挂,等我改日大好了便親自上門拜訪,顧副官喝茶。”
顧信良看着榮懷謹微微伸出的右手,覺得現在的榮懷謹一舉一動都帶着幾分幹淨利落的味道,全不像以前那麽懶散做作,心中留了意,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然後端起了茶杯。
喝了一口茶,顧信良便放下了茶杯,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雙手放到榮懷謹面前的紅木茶幾上,笑道:“這裏是兩張沁梅園的戲票子,軍長前幾日便買了,說是等二少好了要同二少一起去看。碰巧今日二少好了,軍長也得空,就定在晚上,二少覺得怎麽樣?”
榮懷謹瞥了一眼那信封,臉上露出幾分莫名的笑意。
這哪裏是邀請,跟強迫也差不多了,但現在看來,倒是衆人皆知榮懷謹倒貼容景桓的事了,不然這顧信良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副官都這樣,容景桓本人對榮懷謹估計更是好不到哪裏去。
只怕這次也是怕鬧大了,打一巴掌才給個甜棗。
看着榮懷謹的神情,顧信良微微有些詫異,但很快,榮懷謹便揚眉一笑,然後伸手拿起了信封,鄭而重之地放進了貼身的西服口袋裏,笑道:“能和景桓一起看戲,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顧信良見狀,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又跟榮懷謹寒暄了幾句有的沒的,便起身告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日更的好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