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拈酸
當天夜裏吃完晚餐,幾乎是分秒不差,顧信良就親自開着汽車來接榮懷謹了。
三輛烏黑锃亮的汽車就停在榮公館的門口。
來的也不光是顧信良,還有兩車容景桓的兵,說是怕賭場那些混混趁機尋釁滋事。
如果是別人來邀,榮總理和榮懷文都不會放榮懷謹出門,可偏偏請榮懷謹的人是容景桓,排場還這麽大。
榮總理——榮廷安是個文官,容景桓又跟的是辜大帥,不歸他管,因此榮廷安覺着自己這個沒用的兒子能跟容景桓攀上關系也算是有了點用處,所以并沒有阻止,還命人拿了一大盒禮品讓榮懷謹帶去。
而榮懷文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任性且貪玩,也明白榮懷謹這次是非去不可了,剩下的半碗鴿子湯也沒來得及喝完,便一路追着把榮懷謹送上了汽車,還叮囑了好幾次榮懷謹別在外面惹是生非。
榮懷謹見榮懷文擔心的模樣,心中感慨,覺得長兄如父這句話說的真沒錯,便微笑着答應了榮懷文一定會在晚上十點之前回來。
于是,榮懷謹就在榮懷文還有榮家一衆仆人的注視下上了顧信良的汽車。
司機在前面開車,顧信良隔着一個包裝大禮盒坐在榮懷謹身邊,這會便微微一笑,道:“總理實在是太客氣了。”
榮懷謹也笑:“家父向來如此。”
顧信良沒料到榮懷謹現在也會這麽打官腔了,默默笑了兩聲,又想起另外一樁好事,便道:“今天有阮玉貞出場,唱游園驚夢,知道二少一向喜歡捧阮玉貞的場子,這會可是湊巧了。”
阮玉貞?
聽到這個名字,榮懷謹的太陽穴莫名抽搐了一下,嘴上卻笑道:"哦?那倒是再好不過了。"
其實榮懷謹心裏覺得是糟糕透了。
榮二少以前是個浪蕩公子,愛好也與別人不同,雖然對容景桓是眼饞得不得了,但也沒有那麽拘泥着為容景桓守身,該玩的還是得玩。
當初榮二少在沁梅園看了一場游園驚夢,一眼就相中了唱杜麗娘的那個嬌媚柔軟的阮玉貞,于是天天來捧阮玉貞的場子,一擲千金也不嫌多。
Advertisement
等到把阮玉貞拐上手玩的久了,榮二少又嫌阮玉貞沒一點男子氣概,還不如去玩女人,一來二去也就丢開了手。
容景桓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倒像是故意想看榮懷謹出醜。
想到這,榮懷謹微微抿了唇,而就在這時,汽車停穩了。
“二少這邊請。”顧信良連忙在頭裏開了車門,并殷勤地彎下腰伸手替榮懷謹擋了車頂。
榮懷謹沖顧信良點頭一笑,便彎腰從車裏下來,下車之後擡頭一看,便對上了沁梅園那黑底燙金的牌匾。
倒是很氣派。
雖然榮懷謹對這裏是并沒有什麽印象的——說來也奇怪,原主雖然留下了記憶但卻都是文字一般的印象,并沒有匹配圖畫,所以榮懷謹到現在還有些人都認不全。
顧信良熟門熟路地把榮懷謹引到了上座,吩咐人上了茶點,便笑道:“軍長還有些事情要辦,讓二少你先看着玩着,他稍後就到。”
榮懷謹對容景桓的怠慢也絲毫不意外,畢竟他自己也都挺厭煩自己身體原主的那副德行。
顧信良離開之後,榮懷謹就坐在高臺上,看着下面或是穿長衫或是穿西裝的觀衆,一邊漫不經心地想事,一邊磕着香瓜子。
結果半把瓜子還沒磕完,榮懷謹身後便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榮二少?”
這聲音很是磁性清朗,但卻莫名帶着一股煞氣,榮懷謹的直覺告訴他這人不好對付,于是他含笑吐了嘴裏的瓜子皮,起身扭頭看去。
黑色的修身長袍,一絲褶皺也無。頭發近乎板寸,但這也并不影響那人俊美無比的面容,反而襯得他五官輪廓更為深邃利落了,而那一雙眸子更是黑得近乎邪氣。
榮懷謹思忖了兩秒,自認在原主的記憶裏并沒有這麽一號美得近乎邪氣的人物——畢竟榮二少原是個見了好看男人就要發瘋的主。
于是這會榮懷謹便很自持地笑了一笑,道:“閣下是?”
榮懷謹其實生了一副很好的皮相,劍眉星目便是說的他這種面貌,只不過現在他大病初愈,臉色還有些蒼白,所以這麽一笑便沒有他往日的銳氣,而是十分文靜儒雅。
不過那人也不是個沉迷美色的主,只是覺得眼前這個榮懷謹同傳說中的榮二少大相徑庭,愣了兩秒,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伸出手來,“辜明堂。”
辜明堂?辜大帥的長子?
榮懷謹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不明白這辜大公子陰陽怪氣地想要做什麽,但他表面上仍是微笑着說着久仰,然後便伸手過去,跟辜明堂握了一握。
辜明堂的手很熱而且十分有力,榮懷謹跟他一握,甚至覺得手骨微微有些發疼。
而辜明堂卻是另外一種感官了,榮懷謹的手微涼中帶着柔軟,皮肉光滑,他再聯想到平素裏關于榮懷謹的傳聞,便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幾分力氣。
等到松開手的時候,榮懷謹看着辜明堂的眼中便略多了幾分敵意,而辜明堂挑了挑眉,倒笑得有幾分傲慢。
“大公子?”
就在榮懷謹跟辜明堂相互有些僵持的時候,顧信良出現了。
辜明堂回頭看了一眼顧信良,微微有些意外,随即他笑道:“顧副官也來聽戲?”
顧信良搖了搖頭,笑道:“我是幫軍長請榮二少來看戲的。”
辜明堂聽到顧信良這話,一揚眉,“景桓也來了?”
顧信良點點頭,“軍長就在樓下呢,正好遇到張團長了,估計一會就要上來。”
辜明堂聞言目中露出幾分笑意,眉頭一挑,“我去找他。”
說着辜明堂轉身大步就往樓下去了。
冷眼看着辜明堂離開時修長高挑的背影,再想着辜明堂剛才對自己的态度,榮懷謹忽然在心裏笑了一聲。
原來是碰見情敵了。
顧信良見到榮懷謹将笑不笑的模樣,連忙上來賠禮,而榮懷謹卻十分爽快地一揮手道,"沒什麽事,我自己一個人也玩得高興。"
于是,這會榮懷謹便斜靠在座位的軟墊上,低頭慢條斯理地剝起了橘子。
橘子皮剝到一半,辜明堂和容景桓就出現了,顧信良是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而榮懷謹這會有點厭煩,便随手把橘子放到一邊,然後神情懶散地站了起來。
辜明堂走在前面,步伐大開大合,倒是頗有幾分将領的風範,而穿着白色長袍的容景桓則是步履從容地跟在他後面,斯斯文文的,一點都不像個軍長。
兩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處倒像是一對璧人,而穿着西裝的榮懷謹反而在這場景裏愈發格格不入了。
容景桓沒有辜明堂那麽俊美逼人,卻是自帶一份獨特的氣韻,脊梁挺拔,雙腿修長,身形是一等一的好看,眉目雖然淡淡的,但形色之間卻默默透着一種高位者的凜然。
第一次,榮懷謹對于二少的審美表示了贊同。
“懷謹?”容景桓一看到榮懷謹便淡笑着迎了上來,“讓你久等了,今天有軍務要處理所以來得晚了些,幸好戲還沒開場。“
說着,容景桓便伸手殷勤地拉榮懷謹坐下。
榮懷謹心裏十分詫異,仔細瞅着容景桓的神情,倒真是看不出半點厭惡來,不過容景桓剛攙扶完榮懷謹便伸手在袍子上輕輕撣了一撣,狀似無意,但卻看進榮懷謹心裏去了。
“景桓,上次我跟父親說了,他答應不把你派去雲南駐守,這事你就不打算謝謝我麽?”
一直負手站在容景桓身後的辜明堂忽然在這時插了一路進來。
榮懷謹剛坐穩,聽到這,心裏只覺得好笑。
而這時容景桓倒是十分從容地扭過臉笑道:“那明堂你想要什麽謝禮?上次你說喜歡我那只法國懷表我便幫你留了一只,有空我上門送給你,怎麽樣?”
辜明堂一聽立刻便滿意地笑道:“那是再好不過了。”
說完,辜明堂便一步跨過來,靠着容景桓坐下,而榮懷謹在一旁微微一笑,也不與他争,反倒身子往一旁傾了傾,就不動聲色地低頭開始嗑瓜子。
拈酸吃醋這種事,他不屑于做,尤其還是對着一個男人。
榮懷謹專心致志地磕了一把瓜子,聽着這邊兩個男人絮絮地交談,正覺得有些牙酸,銅鑼一敲,戲開場了。
阮玉貞穿着一身戲服走出來,水袖一甩,便哀哀婉婉地唱了起來,他嗓子清亮動人,饒是并不喜歡聽戲的榮懷謹一時間也不由得聽住了。
一旁的辜明堂将榮懷謹的神情看着眼裏,這時他揚了揚眉,道:“二少像是很喜歡阮玉貞的樣子。”
榮懷謹微微一笑:“哪裏,景桓請我聽戲我自然是要好好聽的。”
辜明堂頓時噎住了,心中有氣,又不好直接發作,冷冷看了榮懷謹一眼便扭頭繼續跟容景桓說笑去了。
雙商欠費,榮懷謹在心裏默默對辜明堂下了評價。
而就在這時,上來了一個沁梅園的小厮,給榮懷謹遞了一張紙條子。
榮懷謹帶着幾分對辜明堂的好笑随手展開紙條子看了一眼,可随即他便笑不出來了。
阮玉貞請榮懷謹散戲後去後廂房一敘。
作者有話要說: cp什麽的,很亂,咳咳咳,但是1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