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狹路
把條子攥在手裏,榮懷謹飛快地瞟了一眼旁邊的兩人,見他們都不太理會自己這邊便放了心。
下了戲之後,辜明堂便迫不及待地邀請容景桓去吃夜宵,而容景桓意意思思地扭頭請了榮懷謹一請,榮懷謹也就客客氣氣地拒絕了。
辜明堂見榮懷謹這麽識相,忍不住便對他臉色好了幾分,而榮懷謹這時卻起身一站,笑道:“家兄囑咐我要早些回去,我便先告辭了,二位吃好玩好。”
容景桓這次本來是為了哄着榮懷謹,結果半路出來一個辜明堂,導致他這個面子工程都做的不地道了,于是這會他便轉頭一喊:“顧信良!”
顧信良忙不疊地便走了上來,榮懷謹見狀連忙笑道:“不必不必,我嗅多了這裏的胭脂氣,覺得有些頭暈,正好這裏離我家也不遠,我走着回去便是。”
這種推脫的客氣話誰都聽得出來,容景桓便知道榮懷謹只怕又是戀上哪個戲子了,也不說破,便微笑着一拱手,道:“這次招待不周,懷謹你可要體諒我。”
榮懷謹一邊說着哪裏,一邊心裏想這容景桓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好不容易說着哄着送着容景桓和辜明堂下了樓,榮懷謹覺得自己假笑地臉都僵了。
摸了摸西裝口袋裏的那張條子,榮懷謹卻又立刻換了張嚴肅的面孔,提步便朝沁梅園的後廂房走去。
榮懷謹在心裏是覺得阮玉貞很可憐的,他自己是做殺手出身,同期也有一起訓練的男孩子身體素質不好被強迫去做MB,不過他們共同的是沒有一個人是心甘情願的,只不過後來時間久了,苦也苦習慣了。
為着這個,榮懷謹便不由得對阮玉貞生出幾分同情心來,他覺得自己這次有必要跟阮玉貞說清楚,或者等日後自己攢夠了錢,替他贖身也沒關系。
榮懷謹自己心裏盤算着,卻不知道這會後廂房那邊已經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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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貞知道榮懷謹出事以後,就天天為榮懷謹祈求平安,也不知道暗地裏哭了多少回,人都熬瘦了。雖然知道這次遞了條子榮懷謹也未必會來,但他還是心裏存了幾分期盼,于是一下了戲就匆匆忙忙往後廂房奔。
“阮玉貞!”帶着瓜皮小帽的班主眼尖,看到阮玉貞這麽急匆匆地往後廂房跑就知道有事情,連忙便把他喚住了。
“班主找我有什麽事?”阮玉貞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怯怯諾諾地停了下來。
班主生了一張尖臉,眼睛也細,頗有幾分老鼠的形容,這會他眯着眼睛打量了阮玉貞片刻,便道:“同興賭場來了幾位大爺,要你過去伺候着,你先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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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貞一聽到‘同興賭場’這幾個字臉都白了,他下意識地攥了攥衣袖,知道這些人肯定是沖着榮懷謹來的。
瞥了一眼阮玉貞驚懼的神情,班主慢條斯理地一笑,道,“剛才你讓小六遞條子的事我都知道了,一會榮二少要是來,你今天就算沒事了;他要是不來,那幾位賭場的大爺也不會為難你,畢竟三爺當初對你也算是一見傾心,也不會讓那些腌臜人糟蹋你。”
班主這話說得已經亮堂堂透徹無比了,阮玉貞聽着最後一句有些不堪入耳的話,此刻抖索地就像一株風中的蒲草,心裏失措恐慌地要命。
他對榮懷謹算是一往情深,這時候是情願榮懷謹不來的,但是他又怕極了榮懷謹不來。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班主看着遠處的眼睛陡然一亮,然後兩步就跨了出去。
“榮二少!”
阮玉貞幾乎是在同時有些驚慌地轉過了頭,然後他便看到了對面一身西裝的榮懷謹。
阮玉貞這時還沒卸妝,榮懷謹方才在臺上見過他,這會便微微一笑,迎上來道:“玉貞,原來你在這裏。”
阮玉貞驚魂甫定,這會便也只有蒼白着臉勉強點了點頭。
然後,榮懷謹看了一眼笑意吟吟迎上來的班主,稍一思索便道:“班主?”
那班主原本是奉承榮懷謹奉承地極熟的,這會榮懷謹這麽一句,倒讓他愣住了,不過随即他哈哈一笑道:“二少,你今日來的湊巧,有幾位您的老熟人正在後廂房等您過去一聚呢。”
阮玉貞聽到班主這句話,身子一顫,正想開口提醒榮懷謹,卻被班主狠狠地剜了一眼,立刻便吓得低着頭,攥着衣袖不敢說話了。
榮懷謹現在已是今夕非比,見到阮玉貞跟班主的神情就知道事情有貓膩,不過他是被吓大的,所以這會便從容一笑道:“不知道是什麽熟人?”
班主知道若說是賭場的人,榮懷謹肯定撒腿就跑,自己也不能當面去攬着,這會子他眼珠子一轉,正準備想法子,忽然,後廂房那邊就走出了烏壓壓一大堆人來。
這些人來勢洶洶,一看就不是什麽易與之輩,榮懷謹看着阮玉貞臉色突變,眉頭一皺,便也回過了頭去。
不過等他目光一掃,看清楚了這些人的打扮,心下就了然了。
都是些賭場的打手,前面的那兩個應該是頭頭。
阮玉貞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走到跟前了,心中一驚,也不知道是哪生出的勇氣,猛地就沖了過來,把榮懷謹一拽一推,道:“二少你快走,這些人都是些不講道理的兇徒,要是被他們抓到,你就完蛋了!”
那些打手也沒料到阮玉貞會突然攪局,一個個便都面露兇光,提着棍子沖了上來。
榮懷謹被阮玉貞推了個趔趄,再回神便看到那些打手兇神惡煞地沖了過來,他目光一凜,反手便将阮玉貞拉到身後,雙手一展,冷冷道:“怎麽?各位還想在這動手不成?”
榮懷謹一向是膽小怕事的典範,那些打手原本也就是為了吓他一吓,這會見榮懷謹突然硬氣了起來,他們倒是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過的為首的兩個也都不是吃素的,其中一個身形高挑,濃眉大眼的青年這時便冷笑一聲,道:“我們不過是請二少去賭場敘敘舊,這小賤人如此不識趣,我們自然是要教訓他的。”
阮玉貞聽到這話,身子不由得一顫,默默地就攥緊了榮懷謹的衣角。
榮懷謹見他方才那麽陡然出手幫自己,雖然沒幫成,但也覺得他是赤誠一片,于是這會便伸手輕輕在阮玉貞的手背上拍了拍。
接着,榮懷謹便沖着對面那一群打手微微一笑道:“既然是敘舊,又何必這麽大的排場?”
“二少有所不知。”那青年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您上次出了事以後,容軍長便派人砸了同興的場子,還散出消息說同興賭場出老千,騙了二爺您的錢。所以這幾日咱們同興是開張都喝西北風,您說這事是不是不太好?”
原來是這樣?
榮懷謹早就猜到幾萬塊的賭債容景桓怎麽會那麽輕易地就替自己還了,現在看來恐怕是派系鬥争,拉了自己當炮灰,容景桓怕是借此報了私仇又坐收漁利。
看了對面那一堆打手,榮懷謹知道此時不宜硬碰硬,目光動了動,便故作驚訝道:“竟然是這樣?家父對我說是景桓替我還了債,沒想到景桓卻冤枉到了同興身上,實在是不應該啊。”
那為首的青年聽到榮懷謹這話,眼中頓時顯出幾分疑慮之色,接着他便跟身邊的另外一個壯漢扭頭嘀咕了幾句。
這期間榮懷謹便一直保持着一種微笑,然後暗地裏握了握阮玉貞的手,讓他不要擔心。
對面嘀咕完之後,那青年也換了副笑臉,道:“既然是誤會那就好解決了,正好二少也跟我們去一趟同興,跟三爺把事情解釋清楚,如何?”
榮懷謹聽到青年這話,再看他笑裏藏刀的架勢,知道自己這趟是非去不可了,于是想了想,他拍了拍阮玉貞的手道:“我今日本來答應了大哥早些回去,現在看來是不成了,就勞煩玉貞你幫我跑一趟榮公館——”
“那可不行。”榮懷謹話音未落,對面的青年便揚眉道,“這小賤人可對我們同興很有成見,讓他去只怕是要添油加醋,平白讓令兄擔心了。”
榮懷謹見狀,眉頭一皺,感覺這幾人是打算封鎖消息了。
沉默片刻,榮懷謹也不裝孫子了,他微微吸了一口氣,負手往那一站,目光冷冷地在對面的衆人臉上一一掃過,被他看的人竟一時間有一種被刀鋒刮過臉的錯覺。
“二少你這是,不給我們面子?”為首的青年冷笑道。
“連個平安都不讓報,你們這是請人還是綁人?要我給面子,你們也拿出點誠意來。”榮懷謹這回是分毫不讓了。
他這句話一出口,對面的青年倒是倒抽了一口涼氣,末了那青年忽然面帶譏诮地笑了起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榮懷謹,像是要把榮懷謹盯出個洞來,然而半晌,他忽然一揮手,道:“這小賤人是斷斷不成的,不如就勞煩班主跑一趟?”
說完,他便挑眉望向一邊已經吓得腿腳發顫的班主。
那班主被這麽一盯,立刻吓得點頭如搗蒜。
榮懷謹知道這雖然不是最佳結果,但料定那班主也不會亂說話,便冷冷點了點頭。
“二少這邊請——”那青年絲毫不恭敬地一攤手。
榮懷謹冷笑一聲,便目不斜視地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玉貞也不是cp,攻下一章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