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鋒芒

容景桓并沒有出現,但那兩個士兵像是聽了指示出來,吩咐讓榮懷謹一個人進去,其他的人只能等在門口。

榮懷謹對此并無異議,一句話沒說便踏進了那個鐵門。

榮懷文的病房在三樓,一上三樓,榮懷謹便看到一排士兵站在那,明顯是加倍的防禦和護衛。

榮懷謹摸了摸口袋裏的槍,臉色不變,就這麽冷穩沉着地走了進去。

這種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慌張,一旦自己慌了,那就正中容景桓這些人的下懷了。

病房的門半掩着。榮懷謹站在門口,看到榮懷文穿着藍白條紋的病服,端坐在拉着白色窗簾的窗前,身旁的書桌上放着的一瓶鮮花還沾着露水,水果盤裏也整齊地擺放着新鮮的水果——看得出來,榮懷文在這裏的待遇确實很不錯。

這會榮懷文正低頭看着一張報紙,他眉頭微蹙,俊秀儒雅的臉上帶着幾分愁雲,像是在擔心什麽事情。

榮懷謹緩步走進來,反手關上門,低聲道:“大哥我來了。”

榮懷文本來正在憂慮明晚的交易,聽到榮懷謹的聲音,當即便驚訝地扭頭道:“懷謹?”

榮懷謹幾步走上來,按住想要起身的榮懷文,道:“大哥,我這次來是找你有急事,咱們就別客套了。”

“什麽事?”榮懷文有些疑惑。

“明晚你跟容景桓的交易,是交給什麽人去辦的,地點?時間?都是什麽?”

榮懷謹這一句話說出來,無異于一記重磅炸彈,榮懷文眼皮一跳,當即道:“懷謹你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大哥你先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你跟容景桓做的交易都是違禁品,如果事情被捅出來,他有辜大帥可以保他,而我們家本來就經常被公衆诟病,這一次更有可能成為衆矢之的啊。”

榮懷文聽到榮懷謹這番話,沉默了半晌,然後他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低聲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蓋章我都蓋了,人也都是我去交涉的,不管我明天是否出面,交易都會進行,而且、而且容景桓威脅我說,如果交易做不成,他第一個就把這件事放到各大報紙上——我實在是害怕咱們家名譽受損啊。”

榮懷謹聽到榮懷文這番話,狠狠地一咬牙,想着若是容景桓現在站在他的面前,他大概一槍就能把容景桓打個腦袋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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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會不行,沉默了兩秒,榮懷謹道:“可是大哥,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容景桓這次的目的不在于你們交易的那些東西,而是本來就想弄垮咱們家呢?”

榮懷文驟然一驚,“這……”

“告訴我時間和地點,還有參與交涉的人員,大哥,我也是榮家人,我不會害咱們榮家的。”榮懷謹一臉懇切地看着榮懷文。

榮懷文看着榮懷謹堅定的模樣,最終他抿了抿嘴唇,道:“我說出來,你用心記着,不能用紙,容易被人發現。”

“好。”

榮懷謹的記憶力很好,榮懷文只說了兩遍,他便牢牢的把所有的信息都記在心裏。

榮懷謹臨走前,榮懷文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懷謹,你這是打算怎麽辦?”

榮懷謹本來已經走到了門口,這會他略略頓住了腳步,沒有說話,只是側過眼,靜靜對榮懷文比了個斬草除根的手勢。

榮懷文從沒見到榮懷謹那樣冷漠陰沉的眼神,一時間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但下一秒,榮懷謹便對他笑了笑,反手關上門離開了病房。

榮懷文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然後他漸漸回過神來——懷謹真的是不一樣了。

·

容景桓得到榮懷謹闖了軍部醫院的消息,卻并不在意,在他看來,榮懷謹即便是知道了什麽也玩不出什麽花來——活得再清醒,也不過是個纨绔少爺而已。

反而是容景桓已經開始盤算着,在扳倒了榮總理之後,要如何把榮懷謹弄到手,好好地折磨一番。

而就在這時,當地一家煙館的老板被七八個混混合力堵在了一條小巷裏,他這會還戴着瓜皮小帽,拿着皮包,一副剛要出門的樣子。

一個戴着寬沿氈帽和黑色墨鏡的青年就這麽朝他走了過來,咔擦一聲,槍抵住了煙館老板的額頭。

“軍長讓我來告訴你,明天晚上的生意不做了。”

“這?”煙館老板當即愣住了,“好端端的生意為什麽不做——”

槍往前推了幾分,煙館老板立刻便慫了,“好好好,不做就不做了,全聽軍長吩咐!”

青年露出的下半張臉上冒出一絲冷笑,收了槍,那些混混們也就把煙館老板放開了。

剩下的幾家接頭的煙館老板也都如此承諾之後,榮懷謹遣散了混混們,自己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市區。

兩個小時之後,德興女子學校旁的一個偏僻巷子裏,一家大學教員的門被敲響了。

有一個穿着藍色粗麻布衣裳的老婦人出來開門,她看到一個戴着墨鏡的青年,愣了愣,不由得皺眉道:“找誰?”

青年摘下墨鏡,露出一張俊秀的臉,微微一笑,“我找趙老師。”

那老婦人見到青年這張臉,愣了一秒,随即笑道,“我們家先生正在吃飯,先進來再說話吧。”

青年點點頭,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青年就是榮懷謹,他知道現在這個充當最終線人的榮懷文曾經的英文老師非常重要。

趙虞棠是前幾年從英國人辦的學校裏辭職來德興女子學校教書的,他生得十分儒雅文秀,近四十的年級看上去卻還是跟三十出頭的人一般。榮懷文身上的氣質倒很多是受到了當年他教書時的影響。

聽說有學生拜訪,趙虞棠立刻便放下了碗筷,讓內人收拾了桌子,就彈了彈長袍,走了出來。

見到榮懷謹的時候,趙虞棠微微一怔,榮懷謹便淡笑着自我介紹道:“趙老師好,我是榮懷文的弟弟,榮懷謹。”

趙虞棠跟榮懷文關系親近,自然知道榮懷謹這個人,點了點頭,他笑道:“先進來坐吧,有話慢慢說。”

榮懷謹第一眼便覺得這個趙老師是個講道理的人,所以他放下了三分心,便跟着趙虞棠走了進去。

“坐。”

二人相對坐下,趙虞棠親自倒了茶,榮懷謹雙手接過來,趙虞棠便開口道:“我聽說你大哥最近受了傷,傷的還嚴重麽?”

榮懷謹抿了一口茶,“已經大好了。”

趙虞棠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道:“那二公子你這次來是——”

“為了明晚煙土交易的事。”榮懷謹并不喜歡繞彎路,單刀直入。

趙虞棠目光一閃,連忙起身拉上了窗簾,道:“你大哥把這件事告訴你了?”

榮懷謹點了點頭,“我這次來是希望先生明天不要出面,把一切信物和相關事務都告訴我,我來出面就好。”

“為何?”

“這是我大哥的意思。”

趙虞棠素聞榮家二少是個纨绔子弟,這會便不太相信榮懷謹的話,沉默了兩秒,他道:“此事關系重大,需要懷文親自告訴我,我才能這麽做。”

“我大哥已經被容景桓軟禁了,他沒法出來見您。”

“什麽?”趙虞棠微微一驚,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想趙老師您也不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都走到了這一步,您要是還執意代我大哥出面,害的不僅是我大哥,也更是您自己。”

榮懷謹目光冷靜,談吐清晰,他這一番話也正是趙虞棠心中所想,但趙虞棠仍是有所猶豫。

“可如果你出面,不就更把榮家暴露在外了嗎?”

榮懷謹目光動了動,忽然微微一笑,然後他擡手,烏黑的槍直直地指向面前的趙虞棠,“你跟我大哥都是文人,文人的那套法子在這種事裏自然是不管用。”

說完,榮懷謹便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希望趙老師考慮清楚。”

趙虞棠在見到榮懷謹掏出槍的那一刻便冒了一身的冷汗,這會他算是明白了,半晌,趙虞棠抿了抿唇,道:“好,你跟我來吧。”

拿出了交易要用的合同,信鑒等物,趙虞棠将這些都攤在榮懷謹面前,“就是這些了。”

榮懷謹擡手将東西都收拾好,末了他對趙虞棠鞠了一躬,“無論如何,這次都多謝趙老師了。”

說完,他便按了按懷裏那些信物,轉身出了門。

趙虞棠看着榮懷謹離開的背影,摸了摸砰砰直跳的胸口,嘆了口氣,卻又搖了搖頭。

·

這年頭果然實暴力更加好用,榮懷謹捏着手裏的信鑒等事物,最後一站,他去了辜明廷的府邸。

榮懷謹沒料到的是,他去的時候管家告訴他,辜明廷正在午睡。

聽到這句話,榮懷謹眉頭一挑,一句話沒說,轉身便徑直上了樓。

走到書房門口,榮懷謹透過半掩的門往裏一看,辜明廷居然果真在午睡,一旁的張管家對着榮懷謹比了個求的手勢,榮懷謹挑挑眉,擡手便把門咚咚地敲響了。

這下張管家吓了個目瞪口呆,立刻便扭頭跑下了樓,生怕辜明廷醒來了追究自己的責任。

辜明廷睡得很淺,榮懷謹方才上樓的腳步聲便讓他有些不悅,這會他看也沒看,按着有些發漲的偷頭徑直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哐當一個瓷杯就砸了過去。

瓷杯砸在門上,門板一震,瓷杯摔了個粉碎,榮懷謹倒是無動于衷,辜明廷卻是徹底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懷謹很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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