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弟情深

江原回到了清溪峰小院。

距離他離開也不過才一日,掰着手指數,也只是去送了一個昆侖玉鳳彩雕的酒器,聽了一段陳年舊事的八卦,再打了一個不該由他出手的架,但恍惚中卻像過了很久,久到江原竟然覺得住了三個月的地方有些陌生。

庭院中有一棵大松樹,江原坐在樹下,撐着下巴發呆。外頭天色漸沉,白晚樓離別時的背影和連照情的話在他腦中來回交替浮現。

“有些話說出口容易,要收回卻難。”

“光知道有用嗎?知道又如何,不還是站在這裏看着他走。”

江原枕在下巴上,心想,連照情說的不錯。都說連照情把白晚樓關起來,心思狹隘,動機可恥,那他任人施為,看着白晚樓回到那囚籠一樣的地方,與連照情有什麽區別呢?

松樹下的石頭縫中,鑽出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

金環蛇。

和先前在浮隕壇咬傷雲行那條長得一樣。

它吐着信子,悄不聲往江原那裏游過去——

突兀間被一根開叉樹枝給釘在那裏。

江原扔掉樹枝,把蛇捏了起來。

金環蛇很細,像根細長的面條,誰能知道這根面條如此歹毒,是幾乎能要人命的。至于雲行之所以能跑能跳不過腿腳麻痹,不過是用毒之人把握分寸而已。

西域有個栖鳳谷,栖鳳谷裏産鳳栖花,鳳栖花是鳳尾蝶的歸宿,而花根就是金環蛇愛呆的地方。成沅君讓連照情去問金非池,但問了金非池,也不過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幽冥蝶和金環蛇都是西域的東西。

江原兩指夾住金環蛇,他說:“你怎麽來了。”

蛇會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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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當然不會。

只有人會。

偏巧就有人回答江原。

“我來看看你。”

月色的樹影下,走出來一個人。如果雲行在,就會發現這個人他見過,就在成沅君他們進門的時候,有個眉眼彎彎的年輕人。當時雲行還奇怪這個人是誰,因為他不認識。

這個人雲行不認識,江原卻認識。

他道:“薛燦。”

世上也許有許多薛燦,但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操着一手幽冥蝶,能夠掌控活死人的卻只有一位。現在的西域魔城之主。

薛燦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這裏面盛的是美酒佳釀,可惜世上很少有人能喝。因為喝了怕一醉不複醒,能投胎那種。他道:“一別多月,看來你沒有忘記我。”

見薛燦走近,江原站起身,樹縫間的月光灑在他身上。

江原問:“你怎麽進來的?”

雲行說浮隕壇裏的八卦陣能破一切幻象,薛燦光明正大進來,難道別人不會發現?

薛燦道:“就這樣走進來啊。”

江原這才想起來。

西域和中原不來往,薛燦又常年在栖鳳谷,那裏人跡罕至,很少有人見過他。中原人連江原也不認識,又豈會認識薛燦呢。浮隕壇雖然能破除一切幻相,但如果薛燦沒有用幻相,只是略微裝扮一番,他就是個真人。自然不會被人瞧出破綻。

“那你也不該來這裏。”江原道,“無情宗的人很厲害。發現你是遲早的事。”

聽江原誇無情宗,薛燦挑了挑眉。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來,如果不是你一聲不響就跑出西域,我用得着來嗎?”薛燦勾勾手,把金蛇環招來,摸着它的腦袋。“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功夫才發現你在中原,在這裏。”

無情宗很好找,但進了裏面的人卻像水融進汪洋。

江原卻說:“我來這裏,不是為了找忘憂丹嗎?”

聽到這個回答,薛燦眉目柔和下來。

“我以為你忘記了。”

江原搖搖頭:“答應你的,我不會忘記。”

“你沒有忘記——”薛燦上前一步要拉江原,但江原一避。薛燦臉色頓時沉了一沉,順勢收手而立,只說,“你沒有忘記,今天為什麽要阻撓我。”

阻撓?

江原肯定道:“小蝴蝶果然是你放的。”

“那當然。”薛燦手腕一翻,掌心一只瑩瑩爍爍的小蝴蝶便撲扇着翅膀。他眉宇間有着傲氣,“中原的這幫修士,不堪一擊。什麽淮南王,什麽無情宗。倘若今日我多放幾只蝴蝶,就能叫他們自相殘殺,連自己動手都不用。”

江原不易察覺地皺起眉頭。

“你就算殺光他們又如何,照樣找不到忘憂丹。”

“找不到又怎樣。難道你這樣天天在這裏掃地就有用?”薛燦道,“三個月都一無所獲,我只能來幫你一把。可你卻反過來對付我。”

江原沉默了一下:“你這不算幫。”

“好,便如你所說,我這不算幫。”薛燦問他,“那你為什麽不答應連照情。”

進入內宗明顯比呆在清溪峰要方便行事,而且還是如此正大光明的理由。連照情這樣謹慎的人自己提出來的建議,這麽好一條路,江原竟然拒絕了。

江原心頭一動:“你怎麽會知道他和我說了什麽?”

薛燦一窒。

但江原已經沉下臉來。

“你偷聽?”

薛燦知道江原的性格,不喜歡被人監視,也不愛被人跟蹤。此事原是他理虧,自然拿不出什麽能上臺面的推诿之詞,他一時心虛,故左右而言他。

“無意中聽到——”

江原卻不管他,略一思索,便閉目凝神。掌心之中漸漸浮出一只小蝴蝶來。幽冥蝶可怕之處,是因它可入體。而能叫他不設防卻放入幽冥蝶的人,只有薛燦。如此薛燦還騙他,說費了不少力氣才知道他在無情宗。

怕是一切早在薛燦掌握之中吧?

薛燦見那蝴蝶被發現,心裏頓時一緊,暗叫糟糕。江原行事謹慎,如果不是薛燦這次意氣用事跑出來,引得江原懷疑,或許江原不會這麽早發現的。

可薛燦在意的還是另一件事。

“幽冥蝶能溫養你的筋絡,你不能——”

薛燦的話沒能說完。

卻是江原睜開眼,毫不猶豫就将小蝴蝶一把掐滅。

幽冥蝶與他同屬西域,與中原來說是毒,與江原來說是補藥。薛燦說的不錯,幽冥蝶确實可以調養江原的經脈,溫養他的靈力。正因不相斥,江原才沒有發現。

但江原不喜歡一樣東西,就算沒了它就等于沒了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舍棄。

“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但若你随意幹涉我的生活——薛燦,你知道我是什麽脾氣。”江原道,“就算你我是兄弟相稱,我也不會客氣。”

“……”這話是事實。江原說的出,也做的到。他其實脾氣一點也不好。薛燦心知此事,便放緩了态度,“是我不對。只是你久久不歸,我以為你遇到了什麽難處。”

能有什麽難處?江原不以為然。

“我另有打算。”

薛燦忍不住道:“但連照情确實給你一個機會。”

“機會一事,原本就是雙刃劍。這麽多年,哪次的機會果真只是機會,果真不需要你去賭一賭?若所有的機會一點風險都沒有,我今天怎麽會站在這裏。”

薛燦沒有吭聲。

江原又道:“你也說連照情謹慎。那你怎麽不想想,他為什麽會對一個素昧謀面的人如此信任,我如果不同意,他反而松一口氣。”

倘若江原當時就答應地爽快,依連照情的性子,怕是當場就開始懷疑江原。但讓江原沒想到的是,聽到他拒絕之後的連照情卻反而心情更差了。按理說試探未遂,不該松口氣嗎?

江原所說句句屬實,但奇怪的是薛燦。

明明是薛燦自己一反常态,急功近利,露出叫人懷疑的馬腳來,甚至連小蝴蝶都被江原劈死了,此刻卻不知反省,反而看着他,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只因如此?”

江原奇怪道:“不然呢?”

薛燦沉默良久,後才道:“但願如此。”

“你既然不要我出手,那我就不管你了。”薛燦退回松樹下,最後才半開玩笑道,“但你若要用金環蛇,最好別那麽客氣。它養起來可不容易。”難得放出一條,還咬那麽一小口,簡直浪費它的毒性。薛燦都替金環蛇委屈。

江原:“哦。”

眼看薛燦将要離去,他想了想,又喊道:“薛燦。”

磨磨蹭蹭的薛燦迅速走回來:“想我了?”

“不是。”江原實在道,“你走遠一點,以後別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原:來了影響我談戀愛【bushi

自古掃地皆大佬,我江小原豈是無名之輩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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