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兩份工

“……”薛燦恨恨道,“我就不該認識你。”

說罷氣呼呼地走了。

這回是真走,肯定不會回來那種。

薛燦如果生氣,一般會氣很久,在他氣消之前,是不會再來找江原了。江原就是故意惹他生氣的。他本來過得挺好,突然多插足一個人,實在是麻煩。萬一叫白晚樓他們撞見,就更加麻煩。命和美色,命重要。兄弟和美色,那當然是美色重要。

薛燦離開後,江原又自己站了一會兒。月光清寂,松樹孤零零長在那裏,形狀像是筆墨着在白紙上,天地間只有黑和白兩種顏色。

江原答應薛燦,替他找忘憂丹,是一個條件。

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條件。

江原确實來無情宗應征雜役。

但他不是從中原來。

而是從西域來。

中原有三寶,青鸾結魄燈,無空黃泉杖,還有懷君忘憂丹。就算江原在西域,他也聽到了這個消息,說是遺失很久的忘憂丹找到了。江原略一琢磨,沒有和薛燦說,自己離開了魔城,跑到了中原。他走之前,是給薛燦留紙條的,沒想到薛燦沒有看見。

年頭的時候,江原摔了一跤,醒來有些頭疼。

他揉着額頭問薛燦:“薛燦?幾時了,我怎麽摔的?”

薛燦本在床邊候着,臉色罩在陰影中,聞言有些詫異。他欲伸手握上江原的脈,卻被江原避開來。江原自己也是一愣。他和薛燦自小相識,一道在西域打拼,甚至一同創下基業。他怎麽會下意識避開薛燦?

江原有些疑惑,但也不想深究。

薛燦很自如地收回手:“未時,你睡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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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

江原詫異道:“我怎麽了?”

“你忘了嗎?”薛燦道,“你替我去栖鳳谷找夙鳥蛋,我也不知道你怎麽搞的,就從樹上摔下來了。我可是照顧了你這麽久,你都不謝謝我。”

江原便搭上薛燦的肩膀,笑道:“那就多謝你。”

但是薛燦沒答,就是看了他很久。久到江原開始疑惑。

薛燦摸着下巴:“怎麽沒用?”

江原道:“什麽?”

薛燦拉過江原的手,摸到自己臉上。

江原順便捏了一把。

熱的,還軟。

他順手就拍了一巴掌:“有病?”

薛燦想不明白,他道:“我好看嗎?”

江原:“……”

薛燦很執着:“說實話。”

江原道:“尚可。”

“你看我,就沒一點感覺?”

江原道:“比如?”

薛燦盯了他很久,在江原下床活動筋骨時,忽然道:“江原,我們雙修吧?”

江原一個趔趄。

他詫異道:“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沒有。我認真的。”薛燦道。“西域有誰比你厲害,又有誰比我厲害。既然誰都沒有你我厲害。為什麽我們不能像中原人一樣,結為道侶,雙修呢?”

“不可能。”江原斷然拒絕。

“為什麽!”雖然他也只是随便說說而已,但這麽明晃晃被拒絕,薛燦還是大受打擊。

江原推開門,陽光從外頭照進來,照在他過于明亮的雙目上,笑道:“因為我把你當兄弟?你最好慶幸自己只是胡說八道。”說罷一扭頭,外頭一個漂亮的女魔修從花叢中經過,窈窕多姿,令人心頭火熱。

江原心頭一熱,便吹了個口哨。

随後一道響雷劈下。

門便成了焦炭。

江原:“……”

薛燦幸災樂禍:“讓你不和我雙修。”

事後江原琢磨了很久才知道,大概是他去栖鳳谷掏鳥蛋的時候,不知道染上了什麽毛病,也可能是受了夙鳥的詛咒。後者可能性比較大。夙鳥都是成雙結對的,江原掏鳥蛋順便宰了只雄鳥,雌鳥當然不會高興。

也分清況。并不是江原看誰都要挨雷劈。他看薛燦便毫無問題,大約是兩人實在熟悉的緣故,正因如此,薛燦才敢這麽調侃他。

薛燦晃着二郎腿,坐在樹枝上低頭看江原。

“你真的不和我好?”

江原坐在那裏調息。雖然只是躺了三個月,身體筋骨卻十分僵硬,簡直像躺了三年。如果不是皮膚緊致,瞧着甚至氣色更好更年輕,江原都要懷疑自己這一覺睡到了天荒地老。

魔城在栖鳳谷外,谷裏通常除了薛燦和他,沒有外人。所以江原可以很自如地在這裏活動,願意躺就躺,願意坐就坐。鳳栖花散發的靈氣能補足江原的精神,他便在這裏打坐。

聽薛燦這樣說後,氣定神閑道:“不和。”

薛燦啧了一聲:“那你以後怕是找不到對象了。”

江原擡頭,他眼上蒙了羅網,是花費數月才制成的,光材料就找了很久。當然薛燦出了不少力。畢竟現在的江原身體沒有恢複,沒有薛燦幫忙,也找不到天蛛絲。

“放心,你不必激我,我也會謝你的。”

光嘴上說謝沒有用。

還得有實際行動。

江原不是白說。

他确實要還薛燦的恩情。

據薛燦所說,江原摔這一跟頭時,薛燦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但他們兄弟情深,他當然是以照顧江原為優先,為此損耗了大量修為,以致自己行功出了岔子。

他們與中原修道不同,修的功體雜,出了岔子也更危險。中原修道結元丹,薛燦不結。薛燦靠幽冥蝶替他溫養靈力,調養身體。但他為了救治江原,緊要關頭停功,以致自身筋絡如被火炙烤,就掐斷了幽冥蝶替他療傷的路。早晚靈力如幹涸的水源,只出不進,功力不但不能精深,更有可能危及性命。

江原不是欠人情的人,薛燦的人情他更不想欠。

聽說忘憂丹能培本固元,重淬筋骨,只要還有一口氣,便能叫人重獲新生。所以他才要來中原碰碰運氣。但是江原進無情宗這麽久,也沒見它露出一絲痕跡。

連照情很會藏。

人是,東西也是。

被薛燦一打岔,方才想了半天的白晚樓就淡了。

但薛燦也提醒了江原,這确實是個機會。

連照情抛的這塊玉,他要不要接受?

雲行第二天找江原時,吓了一跳。他要找的人靠在樹背上,動也不動,如果不是還在喘氣,幾乎都要叫人懷疑他是死是活。雲行試着在江原鼻息探了探,湊近一聽——

均勻的呼氣聲。

“……”

這個人根本只是睡着了而已。

雲行無語之下,挑了顆小石子扔了過去。

前車之鑒,他可不敢随便碰江原。

江原腦門一疼,在混亂的夢境中醒了過來。夢裏他被一朵張着嘴的食人花追着跑,如果不是被雲行的石子敲醒,恐怕他的屁股就要遭殃,被食人花咬住不放。

雲行道:“你怎麽坐在這裏。”

“想事情。”

“……想到睡着?”

江原一本正經:“坐着能叫人清醒。”

不是睡得更香了嗎?

雲行道:“昨天宗主找你去白長老那裏,你為什麽不去。”

和薛燦一模一樣的問話,雲行要是不提,江原幾乎以為昨晚薛燦來過只是他的一個夢境。為什麽一個兩個都要這樣問他。江原其實不太高興,他這個人,不高興一般不會掖着。

雲行還在念叨,江原一聲不吭,已經離開了清溪峰。他直接去的岳仞峰——和雲頂臺連着的那一座吊橋。守在橋前的弟子本要攔,見是江原,撤了防禦。

連照情說過,如果有一個蒙着眼的瞎子過來,只管叫他進去,不必阻攔。

江原走到吊橋口,試着伸了一只腳。

兩邊執劍的弟子看着他。

江原把腳踏上去。

弟子還是看着他。

“……”

這些守橋的弟子不會是瞎的吧?江原伸手在他們面前晃了晃,弟子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這個人在做什麽。他們略一猜測,開口道:“未到飯點,你餓了嗎?”

江原:“……”

合着是只有到飯點時,才會有人給白晚樓送飯。

他心裏不痛快,便沒理這些弟子,大搖大擺上了橋,把一座吊橋踩地吱嘎作響。直到了雲頂臺的入口,伸手一觸,靈力築成的屏障像波紋一樣蕩漾,暈散開來。

江原不用進去,已經看見了白晚樓。

他就坐在離吊橋很近的地方。

一個人。

背對着江原。

仰着頭,也不知是在看什麽。

江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裏只有流雲,太高了連只鳥也飛不上來。

其實江原聽過一個傳聞,還是關于白晚樓的。

說來可笑。

他來中原這麽久,十個傳聞裏,七個是無情宗的,光白晚樓就占了三個,剩下蘇沐占了兩個,連照情占了兩個。江原聽到的這個傳聞,和眼下的狀況有些關系。

據說派給白晚樓的弟子,無一例外,不是失蹤就是個死。

有的大約是被挫骨揚灰後,還能找到點支離破碎的衣服,有的直接被扔下了雲頂臺,埋在這山間,連點人影都找不到。與其說派去侍候白晚樓是一樁得到提升的好差事,還不如說是臨刑前最後一餐,永遠都不知道是不是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可能是真的。因為白晚樓如果這麽好相處,連照情又何必要将他關起來呢?

白晚樓坐在那裏,江原站在他身後。連照情那句‘你以為他應該在哪裏’在江原腦子裏來來回回蹦噠,合着白晚樓聽到江原不跟他走時的眼神,莫名叫江原覺得自己像個負心漢。怎麽說,這個人也是替他擋過那麽粗的閃電的。細皮嫩肉,還給劈焦了。

江原握了握拳,轉身就跑。

大約是動靜太大,連着裏頭的白晚樓都有所感,轉過頭來。可惜江原跑的太快,白晚樓回頭時,只見到微微晃動的吊橋,并沒有見到什麽人。

連照情坐在那裏翻着書,忽然一個人就闖了進來。他滿心被打擾的不愉快,一擡眼,皺着的眉頭就松開了。

啪一聲,連照情合上書。

“你來了。”

江原說:“只有一件事。”

連照情颔首。

“有我在他身邊看着,他可以在這裏随意來去。倘若要叫我同他一道在雲頂臺,百八十年進出入限,我是不願意的。”

連照情有些詫異:“你要帶他走?”

江原道:“又不離開無情宗。”

連照情看着他:“他發瘋你負責?”

江原很鎮定:“如果不能負責,連宗主何必找我。”

連照情和江原對峙了很久,這才道:“好。”

這麽簡單答應了?連照情答應得如此爽快,反倒叫江原有些詫異。連照情既然是這麽好說話的人,江原看了連宗主一眼,琢磨道:“還有一件事。”

連照情啧了一聲,這個人,剛才不是說只有一件事嗎?他耐着性子:“你說。”

江原道:“晗寶閣的活我還是幹的。”

所以。

“我能有兩份工錢嗎?”

江原耐着性子等了很久,才聽到連照情咬着牙:“去問晏齊要。”

作者有話要說:  晏齊:??關我屁事啊。

今日小劇場

江原在和薛燦對臺詞。

再到有雷那一段時。

白晚樓主動請纓:我來打雷。

導演:好,雷準備,3,2,1。

轟一聲——

滿場靜寂下,薛燦吐了個煙圈。

白晚樓(無辜):哦,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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