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糖衣炮彈

無情宗弟子有個優點。

想哪裏有病就哪裏有病。

說瞎就瞎。

該聾就聾。

當晚清溪峰沒炸。

連照情幸災樂禍和晏齊擔心的情況并沒有發生。

白晚樓在江原這裏很好。

江原叫白晚樓坐,他就坐。

江原叫白晚樓睡,白晚樓就躺下了。

不但躺下,還一動不動看着江原。

燈火朦胧下,白晚樓眼裏像漾着煙波。如果成沅君見了,就算是當下去死一死,也一定要先嘴上放肆一番的。他從前初見白晚樓時,就是如此不要命。當時白晚樓還年少,沒有這般成熟穩重,但也不茍言笑。

少年模樣的白晚樓頭發束得高高的,烏黑一捧蕩在腦後,随着他揮劍的動作,晃啊晃。臉龐稍顯青澀,但已可見往後的風采。

成沅君最喜歡這種青澀的果子,最好是別人沒碰過,能采下來自己捂熟。當下眼睛一亮,溜溜達達轉到白晚樓身側。

“小師侄,一個人,你師父呢?”

這張嘴是真的信口開河,成沅君也不想想,誰是他師侄,他既然叫了白晚樓師侄,豈不是把自己和蘇沐擺在一個位置上,難道他們有同一個師父嗎?

白晚樓沒理他,兀自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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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沅君賊心頓起,左瞧右看,沒看見蘇沐那硬茬,便偷摸要伸賊手。他也不想幹嘛,就是手欠。湊巧白晚樓也不想幹嘛,就是想揮劍。

寒光一凜,成沅君就憋住氣貼在了樹上。

劍尖挑着耀眼的光,離他臍下只有一毫厘。

差點成王爺就成了太監。

然而可氣的不是這些。

可氣的是他頭上還被砸了個果子。

硬茬蘇沐不是不在,而是斜卧在樹上,姿勢放浪不羁。嘴角噙笑,上上下下抛着一個果子,往嘴裏啃了一口,才又朝成沅君扔過去,說:“好師弟,寒舍沒有招待,勉強請你的。”

這聲‘師弟’分明就是嘲諷先前成沅君所稱師侄。

成沅君哪敢接,他連動也沒敢動。心知蘇沐一直看他笑話,心頭惱怒,拿眼神示意了一下道:“還不讓他把劍挪開,本王若是斷子絕孫,就叫你也生不出兒子!”

蘇沐這才嘻嘻一笑,跳下樹來,說:“晚樓,饒了他吧。”

他看着年紀也不大,這聲‘晚樓’卻像是在叫小輩,極為熟稔自然。

白晚樓挪開劍。

成沅君這才松開筋骨。

他沒再敢挑釁白晚樓。果子雖青澀,但生在荊棘中不好入口。他橫了蘇沐一眼,欲攬上對方肩頭,卻叫蘇沐一指:“你哪根手指碰我,我就削了你哪根指頭。”

……

成沅君發誓,他這輩子都不喜歡無情宗幾個人。

按說白晚樓如今這樣乖順,又生得好相貌,誰還記得那種動動手指就要人命的兇殘,是個人都要心神蕩漾一番。江原也不例外。

他似有動容,俯身湊近白晚樓。青衣一矮,拂過白晚樓的手。

白晚樓眼神微動。

江原細細觀察道:“你眼睛也有病嗎?”

很久沒眨了。

有點吓人。

“……”白晚樓眨了下眼。

江原松了口氣。

有些慶幸,又有些懊惱。慶幸于白晚樓沒病,懊惱于應該事先問清楚連照情,白晚樓除了發瘋還有什麽問題。只需提前知道的,便不是他的錯。萬一在他這裏出了毛病,他拿什麽負責。

“我有一個朋友,他能把死人醫活,下次引薦給你們。”江原起身離開,一邊說着,一邊自己去外面搭了個床板。床板是用之前為了雕玉鳳練手時砍下來的木頭做的。當時嫌重沒費力扔,就擱在一邊,現在正好拿來用。

對于床上躺的是蘿蔔還是人,絲毫不為所動。

江原說的當然是薛燦。

但是中原人不喜歡西域,也不喜歡西域魔城,薛燦如果到無情宗來,見到白晚樓,不知道會不會打起來。如果打起來,江原想過了,他就誰也不幫。因為一般話本都是這樣的,打架的人不會死,勸架的人死的最快。

命最重要。

兄弟和美色都靠後。

略過這一插曲,一夜無話。

江原睡了個賊香。

連白晚樓半夜悄悄爬起來打坐也沒有發現。

第二天晴光初現,江原的小屋就摸來了人。

雲行輕袖一揮,悄無聲息落在地上。他理了理衣襟,自懷中拿出兩枚果子來,便輕巧邁步上前,要去敲門。

雲行已經憋了一個晚上。

好不容易天邊泛白。

他一定要當第一個客人。

昨日雲行一直埋頭在晗寶閣整理寶物,外面的事一概不知。整理寶庫的事,是江原請他做的。原本雲行不太情願,但想到怎麽說也有兩個月同門情誼,萬一江原下場太慘,這就是他最後的心願,一時心軟,也就幹了。

結果等整理完畢灰頭土臉一踏出門,就聽說江原被連照情放回來了,好端端的,沒斷胳膊沒少腿,還撈了個大活計,傍上了大長老。

撲棱一下從雜役攀上枝頭當了鳳凰!

雲行:“……”突然就心緒複雜,覺得自己有點虧。

他有心找江原,又覺得太晚不方便。

這不,天一亮就摸過來找人。

想到江原不喜別人過分親近,又已被雷劈過心有餘悸,雲行耐着性子敲門,手裏還拿了兩個果子。紅通通的,是九靈果,吃了能補脾胃,安定心神。江原才從陰森森的牢裏出來,又經連照情連唬帶吓,心神大傷,此刻應該正需要。

江原一日在清溪峰,便一日是他峰下弟子,他身為大師兄,理應多加照拂。既然是前來探望,當然要攜禮才行。

眼見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小江。”雲行上前一步,說道,“可醒了麽?我聽說連宗主叫你看護白長老你——”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堂而皇之沖擊在雲行眼前。

“你——你早。”

雲行噎了很久,才把‘你拒絕了’四個字,給咽了回去,正兒八經換了一句。“清溪峰大弟子雲行見過白長老。”

白晚樓面無表情看了雲行一眼,視線落在他懷中。

兩枚紅通通的果子就在那裏。

他把果子拿了回去。

然後關上了門。

雲行:“……”

那一瞬間,雲行腦子裏只盤旋環繞了三句話。

連照情真的叫了江原。

江原真的答應了連照情。

白晚樓真的來了清溪峰。

但是——

白晚樓怎麽會來清溪峰?

等無情宗開始上早課,‘白長老睡在小江屋裏’這個消息已經悄摸摸傳遍了每個弟子的被窩。

無情宗很悶,弟子們都不茍言笑,在外人看來就猶如一潭死水,寡淡無趣。但其實不是的,他們只是不明着顯擺,悶着咆哮。上梁不正,蘇沐那樣任性妄為的性格,能帶出什麽深沉的貨色。

消息偷摸傳了幾傳早就變了樣,很快大家都知道晏齊新招的雜役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看着平時不和弟子們來往,本本分分是個老實樣,原來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直接勾搭上了宗主?多少人擠破頭也進不去內宗,終其一生徘徊在道門之外,竟然被個瞎子搶得了先機!

風評‘低’極化的那些人平時就不喜歡江原,此時更恍然大悟,怪不得江原從不往晏齊跟前湊,他們以為是故作清高呢,原來人家心思深沉,目标遠大,盯得是上面那位。

一時之間啧啧有聲。

此人心計之深,不可不防。

“我說他悶不作聲必有城府。”有弟子私下道,“聽說是晴空萬裏突然起雷,他替連宗主擋了雷,這才受到青睐。”

“但他一個雜役,怎麽能上岳仞峰浮隕壇?”

“雲行師兄帶上去的。”

便有人故作了然:“原來先搭上了大師兄。”

閑言碎語如同蚊蠅。

嗡嗡飛到江原耳邊。

啪一巴掌被他拍死在半途,随後撓了撓臉。

“你在這裏不要亂動。”江原叮囑白晚樓。

白晚樓跟着他邁進來的腿就又收了回去,一個人站在門口。

答應了連照情的事要做,本份內的活也要幹,畢竟收了工錢。江原照常辰時不到起床,在院內閉目凝神片刻,然後去打理晗寶閣,跟着把地掃一遍。地是要天天掃的,因為樹葉會天天落。山裏的葉子總是格外的多。

與往常有異的是,如今江原身邊跟了一個人。

江原不知道白晚樓從前是如何生活的,但眼下白晚樓亦步亦趨跟着他。

江原到東,白晚樓到東。

江原到西,白晚樓也到西。

江原嫌白晚樓礙事,這才把他送出門,又叫他不要亂動。

但看白晚樓只是站着,擋了外頭的光不說,這麽大一個人立在那也很礙事,就又說:“外面很空,長老若是不練劍,就去坐會兒。”

等門口瞧不見人,江原這才覺得清靜。

其實他心裏有所懷疑。

都說白晚樓瘋了還沒好。但江原覺得白晚樓瘋不瘋一個模樣,都是生人勿近,行為難以叫人判定。如今叫白晚樓他也理,和他說話也能聽懂,豈非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這是瘋了嗎?

江原不動聲色想,別是連照情坑他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無情宗有個內部投票。

是兔子精厲害,還是小江厲害。

一半的人押小江。

畢竟沒人見過兔子精x

今日份小劇場

說到平時做些什麽——

晏齊在片場幹嘛?

白晚樓:背臺詞。

連照情呢?

背臺詞。

江原呢?

背臺詞。

那你幹什麽。

白晚樓:看他們背臺詞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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