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
………
本來有想着要好好和Y先生相處,可是好像又被我搞砸了。
餐廳事件以後我就一直沒再敢和Y先生提見我父母的事情,Y先生也似乎在刻意規避那日的尴尬,我們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平靜地度日。
就像我們之前每一次的矛盾那樣。
但是我今天好像又惹Y先生生氣了。
.......起因是這樣的,Y先生的公司最近似乎接了個大單子,事情變得特別多。他現在一周七天有一半以上晚上都要在外應酬不說,還常常忙到要在公司過夜,我擔心他身體吃不消,卻也說不出什麽勸他不要這麽拼命的風涼話。
他和我不一樣,我胸無大志,整天就知道和幾篇沒人願意看的晦澀文獻打交道,他則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Y先生從大學起轉商科後便開始去各大公司實習,本科畢業同朋友開辦了一家公司,最近似乎要準備上市了,這個單子對他很重要。
我實在是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去Y先生公司給他送了幾次飯,然後晚上要是Y先生應酬完有回來的話,就給他熱杯牛奶。
早知道當時就算不打算繼承我爸媽的事業…也應該了解一下,多少學一點,要不然也不至于現在就只能看着喜歡的人為工作焦頭爛耳幹着急,除了做點吃的什麽都幫不了。
不過還好,大概是因為工作進展順利,Y先生近來心情一直都很好,我常常去他公司給他送飯都時能看到他眉眼帶笑,然後雖然Y先生其實不太喜歡喝牛奶(這大概是我為數不多的了解Y先生的點了...可是他向來神經敏感,大晚上給他喝茶或咖啡的話他大概今晚就不用睡了,然後豆漿的話Y先生又豆制品過敏,只有牛奶助眠又營養,重點是Y先生胃本來就不太好,還經常在公司吃外賣,重油重鹽的他常常也吃不了多少…我就想讓他多喝點牛奶,試着能不能把胃調養一下),但我每回給他喝他也都喝了。
所以近來我一天最開心的時刻,便是拿本書攤開裝作在看,然後偷瞟Y先生皺着眉頭穿着羊絨睡衣抱着電腦喝牛奶的樣子。
...又扯遠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之前一直就有被人說是個 “看着八棒子打不出個屁來,這沒多熟話還不少” 的、有點絮絮叨叨的性格,我也知道自己這樣很惹人煩,但是一時之間也實在改不過來。
但是在Y先生面前還是會收斂一點的。
不知道為什麽,可是我一看到他,我好像就變得不太像我自己。
之前還沒告白的時候就是這樣,我想說對他說你不要看我,可又想說你為什麽不看我,我以前也常有過志得意滿時,可是在他面前,我從未耀眼,從未自信,我不敢大聲說話,我變的滿身缺點,渺小佝偻,我的手不知道往哪裏放,嘴裏幹巴巴的也不敢說話,我又想他注意我,又怕他注意我,當時我常常會覺得大概即便是最春`心萌動的少女,也不會比我更加患得患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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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想到他,我的心就像被絞緊了,止不住得發抖。
………
.......…………我都在說些什麽…………..生病的人果然就是太容易矯情了..........................
是的,明明Y先生忙成那樣了都沒什麽事,我這個每天就是看看書寫寫文章做做飯的閑人居然還能生病。
一開始其實就是打打噴嚏咳嗽兩聲這個樣子,對于日常生活完全沒有影響,Y先生最近工作又這麽忙,我也就實在沒好意思因為這樣的小事煩他。正好他白天呆在公司晚上又經常要加夜班,似乎是怕吵到我(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拼命,其實他已經做的很好了),一般都睡在客房,因此大概我半夜咳嗽打噴嚏他沒有聽到...反正就是他不知道我生病了。
在這裏還是要提醒一下各位,生病了就應該馬上吃藥看醫生,不然真的是小病拖大病,我就是一個活生生作死的典範。
昨天我朋友一大早打電話要我救個急,他們研究所有個和雜志約好的稿子主題和另一篇撞了,就問我有沒有時間找個以前的文章改一改交上去,我一大早在被窩裏臨危受命,抱着個毯子寫了一天踩着點發過去後倒頭就睡,就忘記了吃藥,結果今天早上(其實是下午= =)被電話鈴聲吵起來時頭昏腦脹,簡直不知今夕何夕。接電話時講了半天(其實是對方講了半天我就嗯嗯哼哼幾句)都沒聽出對方是誰,然後對方就問我說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吃藥。
我當時應該是回答:“吃了”。
對方就問我說什麽時候吃的。
我說前天。
對方後來大概又問了什麽“你現在還是不是住在原來的房子”什麽的... 我也忘了自己當時有沒有應聲,連什麽時候挂的電話都不太記得。
結果當我被人從被窩裏扒出來,看着床頭擺着的藍藍綠綠的藥和熱氣騰騰的粥意識逐漸清醒以後,才注意到某個搬了把椅子把腳翹在我床上玩電腦的友人。
就是那個我在上文引用他對我的粗俗評價的那位我的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我之前沒有告訴他我生病,我簡直可以想象他在了解到Y先生近日工作狀态和我的對比以後站在我的床前敬佩地為我起身鼓掌的模樣。
對的,他認識Y先生的,我之前大概也提到過他,就是當年我和Y先生尴尬告白現場那位第一個為我解圍的友人。
在我茫然地叫了他的名字以後,這位不經我允許擅自闖入我家(以及我房間),用着我電腦還一臉不耐煩的友人,對我生着病還得幫他救場、截止日期十五六個小時前才和我說、忙了一天睡前發給他檢閱的稿子嚴加指責,毫不留情地痛批我對他交給我的任務敷衍态度的不滿(聽說是因為我生病時迷迷糊糊寫的稿子出了好幾個很明顯的錯誤,連reference的格式都沒有寫對,他本來是打電話準備臭罵我一頓,結果發現我聲音有點不對勁才來的),并且威脅要發郵件給我們讀研時的老師告發我的勞思逸淫不思進取。
我覺得為了方便你們理解下文,我還得聲明一件事,就是我的這位友人曾經擔當了我一段時間的前男友。
№96 ☆☆☆用戶 68733045 于 xxxx-xx-xx xx 留言☆☆☆
6.
…….
說是前男友,其實嚴格說來不過是“名義上的”,比起交往更像是相互之間的打趣,自始至終都是全然神交,純的不能再純的的柏拉圖,別說接吻,我們連手都沒牽過,雖然一起找圖書館找資料過夜或是在課室做研究到半夜睡在一張床上倒是很常見......
你們也就不用想着在滿是把我們打包賣了都買不起其中十分之一孤本的書堆裏我們還能幹什麽……
我之前好像提過在我上大學之前,從未有人和我走得相近,這位友人是第一個。
他和我也不太一樣,雖然我的出生環境和我有些類似...但很多時候他簡直不像是你們常說的那種“做學術的人”,他開朗健談,左右逢源,喜好打扮,在愛開玩笑這點上幾乎算得上頑劣。
大多數時候我并不介意,他不是個惡人,時常将我從宿舍或是圖書館拉出來,帶着我參加各種校內聯誼的活動,說是避免我長黴。
自那時起,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原因(他在人群中總是焦點),逐漸有人開始同我搭讪,聊天,我也開始時常收到莫名其妙的書信。
我自然沒有回複。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天在導師辦公室整理文件的時候,這位友人忽然頭也不擡地對我說:“你知道有很多人說我們倆在一起了嗎?”
我不知道,于是我沉默地看着他。
他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示意我給點反應。
我只好說:“你介意?”
“介意什麽?”
“這種無根據的造謠。”
他似乎笑了一下,我隐約覺得那是被氣的。
“不介意”,他表情誠懇地把他那疊文件分成兩半,撥了一半放到我這邊來,“反正我也不打算談戀愛。”
我雖不懼怕拒絕他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也樂得和他互為擋箭牌。
這段表面關系維持到我看到Y先生的第一眼。
我拿着他未保存的論文威脅他,要他立刻撇清和我之間在他人面前友人以上的關系(就這一次威脅,我這些年不知道被他吐槽了多少次),他一開始說是他甩了我,直到知道我當時喜歡上Y先生才改口為和平分手。
又扯遠了...你們也就将就着看吧,反正結果就是當時我坐在床上一邊吃藥一邊被他--我還是稱他為友人吧,畢竟也算不上前男友--數落,然後這時Y先生回來了。
我從未見過他在這個時間回來。
真是糟糕。
… 當然我當時和友人的距離至少有一米,毫無任何肢體接觸、不存在任何暧昧氣氛,我也并不覺得我做了什麽對不起Y先生的事,但是我當時大概腦子被燒得短了路,說是嗔目結舌也不為過,便徒然顯得很心虛,很不坦蕩。
Y先生剛回來的時候...似乎從表情上來看還勉強算得上是心情不錯?但是看到友人的時候臉色就變了。
嗯...其實雖然Y先生比起認識我大概更先認識友人,但我這些年隐隐約約覺得...他似乎并不非常喜歡我這位友人,大概是性格相距甚遠,又同是人群中的焦點,他們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程度就連我這麽遲鈍的人都略有所感。
他沒有看我,而是冷淡地質問友人為什麽會在這裏。
友人不慌不忙,一推金邊眼鏡,又問Y先生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當時真的覺得覺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我雖然沒有和他明說,但我一直以為我們都是默認Y先生正在和在我交往的。
于是我慌忙在旁邊說了一句,他是我男朋友。
友人不置可否地“哦”了一下。
他這時候在裝什麽傻?
他大概沒有理會我匪夷所思的目光,慢條斯理地歪歪頭問Y先生:“那你為什麽連他生病都不知道?”
我眼睜睜就看着Y先生本來嘴唇都要微微翹起來了,聞言臉色卻“唰”的一下白了。
“三四天了?” 他還偏過頭來問我了一句。
他根本就不是“問”我。
我簡直懶得理他,轉過頭對Y先生說:“一點點咳嗽,最近工作太忙了,就沒和你說。”
我這是在解釋,可是Y先生的臉色并不見得好到哪去。
我這位友人還嫌不夠似的,火上澆油地硬是把Y先生還沒回來之前他搶的我的用來蓋膝蓋的毛毯圈在我的脖子上(他之前根本就沒打算還我),笑眯眯地對我說,這個這個藥是幾小時吃一片的,這個這個藥是不能在飯前吃的,然後起身穿上外套,拍拍Y先生的肩膀說粥有點冷了,要他去熱熱,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神經病。
然後我就跟個智障一樣被一條巨大的毯子圍着,和Y先生面面相觑。
Y先生深深看了我一眼,拿着粥轉身就出了門。
随着門“砰”的一聲,整個房子在一瞬間死寂下來,我當時腦子像是驟熱之後有些冷,迷迷糊糊的居然好像還笑了一下。
“看來不是去熱粥”,我默默鑽進被窩,苦中作樂地想,“微波爐在廚房。”
當時我還以為Y先生又會像之前的那樣,在我或是犯蠢,或是有時候根本都沒有意識到做了什麽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之後,躲到公司幾天,然後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再也不提這事。但是這次Y先生居然沒過多久就回來了,還帶了一大袋子藥和幾盒粥。
好像沒有之前友人的那盒。
我縮在被窩偷偷看他。
他翻了翻友人帶給我的藥,“啧”了一聲,大概是考慮到我是個病人的緣故,他隔着被子落在我身上的手很輕,他的聲音也很溫柔:“你看一眼,這裏有沒有你以前吃過的。”
我“嗯”了一聲爬起來看,他在一旁将我脖子上的毯子解下來,随手扔在地上。
他當時真的很溫柔,他幫我把所有的藥從盒子裏倒出來,從錫伯殼子裏別出來,喂我溫水的時候自己先試了一口溫度,所以當時我以為他并沒有不高興。
但是當晚上我給他熱牛奶的時候他對我說以後都不要熱了。
我一開始還很自以為是地以為他是因為我生病,要我好好休息。
但是現在我病好了,他也不喝。
是了,整天就只知道大晚上傻兮兮地拿個牛奶--還是在對方不喜歡喝的情況下--去讨好對方,實在是太蠢了一點。
但是Y先生還讓我以後也不用去他公司給他送飯了。
他說他可以在外面吃。
......
他果然還是生氣了。
№137 ☆☆☆用戶 68733045 于 xxxx-xx-xx xx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