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郝姑姑傳話,魏貞貞恭敬的跟了後面,二人一起進了承乾宮前殿的主殿裏。
此時,慧貴妃高氏依然坐在了梳妝臺前,爾靜、爾珠二人是一人執銅鏡給慧貴妃照了妝容,一人用巧手給慧貴妃梳了發髻。魏貞貞進了屋內,不敢多看一眼,忙福禮道:“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屋內,很安靜。爾靜、爾珠依然忙碌着手頭的活計。郝姑姑站了旁邊,似乎随時等候了慧貴妃的召喚。至于魏貞貞則是保持着福禮的半蹲式,沒有了慧貴妃的發話,她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誰讓皇宮裏的規距如此呢,官大一階都能壓死個人。何況,慧貴妃大了她N階。就魏貞貞目前的處境,在慧貴妃眼中不比一只蝼蟻大哪兒去。真是讓慧貴妃心頭有一丁點兒的不爽,魏貞貞絕對想像的到,她連明天的太陽都甭想見到了。
摁死她一只小蚱蜢,慧貴妃不需要花半點兒力氣的。
昨個晚原身是幹了一回體力活,魏貞貞又是受驚了大半宿。所以,這會兒半蹲着,真是一件讓人難受的事情。
魏貞貞忍耐着,她覺得這是闖過鬼門關的第一步。想活命,她除了忍,還是忍,忍不了依然得忍。原由太簡單了,魏貞貞不想死啊。她更不想被人打二十板子,屁股都開花了,死得萬般凄慘。
“免禮吧。”
在魏貞貞額頭冒冷汗,後背心都被汗水濕個透時,慧貴妃的發話猶如天籁之音啊。
“奴婢謝貴妃娘娘恩典。”腿一軟,魏貞貞的膝蓋磕到了地上。“呯”的一聲,在屋內響當當。這事兒,讓魏貞貞急到了嗓門眼裏,她顧不得許多,忙是借着跪下來的姿勢,就是給慧貴妃高氏磕了頭,像是解釋一樣的說道:“求貴妃娘娘開恩,饒了奴婢一命。奴婢昨個晚,是糊塗了……”
糊塗是原身,被人算計了。
魏貞貞昨個晚上,打從醒來後,就一直沒睡個安生覺。此時,她雙眼疼,腦袋疼,渾身上下更是無一處不疼。這種疼,有心理上的,更有身體上的,總之,魏貞貞被各種腦補的死法吓怕了。
原身的記憶告訴了魏貞貞,宮裏的小宮人們都不是人,是所謂主子們手裏頭的籌碼。主子們覺得合用了,就收攏着;覺得不合用了,扔出去也是一點不心疼的。
魏貞貞前一世,就是一個乖孩子。皇宮太可怕,她回不了她的“家”,她就像是困于妖魔鬼怪的老巢裏,步步驚心,一丁點兒動靜就跟兔子受驚一樣的懼怕擔憂啊。
“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嗚嗚……”到最後,魏貞貞一邊磕頭,一邊幹脆哽咽着哭了起來。
慧貴妃以宮裏人的想法,覺得這個交了大運的小宮女可能就是個飛上枝頭的麻雀,一山望着一山高。說白了,在慧貴妃高氏眼中,宮裏面不缺着這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人兒。只是真見面了,小宮女不但沒表現出飛上枝頭的勁氣兒,反倒是爛泥扶不上牆,一準兒的上演了受驚吓的膽小怕事的老鼠。這模樣是裝的?還是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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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憐見,本宮在外人眼中,就是如同地獄的妖魔嗎?這般吓壞了人?”慧貴妃笑得咯咯作樂,銀鈴似的笑聲後,又道:“魏氏,你這般做戲,是做給本宮看?還是做給承乾宮外面的人看呢?”
“啊?”魏貞貞不敢磕頭了,她打了一個隔,眼淚還流着,聲音卻是收了起來。
這會兒,魏貞貞也發現了,她剛才麻溜兒的跪下來,似乎熟門熟路一樣。總感覺着這一具身體裏面,除了她自己,好像原身還活着一樣。
是人是鬼?
魏貞貞對原身還存在的可能,驚呆了。
“擡起頭來。”慧貴妃發話了。
魏貞貞木然的擡頭,她看見梳好妝的慧貴妃,是那般的雍容華貴,是那般的耀眼奪目。
後宮品級,皇後乃為國母,母儀天下;其下,是有副後之稱的皇貴妃。只不過,大慶朝的宮規,皇後在位時,不立皇貴妃。除非鳳位無主,方才會冊立皇貴妃,以其副後的身份掌管東西六宮的佳麗。
除了國母與副後,嫔妃們的品級,則是正一品貴妃,2人。正二品四妃,4人。正三品六嫔,6人。
以上的位份品級,乃是一宮的主位娘娘。再往下,則是安置于各宮配殿的小主們。如正四品貴人,無定額人數。正五品選侍,無定額人數。正六品寶林,無定額人數。正七品采女,無定額人數。
作為大慶朝乾元帝最寵愛的貴妃,慧貴妃長得自然是非常美。畢竟,在後宮裏争寵的女人太多了,沒有一幅傲視衆女的花容月貌,豈能殺出重圍,得享三千寵愛于一身呢?
介于此,慧貴妃在魏貞貞露了臉時,不由吓得心頭打了一個顫。
當然,不是魏貞貞太美了。說實話,魏貞貞本身長得不醜,也是有一翻嬌俏可人的容貌和身段。只不過嘛,魏貞貞昨個晚哭得利害,眼睛沒消了腫,現在又是眼淚流得稀裏嘩啦。再是小美人兒,長了一雙腫泡泡的大魚眼時,都會瞬間拉低了容貌值的。
“算了,本宮方才還想勉勵你一翻。昨個晚,你能得聖上寵幸,那是天降隆恩。眼下看你的模樣,卻是本性過于純粹些,當不起太多的恩典了。”慧貴妃就差着明說,魏貞貞丢人眼了。她想賞,魏貞貞擔不起她的厚賞啦。
本來嘛,魏貞貞作為承乾宮裏得寵的宮人,按說,慧貴妃為了她的體面,總會給個低品級的小位份。不管是故意,還是有意,總得裝出來賢惠不嫉妒的模樣嘛。
總而言之,宮裏的女人們,就是恨不得捅了對方刀子,面上一定還是親熱的喚了對方姐姐妹妹,求得不過是面上的一團和氣。因為,宮裏的女人們想活下去,活得好,這些啊,就是必修課。
誰真是擺出了無所顧忌的話,不是太傻,就是後臺太硬。前者嘛,一定被人生吞活剝了;後者嘛,忍忍就好了,只有千年的王八,沒有長生不老的活人,歲月的殺豬刀下,再硬的後臺總會有倒塌下的時候。
後宮裏的女人,端看着誰笑到了後面嘛。
“謝貴妃娘娘恩典……”看着不用賞板子了,魏貞貞心頭的巨石落下,松了一大口氣啊。
“姑姑,賞魏氏一套頭面手飾,一匣子瓜果樣兒的銀裸子,并着兩匹宮緞吧。”慧貴妃想想後,開口給了賞賜,算是了卻昨個晚的事情。
郝姑姑應諾,魏貞貞又是忙跟着謝了話。
拿了賞,魏貞貞就應該告退了。
此時,承乾宮的管事太監安海貴進了前殿裏,向慧貴妃拜了禮,道:“奴婢請娘娘安。”
“來得這般急,有什麽事兒?”
慧貴妃問着話,揮了一下手。郝姑姑便讓爾靜領了魏貞貞離開。因為越走越遠,慧貴妃與管事太監安海貴講了些什麽,魏貞貞自然是沒聽得清楚了。
“魏姑娘,您是侍候過聖上的人。長春宮的差事,自然是不成了。往後,您安心的留在承乾宮裏。郝姑姑吩咐了奴婢,領您去新的住處。”爾靜态度不遠不近,語氣算得溫和。魏貞貞本本份份的聽着,也不多開口講什麽。
這會兒,魏貞貞真是明白過來,往後她得寄居于承乾宮內。一般的宮女們還能盼着年滿二十五歲出宮,她呢,注定是一輩子就得老死深宮的命。活得好不好,還得看慧貴妃的意思如何。
心頭堵的慌,魏貞貞像是被關進了籠子裏的老鼠,完全找不到她的出路啊。
承乾宮的慧貴妃,按宮規當有16個侍候的宮人。其中,有一個掌事姑姑,一個管事太監;并有兩個一等宮女,八個二等宮女,以及四個小黃門。
慧貴妃是寵妃,依仗着乾元帝的寵愛,前殿的東西配殿,後殿的東西配殿,都沒能讓皇後胡氏塞進來了後宮的低品級小主們。所以,郝姑姑給魏貞貞安排的新居,是非常的不錯。一個人住了後殿的西配殿的西廂屋。
一個人住一間屋子,對于魏貞貞目前的宮女身份而言,算得十分不錯了。畢竟,總算是混到一個私人空間在手,好也罷,歹也罷,總是有一人能喘口氣,緩緩心情的地方。
“魏姑娘,娘娘傳你去前殿。”
在魏貞貞收拾妥當了屋內時,承乾宮的一等宮女爾珠登門。
魏貞貞望了一眼爾珠冰冷的目光,心頭猶然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剛離開,又傳召,實在不是好兆頭啊。
“諾。”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事情發生了,總得面對。魏貞貞在心頭勉勵了自己幾句話,随即跟着爾珠又是前往了承乾宮的前殿。
天大亮,太陽普照着大地。
在溫暖的秋季,初升的太陽光映在了魏貞貞的臉上,卻暖和不了她的身與心。一步一步的走着,魏貞貞多希望這一路能走到天涯海角的盡頭啊。她忍不住想到,爾珠的冷漠神色是不是預示着慧貴妃對她的态度,向壞的方向轉變了?
承乾宮的前殿,一宮的主人慧貴妃掌握着整個承乾宮所有人的命運。命由他人定,半點不由己。魏貞貞對人命賤如草的宮廷,除了怕,還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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