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給李暮崖發出那句回複,“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立馬在對話框上浮現出來,我索性立在原地,靜靜地等待。

片刻後,他的消息總算發過來了:“你……跟那個人在一起了?”

“嗯,就今天,你是第一個知道的哦!(微笑)”

“哦……呵呵!”

我又後知後覺了,此時才意識到某句話看似親熱、其實格外殘酷。

我糾結着這樣到底是快刀斬亂麻所以對他好呢,還是過于無情無義實在對不起他。

無論如何,我有點沒勇氣接着聊下去了,鎖了屏把手機揣回兜裏,後面又收到了好幾次新消息的提示,但我決定回到宿舍後再看。

經過李暮崖這麽一打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因而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馬上告訴卓敏淇?

她最近,也談了個男朋友,不過……

對方是個小混混,有點黑道性質,不成什麽大氣候,估計頂多也就能犯點拘留幾天的事兒。

可就是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我的卓敏淇?

工作後的卓敏淇如同盛開的鮮花——說不清是怎樣的補償心理使然,她買了最貴的名牌化妝品,每天打扮得極美,本來就心靈手巧品位不俗,此時不過上手幾個月,她的化妝術在我看來已然爐火純青,一張臉并不能一眼看出帶妝,但粉白嬌嫩,皮膚狀态和五官之妩媚都堪稱完美,絲毫看不出她并非天生就長這樣。

在她面前我純然就是個小白。比如她媽媽這幾年開了個汗蒸店,她卻抱怨常常加班到深夜,根本沒時間去享受,我聽說之後,提了個自以為高明的建議:“那不然你早上去蒸?”

她被我雷噴了:“早上去蒸,毛孔全打開了,我出來再一化妝,皮膚就不要了啊!”

現在每次見面,她給我科普的這些美容美妝知識讓我覺得簡直比高考還難,真可謂浩如煙海汗牛充棟,完全沒有信心去學,但想想又安了:我閨蜜這麽在行,我就不需要知道了啊,随時剝削她的智慧和勞動力就好了嘛!

她聽罷大笑:“你确實不需要知道這些啦,天生麗質,只要保持現狀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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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遠了,總之就是……我這麽好的卓敏淇,怎麽就能委身于那樣一個要貌無貌要才沒才還生性粗魯滿嘴污言穢語的D-等男人呢?!

我真不是自己掙紮着考上個本科了就立馬狗眼看人低,否則我就不會再這麽愛卓敏淇了啊!我并不因學歷和家境等外因而歧視任何人——勢利的人都會本能地攀龍附鳳,我要是那種人,早貼上李暮崖了啊怎麽可能放過他?我相信就算是被踩在最底層的,也有很好的人。

問題就是這個叫樂新的,他就是個實打實的人渣,跟卓敏淇說話每句都至少帶一個三字經及其變體,我跟他第一次見面,還一句話都沒說呢都快被他氣炸了。

那天我和卓敏淇約好了逛街,但他半途給卓敏淇打了個電話,讓她送件東西給他。

我奇怪:“你離他家也不比他更近啊,他幹嘛不自己去拿?”

她卻萬分賢惠地甘之如饴:“他大男人,忙,沒事反正我也閑着,跑一趟沒多少時間啦。”

當時我也是好奇想見見她這位新男友,于是就跟着跑腿了。沒想到東西送過去,人家一個謝字沒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爆粗,我懵了半天才聽懂,是罵卓敏淇太慢了。

誰慢了啊?!我全程跟随,那已經是最快速度了好嗎?再說了,就算真慢了又怎樣?他當他是美國總統呢?!

更讓我氣不過的,是卓敏淇居然也就那樣,低眉順眼任他罵,始終好聲好氣地解釋外加關切詢問,有沒有耽誤他的事。

我靠他是有多大的事耽誤不起啊?

而這可是我曾經不但倒追前男友、而且被老師抓早戀立刻挺身而出擔下一切的大女主閨蜜呀,這都是怎麽了啊?!

對此,卓敏淇自己的看法與我不同:“悠悠啊,你當我又是條件多好的天仙呢?他沒什麽文化,我也沒上過大學啊!起碼他很有男子氣概,能罩得住我,我又有什麽呢?”

這……根本不是這樣比的好嗎?

可具體要怎麽比,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此時只好自恨沒讀好書,連個看似十分簡單明白的道理也講不清楚。

她又說:“你說他還不如我以前那個?嗨,我以前那個啊……比你知道的更渣呢,可不光是沒勇氣沒擔當的問題了。”

“怎麽了?”我一驚。

“我聽我同學說的,他上大學後馬上又談了個女朋友,然後他們……那個了,你明白吧?然後他發現他女朋友不是處,但他是,所以氣壞了,覺得自己好虧,跟祥林嫂一樣到處跟人說。”

我驚呆了。

她看着我笑了,聳聳肩:“所以你看,誰比誰渣還不一定呢!”

那天取好快遞回到宿舍,我掏出手機,看到江睦荻給我發了好幾條:“我回到酒吧了,你呢?在幹嘛?”

“很想你……後悔沒把你帶回來(難過)”

“以後你沒課就來我這兒自習好嗎?我辦公室挺隔音的,我可能沒法一直在上面陪你,但肯定會一有空就來看你一眼(親親)”

我忙給他回複:“剛回到宿舍,之前拿快遞去了。”然後再看李暮崖的信息——

“他要是對你不好,記得告訴我。”

這個……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複才好。

索性把手機先擱一旁,拆開他的快遞。

看看是什麽,以便換個話題吧!

這回李暮崖寄過來的是一盞月亮燈。

看到這三個字,你的腦海裏浮現出的一定是一抹暖橘色彎彎的月牙、如同溫暖的夜間小船一樣異常唯美的畫面對不對?

然而現實是——

一個幾乎和月球表面一模一樣的半球體,坑坑窪窪,半黑不白,我都不知道這種東西除了科學課堂這樣的地方之外還能出現在其他場合,尤其是女生宿舍!

我捧着這只醜怪的東西蹲在那兒、還沒從呆傻的狀态中掙出來呢,張密谧進來了,一眼看到就笑噴:“又是你那學霸男友的傑作吧!”

這次,我義正言辭底氣十足地聲明:“不是!——我是說,東西是他買的,但他不是我男友,真不是我男友!”

趁着包裝還沒怎麽拆,我盡量恢複原狀,把箱子蓋好,習慣性地就要往我床底塞,手一頓卻猶豫了。

下面已經塞了一箱他給我買的沒用的東西,之前還出于禮貌留着,現在我已經是有主的人了,是不是應該……

就算不是殘忍地扔了,至少也該物歸原主吧?

可試圖橫了好幾次心,我還是狠不下最後那口氣,到底還是把新來的這只箱子跟原來那只一起塞了下去。

反正……還放得下,就先放着吧。

我拿起手機給李暮崖發了條微信:“快遞拿回來啦,謝謝!”

他很快回複:“喜歡嗎?它配着專用的挂鈎,我看了應該不難裝,你把它挂在床邊的牆上,用遙控器可以切換模式,固定滿月、半盈也行,不停變換一月之內的完整圓缺過程也行。”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告訴他我一點都不喜歡、壓根沒打算把這挂起來呢,就聽剛回來的舍友咋咋呼呼地嬉笑:“悠悠,聽說有人天上的月亮都給你摘下來啦?”

我慘叫着抱住腦袋,她們笑得更歡了。

我索性給李暮崖再發了一條轉移話題的:“我有男朋友的事,肯定應該告訴卓敏淇,可又有點開不了口……”

他回了個衰的表情:“難道這種糾結不是應該對我嗎……你閨蜜怎麽啦?”

從此刻起,李暮崖,在我這裏,被正式單方面轉變為男閨蜜。

我把卓敏淇的情況跟他說了,他回複:“其實這種事也不奇怪,我身邊都已經出現兩起了。”

“是嘛?!”

“嗯,有個師姐,我們系挺出名的一件事,一直都說男朋友是計算機系的,後來那人打她,大家都震驚于計算機系的同學怎麽素質這麽低,才翻出底來,說其實不是計算機系的,就是中關村賣電腦的,她剛進校時買電腦認識了就在一起了。”

“這……好吧,不過據說某東老板以前也是中關村賣電腦的,并不代表人家學歷就低,将來就沒前途。”

“是啊,可是打女人的……”

“嗯,這個……看來素質是不高啦……”

“還有我們班一女同學,挎着男朋友藏藏掖掖的,大家都奇怪,上大學了又不會再被管早戀。後來據說是她為了讓同宿舍的人幫忙瞞着家裏,才不得不告訴舍友自己有男朋友,但這男朋友比較磕碜,某院的行政人員吧,沒上過大學,長得難看,還沒我們那女同學高。我們那女同學挺漂亮的,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據說是她當初特別想上我們學校,就在QQ上添加個人資料顯示是我們學校的人,然後就網戀了,奔現也沒分,就這麽湊合着。”

“這……可都是你們學校的女生啊?!”

“對呀!所以你要說卓敏淇那樣的……也不算太奇怪了。”

我對着手機,心想:可能都是因為像你這樣的男生都心有所屬了,為了一個……可能在別人眼裏也不是那麽值得的女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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