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卓敏淇就這麽到了江睦荻的Moody’s。
此時她和樂新的關系不但并未像我所希望的那樣慢慢淡化就等有一天分了,甚至因為……
記得我前面說過我們小區離學校這塊挺遠嗎?
卓敏淇現在在酒吧上班,往往要到後半夜才能下班回家,她自然而然就搬了出來,就近租了套房。
這下好了,那個樂新也就搬了過來,倆人住在了一起,眼瞅着就往結婚的方向奔了。
看我着急,江睦荻也只能好言相勸:“各人有各命,敏淇這選擇确實很不明智,可就算你是她親媽,這會兒也管不了了,只能随緣吧。”
對此,李暮崖的解釋則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倆高配低就的女同學也沒分呢。別看這年頭了,有些人還是有從一而終的思想,也有些人不是傳統上的從一而終,而是覺得沉沒成本太高,都付出這麽多投入這麽多了,放棄就虧了,還是等一個對方變好、讓自己幸福的奇跡比較劃算。”
我放下手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甚至不知該怎麽去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換成我自己,發現錯了,是亡羊補牢及時止損,還是一錯再錯指望觸底反彈原地翻盤?
現在這麽想是旁觀者清,可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變成了當局者,恐怕就沒法這麽掰開揉碎把問題想得簡單明了了。
大一的暑假,李暮崖當然又回來了。
那個暑假發生了一件讓我永生難忘的事。
李暮崖一個人帶着個游泳圈——就是那種很彪悍的黑色汽車輪胎,主要是用來給他扶着借力、以及放裝着随身物品的防水袋用的,從我們市區順江漂流,一路游到百公裏以外的一座古鎮……
這事他也沒跟我說,我是當晚看到他發的朋友圈才知道的。
他的文字寫道——
Advertisement
生活中的不如意讓我想開始一段苦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最苦的那種。
這雖不是懸壺濟世的良藥,也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但它似乎是一種速效的證明,能壓制住自己無處不在的沮喪和自我懷疑。
或許擺出熱血的姿态,至少能讓自己更有信心去與那道跨不過去的坎繼續共處。
那麽,就出發吧!
配圖是出發前的潦草準備,半途中靠岸休息時滿頭滿臉濕淋淋的水珠——不知是江水還是汗水,被曬得紅腫、大約明天就要變得更為恐怖的皮膚,以及抵達終點時的風景。
我憋了一路,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江睦荻的車,一邊往小區大門走一邊氣急敗壞地給李暮崖打電話:“你怎麽回事啊?不要命啦?人家游這麽長距離都是有船跟着保護的,你就這麽裸着上了?別的不說,江上多少地方有暗流漩渦啊,還有那些機動船,據說靠近是會被吸到船底的,你水平是有多高啊,這麽不把安全當事兒?!”
他在電話那頭呵呵笑了起來,聲音聽着還有些疲憊:“我知道自己沒事,我十二歲就有渡江經驗啦!不過你這麽擔心我,我很受用,說不定我會上瘾的,以後就經常找點這樣的事來挑戰自己,順便沖你求關注?”
我氣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随便你!你的命你自己不珍惜,誰也沒法替你看着!你別指望我為你愧疚一輩子,我才不會為個傻子折磨自己呢!”說罷就把電話挂了。
過了一會兒,他發了條微信過來:“放心,我不會了,相比起一了百了來,我還是更想留着命繼續愛你。”
而大二開學沒多久,我和江睦荻也在一起一年了。
此時我們的輿論環境已經全面改善。
一來時間長了,大家都沒了新鮮感,沒什麽好八卦的了。
二來持續一年的戀情已經超越了很多情侶,大家都開始認定我們确實是真愛而非出于利益或欲望的互相利用,那麽就算不祝福,也無法中傷了。
我課餘還拍了幾次平面廣告,其實也都只是幾百塊的小單子,但花不了太多時間,又等于免費拍高質量寫真,我樂得玩兒。
由于并未存了出道的心眼兒,我和經紀公司之間彼此關系融洽單純,态度溫和良好,他們有時還讓我兼兼職,比如選秀或路演時去充當下工作人員打打雜啦,談廣告合作時去當個小跟班充充門面啦。确實能學到東西,又能掙點零花錢,我沒事的時候很樂意去做。
有一次跟表姐提到這事兒,她特別支持,說可能這還是我以後的正道呢:“我有個大學同學,北京女孩,特飒,學了個一看就捧着金飯碗的金融專業,可是同時憑興趣修了藝術雙學位,現在已經是專業的藝術品dealer,妥妥的憑副業發家呀!你現在開始歷練,以後進經紀公司也不錯啊,做業務也行,不行也能做財會,多好!”
除了這項課外活動之外,我的課餘時間還是主要待在Moody’s,反正現在連我閨蜜都在這兒了,來一趟可以解決我的愛情及友情雙需求。
剛滿二十歲的卓敏淇,我發現她的皮膚明顯沒有以前好了——她已經不算職場新人,來Moody’s江睦荻也給她漲了點工資,按理說她化妝術的水平和化妝品的質量就算不是更好吧,起碼也不應該更差,但此時她臉上卻不再具有完美無瑕的效果,若是近看,不難發現有些掩飾不住的斑痕和氣血上的憔悴隐隐透了出來。
怪不得聽我媽和家裏的其他女性長輩議論過,婦科上的健康狀況,最影響女人的外表。
老話所說的“殘花敗柳”,我一直覺得是一種主觀上的歧視性評價,沒想到這其實也是一種客觀上的事實表述。
我偷偷跟江睦荻說過,別老讓卓敏淇盯到半夜,起碼輪個班吧?她就算住得近,下班太晚也還是不夠安全,睡太晚更是對她已然不太好的身體毫無益處。
江睦荻無奈道:“我也說過的,但她實在太有責任心了,每天不盯到最後就不放心。你別說哈,你這閨蜜啊,真夠有事業心上進心的,我這任人唯親,也不好馬上就給她加工資,心裏還真有點過意不去,想着怎麽能多給她點福利作為獎勵呢。”
事業心上進心責任心……誰說不是呢?從小沒能生活在完整又正常家庭裏的卓敏淇,其實一直在比別人更用力地活,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就連我也是靜下來細想才會發覺,她什麽事情都希望能做到極致,也許就是這股子心氣兒,讓她連愛一個人也格外努力些吧。
這年秋天,Moody’s的酒單和菜單都更新了一版,我們仨一起合計着,給新單設計了一套新樣式,原來雖然不失中規中矩但終究直男氣息十足的打印版變成了手寫體。
因為小時候學過畫,學習也好,我的字寫得挺漂亮,還會寫英文花體,所以原版是我一筆一劃手寫出來的哦,然後再加印成若幹份。紙面變成了複古的原木色,一份拿在手裏,像即将翻開一本書信集,又像随身攜帶的筆記。
我十九歲生日的前一天,照例在Moody’s跟江睦荻和卓敏淇一起吃晚飯。
卓敏淇照例第一個吃完就去接着忙了,以準備好迎接酒吧每晚的高峰期,我和江睦荻吃完飯,照例到樓上他的辦公室放着輕音樂談情說愛。
這一點讓我挺不好意思的,怎麽看都像使喚閨蜜幫男朋友幹活兒好讓他騰出空陪我啊,不厚道……
不過時間長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最近剛來了批上好的黃油,所以這晚廚房做了菠蘿油,愛奶油的我自然也是黃油愛好者,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兩個面包,每個裏面還多夾了片黃油……
此時胃部的信息終于傳到大腦,我膩得要命,苦着臉歪在沙發裏尋思着吃點什麽東西解膩。
江睦荻問:“來點紅酒?”
我忽然想起來:“對呀,我還從來沒喝過酒呢,是不是太乖乖女啦?趕緊給我來點,這樣我還來得及說我十八歲一成年就喝上酒了呢,多酷!”
江睦荻噗地笑起來,開門下去拿上來幾支酒,還有一對高腳玻璃杯,手法專業地開瓶給我倒了個杯底兒:“你先少嘗一點,咱不知道你酒量如何,可別一杯下肚就發起酒瘋來了啊!”
我接過酒杯,小抿一口,覺得不賴。
說不上有多好喝,但也不算難喝,并沒有平常聽別人形容白酒的那種辛辣刺激,倒是酸澀微甘,感覺不到明顯的酒精味。
江睦荻跟我碰了碰杯,笑道:“據說有一種減肥法,就是先吃芝士,然後喝紅酒。”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是嘛?!這是什麽原理?難道是給個易燃物當引信,幫助酒精燃燒脂肪?”
他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坊間傳言,未必是真,可能是想減肥又不能放棄美食的人自己憑空想象的吧?不過也不重要啊,”他揉揉我的頭發,“反正你又不需要減肥,而且你吃的那是黃油,不是芝士。”
我嘟了嘟嘴,一邊喝一邊說:“但如果是我說的那個原理的話,黃油芝士應該都一樣吧!”
他好笑地看着我:“喂,你能不能別這樣牛飲啊?簡直跟獨自喝悶酒需要澆愁一樣,好歹每喝一口之前也跟我碰碰杯啊!這瓶酒度數可不算低,你喝這麽急很快就要上頭了。”
我吐吐舌頭,指了指另一個更好看的酒瓶:“真的很解膩嘛!你再給我嘗嘗那個。”
趁着他給我倒酒,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老板啊,你是酒吧老板,你女朋友卻不會喝酒,說出去會不會砸你招牌啊?”
他笑着把酒遞過來:“我女朋友不是不會喝酒啊,是太小了還沒來得及學而已,這不?其實十八歲就開始喝酒了,估計沒多久就成大師了!”
我吃吃地笑起來,他緊挨着我坐下,我靠在他懷裏,心滿意足地繼續喝酒。
他摟緊我,在我耳邊低聲說:“以前在日本的時候聽同學說,如果女孩子青春期的時候吃很多黃油,讓自己發胖,之後再減肥,就可以只瘦其他地方,不瘦胸部……”
我的呼吸一緊。
他的手探到我胸前,咬住我的耳朵:“你青春期時是不是也愛吃黃油來着,嗯?”
我手一晃,杯裏的酒液漾起了浪花,有一些逃出杯沿,灑在我的衣服上。
我“哎呀”的低呼了一聲,他接過我的杯子放到一邊,低沉而堅決地說:“濕了就別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