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呼吸沉重,在天地旋轉的昏昏沉沉之中,顧即覺得自己被一片溫暖包圍住,他想努力的睜開眼,卻失落的發現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他還以為自己能夠熬過去呢,顧即無奈的想,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撐不住——他眷戀的往溫暖裏鑽了鑽,好像仿佛能聽見一聲一聲有力的心跳,砰砰砰砸在他的耳朵裏。
是林景衡吧,他想,只有林景衡不會抛下他了。
顧即實在太困,不想再多費一分一毫的氣力,他安心的閉上眼,任由自己陷入溫暖的懷抱裏。
天邊飄起了小雪,寒風呼嘯,早晨的路口寥寥無幾人,有人往他們這邊看着,猶豫再三卻并沒有上前。
林景衡深深呼吸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推搡顧即幾下,卻沒能将其喚醒。
顧即整張臉都紅撲撲的,摸上去一片滾燙,他後悔沒能早點發現顧即的異常,還兀自耍脾氣以為顧即故意不回他。
當務之急是将顧即送到醫院,林景衡望着前頭倒地的自行車,沉思幾秒,迅速将顧即緊緊摟進懷裏,一咬牙不顧風雪将自己身上的大棉外套脫下來,冷風吹得他徹骨寒,林景衡麻利的将外套往顧即身上穿,一言不發面色看起來很是沉寂。
林景衡動作很快,又立馬繞到顧即前頭,将顧即兩只手搭在自己的肩頭放好,半蹲着用力抓着顧即的雙腿,深呼吸幾下,緊抿着唇發力将顧即背了起來。
但他雖然比顧即要高出半個月,說到底也是個孩子,一個踉跄險些栽倒在地,他眼神變得沉寂且堅定起來——衛生所離這裏還有兩條街,騎車的話要顧及昏迷的顧即,危險系數很高,但如果他撐十五分鐘,就能将顧即送到衛生所。
林景衡幾乎是沒什麽猶豫的就選擇自己背着顧即走,他将顧即抓穩,回頭看了歪在他脖子不省人事的顧即一眼。
顧即眼睛閉着,清秀微紅的側臉此時看起來很是溫順,就像一只趴在他肩頭熟睡的小狗。
林景衡一顆心有規律的,一下一下的動了起來,他不再去看,面無表情咬牙前行。
外套給了顧即,風從他的毛衣孔子鑽進去,令他不住抖着寒顫,但沒一會,他什麽都想不了,氣喘籲籲的只顧着衛生所這個目标。
他只是不想顧即出事罷了,林景衡很少因為什麽事情而慌張,從小父母就教導他遇事要冷靜,但這一次,他出奇的發現自己很難安撫自己的情緒,驚慌,害怕,自責,五味雜陳,說不清楚——大概是顧即是他很好的朋友,所以無法獨善其身吧,林景衡這樣認為。
顧即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他像是看不見前頭,但又覺得很安心,腦袋混混沌沌的,好像耳邊有人的交談聲,聽不太清楚,但聲音很熟悉,是林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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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衡......他費力的胎眼,只能睜開一條小縫兒,看見模糊的林景衡,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顧即打量着這陌生的房間,他躺着病床上,打着點滴,左右的床都是空的,他沒有見着林景衡,不禁慌張的四處張望,卻又因為手上的針不得下床,只得幹着急。
一個中年醫生從外頭進來,一見他醒來,過來遞給他一支體溫計,邊替他調着點滴,邊說,“醒了,再量□□溫。”
顧即愣愣的拿着體溫計,問道,“醫生,就我一個人嗎?”
“你,”醫生慈愛的笑了,“你一個人怎麽過來,你同學剛剛好像出去,快回來了吧。”
顧即這才稍微安心,乖乖把體溫計夾在腋下,體溫計是玻璃的,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等體溫量好,醫生說燒已經退了一大半,門口進來個身影,是林景衡,他手上提着東西,見着坐在床上的顧即,像是松了口氣,但随即臉色又變得沉重起來。
顧即看着林景衡和醫生道了謝,醫生又囑咐了幾句,就出去了,還順帶将門關上。
時間還早,衛生所沒什麽人,本來是三人間的病房只剩下顧即和林景衡,顯得很空。
顧即心裏沒底,舔了舔幹澀的唇,磕磕絆絆的說,“謝,謝謝你。”
林景衡提着塑料袋走過來,淡淡應了一聲,幫着顧即把病床上的桌子拉出來,把提着的東西放上去,這才坐下來,口氣很是嚴肅,“你不知道自己發燒了?”
顧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其實他是知道的,昨天那麽一桶冰水澆下來,回去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匆匆忙忙換衣服洗了個熱水澡,蜷縮在老棉被裏,一整個晚上都睡不安穩。
如果不是想着林景衡可能會在老槐樹下等他,他想好好的睡上一天。
見顧即面色潮紅,眼睛帶點病裏的濕潤的看着自己,林景衡反而沒脾氣了,面色難看的打開袋子裏的東西,說,“先吃吧。”
顧即一看,塑料袋裏是一碗清粥,現在還熱氣騰騰的,看起來很溫暖,他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肚子不争氣的叫了起來,難為情的瞄了林景衡一眼,發覺林景衡半是無奈半是氣惱的看着他,就拿了勺子,吃一口看一眼林景衡。
粥裏加了鹽,吃起來不會過分清淡,顧即實在餓得不行,近乎是狼吞虎咽的把一碗粥給解決了,看得林景衡眉頭越皺越深。
顧即就想,小小年紀,林景衡怎麽總是皺眉頭呢,那到時候老了,長皺紋了怎麽辦,當然,他只敢自己想想,不敢說出來,況且,就算林景衡以後老了長皺紋,也定是很好看的。
他兀自想着,林景衡替他收拾好碗和勺子,抛出個問題來,“怎麽發燒的?”
顧即一怔,覺得好不容易清醒一點的腦袋又沉重起來。
他該怎麽回答林景衡呢,顧即掙紮起來——如果将事實說出來,林景衡一定會生氣,林景衡已經告誡過自己很多次不要和甘小雨走得太近,是自己蠢不可當。
況且,就算真的告訴林景衡是因為甘小雨,林景衡或許還可能因此惹上麻煩,畢竟就算林景衡怎麽受人待見,他沒有三頭六臂,如果像自己一樣被一群人圍起來也是束手無策的。
告訴林景衡,只是讓林景衡平添怒氣和煩惱罷了,大不了自己以後不和甘小雨打交道,就算看見甘小雨抽煙就當沒看見,這樣的話,甘小雨也就不會找他麻煩了吧。
這樣想着,顧即還是不敢看林景衡的眼睛,嗫嚅道,“可能是昨晚踢被子了吧。”
林景衡當即氣道,“你多大個人了,還踢被子?”
因為撒謊,顧即過意不去,把頭埋得看不見。
林景衡見他鴕鳥狀,像大人教育孩子一樣,一頓數落,“我不是和你說過,睡覺的時候別穿太多衣服,暖氣也別開太熱,你聽進去了沒?”
“我沒開暖氣......”顧即小聲辯駁着。
林景衡沒聽清,問了句,“什麽?”
顧即急忙搖搖頭。
林景衡拿他沒辦法了,嘆口氣,說,“睡吧,打完點滴我叫你。”
顧即這時候才想起醫藥費,急得不知道該怎麽是好,欲言又止,表情都蒼白了幾分。
林景衡看出他的顧慮,替他拉好被子,不鹹不淡的說,“醫藥費就當我害你摔倒的賠償。”
顧即張嘴想說話,但他實在拒絕不了林景衡的話,他壓根沒有能力去承擔這次的醫藥費。
他捏緊了拳,半晌才擡起頭說,“我會還的。”
林景衡看他一眼,沒說話,也不知道同不同意,顧即垂頭喪氣的睡下去,想果真應了那句話,窮人是不能生病的——如果能撐過去就好了。
顧即昏昏沉沉的想着,抵擋不住困意和疲憊,很快就睡過去了。
林景衡輕手輕腳的幫他掖好被子,看着他打點滴的手背,又看着露出來的手腕,忍不住伸出去比了比,真是太瘦了,怎麽就吃不胖呢?
又把目光放在顧即因為生病而顯得毫無血氣的臉上,顧即睡得安穩,林景衡第一次這麽細致的打量起他來。
顧即的皮膚很白皙,五官輪廓并不是很深。眉毛淺淡,這讓顧即看起來要較之尋常男孩子清秀一些,鼻子也不是很挺,但顯得很柔和沒有攻擊性,下嘴唇比上嘴唇稍飽滿一些,笑起來很好看,還有眼睛,現在是閉着的,長長睫毛安靜的躺着,睜開眼是什麽樣子的,林景衡細細回想了一下——突然發覺,很多時候,顧即的目光都是圍着他轉的,大多數帶着點小心翼翼和期待,如果他和顏悅色,顧即的眼睛就會變成月牙兒,裏頭藏着水光,像只得了食物雀躍得掩藏不住欣喜的小奶狗。
這麽多年來,林景衡覺得顧即像奶奶家那條小奶狗的想法一直沒有變,雖然小奶狗現在長大了,但那種活潑和生氣還在,圍着他蹦蹦跳跳的時候,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林景衡陷入了自己的遐想之中,絲毫沒有發覺自己慢慢翹起來的唇角,他很開心甚至享受顧即圍着他轉的感覺,他想,如果顧即能吃胖一點就好了,或許今晚能讓媽媽煲一鍋雞湯給顧即補補身體——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顧即圓潤的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悶騷的林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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