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元旦三天小短假很快就過去,接近期末,學生都有些收不了心,就連顧即看起來都蔫了吧唧的,林景衡發覺放假後的顧即明顯不對勁——話少了許多,不笑了,一整天都走神恍惚,眼神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麽。
最紮眼的是顧即左臉發紅的印子,林景衡不用多想,都知道是男人又對顧即動手,他什麽都沒有說,放學了把失魂落魄的顧即拉去自己家裏。
顧即倒是一點兒異議都沒有,任由他把熱毛巾往發紅的臉上敷,就像一口被抽幹了的井,完全沒有了活力。
林景衡看着發空的顧即,有點兒心疼,又有點兒來氣,給顧即上了藥,見顧即還是像具沒有生氣的傀儡,終于沉不住氣,喊了聲他的名字。
顧即恍惚着,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這兩天來,他行屍走肉的活着,睡着的時候做噩夢,醒着的時候恍恍惚惚,連吃也顧不得,臉色發青,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好,清晰的提醒着他那晚發生的事情。
昏暗的房間裏,他站在母親留下來的鏡子面前看着微微泛黃鏡面折射出來的影像,他果真是越來越像他的媽媽,眉眼尤其相似,秀氣柔和。
怪不得許久沒有對他發難的男人突然發狂,想到男人,顧即心中五味雜陳,像是有根針紮進了自己的心裏,以往對男人的恨在一夜之間轉化為複雜難言的情感。
他兀自沉浸在回憶,直到耳邊響起林景衡有些不悅的語氣,才猛然回神,張着嘴愣愣的啊了一聲。
林景衡皺着眉,“你怎麽回事,我喊你幾聲都不應?”
顧即還是有點懵,半晌才露出個歉意的表情來,“對不起啊,我有點困了。”
林景衡狀似無奈,別扭了一會兒,說,“待會留下來吃晚飯吧。”
這在平時是最自然的事情,顧即一般是不會拒絕的,況且現在情況看起來是男人又打了顧即,顧即自是很不樂意回家。
林景衡思及此,五指稍攏了攏。
可是顧即愣了一下,卻輕輕搖了搖頭,用最蹩腳的理由拒絕道,“家裏沒人,我得回家做飯。”
林景衡很是明顯的擰了下眉頭,他自小雖算不上錦衣玉食長大,但也是衣食無憂,自然是沒有辦法明白男人一再的暴行後顧即還這般軟弱的原因——這天底下本就沒有感同身受的事情。
顧即捕捉到林景衡的表情,全身像浸在了冰水裏一般,以往別人對他的目光在瞬間如同利劍一般堆砌起來,使他無所遁形,他慌張不以,幻想着有一天林景衡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也會用同樣的眼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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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這樣的事情發生。
林景衡這時候卻氣得來了句,“他都打你了,你還想着回去給他做飯?”
這是林景衡第一次這麽強烈的表達的顧平的不滿,換在以前,顧即只會有點難過,但今非昔比,他想起男人打他時候悲恸的哭聲,像是壓抑了很久的痛楚,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砸得他遍體鱗傷。
顧即臉色瞬間褪去所有血氣,小小的身板像個顫巍巍的老人一樣,慢吞吞的站起來,他在林景衡面前垂着頭,如鲠在喉,“我,我先回去了。”
林景衡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心裏的小火苗蹭蹭蹭往上冒,他很想把顧即抓回來狠狠罵一通把顧即給罵醒,那個男人,名義上是顧即的父親,可哪裏有盡到半分父親的責任。
可目光落在顧即縮着的微微抖着的肩膀上,林景衡的火氣莫名像被人澆了盆冷水一樣瞬間就沒了。
“好,你要回去是吧,”林景衡面無表情的,走到衣架旁,取了外套和圍巾,往自己身上套,語氣克制得很冷淡,“我和你去。”
他才不要顧即一個人又去面對那昏暗的地方。
顧即抖得更厲害了,他需要很費勁很費勁才不讓自己哭出來,現在這樣子,他最不想就是讓林景衡看見,哪怕全世界都嘲笑他也好,看不起他也好,只有林景衡不可以。
他就像一個藏了驚天大秘密的壞人,小心翼翼的遮蓋着自己的醜陋。
“下次吧,”顧即深深吸口氣,擡頭明明是下一秒就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要咧着嘴笑,“下次我再請你吃飯。”
林景衡圍圍巾的動作一頓,他近乎是央求的口氣,又添了句,“行嗎?”
林景衡深深斂着面色,精致的五官因此看起來都有些淩厲,顧即幾乎就要承受不住林景衡探究的目光,林景衡終于松口,薄薄的唇吐出兩個字,“随你。”
很是随和的口氣,顧即卻知道林景衡現在一定氣極了,可他卻像如臨大赦,顧不得那麽多,對着林景衡露出個牽強的笑容,逃離一般離開林景衡的房間,離開林家。
林景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抓了抓頭發,然後煩躁的将穿好的外套三兩下扯下來,猶嫌不夠,心裏像堵着什麽東西一樣,幹脆倒到了床上,深深呼吸着。
他幾乎能想到顧即回去又是怎樣的風景,慢慢擡起自己的手握成拳端詳着,他的手已初具男子的纖長,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林景衡長嘆一聲,閉上了眼。
自打那日後,生怕在林景衡面前露出馬腳的顧即,狀态就大不如從前了,在林景衡面前沉默了許多,上學放學兩個人也只是同行,偶爾說兩句話,一路大多數是自行車輪子在地面滾動和寒風呼嘯的聲音。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了寒假。
林景衡寒假報了個散打班,寒假短短一個多月,有好些天都得去上課。
顧即也閑不下來,他現在雖然還是初中生,但已經有些工廠肯冒險收他,他就給自己接下來一年的生活費做打算。
有一家組裝筆筒的工廠願意收他,因為是童工,老板把工資壓得很低,一天上八個小時班,也就二十五塊錢,顧即找不到更好的去路,只得答應下來。
寒假兩個人幾乎沒什麽交流,也就是在這期間,讓伺機而動的甘小雨趁虛而入了。
過年前三天,顧即工作的組裝廠也停工了,加完最後一次晚班從廠裏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天氣冷得要命,穿再多衣服風也無孔不入鑽進人的身體。
顧即使勁打着哆嗦,他懷裏揣着這次打工掙來的三百多塊錢,還是有些開心的,他可以用這些錢在年後去市場買兩件打折的便宜大衣,也可以在過年的那天晚上給自己加點菜。
每年的年夜男人是回家的,那天會是男人一整年最安分的一天,顧即給他做好飯,兩個人沉默着吃完,男人就會坐在客廳抽煙喝酒直到睡去。
顧即曾經透過門縫看平時暴躁的男人,極其落寞悲涼——平時在外的人都回家團圓了,也就剩他們兩個互相嫌棄的人在破碎的世界裏相互依靠。
有點可憐可悲,卻又無可奈何。
顧即盤算着怎樣将兜裏三百塊錢花到刀刃上的時候,見一個身影隐着街口轉角處,手中的煙火光若隐若現。
他沒多在意,要繞過街口走過去,站着的人冷不丁開口,“顧即。”
顧即因着一聲吓得抖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甘小雨的聲音。
這一片沒有路燈,顧即努力辨別着,才朦朦胧胧看見甘小雨帶點兒壞笑的臉。
顧即是不想理他的,連招呼都不肯打拔腿就要跑,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他沒理由在被甘小雨欺負了那麽多回還殘留相信甘小雨能回頭的念想。
“站住,”甘小雨喝令,緊接着道,“你要跑了,我就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林景衡。”
顧即像當場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腿跟紮在雪地裏動都動不了,可他還是殘留一點兒希望,吞咽道,“我的事情林景衡都,都知道,你不要拿這個威脅我。”
甘小雨吸了一口煙,火光明滅之中,甘小雨嗤笑着,“是嗎,那你媽偷人的事,他也知道?”
顧即如墜湖底,瞳孔劇烈收縮,驚恐的看着甘小雨。
甘小雨像是要打碎他最後一點念想,殘忍的說,“那晚你爸打你的時候,我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着往顧即走近,顧即全身發着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要是林景衡知道這事,他會怎麽想?”甘小雨的表情變得很是幸災樂禍。
顧即覺得自己陷入無邊的黑暗裏,驟然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好半天,他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抖得厲害,“你想怎麽樣?”
甘小雨笑起來,終于把當年第一次見着顧即喝牛奶時,萌生的有趣想法變成了實踐,他伸手在顧即的頭上抓了抓,是他幻想中柔軟的觸感。
他把吸了一半的煙遞到顧即嘴邊,見到顧即露出那種素來驚慌卻又讓人想下狠手□□的表情,心情大好,于是擡了擡下巴,意寓很明顯了。
直到見着顧即自暴自棄般含住他用過的濕潤的煙頭,沒有技巧的吸了一口嗆得劇烈咳嗽出眼淚時,甘小雨興奮到近乎亢奮起來,突然明白這些年來他要的到底是什麽——
有些東西是要自己去拿的,拿不到就去奪,而他現在顯然有了這種能力。
他不想回頭了,也不願回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話唠上身:
1.甘小雨對顧即的感情前頭有稍微提及,一是對顧即産生同情給顧即喝牛奶,二是上次帶人找顧即麻煩沒有真正下狠手甚至為顧即打掩護。如果實在不喜歡這個人物,就當他是推動劇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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