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回寫輕松系,打滾兒求收藏,求各種意見建議
小霸王一擡頭,那真是驚豔四方,波波她娘成功出現。不過平心而論……比王媒婆好看。
于是撕X大戰開始——
“文老爺可是請了我的!你這不男不女的媒人,哪裏冒出來的!”
“這位大姐,文老爺請了你,就不能請我?我不過就是長得高了點,怎麽就不男不女了?”小霸王大棒完了上胡蘿蔔,“你放心,不論咱倆誰說成了這門親事,文老爺都會付雙份的錢給我們。”
王媒婆第一次被噎住了。
“來,坐坐坐。”小霸王頗有禮貌地扶娘坐下,完全沒有王媒婆剛才等着娘給她倒水的驕傲。
“呀,這文老爺出手可真大方。”小霸王看着禮物,酸溜溜地稱贊了一句,随即開始黑,“也是,就他那個兒子,不下一點血本,這門親事很難說成的。”
噗嗤!黑得真損!
“嘿,你是怎麽說話的,你是來說媒的還是來搗亂的!”王媒婆開始跳腳。
看王媒婆不爽,我心裏相當爽。上啊小霸王!氣死這家夥!我在心裏給他叫了個好。
“這位媽媽,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說文二少爺有什麽問題嗎?”我娘問小霸王。
小霸王侃侃而談:“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這個孩子吧,風流成性,也不知從哪裏染了一身怪病,治也治不好。文老爺請人算過了,說是要成親,沖一沖喜,把病氣傳給新娘子,這病就好了。”
想象力點贊!
“文家二少爺可是有名的君子和才子,家教好得很!什麽風流怪病!什麽沖喜!什麽過病氣!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王媒婆第二次被噎住了,随即開始抓狂。
幹得漂亮,小霸王!繼續!
“這位大姐,你可真是賣石灰的見不得賣免費的。咱們做媒人的,也要講究一個信譽,不能隐瞞不報啊。這紙是包不住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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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畢竟宅心仁厚,勸道:“這位媽媽,你适才說的,也太離譜了點兒。這文二少爺的名聲,我也聽過一些,沒有人說他半點兒不好啊。”
“這文二少爺的好名聲,在咱們魔王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王媒婆添油加醋。
小霸王嫣然一笑,“這人啊,裝裝樣子誰不會啊。您可不知道這文二少爺的另一面。他仗着自己家裏有錢有勢,橫行霸道,到處惹是生非,我都不想再說了。”
您這叫打臉嗎?
沒等我娘說什麽,王媒婆先奮起了,戳戳唧唧戳戳唧唧,沒看頭了。
當然,提親的事情被小霸王這麽一攪合,果斷黃了。
娘被蒙在鼓裏,我借口送一送她們,跟着小霸王出去。
因為我跟着,他總不好變裝,扭扭捏捏的樣子,真的很好玩。
等到了桃林,我實在憋不住了,扶着桃樹就是一陣狂笑。
小霸王覺得逮到了機會,想閃人。
我才不答應,一下子就扯住了他的袖子。
“小。霸。王。”我一字一句地叫他。
他撇撇嘴,也知道賴不掉了。
“你扮女裝……真的還挺好看的,噗哈哈哈哈!”
小霸王再閃,又沒閃成。
我深出手去,揪他那顆媒婆痣,粘得還挺結實的。
“誰告訴你媒婆必須長顆痣的,噗哈哈哈哈!”
小霸王認命了,翻着白眼看着我,任由我笑。
于是……我……也……不好意思了。慫!
“今天謝謝你啊。”我顧左右而言他,“那個王媒婆實在太讨厭了。”
“你要道謝,總得有點誠意吧。”小霸王挑了挑眉。
我擡眼看着他,“你想怎樣?”
他色眯眯地笑,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親我一口啊。”
于是我果斷又賞了他一群蜜蜂。
作者有話要說: 呃,我不是學經濟的,我是學數學的。給主角設定經濟系,是為了下文的內容。畢業論文在做博弈論,所以後文涉及的經濟相關主要是博弈論,模型保證真實可信。
微經宏經皆為自學,出現問題還望賜教。
☆、六·好師父
人有長相,花有賣相。
落下來的花瓣,或者因為各種原因有枯損的花瓣,是沒有香戶肯要的。每次賣完花,都會有大量的殘破花瓣被剩下來。
這種東西比較雞肋,丢掉可惜,但又難逃被丢掉的命運。
穿越都穿越了,幹脆抽個風,附庸一下從前不敢附庸的風雅吧。
對,我想cos黛玉葬花。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暴露文盲本質,背不過了。
刨坑、挖土、撒花瓣,藝術範兒可能欠火候,但就這樣吧。
然後,我正準備填坑,就看到了安大哥。
想象一下鐵鍬裏還有一鍬土,傻呆呆站着,然後見到微微心動的鄰家大哥哥的感覺……
“在做什麽?”他問。
……沒有背藥箱,不是偶然路過。悲劇大發了。
“呃,我覺得這些花因為有些殘破,就沒有人要,只能被當垃圾倒掉,太可憐了,就想給它們找個安息之所。”硬着頭皮扯謊。
安大哥想了想,問了我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樂顏,你這麽愛惜花,為什麽不煉香或是調香?花比紅顏更薄命,但是香味就是它的靈魂。即使有一天花凋謝了,它的芬芳也可以留下。”
雖然我從小就不太認同什麽“香是花的靈魂”、“雨是雲的眼淚”之類的話,但是安大哥說出來,就不會覺得讨厭。
“我也想學啊,可是我娘不讓。”
“為什麽?你的嗅覺,明明是所有調香師夢寐以求的天賦。”
誰說不是呢。“我也不知道娘是怎麽想的。其實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很愛香,也很愛花。可是我娘不準我學調香,只允許我學種花。所以……我也不過能偷偷研究一下花粉花蜜之類。”
“那上次引來蜜蜂,把致遠蟄傷的花蜜,是你自己調的?”
我這才想起來他住在寧府,捉弄小霸王的惡作劇,他肯定已經知道了。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雖然配方是樂顏發明的,但也算是我調的了吧。
“你天分這麽高,如果有好的師父,一定能成為最厲害的調香師。”
“可惜……我娘她不會答應的。雖然我想偷偷去學,可是每次賣花得來的錢,都要如數交給我娘,我根本沒有錢去請師父。而且,不瞞你說,安大哥,調香的基礎是提取香精,但我連這個都不會。”
聽完我這段苦逼兮兮的話,安大哥居然有一種輕松的感覺。“有一個人,我認識,你也認識。他深藏不露,但是他的調香技術,整個魔王嶺都無人能及。而且他非常欣賞你。如果你願意跟他學,他不但分文不收,還會非常高興。你想不想試試看?”
此等好事,怎能不心動!
“是誰?我猜猜看?”
“好啊。”
“你認識,我也認識,而且肯教我……不是我娘,也不會是小霸王吧,嗯……難道是花神廟的秋先生?”
安大哥一笑,“果然是樂顏,一猜就中。”
被人誇的感覺真好。
秋先生的确讓我覺得肯投緣,像是忘年的朋友——啊喂不是忘年戀,思想純潔一點——而且他是安大哥認識的人,之前還幫過我的忙,應該也不是壞人。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嗯,我的願望,樂顏的願望,都可以實現啦。
坦白說,秋先生的樣子很有些邋遢,我真的沒把他和調香聯系到一起,猜出答案,也不過是排除錯誤選項的結果。秋先生看出我的質疑,取出一瓶金黃色的香,倒了三滴在香薰燈裏。
随着加熱,那香氣發散出來,百花的香氣完美交融,甘甜而醇和,只是一聞,就讓人難忘,比我在聞香招親比賽上聞過的香都要複雜,也更加好聞。我不太清楚寧家最棒的香是什麽味道的,但是可以斷定,除了寧家的老爺寧昊天,整個魔王嶺,不可能有能與秋先生一較高下的調香師了。
“你看。”秋先生指着我背後。
我一回頭,就看到大群蝴蝶逐香而來。
原來能吸引蝴蝶的不只是香妃!這樣神奇的香,我從前連想也不敢想。
“好神奇啊!秋先生,您的這款香,竟然能招來蝴蝶!”我情不自禁地贊嘆。
秋先生神秘兮兮地一笑,“這款香的名字,就叫做‘蝶戀花’。”
“要不是親眼看到,我一定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奇妙的香!”
“這算什麽,”他侃侃道來,“你秋大叔我,還能調出很多種神奇的香來。比如說,有的香可以舒緩神經,治療人的憂郁;有些香可以安神靜氣,改善失眠多夢;還有的香能夠美容養顏,讓人容光煥發。香不僅僅是一種點綴,更可以是調劑生活的良方啊。”
“好厲害!調香真是博大精深!”秋先生這麽厲害,但卻在魔王嶺落魄至此,讓我覺得很是意外,“秋先生,您既然這麽厲害,現在有很多大戶都緊缺人手,在招攬調香師,您為什麽會流落至此啊?”
“我當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哪,”他背過身去,“我可以聽逸塵的話,收你為徒,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請說!”我忙不疊地懇求。
“這一呢,你以後不許再追問我過去的事情。”
不八卦,這是應該的。“好,我不問。”
“這第二呢,你不能把咱們倆的師徒關系告訴其他人,因為師父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一條有點奇怪,秋先生來魔王嶺的目的似乎不太簡單。不過,他有他的苦衷吧,這個也沒有問題。“好,我不說。”
“那就可以了。”
“師父在上,徒兒沒有拜師費孝敬您,就只能給您磕頭啦!”我果然跪下給他磕了三個頭。
秋先生——現在是師父了,扶我起來,笑道:“好啦,不要再跟我提拜師費的事情了。樂顏,你要記住,香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東西,你可千萬不能讓它沾上了銅臭。”
“嗯,我記住了!”
師父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實啊,你真的是個學香的好苗子。能當你的師父,那是我的榮幸。”
“謝謝師父,徒兒一定努力!”
就這樣,我離夢想更近了一步。
平靜的日子沒有幾天,我就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文家的老爺和二夫人親自登門,馬車已經走到村口了。
聽到消息之後,娘顯得比我更慌張,她匆匆進屋,把門窗都關上,讓我去打發他們走。
娘從來沒有做過這樣失禮的事情,我覺得十分意外,但娘讓我什麽都別問。
“樂夫人,我是梅花鎮文家的二夫人,我和老爺來看望您了。”文二夫人在門外喊道。
“娘?”我有些為難。
“樂顏,答應娘。”
我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走出門去。
“文老爺,二夫人,”我低頭打過了招呼,“真不好意思,我娘最近生病,不方便見客,也不能說話。失禮之處,還請兩位海涵。”
他們對視一眼,文老爺道,“還請轉告令堂,我們是真心的喜歡你,希望你能做文家的媳婦。”
我未免有點臉紅,只說知道了。
文老爺又提高了些音量,“樂夫人請放心,樂顏嫁到我們家以後,我們一定會像待親生女兒一樣待她,絕不會讓她受委屈的。文某在魔王嶺,也算薄有微名,請您相信文某的誠意。”
我雖然不喜歡這種提親,但是也知道,文老爺和二夫人親自上門,對我們是莫大的尊重。見到文老爺不過兩回,但是他的氣度,的确讓我折服。平心而論,有這樣一位公公,是女孩家的福氣。但是,即便沒有猜出文二少爺和寧小姐的私情,我也不想選擇走入一段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
“我相信,我娘一定明白您的誠意。只是文老爺,自從上次那位媒人來過,我娘的身體就一直有些不好,只怕是我與二少爺八字不合,不宜婚配。樂顏慚愧,參加聞香招親,原本是為了得到賞金,給我娘買禮物。我一時沖動,真的很過意不去。”
文老爺道:“那文某就不打擾了。文某一定會找魔王嶺最好的陰陽先生,來替小兒和樂顏合八字。如果八字合,還請樂夫人成全這段好姻緣;如果八字不合,那就算是文某冒昧了。文某祝願樂夫人早日康複,告辭了。”
話是這樣說,但我退回禮物的時候,文老爺卻斷然不肯接受。
不論是滿院價值不菲的禮物、還是文老爺方才的态度,都讓我明白,事情絕不可能輕易了結。
草率行動釀成大禍,讓我覺得賞金都略有些燙手。
然而現在我最關心的,是娘的反常。
我進門的時候,看到娘站在窗邊,正推着窗戶,看他們的背影遠去。
“娘,雖然我們不打算答應這門親事,但是您不肯見他們,連話也不肯說,會不會太失禮了?”
娘說:“娘是怕,一見了面就更不好拉下臉拒絕他們了。”
這個理由不足以解釋她後面的行動,更何況她一向是最講究禮數的人。娘去看他們的背影,在聞香招親之後,娘問我文老爺看上去怎樣,巧合背後或許有什麽聯系。我相信娘的态度裏一定有玄機,但她既然不肯說,我也不好強問。
只能在腦子裏默默腦補出一篇相愛相殺。
因為魔王娶親的案子又發生了兩起,春苗越來越害怕,想要早一點和阿貴成婚,所以我陪着她去了杏花鎮的商店,挑選做嫁衣的衣料。結果冤家路窄,就碰見了小霸王。
“臭丫頭,我來讨債了。”
又叫我臭丫頭,您老人家就改不了嘴欠了是吧。
“什麽債啊?”我有些沒好氣地問。
他指了指臉上還沒消下去的包。原本雅痞風的小帥哥,變成了滿臉青春痘的大草莓。
“活該!”誰讓他那天調戲我的。我拿着布料,準備去結賬。
“不許走,帳算清楚之前,你別想走。”好無賴。
我只能問:“你想怎麽算?”
小霸王煞有介事,“去我們家當園藝總管,幫我照顧我們家後花園的花草,怎麽樣?”
“你想得美。”
然後小霸王就放了慣用大招,“我又不是不給你錢。”
“給我錢我也沒興趣!”
作者有話要說:
☆、七·抱不平
阿貴在碼頭做工,春苗順路去看他。兩個人在碼頭邊說着情話,我沒想聽,替春苗抱着她的嫁衣布,心裏暗暗地想着,這回買的布料,可以給師父做一身新衣裳。
學香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因為師父教得好,提取香料的步驟,我已經很明白了。師父不知是從哪裏弄來了相應的工具,我每天練習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一面是積累單方香精的數量,一面是提升熟練度。再有幾天,可能就能開始嘗試調香了。
我不懂學習調香的進度,但從師父的表情來看,他對我的表現應該是很滿意的。師父很慈愛,但也嚴格,并不會輕易誇我,這才讓我相信,我的進境的确是非常難得的。
果然沒選錯路線。
天色湛藍如洗,河水奔流而去,因為河面寬闊,能看到水天相接的界線。
碼頭上熙來攘往,雖然比起現代的海港要差得遠,但讓我看到一種質樸的繁榮。
然而我很快看到了不和諧的音符——
一群穿深灰色衣服的人,正挨個向碼頭的工人要錢,為首的是個穿褐色衣服的人,叼着一根煙鬥,非常不可一世的樣子。
地痞流氓惡霸,最讨厭這種人。
那個褐色衣服的人,帶着一個同夥,很快來到了阿貴哥這裏。
阿貴哥辛辛苦苦掙的錢,不僅要養家,還要和春苗成親,哪裏願意給。但他們逼迫甚急,阿貴又是軟糯的性格,不禁把手伸向了口袋。
“你給他幹什麽,這是你辛苦掙來的!”
我的話沒有保住阿貴的錢袋,但成功引起了流氓頭子的注意。“喲,哪來的小妞,敢管大爺的閑事。”
折合是個流氓頭子就喜歡自稱大爺是吧,沒創意。
“你在這兒搶錢,還有理不成?把錢換給他們,不然我去警察廳告你!”
那流氓頭子上前一步,奸笑道:“這小妞夠辣,老子喜歡。”
哎呀對了,樂顏有張漂亮的臉。如果是像穿越前的我那樣的路人,估計現在的境遇沒這麽惡心人。第一次覺得漂亮還有壞處。
“我不收他保護費也可以,”那張猙獰的臉漸漸靠近,“要不,今天晚上,你陪老子一晚啊。”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流氓頭子也不再說什麽辣不辣的話了,掄起拳頭就要打下來。我本能地躲避,然而想象之中的拳頭,并沒有真的落下來。
是小霸王,他從背後制住了那流氓頭子的拳頭。
“喲,是寧大少爺。”那流氓頭子随即搬出自己“青頭幫”的名號,威脅小霸王,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小霸王粲然一笑,竟然晃得我眼前一花,“我今天不是來斷你們財路的,只是想來跟你們打一個賭。”
“怎麽個賭法?”那流氓頭子有了些興趣。
小霸王說:“要是我輸了,我掉頭就走,你們愛收多少錢收多少錢。另外我再給你們一百個大洋。”這可不是小數目,那群聚集過來的流氓,哈喇子都要滴下來了。
“要是你們輸了呢,就把剛才收的錢都還回去,并且以後也不再騷擾他們。怎麽樣?”
流氓頭子歪頭想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這交易也不錯,就問:“賭什麽?”
小霸王擡起自己的左臂,笑道:“就賭這條手臂上的傷疤,是奇數條還是偶數條。”
“成交!”
我不明白小霸王是什麽用意,但我想起來金老爺子的《天龍八部》裏,有個類似的橋段。
說的是段譽被囚禁在萬仇谷的石屋當中,黃眉僧設法相救,與段延慶對局,為了争落子的先後,斬下了自己的一根腳趾。
小霸王他沒這麽有同情心吧……他說的可是傷疤唉,能形成傷疤的傷口,很疼的吧。
然而,當流氓頭子猜奇數的時候,他真的用刀,在自己有三條傷疤的胳膊上,又添了一道一寸多長的新傷。
那一瞬我膽戰心驚,心裏有什麽東西忽然一墜。
流氓們随即惱羞成怒,大打出手。
小霸王雙拳難敵四手,雖然他從旁邊攤子上抓了兩條大魚,勉強拖延了一陣,但沒幾招就落了下風,有流氓拿出了砍刀,他一個不留神,背後又多了一道傷口。眼見那長刀要從他頭頂劈下,我顧不得許多,本能反應地抓起旁邊的一根木棍去擋。
小霸王躲過一劫,看到是我,有一瞬間的晃神。但就在下一瞬,他猛地抱住我,轉了個身,把我壓在一堆麻袋之上。我随即感覺到,在他背後,有一群流氓正在拳打腳踢。此時沒有動刀,可能是怕真傷到人命,麻煩就大了。
這樣不是辦法,我心裏着急,但手腳都由不得自己。
小霸王的臉近在咫尺,隔着他的身體,我能感覺到那些棍棒的力量。我一貫覺得他跋扈嚣張,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小霸王很明顯是那個伸張正義的人。
誤解他那麽久,我覺得好慚愧。
事情在三聲槍響中結束。
寧老爺打殘了那個流氓頭子,我們得以脫險。
小霸王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有些擔心地看着他,心裏糾結得很。然而他跑到老爹面前撒嬌去了。寧老爺還有事情要辦,讓下人送他回家。
我猶豫了一下,把東西都交給春苗,讓她幫我帶回去,随即跑去追小霸王。
但是,追到了,反而覺得尴尬。我不好意思再喊他小霸王,只能叫了一聲“寧大少爺”。
他剛剛還被家丁攙着,當下就站得筆直,三兩下把家丁都打發走。
“我不喜歡聽你叫我寧大少爺,”他說,“我喜歡聽你叫我小霸王。”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總之謝謝你。然後……真的恨對不起。”他手臂上的傷還在流血,看起來很嚴重。
“你要是真想謝我,就來我們寧府當園藝總管吧。”
我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喜歡種花嗎?我們家有很多奇花異草,保證讓你大開眼界。而且,你不是想學香譜上的種花絕技嗎?”
“你真的可以教我?”那棵死裏逃生的桃樹,顯然證明了香譜的神奇。發現桃樹複原之後,我始終沒等到小霸王來表功,再見面就是他假扮媒婆的時候了,所以我居然忘了對他道謝。
“騙你我就是阿黃!”小霸王——還是叫他寧致遠吧——斬釘截鐵,“這樣,我們去把聘書寫了。”
能有機會學習香譜,真的再好不過。這一回,我是真的不想再推辭了。
沒想到他說風就是雨,真要拉着我去寫聘書。
“你身上的傷還在流血。”我好意提醒他。
“流血是小事,寫聘書才是大事。”他滿不在乎。
“我都答應你了,還會抵賴不成?騙人我就是阿黃。”我這樣說了,才終于成功扯他先去藥鋪。
手臂的傷還好說,要包紮背後的傷口,難免要他脫衣服。寧致遠完全沒忌諱我在,我雖然扭頭很及時了,但還是看到他背後有大塊的淤青。這家夥是怎麽忍住不喊疼的。
畢竟自己下手有分寸,他手臂上那條傷痕,看着唬人,但其實很淺。藥店夥計忙不過來,寧致遠就喊我過去。
撒藥的時候他輕輕一顫,我想了想,用別的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下一回啊,打人不要用魚。魚腥味很難聞的,半天都洗不掉。”
“好聞難聞的,我也沒有概念。”他随口答我。
“啊?”我沒聽懂。
小霸王撇撇嘴,“我從一出生開始,就沒有嗅覺。”
我頓覺自己說錯話了。一個煉香世家的繼承人,完全沒有嗅覺,是多麽尴尬的一件事。“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什麽。”他輕描淡寫地揭過了。
“我家裏養了些蜜蜂,最近新收了些蜂王漿和蜂蜜,我明天帶一點給你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小霸王抿嘴一笑,“既然是心意,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拿着聘書回家,路上發愁該怎麽和娘說。以她的性情,絕沒有直接同意的可能。
現代社會有很多好處,其中之一,就是父母越來越尊重孩子的選擇。譬如我家母上大人想讓我學醫,但我執意念經濟,她也同意并支持我。想要和樂顏娘談人的自由,估計不太現實,只能打感情牌,聊夢想了。
“娘,我知道你希望我只做個平凡的種花女,得到平凡的幸福。我也知道那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畢竟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去寧府,我想要見識那些花,我也想要和他們的花匠學習那些花木的培育方法,做更厲害的種花人。而這些,都是我在桃花鎮過安穩日子所不能帶來的。”
“可是——”
“我明白娘是為了我好,不想我卷入文寧兩家的鬥争。可是,我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種花女,又怎麽可能被卷進去。寧致遠他雖然人稱小霸王,但他的心地并不壞。今天為了碼頭上那些工人不被人收保護費,他挺身而出,不惜自己受傷。我相信,他對我是沒有惡意的。娘,我會照顧好自己。”
“那咱們家裏的花田怎麽辦?”娘這是松口了。
這個問題我和寧致遠已經商量過了,“每個星期,我四天在寧府,三天回來住。我不在的時候,娘給那些花木澆澆水就好,有什麽費力氣的事情,等我回來再做就行了。這樣也不耽誤。”
“那你多辛苦。”
“娘,年輕人吃一點苦,是值得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 0存稿……
☆、八·起疑心
第二天我帶着蜂王漿和蜂蜜,去找寧致遠。意外的是,路上遇見安大哥。
“好久不見。”我對他打招呼。
沒想到安大哥劈頭蓋臉地問我:“你是不是答應了致遠,要做園藝總管?”
“是啊,怎麽了?”這些事情,他怎麽會知道的,我有些迷茫。
“寧昊天絕非好人,寧府你不能進。”他說得很堅決。
“可是我已經答應他了,聘書也簽好了。我不能言而無信。”
安大哥平靜地說:“等你見到一個人,你就明白我在說什麽了。”
他所說的那個人,是昨天被寧老爺廢掉的流氓頭子。流氓頭子哭訴說,是寧致遠要使苦肉計,昨天的一切都是假的。安大哥也添油加醋,說寧致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騙取我的好感。
怎麽說我也是在現代社會混過的,沒害過人,但也知道怎麽害人,電視劇看過不少,有些固定的套路也已爛熟于心。我當然清楚,如果寧致遠真的是想和我玩玩,用出那些招式,也不是不可能。但我不明白,安大哥作為他的兄弟,為什麽要做這種背後捅刀子的事情。畢竟,無論怎麽看,他和寧致遠的關系,都比和我的關系要近一些。
而且,我相信寧致遠。他背後的傷,絕對超出了正常苦肉計的範疇。
我不管那個流氓頭子是為什麽反咬一口,也不願意去想他是怎麽騙過了安大哥,但是這些事情發生在一起,未免也太湊巧。我有自己的判斷,我不相信他的挑撥。
嘴上對安大哥虛與委蛇,找了個借口脫身,我就徑直去到寧府。
跟小霸王約定的就職日期,是一個星期之後。所以我去叩門的時候,特意拿出了聘書作證。
沒想到寧府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不由分說就把我領到後面的一處小院。我詫異地問:“你們寧府的人,都住在這樣的地方嗎?”
“啊?哦,這是大少爺特意囑咐過的。”那人饒有深意地笑了笑。
我想起安大哥适才說的,寧致遠可能對我有些好感,未免更窘,硬着頭皮問:“那大少爺呢?他現在在哪裏?我有些事情找他。”
“大少爺啊,老爺有一位貴客,大少爺陪着她去花田了。”
“怎麽,他身上的傷都已經沒事了?”我忽然有些動搖,難道安大哥說的是真的?
那人一笑,“瞧姑娘您說的,這怎麽可能呢。不過大少爺怎麽說都是寧府的繼承人,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去做。要不您去大少爺房裏等他?他也快該回來了。”
“嗯……那好吧。”我跟着他,又繞過兩間小院,才到了寧致遠的居所。我還沒來得及挽留,那人就匆匆告退。
在現代,因為查宿舍之類的事情,我也算進過男生的屋子,除了極個別的人能保證自己鋪位的整齊,大多數宿舍都亂得沒地方下腳。寧致遠是大少爺嘛,房間有別人收拾,所以整潔一些也很正常,但真正讓我驚訝的是房間裏的擺設。
我以為像他這樣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屋子裏應該到處都是各處淘來的擺件玩物,但沒想到在他的房間裏,最多的東西竟然是書。
左中右三個房間,中間是小型的會客廳,左邊那間是卧房,右邊是一間書房。我一個人枯坐也沒意思,進別人卧室太侵犯隐私,所以就到書房轉悠——當然,我也是個愛讀書的家夥,知道對愛書人來說,書房是比卧室更隐私的地方,但這并不能當做一條普世準則來推廣。
一面是窗子,另外三面都是書架。不是現代常見的那種每層特別高的擺設型,而是讓工匠打在牆上的實用款,書籍與架子上層之間的空隙,也不過一兩厘米,從最下面一直到頂,有七層書架,最上面還有擋灰的隔板。書架用推拉式的玻璃門,同樣是注重實用的設計。
我從中間的第四層架子開始,一冊一冊地看書脊。每個人都有自己擺放書籍的習慣,多數人,比如我,會把最常翻看的,和最近想要看的書擺在最好拿的位置,所以看這一片的書,能基本看出一個人的偏好和品味。
我見過不少裝X的書架,一套又一套的全集,遠看相當漂亮,但讀過書的人,一看就能發現其中的貓膩。如果書看上去都是嶄新嶄新的,自然什麽都不用多說;更有意思的,是那些全集的擺放次序搞笑的情況。打個比方,就是一套史景遷全集旁邊,放着七本哈利波特,隔着哈利波特,又是七本《明朝那些事兒》,然後排上稻盛和夫的《活法》,再放上N套上下冊的《國史大綱》,嚴肅歷史讀物+魔幻小說+通俗歷史讀物+成功學+嚴肅歷史讀物,分類上就淩亂得讓人捧腹。
寧致遠的書架不是這樣。
時間有限,我只看了離書桌最近的那個大書架,中間第四層擺的是經濟學相關的幾冊書,還有對國外世界的介紹。中間有本頗不搭調的《孫子兵法》,我抽出來看了看,都已經翻得卷邊了,想起大學老師說的商戰如兵戰,覺得寧致遠還真是很懂個中三味。
從上往下,第三層是一整套的二十四史,好幾冊的書脊上都有明顯的折痕,顏色也比其他書泛黃一些,是經常翻看的結果。還有《海國圖志》一類的書,印象當中歷史課提到過,是跟洋務運動的主題有些相似,可能涉及實業救國之類。
第五層比較有意思,是好幾種語言的入門教材。英語就不用說了,書顯得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