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那就好好想想
不僅僅邢元青感受到場地裏兩個人的狀态，裴一也感受到了。
跟顧慠對戲，每句臺詞，每個動作基本都是被對方牽着走，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他基本很快就被帶入戲中，跟着對方的節奏步調，不用刻意去演，就能拍出效果。
而壞處是…
他不會有任何提高，只會原地踏步。
顧慠叫了暫停。
現場拍攝停止，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畢竟導演沒有說話，就說明拍出來效果是沒問題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去質問顧慠為什麽叫停。
顧慠只是跟邢元青低聲解釋了一句，然後就重新回到場地中間。
邢元青看着顧慠的背影，總覺得不太對，因為顧慠對裴一，似乎太過上心了，這不是顧慠一貫的作風。
不過邢元青卻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對大家擺擺手說道：“好了，大家都休息一下。”
拍戲暫停了，可是裴一和顧慠卻沒有回休息區。
“哥…”裴一看着走過來的顧慠，臉色其實有些不太好。
“知道我為什麽喊暫停麽？”顧慠臉上倒是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很冷淡的問道。
裴一看着顧慠的表情，有一瞬心提了起來，“剛剛我表現太差…”
“不，剛剛你的表現很好，比平時還好。”顧慠說。
裴一一愣，擡頭，眼中忐忑不安的看着顧慠，只聽對方繼續說道：“但是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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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我再想想。”裴一其實腦子裏有些亂亂的，因為他有些迷茫，對剛剛的表現，有些迷茫。
“是不是覺得，剛剛的情節，就應該是白鳳卿帶動？對于你的角色，有種無從下手的錯覺？”顧慠拉了一下衣領子，雖然場地是在林子邊，太陽直射不到，但是還是悶熱。
裴一聽到顧慠的話，微微有些沉默，顧慠總是能一語道破他遇到的問題，上次他如法進入角色狀态也是如此。
“反過來，我現在魏景澄，你是白鳳卿，再試一次。”
顧慠沒有再廢話，他叫停的目的不是找裴一閑聊，本身就是帶有目的性的教人。
裴一對顧慠的提議有些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看着顧慠。
“瞪什麽瞪，”顧慠敲敲裴一的腦袋，“現在你是個瞎子，不準瞪我，坐那兒。”
裴一愣了一下，終究不敢再多說什麽，瞬間在旁邊木質道具輪椅上坐了下來。
“我回來了。”
顧慠單手捂在胸口，同樣表演的是魏景澄的這個角色，顧慠現在的狀态卻比裴一松弛很多。
他捂着胸口，聲音刻意壓低了兩分，表情卻沒有像剛剛裴一那樣，而是微微收着。
“你…去的有些久。”裴一對白鳳卿這個角色雖然說不陌生，但是真正讓他坐在這裏表演之後，他才發現有多難。
不能動，而且是個盲人，就連眼神都不能表達，只能靠着幾個細微的動作去表現。
“怎麽啦，這麽快就想我啦？”顧慠臉色扯出一絲笑，聽起來很正常的語氣，可是仔細聽卻總能聽出一絲無力。
裴一聽着對方的聲音，似乎這一刻能對魏景澄這個角色感同身受，對方身負重傷，卻故作鎮定，就連表情語氣都不願出任何一絲差錯，只為讓輪椅上這人不要擔心。
“魏公子，不要開玩笑了。”
裴一這句臺詞幾乎是順着就說出來了，裏邊飽含的感情是一絲無措和…隐隐的擔心，而這種感情，裴一知道，這不是他自己演出來的，而是、被顧慠帶動的。
也就是說，他最開始認為這場戲，是白鳳卿在帶動着魏景澄，是錯誤的。
反之，扮演魏景澄的角色同樣可以帶動整場節奏。
也就是說，不管反正，都是顧慠在帶着他，在牽着他的鼻子走。
“反應過來了？”
顧慠停止繼續說自己的臺詞，放松姿态站在裴一身側問道。
“嗯。”裴一連忙從輪椅上站起來，臉上突然有些發燒，不是羞的，而是覺得丢人。
這場對手戲，他扮演的魏景澄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可以通過眼神，語言，動作，神态任何一種去表達自己，而白鳳卿就只能用細微的表情，而且臺詞也很單薄。
可是偏偏就是這種情況，他還是沒有表現好。
“第一句臺詞時，表情要收，要收的恰到好處，你擔心白鳳卿，你同情憐憫甚至想替他坐在這輪椅上，所以你說話的時候，不想讓對方發現你受傷，這個時候不僅是聲音，就連神态都要收着，哪怕你知道他看不到，還是會下意識的這麽做。”
顧慠跟裴一通過角色反串告訴裴一對方最大的弊端之後，開始跟對方講這些細節問題。
這些問題多數時候，其實是邢元青或者副導演在這邊跟演員們講，而且顧慠也沒有那個美國時間跟其他人浪費這個時間。
這個裴一是知道的，顧慠在提拔他，在幫他，所以他聽得格外認真。
二十分鐘後，拍攝再次開始。
邢元青坐在攝像機前，看着鏡頭裏的兩個人，你來我往，臺詞一句一句，時而松弛又時而緊湊，心也跟着一收一縮。
這次，裴一的表現明顯不一樣了，他也在嘗試着刻意去改變自己。
不過最開始的嘗試總是會有些磕磕絆絆，中途NG了兩次，在最後一次的時候，現場的氣氛突然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邢元青的表情由不耐煩慢慢變得凝重，到最後變得十分緊張，眼睛緊緊盯着鏡頭裏的兩個人，看着每個細節，聽着每句臺詞，最終拍攝結束之後，一拍大腿，瞬間從椅子上站起來。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邢元青神色略微有些激動的跟旁邊的編劇說話。
場地裏顧慠聽到邢元青喊卡，狀态瞬間從戲裏跳出來。
“感覺如何？”顧慠一時也沒有從輪椅上站起來，只是擡頭眯眼問道。
裴一此時還沒有脫出狀态，鬓角還帶着一絲細密的汗，但是心中卻是極其暢快，甚至覺得自己能再來十場！
“很、很好！”裴一聽到顧慠的問話，神色還帶着一絲激動，眼睛看向顧慠時，帶着平日裏鮮少見到的晶亮。
顧慠擡眼看着裴一，看着對方略微興奮的模樣，突然站起身，往對方身邊走了一步，這樣，他就跟對方胳膊貼胳膊的站在了一起。
“我覺得小哥哥今天表現的也不錯，值得獎勵。”顧慠想到什麽，莞爾一笑。
裴一一愣，此時顧慠湊人，心跟着撲通撲通的跳，但是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有些緊張的說道：“不，不…是哥你教的好…”
“打住，別給哥哥帶高帽子，說吧，想要什麽獎勵，今天哥哥心情好，都滿足你。”
顧慠嘴角帶着一絲笑意，說到‘滿足你'三個字的時候，語氣不自覺的就變了個調調。
裴一心瞬間撲通撲通狂跳，垂在身側的手蜷縮了一下。
“什麽都可以哦~”顧慠又強調了一遍。
“我、我…哥，我不知道…”裴一耳廓微微發燙，此時腦子裏亂亂的，顧慠的話徹底打亂了他的思緒。
“啧，沒想好？”顧慠嘆了一聲，他看着裴一發紅的耳廓，突然就起了不軌的心思。
“沒想好的話…”顧慠突然又湊近裴一兩分，手往下一拍，“那就好好想想。”
裴一感覺到身後的手拍了自己一下，瞬間身體一僵，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顧慠就收回了手，勾着嘴角評價了一句，“手感還不錯。”
一句話落下，顧慠徑直走開了。
一句話，卻讓裴一整個人僵在原地，剎那間，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兩秒之後，裴一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了一層紅色，并且越憋越紅，甚至熏的眼眶都紅了。
顧慠的動作不大，并且兩人站在一處有一會兒了，所以他最後的小動作，誰都沒有看到。
喬喬看着踱着步子一派閑适的走過來的顧慠，有些疑惑的往場地裏看了看，裴一站在原地，離的不算很近，她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
最後她幹脆拿着水和小風扇過去找裴一。
“哥，你怎麽了，怎麽不過去休息？”
喬喬走過來，拿着小風扇一邊給裴一吹，一邊将手中的水往對方跟前遞。
可是裴一卻像是石化了一般，沒有理會她。
喬喬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裴一的臉色，這一下可把她給驚到了，“哥，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你是不是中暑了？！哪裏不舒服你跟我說，我帶的有藥，我給你拿！”
喬喬看着裴一赤紅的臉，心中擔憂，說話的語氣很急，一瞬間就把裴一喚回神。
“不、不用了…”
裴一伸手蹭了一下臉，語氣有些磕巴，還有些急，說完徑直就朝着休息區走，結果沒走兩步，又轉身接過喬喬手裏的水，猛地灌了幾口。
喬喬看着對方一些列動作，又看到對方塞回來的半瓶水，眼睛都直了。
這、這是第一次裴哥跟他說話，結、結巴？
卧槽？？？
喬喬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是她聽錯了，出現幻覺了？真的假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