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鐘粹宮

除了宜妃的翊坤宮,惠妃的宮中是整個東西六宮之中最奢華的地方,亭臺樓閣,碧瓦朱檐。

即使是劉答應住着的偏殿,從外頭的看過去,也比旁的宮中要好上不少。

今個下午又下了一場雪,門口幾個掃雪的小太監頂着風雪彎腰在門口掃着地,忽而劉答應身邊的貼身宮女走進來,步履闌珊腳步飛快。

她身後還跟着一個眼生的宮女,一路上埋着頭瞧不清模樣。

‘嘎吱’一聲,劉答應的貼身宮女推開門,朝身後的翡翠道:“你在這等着,我進去禀告一聲小主。”

翡翠垂着腦袋,點了點頭。

只袖子下的一雙手,被凍得通紅,此時微微顫抖着。

那宮女瞧了她一眼,片刻之後才讓她進去。屋內一股濃密的桂花香,正中央的香爐中,青白色的袅袅升起。

香氣濃郁的沖人。

劉答應坐在軟塌上,一張清秀的臉往下看。

翡翠害怕,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奴……奴婢叩見劉答應……”正前方,劉答應掀開茶盞喝了一口,才道:“奴才們說你有事找我?”

眉心微微的颦起,一雙眼睛往下看:“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翡翠頭皮一緊,連忙搖頭:“沒……沒被發現。”她牙齒上下打着顫,努力的去想紅裳教給她的那些話,哆嗦道:“是奴才拿到了東西,不放心旁人,想……”

“想來親自給劉答應。”

“果真。”劉答應聞言,雙眼一亮,立馬将手中的茶盞放下:“你拿到了什麽?”翡翠心髒跳的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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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嗦着從懷中他掏出件東西,雙手奉上:“肚……肚兜。”

劉答應‘蹭’的一下從軟塌上站起,彎腰将東西拿在手心,粉紅色的肚兜,上面還繡着鴛鴦戲水,拿捏在手心裏料子一手滑膩。

她拎在手心裏看了半響,還是有些不可置信:“肚兜?這麽私密的東西怎麽被你拿到了?”

果然,翡翠手心冒汗,還是被問。

有些茫然的擡起頭,輕聲道:“昨晚小主病情加重,一屋子奴才慌裏慌張的,半夜換了好幾套寝衣,奴婢趁亂不注意,才得了手。”

“天助我也——”劉答應聽見之後,一雙眼睛越發的亮了。

昨晚秀水苑鬧騰的厲害,聽說是到早上的時候才将将歇下,想自己昨晚還氣不過,詛咒盛貴人得肺痨死了算了。

沒想到今個兒一大早,就給了她這麽大的驚喜。

她看着手裏的肚兜,一雙算計的眼睛中滿是恨意,當初在藤院盛貴人給她這麽大的侮辱,今日她必定就要加倍奉還。

老天有眼,得病死了太便宜了她,如今借着這東西她竟能在惠妃那兒長眼,還能報了之前的侮辱之仇。

劉答應一雙眼睛滿是得意,恨不得現在就讓盛貴人死了去。

她将手心的肚兜攥的緊緊的,朝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随後宮女立馬拿着荷包出來,走到翡翠面前,打開給她一瞧,裏面滿滿的都是金子。

沉甸甸的往她懷裏一塞,翡翠的先是懵了,随後便是狂喜。

抱着金子往前爬,在劉答應腳下‘哐哐哐’ 的磕了好幾個響頭:“多謝劉答應,多謝劉答應,日後有用的着奴才的地方,奴才萬死不辭。”

劉答應得了好處,自是心情甚好,親自往下走兩步,将人扶起:“你聽我的話,好好在那守着,瞧見什麽立馬禀告給我,少不得你的好處。”

翡翠大氣兒都不敢喘,連連點頭。

一雙眼睛卻盯着劉答應手腕上的镯子看,眼睛都挪不開:“是……是……”她雙手抱着荷包,拽的緊緊的絲毫不放手。

一雙眼睛卻滿是貪婪,劉答應離得近,又如何沒瞧見?

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卻還是将手腕上的镯子撸了下來,笑着遞到她手上:“賞你了,拿着戴吧。”翡翠臉上一陣激動,雙手接過。

又連連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多謝答應,多謝答應。”

劉答應低笑一聲,懶得看她這哈巴狗樣兒,低頭摸着手中的肚兜兒,不耐煩道:“下去吧。”翡翠連滾帶爬的退出去,出了鐘粹宮的門面上的紅暈才算緩過來。

她捏緊懷中的镯子,飛快的往秀水苑跑去。

***

秀水苑

盛瓊華捏着玉镯來回的欣賞片刻,湖水般碧綠的顏色,玉質細膩又晶瑩,拿在手心隐隐可見的通透。

她食指順着那玉镯滑了一圈,眼中帶着笑意:“這劉答應待你還當真大方。”

地面上,翡翠低着頭跪在那,目光忐忑。

“你做的很好。”盛瓊華撩起瞥了她一眼,問:“之後該如何做,記住的了嗎?”翡翠立馬點點頭:“奴婢記得了的,萬萬不會出錯。”

她起身,額頭上紅了一片,雙眼之間含着淚:“還請小主照顧好奴婢的家人。”盛瓊華低頭瞧着手中的茶盞,聲音平淡的沒有一絲起伏:“只要這事成了,保你一家子平安富貴。”

翡翠有了這句話就放心了,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

她如今已沒路可選,只能按照小主吩咐的去做。

盛瓊華單手撐着下巴,手指在那玉镯上敲了敲:“将東西送到葉太醫那兒去。”小福子聽聞,立馬去辦。

紅裳将小手爐送上來,問:“小主,如今一切準備就緒,還需做些什麽?”盛瓊華歪了歪腦袋,雙眼之間一片單純。

她眨了眨眼睛,輕笑道:“去拿針線來,我來繡香囊。”

“啊?”紅裳一臉疑惑,罕見的沒跟上主子的思路,“這個節骨眼兒上繡香囊?”

“去吧。”盛瓊華捂着嘴,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纖細白皙的身子一片慵懶,她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道:“之前萬歲爺心心念念的呢,我自然要給他做了。”

***

這臨近過年,後宮之中面上一片風平浪靜。

可背地裏卻翻滾的洪水,內裏波濤洶湧起來,背地裏隐隐有些傳聞,說是秀水苑的盛貴人病來的奇怪,兇神惡煞的像是裝的。

又說,這太醫院的葉太醫生的溫潤如玉,清隽之姿,如今成日的往秀水苑跑,不少人都瞧見秀水苑時常都是關着門。

青天白日的,定然有貓膩。

流言來勢兇猛,連養心殿都聽過兩嘴兒,李德全瞧着萬歲爺不敢多提,可到底還是瞞不住,惠妃親自來了養心殿。

同行一起過來的還有劉答應,兩人一起跪在地上。

惠妃面上滿是莊嚴,瞧着萬歲爺的時候眼中滿是擔憂:“打擾萬歲爺嫔妾實屬不該,但這件事讓嫔妾心中還心生懼怕……”

正前方,康熙批了一天的折子剛眯上一會,就被硬生生叫了起來,不耐煩的看着地上:“到底是何事,鬧得朕頭疼。”

惠妃張張嘴:“嫔……嫔妾一個字不敢說,還是請劉答應來給萬歲爺禀告。”身側的劉答應聽聞,立馬擡起頭瞧了萬歲爺一眼。

原本害羞的眼睛再瞧見萬歲爺冰冷的雙眼之後,瞬間被凍在原地,那日的懼怕還在,抖着身子結結巴巴道:“嫔……嫔妾。”

康熙不耐煩的将手腕上的碧玺珠子一轉,厲聲道:“有話就說!”

劉答應心中一抖,原本想了一肚子的話一禿嚕全部吐了出來:“盛貴人是盛家的四小姐,與如今太醫院的葉太醫實乃為世交。”

“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盛貴人生的天香國色,葉太醫也是清隽如竹,兩人郎才女貌暗中生情。”她咽了咽口水,嘹亮的聲音在大殿之內響起:“如今盛貴人生病,葉太醫頻繁出入秀水苑,不少宮人都瞧見兩人私下親密,暗中來往。”

“後宮之中人人皆知!”

話音落下,大殿之中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完了!一邊的李德全閉上眼睛想道。果然,随後就見萬歲爺轉頭,厲聲道:“李德全!”他連忙走上前,就見萬歲爺指着下面問:“她說的可是真的?”

外頭的閑言碎語李德全也聽過不少,聞言彎下腰盡量低聲兒道:“回萬歲爺,确實是有一些……”他還沒說完,肩膀處就一陣劇痛。

康熙明黃色的靴子還沒收回去,一雙眼睛滿是怒火:“狗奴才,這樣的事不來禀報朕!”李德全從臺階上滾下去,渾身狼狽卻連忙原地跪好:“萬歲爺息怒。”

“滾——”康熙平板着臉,渾身的低氣壓讓人聞風顫抖,他雙手背在身後,跨着大步往前走。

步子飛快,腳底生風。

李德全小跑着也追不上,地上的惠妃連忙與劉答應站起,跟了上去:“萬歲爺慢點。”

***

康熙此時怒火中燒,如何能慢點?

一路上,雙眼之間的冰塊冷的能凍死人,渾身的戾氣讓人絲毫都不敢靠近半步。

平日裏一盞茶的路程,此時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走到了,此時秀水苑大門緊閉,奴才們都守在外頭。

瞧見他時,奴才們立馬往下迎,慌張道:“萬……萬歲爺,您如何來了?”小福子彎着腰跟在他後頭道:“小主還生着病,讓奴才去通報一聲。”

他還沒說完,就見康熙一腳踹過來,小福子唰的一聲往雪地裏一倒,還沒回過神就見萬歲爺冷笑道:“青天白日關着門,朕來了還要你這個狗奴才禀告?”

康熙說完,又照着門來了一腳。

‘嘎吱’一聲,朱紅色的門被猛的踹開,康熙跨着大步走進去,身後的惠妃與劉答應瞧見地上的人,冷笑一聲跟着往裏走。

康熙步子快,三兩下就走到內殿中,隔着一道屏風裏面隐隐傳來的聲響。

“啊——疼——”

嬌聲嬌氣的聲音還帶着輕喘兒:“你輕點兒——”

他怒火焚燒的雙眼猛然瞪大,雙眼之前一片血紅,渾身的怒氣抑制不住,一巴掌扯開面前的簾子。

水晶簾噼裏啪啦劇烈的響,他怒氣沖沖的走進去,雙眼瞪的要吃人。

內殿中,倒是沒他想象的那般不堪的場景,盛貴人坐在軟塌上,衣裳整齊:“萬……萬歲爺?”康熙幾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青天白日的,你關着門做什麽?”

這話一出,盛貴人臉色瞬間煞白,漂亮的眼裏滿是慌張,她顫着手将手中的東西往後藏。

‘啪’,康熙腦子裏那根理智的玄瞬間繃斷,他幾乎是立馬往前走,扣住盛貴人的手腕,猛的往前一拉。

“疼——”盛貴人輕呼,他卻沒反應。

扯開她手裏的東西抖開,藏藍色的布料上繡着白鶴青竹,劉答應的話還在耳邊響起:“葉太醫溫潤如玉,清隽如竹,兩人郎才女貌,暗中生情!”

他眼前一黑,雙眼血紅。

兩手一用力,将料子撕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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