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醫務室的玻璃蒙上了一層白蒙蒙的霧氣,透進來的光線像是被裁出了毛茸茸的邊角。
祢爾玉跟秋果大眼瞪小眼,
氣氛一時凝滞。
楚李白左看看右看看,笑着朝秋果打了個招呼,“你怎麽來了?”
秋果移開視線,朝他笑了笑,“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你該不會真以為是你讓阿玉發病的吧?”楚李白笑呵呵擺了擺手,“不是不是,他沒事兒的,你就別擔心了。”
秋果看了一眼祢爾玉厭世冷淡的臉,小聲嘀咕:“他剛剛都那樣了……叫沒事?”
“噗!”楚李白收斂笑容,“哎,哎,你實在誤會我們祢神了,他那才不是痛苦的表情,而是……哈哈——”
說到這裏他的笑聲再也止不住了。
秋果:“不是痛苦的表情?”
她眼又沒瞎。
祢爾玉看着秋果,睫毛顫了顫,朦胧的光線将他的眼眸揉出星光。
秋果揉了揉眼睛。
她沒看錯吧?這是委屈吧?
你咋還委屈上了呢?
秋果眨了眨眼睛,耐心詢問,“那你想要表達什麽表情?”
祢爾玉忍了忍,冷冰冰說:“我在對你笑。”
秋果:“……”
“啊哈哈,抱歉,抱歉,是我看錯了。”秋果幹笑兩聲,尴尬地道歉。
楚李白“噗”的一聲笑倒在病床上。
他用力拍了幾下床,臉蛋笑得紅撲撲的。
“祢神沒說錯,他确實在努力表達笑意,可能因為他從來沒做過,所以效果有些驚悚。”
秋果忍笑:“那是我誤會了,還告訴老師把你帶到醫務室來。”
祢爾玉搖了搖頭,模糊的光線在他的頭頂縮成一個光圈。
“我先離開了?”秋果試探詢問。
祢爾玉猛地擡起頭,盯着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秋果耐心問:“你是要對我說什麽嗎?”
祢爾玉喉結動了動,緩緩開口,“你……我……”
他重新扭過頭看向窗戶,“沒有。”
秋果:“哦,那我先走了。”
她擺擺手,阖上門離開。
關上門後,秋果一腦袋抵在牆壁上,捂住了自己的臉。
丢、丢人啦!
……
門內,楚李白猛地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阿玉,你倒是說話啊,你不說話誰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啊!”
祢爾玉沒說話,他的手臂搭在窗臺上,高領的黑色毛衣顯得他幹淨又冷漠。
他微微垂眼,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中的神情。
他舉起手,骨感分明的手指在蒙了白氣的玻璃上劃過,寫出兩個骨肉均亭的字——
秋果。
楚李白一看這情形,“不對啊,阿玉,你快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認識這位小姐姐了?”
他的小拇指還在顫抖個不停,卻又犯了倔不肯說話。
楚李白連連嘆氣,“攤上你這麽個張生,紅娘可真難做。”
祢爾玉幹巴巴出聲:“那也沒有哪個崔莺莺一扭頭就忘了張生的。”
楚李白睜大眼睛,“啧啧,瞧把你委屈的,話說,你們果然是認識的吧?究竟是什麽時候?你家可把你看的緊,你是怎麽偷偷去見小姐姐的?”
“還有,你這語氣真是酸,午餐食堂是包了餃子吧?”
祢爾玉沒有理會他。
……
等到上課鈴響起來的時候,祢爾玉和楚李白踏着鈴聲進了教室。
他們兩人進來的一瞬,連空氣都安靜了一瞬。
這是何等厲害的排面。
秋果将教材合攏,遞還給楚李白,道了聲謝。
楚李白擺擺手:“沒事,沒事,你要看的話我這還有別的科目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胳膊肘碰了碰祢爾玉。
楚李白的同桌戴眼鏡小哥倒吸一口涼氣,“李白,你怎麽能這麽對祢神呢?”
楚李白好羞恥,“啊啊,求你了,別叫我這個名字。”
他擺擺手,“沒事的,阿玉的病情不礙事,反倒你們那種怕他摔了碰了的樣子才太過誇張了。”
眼鏡小哥嘀咕了一句,“什麽誇張,祢神的病太吓人了。”
祢爾玉踏前一步,第一排的那幾個同學竟不約而同把桌子往後拉了拉,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秋果皺了皺眉。
雖然她不知道祢爾玉有什麽病,但他既然選擇到學校裏讀書,就是不希望別人把他當作什麽國家保護動物吧?
她反省了一下剛才怕他脆了的态度,對祢爾玉展露了一個微笑,“你沒事了嗎?”
牧小童:“對啊,祢神,身體不舒服就回去吧,老師不是給你家司機打電話了嗎?”
祢爾玉目不斜視,走回自己的位置。
他雙手垂下,微微擺動,走的不緊不慢。
怪奇怪的。
秋果琢磨了好久,才明白奇怪在哪裏。
這祢爾玉走路的姿勢未免也太正常了吧?
倒也不是說正常不對,但人在走路的時候總是會不可避免做些小動作,他身上卻完全沒有,就像是一臺早已經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秋果用筆後端蹭了蹭臉頰,視線飄到他的身上。
祢爾玉緩緩坐下,然後,他轉過臉。
她心裏猛地一突突。
他張開嘴,慢吞吞開口:“沒事。”
嗯?嗯嗯?
過了會兒,秋果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答複自己之前那句詢問。
弟弟的反射弧是山路十八彎嗎?
她幹笑兩聲,“啊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又專注地盯着她,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秋果:“怎麽了嗎?”
他擡起手,并攏修長的兩指點在自己的頰邊。
秋果戰術後仰,與他拉開距離,“你、你要幹什麽?”
祢爾玉眼中閃了一抹苦悶。
他繃緊手指,用了些力氣,手指劃過臉頰,“你這裏……”
秋果瞪大眼睛。
這下子,圓鼓鼓的杏眼裏全都是他一個人的身影。
祢爾玉滿意地點點頭。
秋果顫巍巍擡起手指着他的臉。
祢爾玉想要笑一下,可想起剛剛的烏龍,又立刻克制住自己,他專注地看着她,等待她後面的話。
她的嘴一張一合,“血……你流血了!”
“嗯?”祢爾玉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疑問。
他摸了摸臉頰,又将手指放到眼前,只見指尖沾着淡淡的紅。
下一刻,他整個人天旋地轉,身子前後搖晃。
秋果眼睜睜地看着剛說完自己沒事的同桌前後搖動兩下,就跟風中殘燭似的,猛地往前一栽,直挺挺栽進她的懷裏。
砸的她生疼。
他看上去高高瘦瘦的,沒想到這麽重,秋果就這麽被他活生生壓了下去。
她掙紮着,在後座的桌面上留下了幾道指甲印。
“救,救命!”
她要被壓死了啊!
楚李白也吓了一跳,立刻跳了起來。
“小心,別動,阿玉他暈血!”
秋果奄奄一息說:“我也暈……”
楚李白往前一伸胳膊,努力架住祢爾玉,還有餘力問秋果,“你也暈血?”
此時,秋果已經被碾平在凳子上了,她望着白色的天棚幽幽說:“我暈他的體重。”
楚李白:“……”
楚李白招呼幾個男生,将失去意識的祢爾玉架了起來。
眼鏡男生感慨說:“果然是天幹物燥啊,祢神不僅臉上有傷口,還流了鼻血,怪不得暈了過去。”
楚李白懷疑地打量祢爾玉的臉,又去看秋果,見她白色毛衣的肩膀、胸前都沾上了淡淡的血跡。
楚李白頓時明白了什麽,他捂着嘴,那是一個恨鐵不成鋼。
“祢爾玉,你倒是有點出息啊……”
祢爾玉很快就被救護車給拉走了。
楚李白遞了一張濕巾給秋果。
秋果沒反應過來。
楚李白咳嗽一聲,紅着耳尖轉過頭,“你好好擦擦。”
秋果低頭檢查自己,一眼便看到了新毛衣上的血跡。
她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這是別人送的禮物。
她用濕巾用力擦了擦血跡,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她對着政治書發誓,她真不是有意懷疑她跟祢爾玉八字犯沖的。
楚李白:“咳,還有你的臉。”
牧小童借給她一枚鏡子。
秋果對着鏡子敲了敲,發現自己臉上有一條長長的水筆印子。
該不會祢爾玉是想要提醒她這條印子,才不小心用指甲把自己的臉劃破了吧?
所以,果然還是八字犯沖,天生相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和男主就是大可愛和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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